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见如故
连绵起伏的土山包，围成一个几十亩地的击鞠场。或许是因为当年尸骨血水的浸润，这里的野草长得格外青葱浓密，花木匠人每天都在里面修葺，剪理得高矮相宜，恰好没过马蹄，若是在里面击鞠玩乐，绝对心旷神怡。
站在土山包上一眼望去，绿意盎然，碧草连天，令人恍然有塞外草原之感，敢怪北虏的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争向到此处游玩。
从附近的官道到统军使的私人府邸，中间就隔着那么大一个击鞠场。慕阳公主与轩辕昭肩并肩走在绵软的草地上，夕阳在他们身上洒下迷人的金辉，这一刻就像一幅静谧和谐的美丽画卷，令人赏心悦目，驻足忘尘。三个侍卫牵着他们的高头大马，还有慕阳公主的豪华厢车，只能缓缓的在后边亦步亦趋。
草场中有几个粗壮汉子，头上戴着遮阳的破斗笠，赤膊短葛，汗流浃背，正在用鳄鱼剪专心致志的快速修葺杂草，对迎面过来的这队客人和车马熟视无睹，一副漠不关心管我鸟事的样子。
轩辕昭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随意瞄了一眼，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在心中盘旋。这几个花木匠人修剪杂草的动作，看似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咔嚓，咔嚓，咔嚓，但是每一剪之下，恰好卡在同一个节奏上，若非平常在一起训练有素，不可能随意之间做到如此整齐划一。
他正在胡乱琢磨，慕阳公主忽然偏过头冲着他甜甜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轩辕昭下巴微微一收，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在下的名字叫作轩辕元朗。”听到元朗两个字，慕阳公主忽然紧盯着他脸上的那枚铜钱印看了好几眼，她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似曾相识，此刻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觉，于是惊奇道：“轩辕元朗？真是太巧了，儿时的时候我有一个小表兄好像也叫元朗。你年纪应该比我大，那我以后就叫你轩辕大哥吧！”
轩辕昭心中一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称作大哥，他当然不能拒绝，也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其实轩辕昭不记得了，眼见这个所谓的慕阳公主正是他姨母萧芸娘的亲生女儿，在赵家庄被血洗的前几天，萧芸娘曾还带着慕阳公主在他家小住了几日。
慕阳公主欢快的舞着旋转了一圈，一边退步走着，一边巧笑嫣然道：“说好了啊，那咱们就是好朋友了！不用称呼什么公主殿下，皇阿玛叫我小蚂蚁，你也叫我小蚂蚁吧！”
她口中的皇阿玛自然就是金源皇帝了，轩辕昭突然心里咯噔一沉，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北虏杀了他全家全族乃至全村的人，这笔帐归根结底是要算在金源皇帝的头上，他毕生的夙愿就是要把北虏野蛮之族赶出中原，赶到关外去！他怎么可以和狗皇帝的女儿做好朋友呢？
慕阳公主见他脸色难堪，以为是快要饿晕了，赶紧停住脚问道：“轩辕大哥，你不会是快饿晕了吧，别着急啊，马上就到统军府了，到了之后，我先给你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统军府三个字提醒了轩辕昭。轩辕昭暗自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把自己当成赵元朗了？记住，你是轩辕昭！炎宋皇朝大军的一名将军，你是带着军事侦谍任务来的，怎么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感情用事！
轩辕昭清醒过来之后，赶紧挤出一丝笑意道：“公主殿下，我虽然饿得没有了力气，不过还不至于就饿晕倒了。”说着身子一晃，故意干咳了两声。慕阳公主急忙上前搀扶着他的腰，两个人身体接触的一刹那，突然像过电一般，轩辕昭赶紧一闪身从慕阳公主手中抽离。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姑娘咋就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哩。
慕阳公主弯腰笑得咯咯响：“轩辕大哥，你怕什么呀，我又不吃人！”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重檐歇山顶式的大厦，大厦明间的正前方，伸凸出一个长宽各三十步左右的正方形廊檐，此刻就在廊檐下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正含笑注视着迎面而来的这队客人。
男的年龄在四十多岁，身穿盘领窄袖的锦衣襕衫，腰扎金玉束带，身材高大魁梧，一脸乌黑浓密的络腮胡须，两只眼睛炯炯放光，他就是金源帝国的名将之花纥石烈子武。
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四十岁上下，上穿淡青色窄袖罗衣，下穿紫色团花开衩襦裙，看上去丰姿卓约，举止洒脱，眉眼之间透着异乎常人的冷静和英气，给人的第一印象，准是一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巾帼英雄。这个女人正是纥石烈子武的夫人吕瑛娘，也是慕阳公主母亲萧芸娘的亲表妹。
慕阳公主离老远就开始嚷嚷起来：“姨母，小蚂蚁想死你了！”边喊边迈起小碎步跑了过来，吕瑛娘微笑着张开双臂原地迎接她，两个人亲昵的搂在一起，后边的纥石烈子武哈哈大笑着大步上前，一伸两只大臂膀，将两个人一起环抱起来，悠晃了一个大圆圈，三个人开心地笑着一团。
轩辕昭和三个侍卫站在廊檐外面的草地里，像四个过路的看客一样，悄然无声的观看她们表演亲情大戏。大胡子侍卫见纥石烈子武往这边瞄了一眼，赶紧带着另外两个侍卫趋步上前施礼道：“御前侍卫魏连奎、郝勇、常殷拜见统军使大人！”
这三个人是御前侍卫，而纥石烈子武则是金源皇帝的心腹爱将，他们私下里没少打交道，彼此熟得就差穿一条大裆裤了。纥石烈子武大手一摆哈哈大笑道：“魏老大，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有日子没见了，哥几个来得正好啊，我这里已经备下好酒好菜，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四个人客套完了，纥石烈子武用手一指形影相吊的轩辕昭，诧异地问道：“这位英俊小哥是随你们一起来的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啊？”魏连奎大胡子一翘瘪笑道：“子武兄问的好啊，我们哥几个也正想知道呢。”
纥石烈子武更加诧异了，正想亲自上前询问一番，却见慕阳公主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拉起轩辕昭走过来，十分认真地说道：“姨夫和姨母，我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刚结识的新朋友，他的名字叫轩辕元朗。他身上的钱被坏人偷走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又渴又饿，等会开宴的时候，你们可得让他多吃点。”
吕瑛娘听到元朗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柳眉一挑，禁不住多看了轩辕昭几眼，片刻之后，她的脸上闪现出无法掩饰的惊喜之色，不过在场的人都各怀心思，谁也没有留意到她的细微表情变化。
碍于最起码的礼节，轩辕昭不得不假模假式的朝着纥石烈子武拱手作揖，不然就显得太不懂规矩了，可是心里早就炸开了锅，直娘贼！等会拧下你的大脑袋之前，我得让你跪下磕几个头把礼还回来！
纥石烈子武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慕阳公主都已经二十二岁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童真无邪，爱交朋友，这些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今日不同平常，三个御前侍卫同来赴会，已经不是单纯的家宴了，到时候他还想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主子的近况，一个外人在场岂不尴尬？
他正想找人把那小子带下去随便整口饭吃，然后打发走得了，就在这时，他的夫人吕瑛娘突然笑着打趣道：“小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自然是我们今日最尊贵的客人了，小公主的话我们哪敢不从啊。”
一句话提醒了纥石烈子武，惹小公主不高兴，就是惹主子不高兴，主子要是不高兴，那还有好啊。纥石烈子武暗自叹了口气，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因小失大，于是换上一副开心的面孔，和夫人一起表示热烈欢迎小公主新朋友的到来。
一群人说着笑着走进大厦的厅堂里。此刻，太阳已经下山了，晚风劲吹，呜呜作响，一浪接着一浪的草丛，此起彼伏，暗潮涌动，黑夜正在悄然铺向整个天空。
统军使的府邸与普通大宅院不太一样，没有砖石围起的垣墙，完全是开放式的格局，最前面的殿堂大厦既是会客的所在，又是临时遣办军务的地方，后面一排排的悬山顶式房屋才是生活起居之地。
偌大的赵家庄就只有一处人家，方园百十亩地成了统军使的私家庄园。除了在最外围的地方圈了一圈木栅栏之外，没有任何遮挡。其实它根本用不着什么遮挡，一个手握重兵的统军使，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哪个胆敢造次，哨笛一吹，周围驻扎的亲卫营五百铁骑，顷刻之间就会赶到。
厅堂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众多丫鬟婆子川流不息，她们在忙碌的准备着晚宴所用的器皿、茶酒、水果等物。厅堂里摆着一张偌大的圆形桌案，慕阳公主是此间最尊贵的客人，自然得坐上宾席位，纥石烈夫妇本来是想一边一个陪着她，谁知她竟一把将轩辕昭拉到身边坐下，这样一来，纥石烈夫妇只好都坐在慕阳公主右手一侧，三个侍卫则一溜边坐在下首的位置。
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坐在席间，纥石烈子武和三个侍卫显然都感到很别扭，但是慕阳公主是小孩子脾气，谁也不想得罪她，万一哪天回京在皇帝面前嘟囔几句，以往所有的功劳和苦劳全都白瞎了。
其实轩辕昭比他们还感到别扭，一个炎宋皇朝的将军，阴差阳错，与一帮水火不容的北虏仇敌欢聚一堂，传出去会成为天大的笑话。可是，他转脸一看慕阳公主，她却兴奋得像捡了个大元宝似的，一会儿张罗着给他拿水果，一会儿给他递茶水，他倒成了她心中最尊贵的客人。
此时此刻，面对慕阳公主一见如故的热情，轩辕昭心情比较复杂，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心一软，就不忍心拿她做人质了。
在没有正式开席之前，席间只上了一些果品点心茶水，摆上饮酒用餐的器皿，正式开席之后才会一道一道的上菜。轩辕昭正在慕阳公主殷勤地服侍下吃着水果，却见大胡子侍卫魏连奎朝他瞄了一眼，突然吭吭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番语，说完直直的盯着轩辕昭看他的反应，与此同时，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他。
轩辕昭置若罔闻，若无其事的拿起一个葡萄放进嘴里，立马吐了出来，哎哟，酸的掉牙！慕阳公主见他对魏连奎的问话置之不理，大家又都在等着他的回答，场面显得略微尴尬，于是忙用汉话给他转述了一遍道：“轩辕大哥，大胡子在问你，你家是哪里的？是来汴京应考的士子吗？”
其实轩辕昭早就听明白了，他故意装出对方在对牛弹琴的样子。番语他虽然不会说，但至少听得懂，这得归益于做弓弩营副将的那两年，经常审讯一些过河侦查的北虏甲士，久而久之，自然就听得懂了。
大胡子突然无缘无故地用番语问话，明摆着是在考校他是否听得懂番语，这种小伎俩也拿得出手，当真是粗人一个。轩辕昭听了慕阳公主转述的话，胡乱编个瞎话搪塞过去了事。
在座的六个人，除纥石烈子武之外，其它五个都是汉人，纥石烈子武因为一直在中原军中任职，夫人又是汉人，因此汉话说得很溜，其它几位除了轩辕昭之外，都与虏人朝夕相处，自然汉番双语皆通。
纥石烈等人一看这个汉族傻小子对番语一窍不通，顿时都心领神会的哈哈大笑，这下他们就可以直接无视傻小子的存在，放心大胆的用番语交谈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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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土山包上一眼望去，绿意盎然，碧草连天，令人恍然有塞外草原之感，敢怪北虏的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争向到此处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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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场中有几个粗壮汉子，头上戴着遮阳的破斗笠，赤膊短葛，汗流浃背，正在用鳄鱼剪专心致志的快速修葺杂草，对迎面过来的这队客人和车马熟视无睹，一副漠不关心管我鸟事的样子。
轩辕昭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随意瞄了一眼，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在心中盘旋。这几个花木匠人修剪杂草的动作，看似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咔嚓，咔嚓，咔嚓，但是每一剪之下，恰好卡在同一个节奏上，若非平常在一起训练有素，不可能随意之间做到如此整齐划一。
他正在胡乱琢磨，慕阳公主忽然偏过头冲着他甜甜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轩辕昭下巴微微一收，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在下的名字叫作轩辕元朗。”听到元朗两个字，慕阳公主忽然紧盯着他脸上的那枚铜钱印看了好几眼，她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似曾相识，此刻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觉，于是惊奇道：“轩辕元朗？真是太巧了，儿时的时候我有一个小表兄好像也叫元朗。你年纪应该比我大，那我以后就叫你轩辕大哥吧！”
轩辕昭心中一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称作大哥，他当然不能拒绝，也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其实轩辕昭不记得了，眼见这个所谓的慕阳公主正是他姨母萧芸娘的亲生女儿，在赵家庄被血洗的前几天，萧芸娘曾还带着慕阳公主在他家小住了几日。
慕阳公主欢快的舞着旋转了一圈，一边退步走着，一边巧笑嫣然道：“说好了啊，那咱们就是好朋友了！不用称呼什么公主殿下，皇阿玛叫我小蚂蚁，你也叫我小蚂蚁吧！”
她口中的皇阿玛自然就是金源皇帝了，轩辕昭突然心里咯噔一沉，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北虏杀了他全家全族乃至全村的人，这笔帐归根结底是要算在金源皇帝的头上，他毕生的夙愿就是要把北虏野蛮之族赶出中原，赶到关外去！他怎么可以和狗皇帝的女儿做好朋友呢？
慕阳公主见他脸色难堪，以为是快要饿晕了，赶紧停住脚问道：“轩辕大哥，你不会是快饿晕了吧，别着急啊，马上就到统军府了，到了之后，我先给你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统军府三个字提醒了轩辕昭。轩辕昭暗自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把自己当成赵元朗了？记住，你是轩辕昭！炎宋皇朝大军的一名将军，你是带着军事侦谍任务来的，怎么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感情用事！
轩辕昭清醒过来之后，赶紧挤出一丝笑意道：“公主殿下，我虽然饿得没有了力气，不过还不至于就饿晕倒了。”说着身子一晃，故意干咳了两声。慕阳公主急忙上前搀扶着他的腰，两个人身体接触的一刹那，突然像过电一般，轩辕昭赶紧一闪身从慕阳公主手中抽离。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姑娘咋就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哩。
慕阳公主弯腰笑得咯咯响：“轩辕大哥，你怕什么呀，我又不吃人！”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重檐歇山顶式的大厦，大厦明间的正前方，伸凸出一个长宽各三十步左右的正方形廊檐，此刻就在廊檐下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正含笑注视着迎面而来的这队客人。
男的年龄在四十多岁，身穿盘领窄袖的锦衣襕衫，腰扎金玉束带，身材高大魁梧，一脸乌黑浓密的络腮胡须，两只眼睛炯炯放光，他就是金源帝国的名将之花纥石烈子武。
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四十岁上下，上穿淡青色窄袖罗衣，下穿紫色团花开衩襦裙，看上去丰姿卓约，举止洒脱，眉眼之间透着异乎常人的冷静和英气，给人的第一印象，准是一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巾帼英雄。这个女人正是纥石烈子武的夫人吕瑛娘，也是慕阳公主母亲萧芸娘的亲表妹。
慕阳公主离老远就开始嚷嚷起来：“姨母，小蚂蚁想死你了！”边喊边迈起小碎步跑了过来，吕瑛娘微笑着张开双臂原地迎接她，两个人亲昵的搂在一起，后边的纥石烈子武哈哈大笑着大步上前，一伸两只大臂膀，将两个人一起环抱起来，悠晃了一个大圆圈，三个人开心地笑着一团。
轩辕昭和三个侍卫站在廊檐外面的草地里，像四个过路的看客一样，悄然无声的观看她们表演亲情大戏。大胡子侍卫见纥石烈子武往这边瞄了一眼，赶紧带着另外两个侍卫趋步上前施礼道：“御前侍卫魏连奎、郝勇、常殷拜见统军使大人！”
这三个人是御前侍卫，而纥石烈子武则是金源皇帝的心腹爱将，他们私下里没少打交道，彼此熟得就差穿一条大裆裤了。纥石烈子武大手一摆哈哈大笑道：“魏老大，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有日子没见了，哥几个来得正好啊，我这里已经备下好酒好菜，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四个人客套完了，纥石烈子武用手一指形影相吊的轩辕昭，诧异地问道：“这位英俊小哥是随你们一起来的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啊？”魏连奎大胡子一翘瘪笑道：“子武兄问的好啊，我们哥几个也正想知道呢。”
纥石烈子武更加诧异了，正想亲自上前询问一番，却见慕阳公主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拉起轩辕昭走过来，十分认真地说道：“姨夫和姨母，我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刚结识的新朋友，他的名字叫轩辕元朗。他身上的钱被坏人偷走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又渴又饿，等会开宴的时候，你们可得让他多吃点。”
吕瑛娘听到元朗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柳眉一挑，禁不住多看了轩辕昭几眼，片刻之后，她的脸上闪现出无法掩饰的惊喜之色，不过在场的人都各怀心思，谁也没有留意到她的细微表情变化。
碍于最起码的礼节，轩辕昭不得不假模假式的朝着纥石烈子武拱手作揖，不然就显得太不懂规矩了，可是心里早就炸开了锅，直娘贼！等会拧下你的大脑袋之前，我得让你跪下磕几个头把礼还回来！
纥石烈子武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慕阳公主都已经二十二岁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童真无邪，爱交朋友，这些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今日不同平常，三个御前侍卫同来赴会，已经不是单纯的家宴了，到时候他还想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主子的近况，一个外人在场岂不尴尬？
他正想找人把那小子带下去随便整口饭吃，然后打发走得了，就在这时，他的夫人吕瑛娘突然笑着打趣道：“小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自然是我们今日最尊贵的客人了，小公主的话我们哪敢不从啊。”
一句话提醒了纥石烈子武，惹小公主不高兴，就是惹主子不高兴，主子要是不高兴，那还有好啊。纥石烈子武暗自叹了口气，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因小失大，于是换上一副开心的面孔，和夫人一起表示热烈欢迎小公主新朋友的到来。
一群人说着笑着走进大厦的厅堂里。此刻，太阳已经下山了，晚风劲吹，呜呜作响，一浪接着一浪的草丛，此起彼伏，暗潮涌动，黑夜正在悄然铺向整个天空。
统军使的府邸与普通大宅院不太一样，没有砖石围起的垣墙，完全是开放式的格局，最前面的殿堂大厦既是会客的所在，又是临时遣办军务的地方，后面一排排的悬山顶式房屋才是生活起居之地。
偌大的赵家庄就只有一处人家，方园百十亩地成了统军使的私家庄园。除了在最外围的地方圈了一圈木栅栏之外，没有任何遮挡。其实它根本用不着什么遮挡，一个手握重兵的统军使，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哪个胆敢造次，哨笛一吹，周围驻扎的亲卫营五百铁骑，顷刻之间就会赶到。
厅堂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众多丫鬟婆子川流不息，她们在忙碌的准备着晚宴所用的器皿、茶酒、水果等物。厅堂里摆着一张偌大的圆形桌案，慕阳公主是此间最尊贵的客人，自然得坐上宾席位，纥石烈夫妇本来是想一边一个陪着她，谁知她竟一把将轩辕昭拉到身边坐下，这样一来，纥石烈夫妇只好都坐在慕阳公主右手一侧，三个侍卫则一溜边坐在下首的位置。
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坐在席间，纥石烈子武和三个侍卫显然都感到很别扭，但是慕阳公主是小孩子脾气，谁也不想得罪她，万一哪天回京在皇帝面前嘟囔几句，以往所有的功劳和苦劳全都白瞎了。
其实轩辕昭比他们还感到别扭，一个炎宋皇朝的将军，阴差阳错，与一帮水火不容的北虏仇敌欢聚一堂，传出去会成为天大的笑话。可是，他转脸一看慕阳公主，她却兴奋得像捡了个大元宝似的，一会儿张罗着给他拿水果，一会儿给他递茶水，他倒成了她心中最尊贵的客人。
此时此刻，面对慕阳公主一见如故的热情，轩辕昭心情比较复杂，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心一软，就不忍心拿她做人质了。
在没有正式开席之前，席间只上了一些果品点心茶水，摆上饮酒用餐的器皿，正式开席之后才会一道一道的上菜。轩辕昭正在慕阳公主殷勤地服侍下吃着水果，却见大胡子侍卫魏连奎朝他瞄了一眼，突然吭吭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番语，说完直直的盯着轩辕昭看他的反应，与此同时，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他。
轩辕昭置若罔闻，若无其事的拿起一个葡萄放进嘴里，立马吐了出来，哎哟，酸的掉牙！慕阳公主见他对魏连奎的问话置之不理，大家又都在等着他的回答，场面显得略微尴尬，于是忙用汉话给他转述了一遍道：“轩辕大哥，大胡子在问你，你家是哪里的？是来汴京应考的士子吗？”
其实轩辕昭早就听明白了，他故意装出对方在对牛弹琴的样子。番语他虽然不会说，但至少听得懂，这得归益于做弓弩营副将的那两年，经常审讯一些过河侦查的北虏甲士，久而久之，自然就听得懂了。
大胡子突然无缘无故地用番语问话，明摆着是在考校他是否听得懂番语，这种小伎俩也拿得出手，当真是粗人一个。轩辕昭听了慕阳公主转述的话，胡乱编个瞎话搪塞过去了事。
在座的六个人，除纥石烈子武之外，其它五个都是汉人，纥石烈子武因为一直在中原军中任职，夫人又是汉人，因此汉话说得很溜，其它几位除了轩辕昭之外，都与虏人朝夕相处，自然汉番双语皆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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