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纪元劫
少年郎是商汤，商地商，汤水汤。
商汤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身影，内心之中有些难以置信，道：“这不是梦？”
“少年郎，今夕是何年？”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眼前的身影转过了身子，真正的面对着商汤，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如从之前无尽的时空跨到了现在，如突破了无尽时间的长河，投影于现在的时空。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双目深邃如海，让人根本无法直视，仿佛与他目光的对望，可以将人的灵魂都被吸撤进去一样。
商汤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不敢无礼，行长辈礼一拜，不卑不亢地说道：“前辈，现在是西陆历一七四二年。”
“西陆历？”
中年男子听到后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语气沧桑地说道，他深深地看着商汤，脸上露出了微笑，这笑容很是愉悦开怀的样子，如同是长辈看到了晚辈时，那种发自肺腑之感。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可知我是谁？”中年男子向着商汤缓声开口。
商汤不敢怠慢，道：“晚辈商汤，晚辈并不知晓前辈身份，但是前辈应该是强大的炼气士吧？”
“什么炼气士，记住！小家伙，我们是神皇的后裔！是统治过一个时代的神族！”中年男子喃喃中，一股睥睨天地的霸气，蓦然从其身体上扩散开来。
商汤被中年男子的气势一怔，这种气势太强了，强大到几乎可比肩苍穹寰宇，不过商汤还是有些不解，问道：“神皇后裔？神族？一个时代？前辈，我不懂，而且前辈刚刚说的是我们？”
“你是我神族儿郎，自然是我们！”
中年男子双眼一亮，眼里的慈爱越来越盛，双手往商汤肩膀上轻轻一拍，示意商汤跟着自己，中年男子往平台边走去，商汤随后跟着，亦步亦趋。
“商汤，记住，礼数只敬长者辈，不得多行，礼数多了，反而是种禁锢，我神族不敬天不拜地，自有一身傲骨，我神族儿郎头不低，膝不弯，泪不流，血可尽！礼数拜的……只有我神族的列祖列宗！”
中年男子威严的声音传出，这种威严是长辈的威严，是长辈对晚辈的训诫，对晚辈的关怀，让得商汤如拨云见日，商汤一直缺的便是锐气，缺了一股……热血方刚！
“前辈，您说的是您口中的神族儿郎，而并不是我。”
商汤内心中有些苦涩，他久经俗世坎坷，热血锐气什么的，早已都消磨殆尽了，这并不怪商汤的，商汤心里是有些黯然的，他其实是有些羡慕中年男子口中的神族儿郎。
他们或许饱经神族的荣耀，为了神族的荣耀身经百战，抛头颅洒热血，在那个年代，或许是那个神族少年天才辈出的年代，也或许是那个神族达到巅峰的年代！
“不，你马上就会是我神族的儿郎。”
中年男子的声音悠悠，不过声音低不可闻，他走到平台边缘，停下脚步，看着平台下，脸上有些不忍，这种不忍是对万古岁月前的苟存的神族嫡系，也是对如今岁月的神族唯一遗嗣，而商汤静候中年男子身旁，同样看向平台下，商汤看到了什么？
他看不到。
万古有神族，神威抚天下！
在中年男子眼中，平台下山河飘零，大地残败，神族神人们大都衣衫褴褛，破败不堪，面带死气，他们身上有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他们刚刚与敌人经过了一场恶战。
“他们是你的同族。”中年男子看着平台下的众多神族儿郎，沉重地说道。
商汤沉默，他看到的只是模糊，而且这种模糊到了最后竟有了重叠。
“我神族是神皇的种族，是皇族，而我是神族末代族长，姬长河！你看到的，是我神族儿郎的落日之时！”
中年男子姬长河威严的声音传来，商汤仔细听着，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他的眼里，浮现的只是无尽的重叠虚影。
商汤看不到，感受不到。
“你听好了，我神族如今时代的儿郎，你可愿重振我神族辉煌，让我神族重回巅峰！恢复我神族皇族之称？！”
姬长河双眼露出一抹执着的疯狂，他死死地盯着商汤，似若商汤拒绝的话，哪怕商汤是如今岁月的唯一神族遗嗣，也依旧会被他立即抹杀。
商汤听后，沉吟了一番，直视着姬长河的目光，恭敬地说道：“我不愿。”
姬长河一改慈祥长辈样，脸色有些狰狞，嘴里一字一句地吐道：“你……再……说……一……遍？”
商汤面色不变，逐字的说道：“我不愿。”
※※※
祭海城一片废墟之中，姜仟含把躺在地上的少年郎抱起，少年郎看样子没有多大事，依漠北刚才说的那样，少年郎似在沉睡，至于什么时候醒来，漠北表示也不知道。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反而不重，倒是有些瘦弱，刚刚接触到蜕凡境边缘的姜仟含，已经算是半个炼气士，她的身体力量也增强了不少，足以抱起瘦弱的少年郎。
少年郎身上也没有雨水，姜仟含隐隐看去，少年郎身上似有一种金色光芒覆盖，无形之中将雨水冲刷而去，与漠北的手段有相似之处。
大雨之中，有凡俗界的士兵紧急集合，迅速组织起来抢救灾民，毕竟祭海城也是西大陆重城，凡俗界的士兵力量也是被炼气士家族所看重。
漠北对着姜仟含说道：“我来吧，你刚入炼气士境界的边缘，身体力量还没稳固下来，我背着他吧。”
说完漠北蹲下，示意姜仟含将少年郎放在自己背上，姜仟含犹豫了一下，但见漠北执意于此，还是将少年郎放在了漠北背上，漠北说道：“走，我们离开这里。”
姜仟含同意，在少年郎身边，一把油布伞落在地上毫发无损，姜仟含拿过，这把油布伞差不多盖住了三人，姜仟含轻笑，道：“我们用伞挡一下吧。”
漠北点了点头，示意往前走去，姜仟含颔首，与漠北并肩前行，而漠北背上的少年郎一动不动，三人如成为这雨中缩影，渐行渐远。
一路走来，凡俗界的士兵来来往往，在高层的命令下，穿梭在废墟之中搜索幸存下来的百姓，基本上没人去关注漠北三人，往往都是匆匆瞟了一眼后就不再去注意，毕竟这是关系到人命，能救一个是一个。
有的时候，人其实也有单纯的一面，比如在共度难关的时候。
途中也经过几处富丽堂皇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凡俗界的士兵，这里的毁灭程度也不小，漠北感受到了凡俗界炼气士的气息，这便是祭海城中的炼气士家族吧，看似受到的波及还不小，偶尔见到几个低级炼气士出没，也是一脸慌张，无暇顾及其他，就慌忙而去。
或许现在，最悠闲的反倒是漠北三人，他们没有目的地走着，迎面走来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凡俗士兵，这年长士兵稍有些坡脚，走路颇有些不协调，身上衣服还算干净，撑着伞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另一个袖管空空荡荡，是一个独臂人。
当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漠北明显感受到独臂士兵的眼光在少年郎身上停顿下来，独臂士兵停下，漠北也停下，拉住姜仟含后，示意姜仟含不要说话。
独臂士兵停下后，看着漠北两人，拜了一拜，道：“不知小人舍弟怎么得罪了两位大人，还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小人替他向两位大人赔罪。”
说完作势就要跪下，姜仟含正要阻止，漠北皱了下眉，看着独臂士兵，一股气劲凭空而生，托起了独臂士兵，口中略有不满，道：“不必称呼大人，舍弟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独臂士兵感激地看着漠北两人，稍稍走近漠北与姜仟含，口中连连道谢，道：“感谢两位大人，感谢两位大人，请将他交给我吧，祭海城突逢大难，幸而小弟没事，不然我会后悔终生。”
漠北微微一笑，道：“我二人也无处可去，不妨帮忙帮到底吧。”
独臂士兵微微一愣，握着伞的手稍紧了一些，在漠北注视下，独臂士兵点了点头。
姜仟含不动声色，在漠北身边，她有种没由来的安全感。
在一片废墟残垣中，三人成行，男子背上的少年郎手指微微颤动，微不可查。
※※※
“我不愿。”
商汤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整个平台之上，忽地，这整片天地突然安静了下来，商汤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在商汤眼里，就是一刹那，整个平台都出现了重叠虚影，但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恢复如常，商汤重新看向姬长河，这个中年男子犹若处于疯狂的边缘，商汤已经猜到了，但他猜到的也不只这些。
“噗！”
姬长河的手掌鬼魅般穿过了商汤的身躯，商汤一动不动，姬长河深深地看着商汤，手掌缓缓抽出，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双手负在身后，喃喃道：“你猜到了，对不对？”
商汤躬身，道：“是的。”
姬长河脸上有赞赏之意浮现，道：“你确实很聪明。”
商汤摇了摇头，不语。
姬长河眼里看到的，商汤看不到，姬长河早就该知道的，可是他自己不愿去承认，当年的投影历经时代更替，早已有了残缺。
而且，这已经不是神族的时代了，神族时代早已落幕，又何必再去追求神族的辉煌，自己的这抹执念也到了消亡的时候了。
姬长河仰天发出悲哀到极致的嘶吼，他的身子颤抖，他的目中露出一抹绝望和一种难以觉察的解脱，他的右手抬起，在眉心猛地一拍，这一拍之下，姬长河的双目有些涣散，眉心中一枚道果冉冉升起。
姬长河握住道果，一把推向商汤，在商汤一怔中，姬长河的声音传到商汤耳边：“这是神族留给你的神道道果，你自己处理吧，你不是我要等的神族有缘后辈，但你是唯一的神族后辈，祝你好运。”
商汤站着不动，对眼前的神道道果视而不见，半跪地上，道：“恭送前辈。”
姬长河似深深凝望了商汤一眼，纵身一跳，心里凄惨道：“我神族……真的要消亡了吗？”
但是他没有怨没有恨，对于商汤，虽然商汤话说的不多，但姬长河却是由衷的喜爱，在当年，神族之中，像商汤这样的神族后辈太少了。
在他记忆中，哪一个神族儿郎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一个不是生下来就被灌输高等的思想？或许，神族覆灭真的是迟早的事吧？
姬长河自嘲一声，何必再去想太多，他心里祝福着商汤，也仅仅只能祝福，毕竟他的本体早在万载前陨落，如今只是一抹执念罢了。
整片空间支离破碎，一切都结束了。
商汤只是一介凡人，并不是什么神族遗嗣，他也不奢望自己是什么神族遗嗣，他这一世，其实并不愿追求太多，或许，这是一种偏执，但又怎样呢？
商汤慢慢睁开了眼，一时之间他有些迷糊，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的右手之中，握着一枚平淡无比的果实，商汤感觉到了，这就是前辈口中所说的神道道果？
外面风雨依旧，哀嚎隐约，人头攒动，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夜空似乎有些发亮，是天亮了吗？却有一种沧桑久远的波动正悄悄凝聚，这是一场久远的浩劫。
真神已是历史！不许再现！
神纪已成过去！如今新纪！
天地不允，故让其……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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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汤内心中有些苦涩，他久经俗世坎坷，热血锐气什么的，早已都消磨殆尽了，这并不怪商汤的，商汤心里是有些黯然的，他其实是有些羡慕中年男子口中的神族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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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你的同族。”中年男子看着平台下的众多神族儿郎，沉重地说道。
商汤沉默，他看到的只是模糊，而且这种模糊到了最后竟有了重叠。
“我神族是神皇的种族，是皇族，而我是神族末代族长，姬长河！你看到的，是我神族儿郎的落日之时！”
中年男子姬长河威严的声音传来，商汤仔细听着，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他的眼里，浮现的只是无尽的重叠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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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海城一片废墟之中，姜仟含把躺在地上的少年郎抱起，少年郎看样子没有多大事，依漠北刚才说的那样，少年郎似在沉睡，至于什么时候醒来，漠北表示也不知道。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反而不重，倒是有些瘦弱，刚刚接触到蜕凡境边缘的姜仟含，已经算是半个炼气士，她的身体力量也增强了不少，足以抱起瘦弱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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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之中，有凡俗界的士兵紧急集合，迅速组织起来抢救灾民，毕竟祭海城也是西大陆重城，凡俗界的士兵力量也是被炼气士家族所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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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仟含同意，在少年郎身边，一把油布伞落在地上毫发无损，姜仟含拿过，这把油布伞差不多盖住了三人，姜仟含轻笑，道：“我们用伞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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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人其实也有单纯的一面，比如在共度难关的时候。
途中也经过几处富丽堂皇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凡俗界的士兵，这里的毁灭程度也不小，漠北感受到了凡俗界炼气士的气息，这便是祭海城中的炼气士家族吧，看似受到的波及还不小，偶尔见到几个低级炼气士出没，也是一脸慌张，无暇顾及其他，就慌忙而去。
或许现在，最悠闲的反倒是漠北三人，他们没有目的地走着，迎面走来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凡俗士兵，这年长士兵稍有些坡脚，走路颇有些不协调，身上衣服还算干净，撑着伞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另一个袖管空空荡荡，是一个独臂人。
当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漠北明显感受到独臂士兵的眼光在少年郎身上停顿下来，独臂士兵停下，漠北也停下，拉住姜仟含后，示意姜仟含不要说话。
独臂士兵停下后，看着漠北两人，拜了一拜，道：“不知小人舍弟怎么得罪了两位大人，还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小人替他向两位大人赔罪。”
说完作势就要跪下，姜仟含正要阻止，漠北皱了下眉，看着独臂士兵，一股气劲凭空而生，托起了独臂士兵，口中略有不满，道：“不必称呼大人，舍弟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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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汤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整个平台之上，忽地，这整片天地突然安静了下来，商汤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在商汤眼里，就是一刹那，整个平台都出现了重叠虚影，但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恢复如常，商汤重新看向姬长河，这个中年男子犹若处于疯狂的边缘，商汤已经猜到了，但他猜到的也不只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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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长河的手掌鬼魅般穿过了商汤的身躯，商汤一动不动，姬长河深深地看着商汤，手掌缓缓抽出，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双手负在身后，喃喃道：“你猜到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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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汤摇了摇头，不语。
姬长河眼里看到的，商汤看不到，姬长河早就该知道的，可是他自己不愿去承认，当年的投影历经时代更替，早已有了残缺。
而且，这已经不是神族的时代了，神族时代早已落幕，又何必再去追求神族的辉煌，自己的这抹执念也到了消亡的时候了。
姬长河仰天发出悲哀到极致的嘶吼，他的身子颤抖，他的目中露出一抹绝望和一种难以觉察的解脱，他的右手抬起，在眉心猛地一拍，这一拍之下，姬长河的双目有些涣散，眉心中一枚道果冉冉升起。
姬长河握住道果，一把推向商汤，在商汤一怔中，姬长河的声音传到商汤耳边：“这是神族留给你的神道道果，你自己处理吧，你不是我要等的神族有缘后辈，但你是唯一的神族后辈，祝你好运。”
商汤站着不动，对眼前的神道道果视而不见，半跪地上，道：“恭送前辈。”
姬长河似深深凝望了商汤一眼，纵身一跳，心里凄惨道：“我神族……真的要消亡了吗？”
但是他没有怨没有恨，对于商汤，虽然商汤话说的不多，但姬长河却是由衷的喜爱，在当年，神族之中，像商汤这样的神族后辈太少了。
在他记忆中，哪一个神族儿郎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一个不是生下来就被灌输高等的思想？或许，神族覆灭真的是迟早的事吧？
姬长河自嘲一声，何必再去想太多，他心里祝福着商汤，也仅仅只能祝福，毕竟他的本体早在万载前陨落，如今只是一抹执念罢了。
整片空间支离破碎，一切都结束了。
商汤只是一介凡人，并不是什么神族遗嗣，他也不奢望自己是什么神族遗嗣，他这一世，其实并不愿追求太多，或许，这是一种偏执，但又怎样呢？
商汤慢慢睁开了眼，一时之间他有些迷糊，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的右手之中，握着一枚平淡无比的果实，商汤感觉到了，这就是前辈口中所说的神道道果？
外面风雨依旧，哀嚎隐约，人头攒动，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夜空似乎有些发亮，是天亮了吗？却有一种沧桑久远的波动正悄悄凝聚，这是一场久远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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