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手任务三：奇遇等级S（七）
今年的入境仪式由昱乔主持，其实不外乎就是说些场面上的废话，再讲些入境的规矩和注意事项。
在昱乔正式宣布可以入境后，众门派的小辈和一些零星的散修们便自发排队，进入秘境。
肖白虽修为最低——因为也根本没有，但辈分比之绝大多数负责在外压阵守护的人都高，理所当然地被众人让在了前头。
秘境的入口在一道狭窄的岩壁缝隙中，从外面看上去，像是一片被气流扭曲的空间，可以让两三个人并肩而过。只有走进去，才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一片宽阔的空地。
背对着入口往远处看，像是站在一片广袤没有边际的平原上，前方既没有道路，也没有明显的标识。
但如果回过身，看入口的方向，就会奇异地发现，以入口为连接点，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圆弧型透明界面，将秘境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而透过界面，还能够看到外面岩体的横截面。但这个透明界面的圆弧巨大无比，以站在入口处的视角来看，几乎会觉得这个圆弧根本就是一道直线，根本找不到它的边际所在。
肖白和昱馨都是第一次进入秘境，哪怕是昱馨这样自小见识惯各种奇妙法术的，也不由微张了樱唇，表示赞叹。
“哇……这就好像是在山的中间挖了一个大洞，然后铺的一个平原一样。”
“嗯，就是洞有点太大了，不知道要挖几年。”肖白认同，试着将手伸向了界面壁，但界面像是有某种斥力，不论他如何使力，都没有办法触碰到界面。
昱馨也学着肖白，一起将手放上去，感受着界面的斥力，“这个好玩，这个好玩！”
随后进来的各派晚辈们，虽也有同样是第一次进入秘境，被这样的景象吸引驻足的，但到底都紧守着修道者的矜持，兀自镇定旁观。
见这来头最大、辈分最高的两位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在这猛戳，原本一些想要借机结交的心思就不由淡了，都是能走多远走多远，很怕跟着两人一起丢脸。
不过还是有两个人在犹犹豫豫中候在了肖白和昱馨身后，待两人玩完了，其中年长的一位赶紧插口道：“见过两位昆仑前辈，小道盛勉，这是我师弟盛郁，”他指了指随在他身侧的孩子，“吾二人皆为九阳山惠逍真人座下弟子。小道不才，却入过这北都秘境一次，因此对这秘境中的情况多略知一二。若两位尊长不嫌，小道可为两位尊长带个路，不知尊长意下如何？”
昱馨自然地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肖白。
后者左右扫了这两人一眼。
盛勉三十来岁，言辞看似老练，其实身体紧绷，处处显露着紧张。显是既想献殷勤，又怕出错。
而他身侧的盛郁，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给人的感觉却极为阴郁。他的身材矮小消瘦，大大的脑袋支在纤细的脖子上，看着就像是营养不良。
盛郁长得矮小，看人的时候却并不抬头，只用大大的眼睛往上翻着看，再配上紧抿的薄唇，莫名地就让肖白想起怨咒娃娃。
这是两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领路人。
但肖白却没有拒绝，“好啊，那就有劳二位了。”
盛勉立刻兴奋得仿佛中了大奖，倒是盛郁看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阴郁的小孩只是挑着眼皮瞅了肖白一下，略显得有些杂乱的碎发挡在眼皮上，遮住了他漆黑而专注的瞳孔。
而肖白以一贯的漫不经心，无视了小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希翼。
得到许可，盛勉立时非常自觉地进入身份，“未知两位尊长想往哪个方向走，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吗？”
肖白一指入口对着的正前方，“一直往前走的话，有什么？”
“往正前走，没什么的。只有一株巨禾，周围连些能称为奇花异草的东西都算不上。”
“巨禾？”肖白一时间都没搞清这巨禾是个什么东西，“有多巨？”
盛勉想了想，“大概长五寻，大五围，是有的吧。”
“长五寻，大五围……”
昱馨道：“怎么了，小师叔？有什么不对吗？”
肖白疑惑着挠了挠脖子，“没，觉得有点熟。去看看吧。”
昱馨不懂，“啊？什么熟？”
肖白：“先去看看。”
盛勉迟疑，“可巨禾周围，确实没什么好东西的……”
肖白笑，“我们本来也不是来寻好东西的，不过是进来看看。老哥你若不愿去，我们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盛勉赶紧诚惶诚恐地低头道：“怎会不愿？小道这就为真人带路。”
说完，他赶紧率先走在前头引路，生怕肖白说一句真不用他带路。
肖白也没什么所谓，不再多话地跟着他往前溜达。
诚如盛勉所说，这一路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虽没有明显可见的路径，但一路坦途，周围不过零星的一些花花草草，也都普通至极。
肖白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四人就一路走走停停。约是因为旁人也都清楚这个方向上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连人也都没怎么见着。
肖白一路，就是不停地采集地上的野花。
他平日里对这些花花草草毫无兴趣，但作为一个稍微有点强迫症的收集癖，又实在很想知道，如果把系统的收集卡填满，会有什么奖励。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直都安静不多话的盛郁竟然是对这些植物很有研究。至少，他只要看过一种植物，就知道这种植物，在境外的九州有没有。
肖白在一株蓝色小花旁蹲下来，问盛郁，“这个外面有吗？”
盛郁也抱着膝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了片刻，然后有些迟疑地道：“这个……有点像散血草。不过散血草一株上只有一朵花，这个一株上有两朵……”
“诶？”听完盛郁的话，肖白立马兴奋地动手开挖。他就喜欢这种盛郁说没见过的或像什么东西却又有异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盛郁见状，赶紧帮忙。
昱馨也蹲在旁边。不过她干的事情，跟肖白、盛郁干的完全不是一码。
他们两个，是要把花草连同地下的根茎一起挖出来，一般而言，只有完整的植物，才能进入收集卡片。
但昱馨做的，不过就是看到好看的花朵，就暴力地拽下来。此刻她手中，已经抓了一把的各色花朵。
每当这时，倒是盛勉无措而尴尬地站在一旁。他实在搞不清楚，如肖白和昱馨两个这般来历的高辈分真人，怎能如此不顾形象地就这么蹲在地上采花。
这又不是什么珍稀品种！
肖白把连根挖出来的双花散血草放进自己背后的背篓里。因常常到昆仑的各大药圃采摘花草，他随身携带着一整套工具，再齐全不过。
昱馨也又摘了一小把野花，不嫌脏地直接抱在怀里，“师叔，师叔，你看，我花的种类又增加了。”
肖白点头，“不错，不错，成绩斐然！”厚着脸皮夸完了，又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的。你不是想进来玩的嘛，那就不用管我，自己去玩吧。反正我也不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就是真遇到危险了，也还有这个镯子呢。”他晃了晃手腕，以示自己安全无虞。
在九州，并不是说要筑基了之后才能学习法术。
事实上，按照这里的理论，每个人一生下来，体内就暗藏着某种气。通过特定的感知方法，感悟并操控这些真气，是每个人都应该能够办到的事情。而运用并提升真气的方法，就是修习法术。
待到法术修习到一定的境界，真气汇聚积累，就会自然地达成筑基。
所谓筑基，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通道。人体不再是封闭的，而是与自然融合在一起，达到内外交融的境界。
但真气积累，并不是筑基的唯一途径。只能算是最普遍的途径而已。积累到什么程度才筑基，也并没有一定的标准。
像昱馨这般的大派弟子，都会在筑基前由师傅压抑住这个进程，强制性地压后筑基。这也是为了在筑基前可以积累更多真气，以使筑基后境界更稳。
是以，昱馨虽然才刚刚筑基，但其实法力强大。她说要保护肖白的话，可绝不是随口说说的。
昱馨摇头，“我没关系的，师叔。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我就跟着你就好啦。能进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什么都想看的，也想看看师叔想看的那个巨禾！”
“我其实也没有很想看巨禾……”肖白嘀咕着为自己平反了一句，“那好，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说哦。”
“嗯，”昱馨点头，又笑容灿烂地道：“其实师叔你不用操心这个的，你想，我在昆仑憋了那么久，都过来了，又怎么会觉得这里无聊。”
这一点，肖白深有感触，“那倒是的。再无聊也比昆仑有意思多了。”
师侄俩全然不顾这昆仑山是多少修道者心中所奢求的圣地，就这么达成一致地将它贬损成了天下最无聊之地。
四个人继续前行，几乎走了一天，才在天黑前走到巨禾之前。
要肖白说，那就是个巨大的稻穗。
只是长得太过巨大，像是一株大树，它大概要有十多米高，需几个人合围才能环抱。巨禾顶端的稻穗已经成熟，呈现出金黄的颜色，垂落下来，在微风中发出哗哗的响声。
“木禾……”
【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
这是肖白小时候背过的一段《山海经》中的文字，如今站在这巨禾之前，这段话自然地浮现在脑海中，让肖白恍惚中像是入了梦境。
为什么《山海经》中的木禾竟会出现在这北都秘境中？到底……他现在是身在何处？
“小师叔……”昱馨担忧地看向似乎有些出神的肖白。
听到昱馨的声音，肖白摇了摇头，恢复到漫不经心的神色，“昱馨，昆仑上有这东西吗？”
昱馨不明白肖白为何会这样问，总觉得肖白好像是觉着昆仑上该有这东西似的，她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啊，我第一次见这个。小师叔，这是什么啊？”
肖白没有回答。
盛郁赶紧道：“这叫禾，不过百姓都叫它稻子。是凡间用来吃的东西，不过要小很多，大概……就我这般高吧。”盛郁抬手在自己头顶比了比，这略有些呆愣的动作倒叫他一时看起来没有那般阴郁了。“用它煮出的饭，特别香，可好吃了。”盛郁的脸上，难得地现出了一丝孩子般的天真和憧憬。
肖白看了看他瘦弱的身材，不由得猜测起这孩子大概是真地营养不良，平日里不太能吃得上饱饭。
盛郁继续道：“这一个麦穗，都有一个馒头大小。是不是一顿饭吃一个，就可以饱了？”
“呃……”肖白无语，一顿饭啃一个馒头大的米粒，想想好像并不美好。
对这巨禾毫不感兴趣地盛勉露出一脸嫌弃，“我们修道之人，大多辟谷，重在凝练心境，追求至道。这不过是凡间俗人的日常口粮，于修炼没有任何益处。师弟切勿一位追求口腹之欲，而舍本逐末，忘了修道的本质。”
盛勉一番教训，让盛郁垂下头，不再多话。
不过据肖白所看，盛郁一来不是在追求口腹之欲——在这之前，他更迫切的是填饱肚子，二来也并没有因盛勉的教训而有什么悔过。他这种反应，不过是一种看似驯服，实则无视的伪装。以熟练的程度来看，想来是常常这样糊弄盛勉的。
肖白无意参合到人家师兄弟之间的事情。他对昱馨道：“能帮我弄些稻穗下来吗？我想拿回去种种看。”
“好啊，好啊。师叔你稍等。”昱馨自幼长在昆仑，哪怕修行不够，不能自行辟谷时，也有翼州第一炼丹师明镜亲手提炼的辟谷丸可吃，根本就不了解这些凡间的饮食。但之前几日跟着肖白在市井间胡吃海喝的经历，已让她深深地爱上了凡间美食。现下听说这巨大的稻子能煮出饭来，早忍不住想摘回去些尝尝了，就等着肖白发话呢。
昱馨将怀中的捧花放入随身宝袋，换出一把长剑，随即一个轻纵，飞身而起，挥剑将沉甸甸的麦穗割了下来。
麦穗飞落，盛郁自动自发地去帮忙拣拾，然后恭恭敬敬地送到肖白面前。
昱馨一剑，一共挥下了七根麦穗。
肖白抽出三根，递给盛郁，后者诚惶诚恐地接了，觉得这东西能让他吃上半年。肖白又拿出一根，放在了昱馨已经举好了呈捧物状的手上。剩下三根，扔进了自己的背篓。
然后他拍了拍粘在长袍下摆的各种草屑花瓣，“好了，我觉得这秘境我游得也差不多了。”他转头看昱馨，“你还有什么地方想玩吗？”
昱馨得了新东西，正想回去煮着吃，自然不再迷恋秘境，“没了，我们要回去了吗，师叔？”
“嗯。”肖白点头。
盛勉惊讶，“真人这就要回去？”他不免疑惑地看了眼巨禾，得了这东西后，他们就要回去了，难道这是什么好东西？但再看了眼盛郁手上捧着地三根麦穗，他又暗暗否定了自己的揣测。若真是什么好东西，真人又怎会这么随便就给了旁人。大约真是这秘境中也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他们不愿逛了。
盛勉一时失望至极，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勉强笑道：“那……那小道……”
肖白道：“只是我和昱馨要出去了。两位自便就好。”他看了昱馨一眼。
后者立时识趣地从怀中掏出两张剑符，并递给盛勉和盛郁一人一张，“这是我师傅以自身剑气所凝的两道符，只要灌注真气，就可化成剑气，用来攻击。便送给两位真人，以作带路的答谢吧。”
肖白瞥了眼剑符，他虽有心要昱馨送两人点什么，但未想她还真如此大方。保命的剑符都能送。
盛勉也被昱馨的大手笔惊了一下，眼中立时放出精光，手却半伸在空中，一副既想赶紧把剑符抢过来，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昱馨笑笑，也未管盛勉的失态，只自顾将剑符塞在盛勉和盛郁手上，一人一张。
然后她掏出可乘坐两人的巨大飞剑，对肖白道：“师叔，我载您回去吧。”
肖白走了一天，早体能告罄，事实上这也是他想回去了的原因之一。他高高兴兴地坐上了昱馨的飞剑，任自家小师侄女催动飞剑，带他返回秘境的入口。
飞剑缓缓升空，照顾到肖白的凡人之体，行得不快，却也是很快便看不到木禾连带盛勉、盛郁师兄弟了。
肖白道：“小昱馨，你可真是大方啊，连明念师兄的剑符能都这么随便拿出来送人。”
“啊？”昱馨不以为意，“没有很大方啊，临出门前师傅给了我一堆哪！别的没有，就这个最多啊。”
一堆……明念竟然这么有精力到做一堆剑符？
昱馨道：“师傅出门前就交代啦，出门在外，东西一定要带足。送别人东西的时候也不定不能小气，尤其若是人家帮了你。送了东西，就是了了因果。东西没了无所谓，因果一定不能粘上身。”
肖白翻了个白眼，“送我东西的时候，可没见你师傅有这么大方过。”想了想，他注视中木禾消失的方向，又喃喃地道：“至于因果……那东西，你觉着它是因果，它就是因果；觉着它不是，那就屁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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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的入口在一道狭窄的岩壁缝隙中，从外面看上去，像是一片被气流扭曲的空间，可以让两三个人并肩而过。只有走进去，才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一片宽阔的空地。
背对着入口往远处看，像是站在一片广袤没有边际的平原上，前方既没有道路，也没有明显的标识。
但如果回过身，看入口的方向，就会奇异地发现，以入口为连接点，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圆弧型透明界面，将秘境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而透过界面，还能够看到外面岩体的横截面。但这个透明界面的圆弧巨大无比，以站在入口处的视角来看，几乎会觉得这个圆弧根本就是一道直线，根本找不到它的边际所在。
肖白和昱馨都是第一次进入秘境，哪怕是昱馨这样自小见识惯各种奇妙法术的，也不由微张了樱唇，表示赞叹。
“哇……这就好像是在山的中间挖了一个大洞，然后铺的一个平原一样。”
“嗯，就是洞有点太大了，不知道要挖几年。”肖白认同，试着将手伸向了界面壁，但界面像是有某种斥力，不论他如何使力，都没有办法触碰到界面。
昱馨也学着肖白，一起将手放上去，感受着界面的斥力，“这个好玩，这个好玩！”
随后进来的各派晚辈们，虽也有同样是第一次进入秘境，被这样的景象吸引驻足的，但到底都紧守着修道者的矜持，兀自镇定旁观。
见这来头最大、辈分最高的两位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在这猛戳，原本一些想要借机结交的心思就不由淡了，都是能走多远走多远，很怕跟着两人一起丢脸。
不过还是有两个人在犹犹豫豫中候在了肖白和昱馨身后，待两人玩完了，其中年长的一位赶紧插口道：“见过两位昆仑前辈，小道盛勉，这是我师弟盛郁，”他指了指随在他身侧的孩子，“吾二人皆为九阳山惠逍真人座下弟子。小道不才，却入过这北都秘境一次，因此对这秘境中的情况多略知一二。若两位尊长不嫌，小道可为两位尊长带个路，不知尊长意下如何？”
昱馨自然地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肖白。
后者左右扫了这两人一眼。
盛勉三十来岁，言辞看似老练，其实身体紧绷，处处显露着紧张。显是既想献殷勤，又怕出错。
而他身侧的盛郁，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给人的感觉却极为阴郁。他的身材矮小消瘦，大大的脑袋支在纤细的脖子上，看着就像是营养不良。
盛郁长得矮小，看人的时候却并不抬头，只用大大的眼睛往上翻着看，再配上紧抿的薄唇，莫名地就让肖白想起怨咒娃娃。
这是两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领路人。
但肖白却没有拒绝，“好啊，那就有劳二位了。”
盛勉立刻兴奋得仿佛中了大奖，倒是盛郁看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阴郁的小孩只是挑着眼皮瞅了肖白一下，略显得有些杂乱的碎发挡在眼皮上，遮住了他漆黑而专注的瞳孔。
而肖白以一贯的漫不经心，无视了小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希翼。
得到许可，盛勉立时非常自觉地进入身份，“未知两位尊长想往哪个方向走，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吗？”
肖白一指入口对着的正前方，“一直往前走的话，有什么？”
“往正前走，没什么的。只有一株巨禾，周围连些能称为奇花异草的东西都算不上。”
“巨禾？”肖白一时间都没搞清这巨禾是个什么东西，“有多巨？”
盛勉想了想，“大概长五寻，大五围，是有的吧。”
“长五寻，大五围……”
昱馨道：“怎么了，小师叔？有什么不对吗？”
肖白疑惑着挠了挠脖子，“没，觉得有点熟。去看看吧。”
昱馨不懂，“啊？什么熟？”
肖白：“先去看看。”
盛勉迟疑，“可巨禾周围，确实没什么好东西的……”
肖白笑，“我们本来也不是来寻好东西的，不过是进来看看。老哥你若不愿去，我们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盛勉赶紧诚惶诚恐地低头道：“怎会不愿？小道这就为真人带路。”
说完，他赶紧率先走在前头引路，生怕肖白说一句真不用他带路。
肖白也没什么所谓，不再多话地跟着他往前溜达。
诚如盛勉所说，这一路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虽没有明显可见的路径，但一路坦途，周围不过零星的一些花花草草，也都普通至极。
肖白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四人就一路走走停停。约是因为旁人也都清楚这个方向上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连人也都没怎么见着。
肖白一路，就是不停地采集地上的野花。
他平日里对这些花花草草毫无兴趣，但作为一个稍微有点强迫症的收集癖，又实在很想知道，如果把系统的收集卡填满，会有什么奖励。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直都安静不多话的盛郁竟然是对这些植物很有研究。至少，他只要看过一种植物，就知道这种植物，在境外的九州有没有。
肖白在一株蓝色小花旁蹲下来，问盛郁，“这个外面有吗？”
盛郁也抱着膝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了片刻，然后有些迟疑地道：“这个……有点像散血草。不过散血草一株上只有一朵花，这个一株上有两朵……”
“诶？”听完盛郁的话，肖白立马兴奋地动手开挖。他就喜欢这种盛郁说没见过的或像什么东西却又有异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盛郁见状，赶紧帮忙。
昱馨也蹲在旁边。不过她干的事情，跟肖白、盛郁干的完全不是一码。
他们两个，是要把花草连同地下的根茎一起挖出来，一般而言，只有完整的植物，才能进入收集卡片。
但昱馨做的，不过就是看到好看的花朵，就暴力地拽下来。此刻她手中，已经抓了一把的各色花朵。
每当这时，倒是盛勉无措而尴尬地站在一旁。他实在搞不清楚，如肖白和昱馨两个这般来历的高辈分真人，怎能如此不顾形象地就这么蹲在地上采花。
这又不是什么珍稀品种！
肖白把连根挖出来的双花散血草放进自己背后的背篓里。因常常到昆仑的各大药圃采摘花草，他随身携带着一整套工具，再齐全不过。
昱馨也又摘了一小把野花，不嫌脏地直接抱在怀里，“师叔，师叔，你看，我花的种类又增加了。”
肖白点头，“不错，不错，成绩斐然！”厚着脸皮夸完了，又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的。你不是想进来玩的嘛，那就不用管我，自己去玩吧。反正我也不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就是真遇到危险了，也还有这个镯子呢。”他晃了晃手腕，以示自己安全无虞。
在九州，并不是说要筑基了之后才能学习法术。
事实上，按照这里的理论，每个人一生下来，体内就暗藏着某种气。通过特定的感知方法，感悟并操控这些真气，是每个人都应该能够办到的事情。而运用并提升真气的方法，就是修习法术。
待到法术修习到一定的境界，真气汇聚积累，就会自然地达成筑基。
所谓筑基，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通道。人体不再是封闭的，而是与自然融合在一起，达到内外交融的境界。
但真气积累，并不是筑基的唯一途径。只能算是最普遍的途径而已。积累到什么程度才筑基，也并没有一定的标准。
像昱馨这般的大派弟子，都会在筑基前由师傅压抑住这个进程，强制性地压后筑基。这也是为了在筑基前可以积累更多真气，以使筑基后境界更稳。
是以，昱馨虽然才刚刚筑基，但其实法力强大。她说要保护肖白的话，可绝不是随口说说的。
昱馨摇头，“我没关系的，师叔。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我就跟着你就好啦。能进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什么都想看的，也想看看师叔想看的那个巨禾！”
“我其实也没有很想看巨禾……”肖白嘀咕着为自己平反了一句，“那好，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说哦。”
“嗯，”昱馨点头，又笑容灿烂地道：“其实师叔你不用操心这个的，你想，我在昆仑憋了那么久，都过来了，又怎么会觉得这里无聊。”
这一点，肖白深有感触，“那倒是的。再无聊也比昆仑有意思多了。”
师侄俩全然不顾这昆仑山是多少修道者心中所奢求的圣地，就这么达成一致地将它贬损成了天下最无聊之地。
四个人继续前行，几乎走了一天，才在天黑前走到巨禾之前。
要肖白说，那就是个巨大的稻穗。
只是长得太过巨大，像是一株大树，它大概要有十多米高，需几个人合围才能环抱。巨禾顶端的稻穗已经成熟，呈现出金黄的颜色，垂落下来，在微风中发出哗哗的响声。
“木禾……”
【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
这是肖白小时候背过的一段《山海经》中的文字，如今站在这巨禾之前，这段话自然地浮现在脑海中，让肖白恍惚中像是入了梦境。
为什么《山海经》中的木禾竟会出现在这北都秘境中？到底……他现在是身在何处？
“小师叔……”昱馨担忧地看向似乎有些出神的肖白。
听到昱馨的声音，肖白摇了摇头，恢复到漫不经心的神色，“昱馨，昆仑上有这东西吗？”
昱馨不明白肖白为何会这样问，总觉得肖白好像是觉着昆仑上该有这东西似的，她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啊，我第一次见这个。小师叔，这是什么啊？”
肖白没有回答。
盛郁赶紧道：“这叫禾，不过百姓都叫它稻子。是凡间用来吃的东西，不过要小很多，大概……就我这般高吧。”盛郁抬手在自己头顶比了比，这略有些呆愣的动作倒叫他一时看起来没有那般阴郁了。“用它煮出的饭，特别香，可好吃了。”盛郁的脸上，难得地现出了一丝孩子般的天真和憧憬。
肖白看了看他瘦弱的身材，不由得猜测起这孩子大概是真地营养不良，平日里不太能吃得上饱饭。
盛郁继续道：“这一个麦穗，都有一个馒头大小。是不是一顿饭吃一个，就可以饱了？”
“呃……”肖白无语，一顿饭啃一个馒头大的米粒，想想好像并不美好。
对这巨禾毫不感兴趣地盛勉露出一脸嫌弃，“我们修道之人，大多辟谷，重在凝练心境，追求至道。这不过是凡间俗人的日常口粮，于修炼没有任何益处。师弟切勿一位追求口腹之欲，而舍本逐末，忘了修道的本质。”
盛勉一番教训，让盛郁垂下头，不再多话。
不过据肖白所看，盛郁一来不是在追求口腹之欲——在这之前，他更迫切的是填饱肚子，二来也并没有因盛勉的教训而有什么悔过。他这种反应，不过是一种看似驯服，实则无视的伪装。以熟练的程度来看，想来是常常这样糊弄盛勉的。
肖白无意参合到人家师兄弟之间的事情。他对昱馨道：“能帮我弄些稻穗下来吗？我想拿回去种种看。”
“好啊，好啊。师叔你稍等。”昱馨自幼长在昆仑，哪怕修行不够，不能自行辟谷时，也有翼州第一炼丹师明镜亲手提炼的辟谷丸可吃，根本就不了解这些凡间的饮食。但之前几日跟着肖白在市井间胡吃海喝的经历，已让她深深地爱上了凡间美食。现下听说这巨大的稻子能煮出饭来，早忍不住想摘回去些尝尝了，就等着肖白发话呢。
昱馨将怀中的捧花放入随身宝袋，换出一把长剑，随即一个轻纵，飞身而起，挥剑将沉甸甸的麦穗割了下来。
麦穗飞落，盛郁自动自发地去帮忙拣拾，然后恭恭敬敬地送到肖白面前。
昱馨一剑，一共挥下了七根麦穗。
肖白抽出三根，递给盛郁，后者诚惶诚恐地接了，觉得这东西能让他吃上半年。肖白又拿出一根，放在了昱馨已经举好了呈捧物状的手上。剩下三根，扔进了自己的背篓。
然后他拍了拍粘在长袍下摆的各种草屑花瓣，“好了，我觉得这秘境我游得也差不多了。”他转头看昱馨，“你还有什么地方想玩吗？”
昱馨得了新东西，正想回去煮着吃，自然不再迷恋秘境，“没了，我们要回去了吗，师叔？”
“嗯。”肖白点头。
盛勉惊讶，“真人这就要回去？”他不免疑惑地看了眼巨禾，得了这东西后，他们就要回去了，难道这是什么好东西？但再看了眼盛郁手上捧着地三根麦穗，他又暗暗否定了自己的揣测。若真是什么好东西，真人又怎会这么随便就给了旁人。大约真是这秘境中也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他们不愿逛了。
盛勉一时失望至极，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勉强笑道：“那……那小道……”
肖白道：“只是我和昱馨要出去了。两位自便就好。”他看了昱馨一眼。
后者立时识趣地从怀中掏出两张剑符，并递给盛勉和盛郁一人一张，“这是我师傅以自身剑气所凝的两道符，只要灌注真气，就可化成剑气，用来攻击。便送给两位真人，以作带路的答谢吧。”
肖白瞥了眼剑符，他虽有心要昱馨送两人点什么，但未想她还真如此大方。保命的剑符都能送。
盛勉也被昱馨的大手笔惊了一下，眼中立时放出精光，手却半伸在空中，一副既想赶紧把剑符抢过来，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昱馨笑笑，也未管盛勉的失态，只自顾将剑符塞在盛勉和盛郁手上，一人一张。
然后她掏出可乘坐两人的巨大飞剑，对肖白道：“师叔，我载您回去吧。”
肖白走了一天，早体能告罄，事实上这也是他想回去了的原因之一。他高高兴兴地坐上了昱馨的飞剑，任自家小师侄女催动飞剑，带他返回秘境的入口。
飞剑缓缓升空，照顾到肖白的凡人之体，行得不快，却也是很快便看不到木禾连带盛勉、盛郁师兄弟了。
肖白道：“小昱馨，你可真是大方啊，连明念师兄的剑符能都这么随便拿出来送人。”
“啊？”昱馨不以为意，“没有很大方啊，临出门前师傅给了我一堆哪！别的没有，就这个最多啊。”
一堆……明念竟然这么有精力到做一堆剑符？
昱馨道：“师傅出门前就交代啦，出门在外，东西一定要带足。送别人东西的时候也不定不能小气，尤其若是人家帮了你。送了东西，就是了了因果。东西没了无所谓，因果一定不能粘上身。”
肖白翻了个白眼，“送我东西的时候，可没见你师傅有这么大方过。”想了想，他注视中木禾消失的方向，又喃喃地道：“至于因果……那东西，你觉着它是因果，它就是因果；觉着它不是，那就屁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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