第十四章 壮志在我胸
果不其然，轩辕昭的话音刚落，白脸中年书吏就停下手中的竹管墨笔，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紧急军务？”
终于引起对方的重视了，轩辕昭赶紧从怀里掏出自己亲手誊写的《界河沿边军事布防要略疏》，双手恭恭敬敬地呈递到白脸中年书吏面前。
白脸中年书吏可能眼神不太好使，他接过来之后，那张白净的脸颊几乎贴到书册上面，只有这样才勉强能够看得清楚，只见扉页上面赫然写着“金源帝国河南统军府制”十个墨字，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不是标注的方位地图，就是守备军力详细信息。
仔细研究了片刻之后，白脸中年书吏郑重其事的对轩辕昭说道：“你在此稍候一下，千万不可走开，我这就去禀明太尉！”说完也不管轩辕昭怎么想的，捧起那册军事绝密情报，转身就往里间急奔而去。
轩辕昭见他打开里间一个暗门，然后身形一闪就出去了，心中暗自惊讶，原来这个屋子可以直接通往另外一个院落，由此看来，他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韩贵胄真正的栖居之所了。
过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功夫，白脸中年书吏急急忙忙跑回来，见了面一句废话也没说，站在里间门口直接招手让轩辕昭跟着他走。
轩辕昭心中一阵狂喜，不用问，分明是刚才急中生智的举措初见成效，终于可以面见韩贵胄了！这个小小的成功，让他尝到了甜头，看来利用智谋解决问题，确实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白脸中年书吏带着他走进一个偌大的院落，这里面可以说是真正的大雅之堂，大冬天的居然满院春色，鸟语花香。
庭院空旷的天井里，整齐阵列着两排墨漆六棱的石柱，其上安置着奇形怪状的琉璃灯台，灯台上面的灯罩全部镂空成花鸟虫鱼的样子，晚间掌灯之时，绝对令人目不瑕接，这就是贵族豪宅标配的石柱琉璃灯。
彩绘廊檐下面垂挂着五颜六色的珠玉翡翠玛瑙，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当真是既好听又好看，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能经得起多大的风吹。
走到正房明间门口，白脸中年书吏示意轩辕昭留步，他则快步进去禀告。轩辕昭站在半尺多高的花岗石门槛前，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在边军服役了好几年，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建康都统司都统制，一个从六品的中阶武官。
眼下马上就要见到的，可是炎宋皇朝军阶最高的太尉，执掌枢密院的枢密副使，正二品的朝廷大臣，能不心潮澎湃吗？
轩辕昭正在暗自激动，白脸中年书吏趋步从里面走出来，俯在他耳朵边上压低声音道：“太尉和叶大人正在议事，抽空见你一下，注意礼数，说完你的事就赶紧出来，不要在里面磨磨蹭蹭！”
轩辕昭猛然一惊，刚才周大管家不是说韩太尉与御师大人在一起吗，怎么是叶大人？于是急忙问道：“哪个叶大人，是不是事功宗的宗主叶正途叶大人？”
白脸中年书吏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进去。其实轩辕昭有所不知，叶正途目前唯一的实差是御前经筵侍讲官，通俗—点就是皇上的老师，属于是清要之职，朝野内外皆尊称为御师。
轩辕昭万万没想到事功宗的宗主此刻也在韩府，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儿，本来是准备考取进士之后再登门拜谒，现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互相认识一下，说不定对将来拜入宗门有所裨益呢。
看来今日得好好表现了，争取给两位举足轻重的主战派巨擘留下深刻印象。轩辕昭想到这里，昂首挺胸大踏步往里走。别看他穿的是普通文人士子的服饰，自身的气质和举止却是标准的军人作派。
此间大厦的屋舍高深宽广，室内光线比较充足，尤其是头顶金碧辉煌的藻井，映照得满屋子里亮亮堂堂的，是以轩辕昭一脚迈过门槛，不废吹灰之力便看清楚了正堂里的状况。
只见堂屏前对坐着两个人，左侧那位五十多岁，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颌下一把乌黑浓密的大胡须，身穿窄袖盘领团花锦袍，头戴束发王冠，一副不怒自威的武将风范，不用问，这人一定是权倾朝野的平原郡王韩贵胄了。
右侧那位年近五十的样子，面容清癯，形体削瘦，穿戴着三品服饰的幞头官袍，中束一条镶金佩玉的大带，腰悬一枚精致的紫鱼袋，毋庸置疑，他就是一世清名享誉天下的事功宗宗主叶正途。
轩辕昭并没有弯腰、拱手、作揖或者叩首，而是直接走到韩贵胄和叶正途面前，先是腰杆挺得笔直，然后两眼目视前方，突然双脚啪地并拢到一起，右手握拳擂击左胸，击完猛地一顿首，举止干净利落，铿锵有力。
虽然没有顶盔挂甲，但这套军中礼节也是行得有模有样，看得韩贵胄眉开眼笑，不住点头赞许。他是行伍出身，对于军人，尤其是气质非凡的军人，有着天然的认同和好感。
轩辕昭一边行礼一边口中禀道：“建康都统司前军大营正将轩辕昭，参见韩太尉、叶宗主！”
韩贵胄大手一抬示意他免礼，然后捋着大胡子满意地点头赞叹道：“嗯，原来你就是轩辕昭，郭将军每次给本王来信都要夸耀你一番，说你这个小将如何如何卓异不凡，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
此刻叶正途手里捧着白脸中年书吏适才送来的《界河沿边军事布防要略疏》，两只犀利的眼睛却在不停地扫视着轩辕昭，听了韩贵胄此番褒奖得有点俗套的真心话，只是微露笑容冲着轩辕昭简单的颔首示意。
轩辕昭没想到权倾朝野的韩太尉居然晓得他的名姓，这可是天上咣当一下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他得趁热攀附几句留个好印象，于是急忙答道：“韩太尉谬赞了！某将年轻的确是很年轻，但是有为二字实在是愧不敢当！不过，倘若有朝一日，太尉一声令下兴师北伐，某将甘愿做一名马前卒，一定竭尽全力，争取当得起有为这两个字！”
轩辕昭说完之后暗自洋洋得意，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极为妥贴，哪知两位主战派大佬听到“兴师北伐”这个敏感词，互相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突然收起笑容，脸色陡然变得庄重严肃起来。
其实轩辕昭刚才那番话说得过于轻巧了，事实上绝对不是某个大人物一声令下就能轻而易举办成的事情，重启战端这种军国大政，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东西，岂是一个低阶武将想象的那么简单？
眼前这两个人身份贵重不假，在朝野的威望极高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是主张对金源帝国用兵的主战派也是人尽皆知，可是唯独有一样，他们在朝中没有实权，充其量只是两副好看不中用的空架子而已。
就拿韩贵胄来说吧，前几年他的大女儿韩皇后活着的时候，韩贵胄凭借这层关系，极受当今圣上皇甫易的信宠，曾经由正任观察使，承宣使，节度使，一直加封到最高军阶太尉，还给了他一个枢密副使的实职差遣，那个时候的叶正途是兵部侍郎，两个人跃跃欲试，准备捋起袖子大干一场。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体弱多病的韩皇后突然在某天暴毙，皇后之位立马就空缺出来了，宫里的妃子经过几轮兵不血刃的明争暗斗，最终被聪明伶俐的贵妃杨槐花设计谋得。
韩贵胄当时极力反对册立心机极重的杨槐花为皇后，谁知皇甫易一意孤行，等到杨槐花正式母仪天下之后，韩杨两家从此便结下了仇恨的种子。
韩贵胄的姑母是皇甫易的祖母，也就是吴氏太皇太后，韩家有这位老佛爷庇护着着，暂时还出不了太大的岔子，但是万一老太太哪天驾鹤西游，老韩家可就不好说了，是以韩贵胄心急如焚，急于兴师北伐立下盖世之功，然后拿到朝廷的丹书铁券成为铁帽子王，到那时别说杨皇后，就连皇甫易想拿掉他老韩家都得仔细掂量掂量。
可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手中没有实权。皇甫易的亲叔叔福王皇甫赫是意志坚定的主和派，当年南北大战的时候，他和老皇帝哥俩被金源帝国的铁骑追得屁股直冒烟，是以一提到虏人就吓得尿裤子。
现如今名义上由皇甫赫总揽朝政，亲任宰相兼枢密使，实际上，这位老皇叔把权力转租给志同道合的朱季夫，由朱季夫担任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全权代理执掌军国大政。
韩贵胄虽然名义上是枢密副使，基本上等同于聋子的耳朵，是个不折不扣的摆设，枢密院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是禀告给朱季夫批覆，然后朱季夫与皇甫赫合议好了之后，再直接进宫请旨颁布，压根没他韩贵胄什么事儿。
叶正途与韩贵胄都是力主复仇雪耻的主战派，他们既是天然的政治同盟，也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韩贵胄失去了后宫韩皇后这个大靠山，腰杆便没有以前硬朗了，叶正途也跟着腿肚子发软，兵部侍郎干了没多久，便被朱季夫一脚给踹了出去，但是还算没有赶尽杀绝，随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御前经筵侍讲官的闲差。
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了，但是作为皇上的老师，文武百官多少得给点面子，说话也比普通朝廷大臣好使。尽管如此，只不过仅能自保荣华富贵而已，想要兴兵北伐，那就等于是痴人说梦了。
此前韩贵胄和墨云奎之约，正是几年前他意义风发踌躇满志的时候，当时他以私人的名义让墨云奎率人去北国侦谍，目的就是拿到虏军在淮河沿边的军事布防情报之后，向皇上力谏重启战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闪电战，突然奇袭虏军，达到一举恢复中原的目的。
可是几年过去了墨家人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在此期间朝局陡转急下，韩贵胄自顾不瑕，郁郁不得志，是以北国侦谍那茬事早就抛到脑后了，没想到今日轩辕昭却拿着《界河沿边军事布防要略疏》突然闯了进来。
韩贵胄和叶正途当时看了非常惊喜，这可是他们当年梦寐以求的绝密情报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肯破例亲自接见这个边军小将，否则的话，轩辕昭就算是等到猴年马月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此刻韩贵胄和叶正途两人正襟危坐，面沉似水，适才轩辕昭所说“兴师北伐”四个字，一下子戳中他们的痛处，多年来他们做梦都想打到汴京去，可是手里没有一兵一卒甚至一根粮草，拿什么去打虏人，用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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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马上就要见到的，可是炎宋皇朝军阶最高的太尉，执掌枢密院的枢密副使，正二品的朝廷大臣，能不心潮澎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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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脸中年书吏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进去。其实轩辕昭有所不知，叶正途目前唯一的实差是御前经筵侍讲官，通俗—点就是皇上的老师，属于是清要之职，朝野内外皆尊称为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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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那位年近五十的样子，面容清癯，形体削瘦，穿戴着三品服饰的幞头官袍，中束一条镶金佩玉的大带，腰悬一枚精致的紫鱼袋，毋庸置疑，他就是一世清名享誉天下的事功宗宗主叶正途。
轩辕昭并没有弯腰、拱手、作揖或者叩首，而是直接走到韩贵胄和叶正途面前，先是腰杆挺得笔直，然后两眼目视前方，突然双脚啪地并拢到一起，右手握拳擂击左胸，击完猛地一顿首，举止干净利落，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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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昭一边行礼一边口中禀道：“建康都统司前军大营正将轩辕昭，参见韩太尉、叶宗主！”
韩贵胄大手一抬示意他免礼，然后捋着大胡子满意地点头赞叹道：“嗯，原来你就是轩辕昭，郭将军每次给本王来信都要夸耀你一番，说你这个小将如何如何卓异不凡，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
此刻叶正途手里捧着白脸中年书吏适才送来的《界河沿边军事布防要略疏》，两只犀利的眼睛却在不停地扫视着轩辕昭，听了韩贵胄此番褒奖得有点俗套的真心话，只是微露笑容冲着轩辕昭简单的颔首示意。
轩辕昭没想到权倾朝野的韩太尉居然晓得他的名姓，这可是天上咣当一下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他得趁热攀附几句留个好印象，于是急忙答道：“韩太尉谬赞了！某将年轻的确是很年轻，但是有为二字实在是愧不敢当！不过，倘若有朝一日，太尉一声令下兴师北伐，某将甘愿做一名马前卒，一定竭尽全力，争取当得起有为这两个字！”
轩辕昭说完之后暗自洋洋得意，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极为妥贴，哪知两位主战派大佬听到“兴师北伐”这个敏感词，互相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突然收起笑容，脸色陡然变得庄重严肃起来。
其实轩辕昭刚才那番话说得过于轻巧了，事实上绝对不是某个大人物一声令下就能轻而易举办成的事情，重启战端这种军国大政，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东西，岂是一个低阶武将想象的那么简单？
眼前这两个人身份贵重不假，在朝野的威望极高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是主张对金源帝国用兵的主战派也是人尽皆知，可是唯独有一样，他们在朝中没有实权，充其量只是两副好看不中用的空架子而已。
就拿韩贵胄来说吧，前几年他的大女儿韩皇后活着的时候，韩贵胄凭借这层关系，极受当今圣上皇甫易的信宠，曾经由正任观察使，承宣使，节度使，一直加封到最高军阶太尉，还给了他一个枢密副使的实职差遣，那个时候的叶正途是兵部侍郎，两个人跃跃欲试，准备捋起袖子大干一场。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体弱多病的韩皇后突然在某天暴毙，皇后之位立马就空缺出来了，宫里的妃子经过几轮兵不血刃的明争暗斗，最终被聪明伶俐的贵妃杨槐花设计谋得。
韩贵胄当时极力反对册立心机极重的杨槐花为皇后，谁知皇甫易一意孤行，等到杨槐花正式母仪天下之后，韩杨两家从此便结下了仇恨的种子。
韩贵胄的姑母是皇甫易的祖母，也就是吴氏太皇太后，韩家有这位老佛爷庇护着着，暂时还出不了太大的岔子，但是万一老太太哪天驾鹤西游，老韩家可就不好说了，是以韩贵胄心急如焚，急于兴师北伐立下盖世之功，然后拿到朝廷的丹书铁券成为铁帽子王，到那时别说杨皇后，就连皇甫易想拿掉他老韩家都得仔细掂量掂量。
可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手中没有实权。皇甫易的亲叔叔福王皇甫赫是意志坚定的主和派，当年南北大战的时候，他和老皇帝哥俩被金源帝国的铁骑追得屁股直冒烟，是以一提到虏人就吓得尿裤子。
现如今名义上由皇甫赫总揽朝政，亲任宰相兼枢密使，实际上，这位老皇叔把权力转租给志同道合的朱季夫，由朱季夫担任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全权代理执掌军国大政。
韩贵胄虽然名义上是枢密副使，基本上等同于聋子的耳朵，是个不折不扣的摆设，枢密院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是禀告给朱季夫批覆，然后朱季夫与皇甫赫合议好了之后，再直接进宫请旨颁布，压根没他韩贵胄什么事儿。
叶正途与韩贵胄都是力主复仇雪耻的主战派，他们既是天然的政治同盟，也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韩贵胄失去了后宫韩皇后这个大靠山，腰杆便没有以前硬朗了，叶正途也跟着腿肚子发软，兵部侍郎干了没多久，便被朱季夫一脚给踹了出去，但是还算没有赶尽杀绝，随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御前经筵侍讲官的闲差。
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了，但是作为皇上的老师，文武百官多少得给点面子，说话也比普通朝廷大臣好使。尽管如此，只不过仅能自保荣华富贵而已，想要兴兵北伐，那就等于是痴人说梦了。
此前韩贵胄和墨云奎之约，正是几年前他意义风发踌躇满志的时候，当时他以私人的名义让墨云奎率人去北国侦谍，目的就是拿到虏军在淮河沿边的军事布防情报之后，向皇上力谏重启战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闪电战，突然奇袭虏军，达到一举恢复中原的目的。
可是几年过去了墨家人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在此期间朝局陡转急下，韩贵胄自顾不瑕，郁郁不得志，是以北国侦谍那茬事早就抛到脑后了，没想到今日轩辕昭却拿着《界河沿边军事布防要略疏》突然闯了进来。
韩贵胄和叶正途当时看了非常惊喜，这可是他们当年梦寐以求的绝密情报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肯破例亲自接见这个边军小将，否则的话，轩辕昭就算是等到猴年马月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此刻韩贵胄和叶正途两人正襟危坐，面沉似水，适才轩辕昭所说“兴师北伐”四个字，一下子戳中他们的痛处，多年来他们做梦都想打到汴京去，可是手里没有一兵一卒甚至一根粮草，拿什么去打虏人，用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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