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分班
别他妈再下雨了。
江南城市在夏末初秋的蒙烟笼雨，此刻在梅当十心理毫无美感可言，秋老虎的余威未散。
她又忘记带伞了。
一脚踏进这烟雨里时肩头和心里都被淋的濡湿，脑子里本能的却浮出看图写画式的诗句：“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
这是从小被当语文老师的母亲强制要求随时随地看天气看景色说出对应诗句，以彰显：“大家闺秀的古典文学气质”的本能，这种本能使她烦躁更添，心里的湿热更甚。
她的眉毛长的很好，很符合时下流行的野生眉，但不平直，眉尾细长。
此刻正拧在一起。
体虚才湿热，奶奶的老中医腔调。
即便下着中小雨，她仍然以慢悠悠的速度晃到了一中门口
今天是高二开学的前一天，文理分科后的分班结果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长长的一排公告前，挤着五颜六色的花伞。
她看这这些花伞簇拥着被浆糊齐整贴好的白纸黑字。
好像这是什么一纸宣判一样。
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惊住，不觉已经对着人群诡异的发了十分钟呆。
和大多数城市一样，市一中集中了全市最好的学生，教学质量在省内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但也和大多数高中一样，理盛文衰，级部30个班级，文科班仅有7个，一个重点班，按照高一最后一次年级大考排名。
梅当十选择的是文科。
即便她原班级的班主任，也是她的数学老师百般劝阻。
其实按照她之前的成绩来看，文理科一起勉强排进级部前一百，但文综成绩和理综成绩平庸的难分伯仲，主科成绩却堪称一骑绝尘，尤其是语文和英语。
“你是女孩子嘛就是有语言天赋呀，理科学不好的，哎呦没有男生的脑子呀。”
她对这种刻板印象感到厌倦，但是懒得反驳。
其实她的数学成绩也很不错，排得上年级前十。
学文科只是为她提供学文学的正当理由。
是学文学，不是学语文。她和母亲强调再三。
这是不同的。
她走过公告栏，没有找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径直走进7班—唯一的文重班，随便找了个倒数第二排靠走廊的位置坐下。
她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花团锦簇”的公告栏，优越感夹杂着说不清的悲悯情绪浮上来。
等班级的座位逐渐像完形填空一样被占满之后，她环顾四周后，将无处安放的目光投向窗外。
此刻是优越感占了上风。
尽管文科班确实女生比较多，但不论男生女生脸上都像新手化妆一样，油油的，浮粉一样浮着一层眉飞色舞。
梅当十在心里总结完并被自己“浮粉”的巧妙比喻逗笑的同时
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甚至更虚伪，还因为虚伪的清高而优越。
高二的文科班对面是高一年级，不时有路过报道的学弟学妹大声隔着玻璃和梅当十打招呼。
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上课铃声打响，班主任还没有来，班级也渐渐安静。
梅当十头倚着玻璃窗，掏出《阿赫玛托娃诗集》懒洋洋的翻着。
她已经看过不下二十遍了。
当当当
她觉得脑袋有节奏的随着玻璃轻颤了几下，她半抬起眼睛，对上两颗虎牙。
先笑了起来
陈暮然用口型跟她说：出来一下
陈暮然长得十分明艳，和梅当十除了“美女”之外再也说不出具体形容词的复杂观感相比，陈暮然的样貌可以用得上：明艳，艳丽，张扬，热烈等等一系列形容词。
她们是初中同学，家住一个小区，特长爱好都是舞蹈和辩论。初中时陈暮然曾因为文娱委员的归属和梅当十势不两立，后因梅当十实在毫无成为班委的欲望而悻悻而归，后来因为一起撑起了初中大小表演的压轴节目，两人渐渐“化敌为友”
这是陈暮然的说辞，梅当十从来没把她当作过假想敌，至于朋友
确实是她为数不多的，不，唯一可以在心里默认的朋友。
陈暮然走到7班门口，摆脱靠近门边的同学叫梅当十出来的这一会儿功夫，陈暮然已经自觉调整好了微笑的表情，微微压了压肩胛骨，以好看的姿态接受陌生班级同学—更多的同性投来的眼光。
她成功了，事实上，她作为学校舞蹈团的新晋团长，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
其实也没有人不认识舞团副团长，辩论队队长梅当十
从角落里抖抖身子站起来的梅当十理科迎上全班同学从门口的陈暮然，转而投向她的目光。
她在一行注目礼中走向门口。
“找我干啥。”
“昨天团委老师通知我，说是今年的跨年晚会是和二中四中合办的，我们上回的节目，去年百年校庆表演的那个群舞《追寻》，要做这次的压轴，还要出两个小的舞蹈节目，让我们今晚和学生会那边负责人开个会，我来通知你一声。”
“这活儿我们一中揽什么，她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
梅当十倚着走廊转角处的门框，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
“去吧，不然下回就要老师亲自喊你了。何况是楚大主席主持，给校草一个面子呗。”
梅当十的脸色骤冷。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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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城市在夏末初秋的蒙烟笼雨，此刻在梅当十心理毫无美感可言，秋老虎的余威未散。
她又忘记带伞了。
一脚踏进这烟雨里时肩头和心里都被淋的濡湿，脑子里本能的却浮出看图写画式的诗句：“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
这是从小被当语文老师的母亲强制要求随时随地看天气看景色说出对应诗句，以彰显：“大家闺秀的古典文学气质”的本能，这种本能使她烦躁更添，心里的湿热更甚。
她的眉毛长的很好，很符合时下流行的野生眉，但不平直，眉尾细长。
此刻正拧在一起。
体虚才湿热，奶奶的老中医腔调。
即便下着中小雨，她仍然以慢悠悠的速度晃到了一中门口
今天是高二开学的前一天，文理分科后的分班结果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长长的一排公告前，挤着五颜六色的花伞。
她看这这些花伞簇拥着被浆糊齐整贴好的白纸黑字。
好像这是什么一纸宣判一样。
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惊住，不觉已经对着人群诡异的发了十分钟呆。
和大多数城市一样，市一中集中了全市最好的学生，教学质量在省内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但也和大多数高中一样，理盛文衰，级部30个班级，文科班仅有7个，一个重点班，按照高一最后一次年级大考排名。
梅当十选择的是文科。
即便她原班级的班主任，也是她的数学老师百般劝阻。
其实按照她之前的成绩来看，文理科一起勉强排进级部前一百，但文综成绩和理综成绩平庸的难分伯仲，主科成绩却堪称一骑绝尘，尤其是语文和英语。
“你是女孩子嘛就是有语言天赋呀，理科学不好的，哎呦没有男生的脑子呀。”
她对这种刻板印象感到厌倦，但是懒得反驳。
其实她的数学成绩也很不错，排得上年级前十。
学文科只是为她提供学文学的正当理由。
是学文学，不是学语文。她和母亲强调再三。
这是不同的。
她走过公告栏，没有找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径直走进7班—唯一的文重班，随便找了个倒数第二排靠走廊的位置坐下。
她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花团锦簇”的公告栏，优越感夹杂着说不清的悲悯情绪浮上来。
等班级的座位逐渐像完形填空一样被占满之后，她环顾四周后，将无处安放的目光投向窗外。
此刻是优越感占了上风。
尽管文科班确实女生比较多，但不论男生女生脸上都像新手化妆一样，油油的，浮粉一样浮着一层眉飞色舞。
梅当十在心里总结完并被自己“浮粉”的巧妙比喻逗笑的同时
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甚至更虚伪，还因为虚伪的清高而优越。
高二的文科班对面是高一年级，不时有路过报道的学弟学妹大声隔着玻璃和梅当十打招呼。
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上课铃声打响，班主任还没有来，班级也渐渐安静。
梅当十头倚着玻璃窗，掏出《阿赫玛托娃诗集》懒洋洋的翻着。
她已经看过不下二十遍了。
当当当
她觉得脑袋有节奏的随着玻璃轻颤了几下，她半抬起眼睛，对上两颗虎牙。
先笑了起来
陈暮然用口型跟她说：出来一下
陈暮然长得十分明艳，和梅当十除了“美女”之外再也说不出具体形容词的复杂观感相比，陈暮然的样貌可以用得上：明艳，艳丽，张扬，热烈等等一系列形容词。
她们是初中同学，家住一个小区，特长爱好都是舞蹈和辩论。初中时陈暮然曾因为文娱委员的归属和梅当十势不两立，后因梅当十实在毫无成为班委的欲望而悻悻而归，后来因为一起撑起了初中大小表演的压轴节目，两人渐渐“化敌为友”
这是陈暮然的说辞，梅当十从来没把她当作过假想敌，至于朋友
确实是她为数不多的，不，唯一可以在心里默认的朋友。
陈暮然走到7班门口，摆脱靠近门边的同学叫梅当十出来的这一会儿功夫，陈暮然已经自觉调整好了微笑的表情，微微压了压肩胛骨，以好看的姿态接受陌生班级同学—更多的同性投来的眼光。
她成功了，事实上，她作为学校舞蹈团的新晋团长，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
其实也没有人不认识舞团副团长，辩论队队长梅当十
从角落里抖抖身子站起来的梅当十理科迎上全班同学从门口的陈暮然，转而投向她的目光。
她在一行注目礼中走向门口。
“找我干啥。”
“昨天团委老师通知我，说是今年的跨年晚会是和二中四中合办的，我们上回的节目，去年百年校庆表演的那个群舞《追寻》，要做这次的压轴，还要出两个小的舞蹈节目，让我们今晚和学生会那边负责人开个会，我来通知你一声。”
“这活儿我们一中揽什么，她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
梅当十倚着走廊转角处的门框，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
“去吧，不然下回就要老师亲自喊你了。何况是楚大主席主持，给校草一个面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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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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