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始（3）
第二梦（2）
“在这里还住得惯吗？”帐外，米鹿将军问一旁站着的于夕。
“将军有心了。”于夕回：“只是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来说，无论什么住处都一样。”
“是吗？”米鹿叹了口气：“我以为无论是谁，有个舒服点的住处总是好的。但这里是战场，我连个舒服点的住处都无法给你。”
“自从将军收到上一封信之后，总是说些和战事无关的东西呢。”于夕突然抬起头，盯着米鹿：“是家信吗？将军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这两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不，不是家信。”米鹿摇了摇头：“是左丞萧云寄来的。”
“萧云？”于夕问：“他一个南国的左丞为什么会向北疆发信？”
“他在传达王上的意思。朝堂上很多人说这三个月耗费了大量国力，抵御狼族却不见任何成果。”米鹿的声音随着风声冷了下去：“王上要求我们在一个月内，击垮狼族。”
“一个月？怎么可能？狼族本就多骑兵，善于游击。能固守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那些朝堂上的人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米鹿苦笑了一声：“在这里我是戍边大将军，可你知道南都那边有多少人想我死吗？”于夕的神色呆住了，而米鹿接着说：“多少人想着这个位子，想让跟他们在同一党羽的人来顶替我。”
“我早就厌倦了这种关于权力的斗争，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想解甲归田了，和那个在家里苦苦守着等我的女子，就平平淡淡到老就好。”米鹿闭上了眼睛：“可我不能这样，狼族极其狡诈善战，老将军们一个一个退隐之后，除了我，现在的南国没人可以抵御狼族。我心里很清楚，将士们心里也很清楚，可是远在南都的那些人却不清楚。他们居然觉得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来当这个戍边大将军……”
于夕没有回答。
米鹿也没有再说。
许久，于夕开口说道：“那个还在南国等你的女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是啊，很多时候我都只想好好跟她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她曾经苦苦哀求让我不要丢下她，但我还是接了那个戍边大将军的名号，赶来了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要真说起来，我倒是比他们更急着打胜仗然后还乡。”
“是吗。”于夕说：“将军很喜欢她呢。”
“她是个很好的女子。”米鹿回：“只是我把她独自丢到南都，实在……”
“可整个南国都需要将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吧。”
“很多时候，我要是心境再通透些多好。”
正说着，他的随身侍卫走来，行过礼之后说到：“将军，你的酒温好了。”
闻言，米鹿转过身去。
“你们先退下吧。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而后，他头也不回走进帐中。他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营帐，想喝酒却迟迟没有伸出手。楚湘。他想起以往战事没爆发，他还赋闲在家时，每次去朝拜王上，他时常路过的便是楚家。他想起他第一次望见楚湘的时候，彼时她端坐在桌前，一针一针地穿着刺绣。那一刻，这个自幼在南国宣武堂长大的少年竟然在她的身形中看到了温暖。
尽管他每次宣武堂比试的成绩都遥遥甩开第二名一大截，但那一刻少年却突然明白了，他心中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那种安宁的温暖罢了。
“将军很喜欢她呢。”他猛然，又想起于夕刚刚说的那句话。他发现他突然有勇气去找出那个一直以来就存在着，却又从没被他想过的问题了：
他喜欢的，是楚湘带给他的，那种安宁而平淡的温暖，还是楚湘这个人本身呢？
他知道其实这两种东西都是因为楚湘才存在的。只是。
如果他真的只喜欢楚湘这个人的话，当北方的战火传来的时候，面对楚湘满面泪痕的苦苦哀求时，他应该不可能忍下心离开她的。可他还是过来了，主动将自己卷进别人权力斗争的漩涡中。他告诉自己，他要守护他和楚湘，乃至整个南国的安宁。
夜色渐渐深了。
那个平日里善战，果断的将军突然就心乱如麻。
第三梦（1）
像往常一样，她习惯性地在周末的时候从她在读大学那边穿越大半个城市，三十二路公交，三站之后，下车，转地铁三号线，又是三站，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她从小生活的小区。
她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走进了小区门口的一家超市中，挑了些水果，提着水果朝着小区的另外一端走去。寒假刚刚结束，但却仍有余寒。她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她哈了哈已冻得有点僵的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了她，笑着招呼她进门：“是小溪啊，快进来坐，进来坐。”接着她又回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别看电视了，人小溪来了。”
她把买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叔叔阿姨，今天都在家休息呢。”
“是啊，我两口子正打算随便做点饭吃呢。”看到她，两口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你还不快出去买几个菜来，小溪读大学还抽空来看咱们，怎么能啥招待的都没有。”
“啊，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买。”
“不用了叔叔，我就在这坐一会，陪你们聊会天就走。”她连忙摆摆手：“我还没回家呢，等会我回家吃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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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把叔叔阿姨这当成自己家就好。”中年妇女伸出手去摸那女孩的头，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叔叔阿姨已经把你当自家人了。对了，小溪都这么大了，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叔叔阿姨，下次我把他领来给你们把把关。”
闻言，那对中年夫妇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空气里竟然不知不觉多了一些感伤。
“要是小路在的话，也该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吧。”那个妇女叹了口气：“丫头，你跟小路小时候关系多好，要是那天我在他去找你之前多叮嘱几句多好。”
“别这样，阿姨。”那女孩的声音也不似先前的俏皮：“你和叔叔还有我呢。”
她勉强的笑了笑，起身告辞：“爸爸妈妈估计在家里等急了，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改天我带着男朋友一块来看你们。”
“不在这吃顿饭吗？”
“不用了，不用麻烦叔叔阿姨了，你们平时上班要注意一点，别把自己累坏了。那，叔叔阿姨再见。”
说完这句话，她逃也似的从他们家离开。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往家里走去。
米路，这么多年没见，你会成为怎样一个男孩子？
当她快走到家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刚谈的男朋友肖昀。她接了电话，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又挂掉。
起码现在有个人会关心我，在照顾我。她想到，或许她和叔叔阿姨都该忘了米路了，那个越想越让人伤悲的，记忆中的他依旧是个小男孩的米路。
她打开家门，家里面是早已做好饭等她的爸爸妈妈。她妈妈问道：“于溪，去你米叔叔家看过了没有？”
“嗯，已经去过了。”她点点头。
“没事多去他们家看看，他们就小路一个孩子，还……”于妈妈叹了口气：“从小就你和小路最要好，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你叔叔阿姨可都把你当亲女儿看了呢。”
“是。”于溪点点头：“我知道。”停了一下，她又说到：“对了妈，我谈恋爱了。”
闻言，她愣了一下，重又笑了笑：“我家姑娘这么大了，是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那男孩怎么样？”
“还好吧。”她歪着头想了想：“是我一个大四的学长，马上就准备找工作了。”
“我家姑娘看上的，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她笑了：“你是打算在家歇一天，还是过一会回学校去？”
“我先在家睡一会吧，有点累了。”她走进她的房间里，躺在比宿舍的床更宽大柔软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个午后，于溪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和那个男孩一起在他们经常一起去的地方——那个小区后面已经很少有人过的石桥。她吵着和他玩过家家，他拗不过她，放下了刚捡起的那根像手枪一样的木棍。
“我要当新娘子，你来娶我。”
那时候太阳正好，小女孩的因为男孩的不配合嘟着嘴，表情有些许的霸道。
而小男孩调皮地笑了：“好呀，你来当我的新娘子。”
于溪醒来时，竟不知觉的脸上多了两道泪痕。她突然想去他们曾经的那座石桥上看看。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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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还住得惯吗？”帐外，米鹿将军问一旁站着的于夕。
“将军有心了。”于夕回：“只是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来说，无论什么住处都一样。”
“是吗？”米鹿叹了口气：“我以为无论是谁，有个舒服点的住处总是好的。但这里是战场，我连个舒服点的住处都无法给你。”
“自从将军收到上一封信之后，总是说些和战事无关的东西呢。”于夕突然抬起头，盯着米鹿：“是家信吗？将军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这两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不，不是家信。”米鹿摇了摇头：“是左丞萧云寄来的。”
“萧云？”于夕问：“他一个南国的左丞为什么会向北疆发信？”
“他在传达王上的意思。朝堂上很多人说这三个月耗费了大量国力，抵御狼族却不见任何成果。”米鹿的声音随着风声冷了下去：“王上要求我们在一个月内，击垮狼族。”
“一个月？怎么可能？狼族本就多骑兵，善于游击。能固守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那些朝堂上的人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米鹿苦笑了一声：“在这里我是戍边大将军，可你知道南都那边有多少人想我死吗？”于夕的神色呆住了，而米鹿接着说：“多少人想着这个位子，想让跟他们在同一党羽的人来顶替我。”
“我早就厌倦了这种关于权力的斗争，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想解甲归田了，和那个在家里苦苦守着等我的女子，就平平淡淡到老就好。”米鹿闭上了眼睛：“可我不能这样，狼族极其狡诈善战，老将军们一个一个退隐之后，除了我，现在的南国没人可以抵御狼族。我心里很清楚，将士们心里也很清楚，可是远在南都的那些人却不清楚。他们居然觉得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来当这个戍边大将军……”
于夕没有回答。
米鹿也没有再说。
许久，于夕开口说道：“那个还在南国等你的女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是啊，很多时候我都只想好好跟她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她曾经苦苦哀求让我不要丢下她，但我还是接了那个戍边大将军的名号，赶来了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要真说起来，我倒是比他们更急着打胜仗然后还乡。”
“是吗。”于夕说：“将军很喜欢她呢。”
“她是个很好的女子。”米鹿回：“只是我把她独自丢到南都，实在……”
“可整个南国都需要将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吧。”
“很多时候，我要是心境再通透些多好。”
正说着，他的随身侍卫走来，行过礼之后说到：“将军，你的酒温好了。”
闻言，米鹿转过身去。
“你们先退下吧。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而后，他头也不回走进帐中。他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营帐，想喝酒却迟迟没有伸出手。楚湘。他想起以往战事没爆发，他还赋闲在家时，每次去朝拜王上，他时常路过的便是楚家。他想起他第一次望见楚湘的时候，彼时她端坐在桌前，一针一针地穿着刺绣。那一刻，这个自幼在南国宣武堂长大的少年竟然在她的身形中看到了温暖。
尽管他每次宣武堂比试的成绩都遥遥甩开第二名一大截，但那一刻少年却突然明白了，他心中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那种安宁的温暖罢了。
“将军很喜欢她呢。”他猛然，又想起于夕刚刚说的那句话。他发现他突然有勇气去找出那个一直以来就存在着，却又从没被他想过的问题了：
他喜欢的，是楚湘带给他的，那种安宁而平淡的温暖，还是楚湘这个人本身呢？
他知道其实这两种东西都是因为楚湘才存在的。只是。
如果他真的只喜欢楚湘这个人的话，当北方的战火传来的时候，面对楚湘满面泪痕的苦苦哀求时，他应该不可能忍下心离开她的。可他还是过来了，主动将自己卷进别人权力斗争的漩涡中。他告诉自己，他要守护他和楚湘，乃至整个南国的安宁。
夜色渐渐深了。
那个平日里善战，果断的将军突然就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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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样，她习惯性地在周末的时候从她在读大学那边穿越大半个城市，三十二路公交，三站之后，下车，转地铁三号线，又是三站，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她从小生活的小区。
她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走进了小区门口的一家超市中，挑了些水果，提着水果朝着小区的另外一端走去。寒假刚刚结束，但却仍有余寒。她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她哈了哈已冻得有点僵的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了她，笑着招呼她进门：“是小溪啊，快进来坐，进来坐。”接着她又回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别看电视了，人小溪来了。”
她把买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叔叔阿姨，今天都在家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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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小路在的话，也该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吧。”那个妇女叹了口气：“丫头，你跟小路小时候关系多好，要是那天我在他去找你之前多叮嘱几句多好。”
“别这样，阿姨。”那女孩的声音也不似先前的俏皮：“你和叔叔还有我呢。”
她勉强的笑了笑，起身告辞：“爸爸妈妈估计在家里等急了，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改天我带着男朋友一块来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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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不用麻烦叔叔阿姨了，你们平时上班要注意一点，别把自己累坏了。那，叔叔阿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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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快走到家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刚谈的男朋友肖昀。她接了电话，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又挂掉。
起码现在有个人会关心我，在照顾我。她想到，或许她和叔叔阿姨都该忘了米路了，那个越想越让人伤悲的，记忆中的他依旧是个小男孩的米路。
她打开家门，家里面是早已做好饭等她的爸爸妈妈。她妈妈问道：“于溪，去你米叔叔家看过了没有？”
“嗯，已经去过了。”她点点头。
“没事多去他们家看看，他们就小路一个孩子，还……”于妈妈叹了口气：“从小就你和小路最要好，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你叔叔阿姨可都把你当亲女儿看了呢。”
“是。”于溪点点头：“我知道。”停了一下，她又说到：“对了妈，我谈恋爱了。”
闻言，她愣了一下，重又笑了笑：“我家姑娘这么大了，是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那男孩怎么样？”
“还好吧。”她歪着头想了想：“是我一个大四的学长，马上就准备找工作了。”
“我家姑娘看上的，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她笑了：“你是打算在家歇一天，还是过一会回学校去？”
“我先在家睡一会吧，有点累了。”她走进她的房间里，躺在比宿舍的床更宽大柔软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个午后，于溪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和那个男孩一起在他们经常一起去的地方——那个小区后面已经很少有人过的石桥。她吵着和他玩过家家，他拗不过她，放下了刚捡起的那根像手枪一样的木棍。
“我要当新娘子，你来娶我。”
那时候太阳正好，小女孩的因为男孩的不配合嘟着嘴，表情有些许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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