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等价交换（30）
对方显然被她的话打动了，口气愉悦地说：“那就举起你手里的摄像机，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工作热情吧。”
“您说的是真的？”画面跳动了一下，仍旧保持着对地的拍摄。
“我知道你没有关上它，刚才的话都记录在案，如果我再不给你机会的话，那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但您刚才不是表示不接受笨蛋的采访吗？”
“通过你刚才的一番话，我已将你划归到天真的范畴，所以你现在不是笨蛋，我也愿意接受你的采访。”
“您不怕我搞砸吗？”
“新人出现状况在所难免，我愿意帮助你成长，让今天暴露出来的问题，成为日后你引以为鉴的范本。”
“那真是太棒了！”伴随一声欢叫，摄像机脱离了‘屏保模式’，又恢复到之前拍摄的机位，索勒•努维达查的上半身画面赫然在目。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好了。”总督微笑着说道。
可十几秒过去，采访者居然哑火了，令拍摄场面又一次陷入尴尬。
“怎么还不开始，别告诉你问题也没想好？”
“不，当......当然不是。”镜头后总算有了声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总督先生，我刚才是在平复情绪，酝酿感情，顺便理顺下采访思路，希望把开场白做好。”
索勒•努维达查冲镜头摆摆手：“那都是标准流程，时间紧迫可以省略掉，如果你问题准备好了，我们就直接进入采访环节。”
“既然您这么要求......”画外音又顿了几秒，似乎是在翻找什么，接着继续说：“我们就来个快问快答，您看怎样？总督先生。”
“那再好不过。”
“好的，首先我想问的是，您被派驻到柯达玛星担任总督多长时间了？”
“22年。”
“中间有接到过调任的安排吗？”
“当然，而且不止一次。”
“是什么让您留任至今？”
“之前我说过，我是泽威鲁的后裔，出生在伊索星的茂密丛林，小时候就爱在林间奔跑，热爱花草热爱大自然，直到遇战疯人摧毁了那里。成年后我努力奋起，进入共和国担任公职，并有幸被派到这里担任总督。来到柯达玛星，我欣喜地发现，此地的环境和我的母星很像，于是选择留在这里，即使收到调令，也一一回绝了。”
“您这么做，议会里就没人说三道四吗？”
“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柯达玛星是个公益保护项目，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所收取的高额管理费用，全部用于维护星球原有的生态体貌，进项和支出笔笔公开，接受所有人的监督。没有油水的地方，就不会引来贪婪的目光，所以那些八年一次的例行调令，只不过是走走形式。我只需选个否，它就会确认撤回，然后周而复始，直到我去世，或是有特殊情况出现为止。”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总有些人愿意无事生非，比如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黎瓦风波。（大慈善家米凯出巨资，在荒凉行星黎瓦实施生态改造计划，希望将其变成适合生物居住绿洲。工程伊始便遭人诟病，说是他用改造之名做掩护，来盗掘地层下的稀有矿产；还有人说他是在偷建星际中转站，为自己的贸易走私提供便利；更有甚者，将其描绘成独裁者和野心家，改造黎瓦星是在打造私人军事基地，借此豢养军队图谋不轨。种种不实言论，铺天盖地袭来，使原本一项个人公益事业，变成了包藏祸心的阴谋。议会震动，共和国高层也坐立不安，多方压力下，最终改造计划无疾而终。）”
“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毕竟泽威鲁后裔在银河系各地的口碑甚佳，也结交了不少有权势的朋友，所以流言蜚语不会找上门，今后也没机会。”
“不仅如此，我想过了今天，您连调令也不必回复了。”
“哈哈，说的没错。”
就这样，采访在无关痛痒的问答中进行着，略显客套而沉闷，直到几个实质性的问题出现，才让昏昏欲睡的场面有所缓解。
“我想再确认一下，您说的不离开是认真的，还是一句戏言？”
问题抛出，索勒•努维达查立刻一改之前的轻松，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你这样问，我就再重申一次。”总督整了整胸前的衣服，庄严说道：“我索勒•努维达查，柯达玛星的总督，借此机会对外郑重表态：身为本行星的执政官，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与它患难与共，不论最终结局如何，我都会留守于此。我坚信黑暗不是终点，转机或许就藏在其中，人该为自己的信念倾注热情，甚至要懂得牺牲，这样才敢领受回报，灵魂得以升华。”
他话音刚落，身后即响起了掌声。镜头拉长才发现，原来是之前那个偷瞄的卫兵在拍手，他的样子很是滑稽，表情动作略显僵硬，但节奏和力度适中，为采访提供了不错的背景效果。
“谢谢。”总督回首致意，这举动也化解了两者间尴尬的气氛。
一段插曲过后，问题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总督先生，我就您刚才判决，冒昧地再问一句。您真打算固执己见，把那个铎姆塔夏人扣留本地服刑吗？”
她得到的答复十分肯定，是。
就此，索勒•努维达查着重强调道：“法律是严肃的，判决下达就一定要执行，这是原则，也是规定。而在科达玛星，木笼就是的监室，犯人必须在里面，为他在本地犯下的罪忏悔，即使星球消亡，他的服刑方式也不能改变，刑期也不能减少。”
“但我想提醒您，法律不外乎情理，而且你的做法，对他来说等同于死刑，说的乐观一些也是终身监禁。他该受的惩罚与此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您可以避免这种无妄之灾，为了他，也为了您自己。大家都不想看到一个具备骑士精神的人，在成为殉道者的同时，还有污点参杂其中，那无疑是可惜和可悲的。”
劝说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令采访戛然而止。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无所谓后世的评说，我只行正确的事，相信历史会做出正确的判断。”说着，索勒•努维达查看了看通讯器，略显官方地搪塞道：“舰队指挥官罗尔夫先生给我发来了信息，说有一些撤离事宜要和我详谈。时间紧迫，我不能在此久留，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采访者怎肯就此放弃，于是努力争取道：“只剩几个问题了，总督先生，只需占用您几分钟而已。”
但对方的态度很坚决：“谈话涉及到千万人的命运，刻不容缓。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答应你一定满足要求做个深度访问，你想问什么都行，以弥补这次的缺憾。”
以后？这无疑是个华丽丽的空头支票，等到兑现之日，兴许银河系都不复存在了。可又有什么办法？个人利益不应凌驾于社会利益至上，更何况是面临生死攸关，就更需为此让路了。
画外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为了大局着想，访问只能遗憾结束，希望下次......能和您聊得尽兴。”
尾声，两人握手道别，画面在努维达查总督离去的背影中定格。
一转眼，场景切换到了船舱，黑压压的人群站满了本用来装载战机的停机坪，聆听一个人的演讲。
“在场的共和国公民你们好，我是本次拯救行动的指挥官罗尔夫。感谢各位身处生死边缘，还有兴致走出船舱，近距离聆听我有些乏味的讲话。我首先予以感谢，并对诸位的乐观精神，给附高度赞扬。当然，大家到现场的另一原因，也可能是我的个人魅力使然，就像当年分开红海的莫西。他正是被人拥戴，才能带领以色列人穿过红海，抵达耶路撒冷建国。否则，谁会和一个寂寂无名的人冒险，自然也无法见证神迹。”
听到这儿，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待笑声平息，罗尔夫继续说：“我知道大家在笑什么，有的人觉得我自比圣贤，不自量力；有的人则怀疑我哗众取宠，借这样的机会为自己拉票；还有人想看我的笑话，因为他们觉得希望渺茫，人生随时戛然而止，正好寻点快乐慰籍下自己。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发笑，我都希望你们将笑容保持下去。因为接下来，你们将经历可能是此生中最漫长的等待，还有终身难忘的加速度冲击。所以必须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度过令人难以忍受的时段。我不想看到有人在成功前倒下，每个人都应该平安回家，这是上帝说的。”
“这次行动有代号吗？”下面有人问。
“有的，还是个很酷的名字。”
“叫什么？”
“尤曼吉。”
“名字听上去怪怪的，有何含义吗？”
“说到含义......”罗尔夫笑着卖起了关子：“很久以前，地球有部电影叫《勇敢者的游戏》，至今已出了三部，每一部都很好看。有兴趣的人可以从资料库里调出来，在船舱内慢慢欣赏，答案就在影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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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的是真的？”画面跳动了一下，仍旧保持着对地的拍摄。
“我知道你没有关上它，刚才的话都记录在案，如果我再不给你机会的话，那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但您刚才不是表示不接受笨蛋的采访吗？”
“通过你刚才的一番话，我已将你划归到天真的范畴，所以你现在不是笨蛋，我也愿意接受你的采访。”
“您不怕我搞砸吗？”
“新人出现状况在所难免，我愿意帮助你成长，让今天暴露出来的问题，成为日后你引以为鉴的范本。”
“那真是太棒了！”伴随一声欢叫，摄像机脱离了‘屏保模式’，又恢复到之前拍摄的机位，索勒•努维达查的上半身画面赫然在目。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好了。”总督微笑着说道。
可十几秒过去，采访者居然哑火了，令拍摄场面又一次陷入尴尬。
“怎么还不开始，别告诉你问题也没想好？”
“不，当......当然不是。”镜头后总算有了声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总督先生，我刚才是在平复情绪，酝酿感情，顺便理顺下采访思路，希望把开场白做好。”
索勒•努维达查冲镜头摆摆手：“那都是标准流程，时间紧迫可以省略掉，如果你问题准备好了，我们就直接进入采访环节。”
“既然您这么要求......”画外音又顿了几秒，似乎是在翻找什么，接着继续说：“我们就来个快问快答，您看怎样？总督先生。”
“那再好不过。”
“好的，首先我想问的是，您被派驻到柯达玛星担任总督多长时间了？”
“22年。”
“中间有接到过调任的安排吗？”
“当然，而且不止一次。”
“是什么让您留任至今？”
“之前我说过，我是泽威鲁的后裔，出生在伊索星的茂密丛林，小时候就爱在林间奔跑，热爱花草热爱大自然，直到遇战疯人摧毁了那里。成年后我努力奋起，进入共和国担任公职，并有幸被派到这里担任总督。来到柯达玛星，我欣喜地发现，此地的环境和我的母星很像，于是选择留在这里，即使收到调令，也一一回绝了。”
“您这么做，议会里就没人说三道四吗？”
“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柯达玛星是个公益保护项目，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所收取的高额管理费用，全部用于维护星球原有的生态体貌，进项和支出笔笔公开，接受所有人的监督。没有油水的地方，就不会引来贪婪的目光，所以那些八年一次的例行调令，只不过是走走形式。我只需选个否，它就会确认撤回，然后周而复始，直到我去世，或是有特殊情况出现为止。”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总有些人愿意无事生非，比如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黎瓦风波。（大慈善家米凯出巨资，在荒凉行星黎瓦实施生态改造计划，希望将其变成适合生物居住绿洲。工程伊始便遭人诟病，说是他用改造之名做掩护，来盗掘地层下的稀有矿产；还有人说他是在偷建星际中转站，为自己的贸易走私提供便利；更有甚者，将其描绘成独裁者和野心家，改造黎瓦星是在打造私人军事基地，借此豢养军队图谋不轨。种种不实言论，铺天盖地袭来，使原本一项个人公益事业，变成了包藏祸心的阴谋。议会震动，共和国高层也坐立不安，多方压力下，最终改造计划无疾而终。）”
“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毕竟泽威鲁后裔在银河系各地的口碑甚佳，也结交了不少有权势的朋友，所以流言蜚语不会找上门，今后也没机会。”
“不仅如此，我想过了今天，您连调令也不必回复了。”
“哈哈，说的没错。”
就这样，采访在无关痛痒的问答中进行着，略显客套而沉闷，直到几个实质性的问题出现，才让昏昏欲睡的场面有所缓解。
“我想再确认一下，您说的不离开是认真的，还是一句戏言？”
问题抛出，索勒•努维达查立刻一改之前的轻松，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你这样问，我就再重申一次。”总督整了整胸前的衣服，庄严说道：“我索勒•努维达查，柯达玛星的总督，借此机会对外郑重表态：身为本行星的执政官，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与它患难与共，不论最终结局如何，我都会留守于此。我坚信黑暗不是终点，转机或许就藏在其中，人该为自己的信念倾注热情，甚至要懂得牺牲，这样才敢领受回报，灵魂得以升华。”
他话音刚落，身后即响起了掌声。镜头拉长才发现，原来是之前那个偷瞄的卫兵在拍手，他的样子很是滑稽，表情动作略显僵硬，但节奏和力度适中，为采访提供了不错的背景效果。
“谢谢。”总督回首致意，这举动也化解了两者间尴尬的气氛。
一段插曲过后，问题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总督先生，我就您刚才判决，冒昧地再问一句。您真打算固执己见，把那个铎姆塔夏人扣留本地服刑吗？”
她得到的答复十分肯定，是。
就此，索勒•努维达查着重强调道：“法律是严肃的，判决下达就一定要执行，这是原则，也是规定。而在科达玛星，木笼就是的监室，犯人必须在里面，为他在本地犯下的罪忏悔，即使星球消亡，他的服刑方式也不能改变，刑期也不能减少。”
“但我想提醒您，法律不外乎情理，而且你的做法，对他来说等同于死刑，说的乐观一些也是终身监禁。他该受的惩罚与此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您可以避免这种无妄之灾，为了他，也为了您自己。大家都不想看到一个具备骑士精神的人，在成为殉道者的同时，还有污点参杂其中，那无疑是可惜和可悲的。”
劝说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令采访戛然而止。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无所谓后世的评说，我只行正确的事，相信历史会做出正确的判断。”说着，索勒•努维达查看了看通讯器，略显官方地搪塞道：“舰队指挥官罗尔夫先生给我发来了信息，说有一些撤离事宜要和我详谈。时间紧迫，我不能在此久留，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采访者怎肯就此放弃，于是努力争取道：“只剩几个问题了，总督先生，只需占用您几分钟而已。”
但对方的态度很坚决：“谈话涉及到千万人的命运，刻不容缓。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答应你一定满足要求做个深度访问，你想问什么都行，以弥补这次的缺憾。”
以后？这无疑是个华丽丽的空头支票，等到兑现之日，兴许银河系都不复存在了。可又有什么办法？个人利益不应凌驾于社会利益至上，更何况是面临生死攸关，就更需为此让路了。
画外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为了大局着想，访问只能遗憾结束，希望下次......能和您聊得尽兴。”
尾声，两人握手道别，画面在努维达查总督离去的背影中定格。
一转眼，场景切换到了船舱，黑压压的人群站满了本用来装载战机的停机坪，聆听一个人的演讲。
“在场的共和国公民你们好，我是本次拯救行动的指挥官罗尔夫。感谢各位身处生死边缘，还有兴致走出船舱，近距离聆听我有些乏味的讲话。我首先予以感谢，并对诸位的乐观精神，给附高度赞扬。当然，大家到现场的另一原因，也可能是我的个人魅力使然，就像当年分开红海的莫西。他正是被人拥戴，才能带领以色列人穿过红海，抵达耶路撒冷建国。否则，谁会和一个寂寂无名的人冒险，自然也无法见证神迹。”
听到这儿，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待笑声平息，罗尔夫继续说：“我知道大家在笑什么，有的人觉得我自比圣贤，不自量力；有的人则怀疑我哗众取宠，借这样的机会为自己拉票；还有人想看我的笑话，因为他们觉得希望渺茫，人生随时戛然而止，正好寻点快乐慰籍下自己。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发笑，我都希望你们将笑容保持下去。因为接下来，你们将经历可能是此生中最漫长的等待，还有终身难忘的加速度冲击。所以必须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度过令人难以忍受的时段。我不想看到有人在成功前倒下，每个人都应该平安回家，这是上帝说的。”
“这次行动有代号吗？”下面有人问。
“有的，还是个很酷的名字。”
“叫什么？”
“尤曼吉。”
“名字听上去怪怪的，有何含义吗？”
“说到含义......”罗尔夫笑着卖起了关子：“很久以前，地球有部电影叫《勇敢者的游戏》，至今已出了三部，每一部都很好看。有兴趣的人可以从资料库里调出来，在船舱内慢慢欣赏，答案就在影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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