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订婚宴
蝴蝶客栈。
孟十洲不情不愿地进了门，而一旁的苏晓梦却是忍不住掩嘴而笑。原来，为了避免十洲一路上太出风头，再上新闻头条，她想了一个主意，替他乔装改扮，摇身一变，便成了“庄生”。
苏晓梦的化妆术自然是鬼斧神工，但十洲却一点也不高兴，冷着脸对她说道：“说好了，我可以当‘庄生’，但我可不給某人当替身。到时候见了你爸，怎么解释，你自己看着办。”
怎么解释？苏晓梦确实有些为难。
这几天，她提前打了好几个电话回家，就想和爸爸说上一句真心诚意的话，告诉他，这个“订婚宴”不能作数，因为她和何止，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几次三番接电话的都是顾盼，说话支支吾吾、遮遮掩掩，随后才向她透露，苏世明为了这场宴席日夜操心，也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把苏晓梦要请客的几个嘉宾落实……
事到如今，不论这位何止是真是假、又不论这位女婿是何止还是别人，总之，“庄生”和“晓梦”一定要到场。
一路上，十洲憋憋焦焦，原本是为了掩人耳目，却因为一身古装为众人瞩目；而苏晓梦忐忐忑忑，只能变着法子去哄他，最终一前一后跨进了大门。
奇怪的是，客栈安静地出奇，没有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位来宾。只有客厅里，摆上了一张八仙桌，四条长板凳，还有两个店小二正在上菜暖酒。其中一个，正是顾盼。
“顾盼，我爸呢？”
顾盼一抬头，便看见了一身便装的苏晓梦，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庄生”，总觉得有些古怪。他几步上前，将苏晓梦拽到一旁：“姐，这位……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个‘何止’吧？”
苏晓梦愣了愣：“居然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的化妆技术退步了啊……”
“不不不，是感觉不对。”他瞥了一眼十洲，又放低了嗓门：“原来那个虽然有点惹人厌，但好歹成天笑嘻嘻的，说话声音也温柔；这个嘛……面瘫，好像谁欠了他钱似得……咦……人呢？”
顾盼再抬眼，十洲却已经不见了。
“他不会是听见我说他坏话了吧……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呀……”顾盼独自琢磨着，再一抬眼——苏晓梦也不见了。
***
百花园一隅，只有二人。五月天，凉风习习，孟十洲缓步香茵，走到了正在院中打理着一株三角梅的苏世明的身后。
“伯父，您好。我是孟十洲。”
苏世明转过了头，却见眼前的小伙子，全然是一身“庄生”的模样，并没有十分惊讶。他轻轻点了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是你。”
“看来，您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也早就猜到了晓梦会将我带来？”
“嗯。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但是今天，她带什么人回来，我不知道。”
“苏伯伯，我代她，向您道歉。这一次来，我本来就没有任何隐瞒您的打算。我希望，我们可以坦诚相待。”
“坐吧。”苏世明指了指花园中的桌椅，随着十洲一起坐了下来：“我们的家事，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晓梦也承认了，她接近我，是为了拿回你们家的祖宅，蝴蝶居。”
桌上，陶马形的烛台正燃得火亮。烛光跳跃下，苏世民的神色也跟着微微颤动。
“苏伯伯，其实，您能支持晓梦的抉择，给她自由，让我很羡慕。我也曾希望，能有这样一位父亲。
我是真心喜欢苏晓梦，无论她对我抱着怎样的目的，只要她是真心爱我，以后我一定会给她幸福。
苏伯伯，我知道蝴蝶居对你们很重要，所以，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亲自查清楚当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我的父亲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替你们拿回原本就属于你们的东西。”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顾盼赶来通报：“苏伯伯，四家的当家的都来了，我已经请他们上桌了。”
“好，你去和他们说，我马上就到。”苏世明慢慢起了身，却见十洲已经扶住了自己。他不禁叹了一口气，终于对他说道：“哎，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
八仙桌上，肴馔美酒皆已上齐。
而宾客，只有五个个人，其中四个，分别是名列苏晓梦宴请名单的前四位，张、王、李、付四家家长。
张家专做文物收藏的买卖、王家有好几代都在故宫博物院从事文物修复的工作、李家的祖上名声不好，是摸金校尉，后来清白了，便也开始倒腾古玩买卖；至于付家，和孟十洲的妈妈是同行，都是考古队的。
还有一个，苏晓梦没见过，也不在名单之上，是李家带来的朋友，年约五十来岁，穿着一件青衫，扎了一个发髻，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想一名道士。李家的介绍说：这位道人，字胧月，人称胧月先生，属全真派弟子。
苏世明和孟十洲到了席边，苏晓梦已经在陪着几位伯伯闲聊天了，斟酒夹菜，溜须拍马，将四人哄得乐呵呵了，见父亲和十洲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开口就说：“几位伯伯，我和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庄生庄公子，就是小女的未婚夫婿——”
几位听了，一口一个你好你好，又一口一个地夸十洲玉树临风品貌非凡，一看便知是逸群之才。
“伯伯们好，在下……何止。”
“久仰久仰。”四个老的倒不含糊；反而是苏晓梦，霎那之间瞠目结舌——他不是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吗？却见爸爸对她瞧瞧眨了眨眼。
原来，什么事都瞒不过父亲。那日在锦官时，苏世明就已经看出来了，女儿和何止并非是来真的，不过他确实感受到了何止对女儿的一片真心，所以也就暗许了。
至于这一场“订婚宴”，不过是他对女儿的一场考验，他极想看看，女儿最终选择带回来的人到底是哪一个？
当然，苏世明也看出来了，女儿摆的这一场订婚宴，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再加上恰才和十洲的一番对话，便更确信了自己的推断——这是不是一场订婚宴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要请来的这四位老友。
苏晓梦看见这台八仙桌的时候，便也猜出了其中一二，为父亲的用心良苦而感动——她想要去向父亲解释一番，可当她走进了百花园，听见了苏世明与十洲的一番话，她便知道了，这一切，无需再解释。
李家伯伯和胧月坐一边，张、王两家坐一边，庄生晓梦坐一边，苏世明便与付家的坐了。入了席，先不入正题，先陪几人吃喝一番，又说了一些闲话。
苏晓梦这才明白过来了，这几家人，都不是白白来的。多年未见，他们各家既来之，则有求之，无一不是想请苏世明“出山”的。
然而，为了女儿，苏世明只是点头，颇为感慨地说：“几位，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我家的事，大家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自从我内人过世，我就已经发过誓，这些玩意儿，我再也不碰了。
不过，今天是小女的大喜日子，你们也甭为难我。我可以答应你们，每一家，帮一次，就一次，怎么样？”
“行，一次就一次。”
“一次就够啦——”
四家不再为难苏世明，对他们来说，这一次来也不过是求一件当前最紧要的事而已。见心愿已了，便转了话题。
张家的，先举了杯，呵呵笑道：“闺女，来，伯伯敬你，恭喜你们喜结良缘——”
“诶。”苏晓梦立刻举了杯，一饮而尽：“张伯伯，您这个词用得准。我就一直觉得，我能和他遇见，确实可以说是缘分。而且这缘分啊，还和一样‘古董’有关……”
苏晓梦刻意强调了“古董”二字，故弄玄虚地朝着四座嘻嘻笑了。
果然，听见“古董”，在座众人无不好奇地，尤其是李家伯，赶忙问道：“快说说，是什么古董？”
“咳，你也忒不会说话了。你该问，晓梦和这一位郎君是怎么认识的才对。”一旁，王家伯推他道。
“没错没错，你们怎么认识的？”
苏晓梦见众人都翘首以盼了，才接着道：“各位伯伯已经知道，我现在，在一家影楼当化妆师，有时候，也给影楼做模特。他呢，是我创作的新品《庄生晓梦》的模特，也是我的搭档——”
说着，苏晓梦对一旁的顾盼使了一个眼色。顾盼立刻会意，将那一幅《庄生晓梦》图取了来，和另一个小二一起，一人一边，齐齐展开。
“话说，那一天风和日丽，一个姑娘带着一件宝贝来到了迷摄影，想用她的宝贝作为道具拍摄一套极具故事性的照片；而我，恰好发现了她的宝贝，很想借来一观，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于是，我就替她编了一个故事……”
绘声绘色地说完，苏晓梦最后才画龙点睛：“给大家一个小小的提示，我说的这个宝贝，就在《庄生晓梦》这张照片里面……”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四位大伯已经纷纷站了起来，围在巨幅照片之前，盯着画中的“梦蝶镜”看了起来。胧月也站在几人之后，细细看着，眉头微锁。
“苏姑娘，你是想问这面镜子的来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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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十洲不情不愿地进了门，而一旁的苏晓梦却是忍不住掩嘴而笑。原来，为了避免十洲一路上太出风头，再上新闻头条，她想了一个主意，替他乔装改扮，摇身一变，便成了“庄生”。
苏晓梦的化妆术自然是鬼斧神工，但十洲却一点也不高兴，冷着脸对她说道：“说好了，我可以当‘庄生’，但我可不給某人当替身。到时候见了你爸，怎么解释，你自己看着办。”
怎么解释？苏晓梦确实有些为难。
这几天，她提前打了好几个电话回家，就想和爸爸说上一句真心诚意的话，告诉他，这个“订婚宴”不能作数，因为她和何止，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几次三番接电话的都是顾盼，说话支支吾吾、遮遮掩掩，随后才向她透露，苏世明为了这场宴席日夜操心，也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把苏晓梦要请客的几个嘉宾落实……
事到如今，不论这位何止是真是假、又不论这位女婿是何止还是别人，总之，“庄生”和“晓梦”一定要到场。
一路上，十洲憋憋焦焦，原本是为了掩人耳目，却因为一身古装为众人瞩目；而苏晓梦忐忐忑忑，只能变着法子去哄他，最终一前一后跨进了大门。
奇怪的是，客栈安静地出奇，没有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位来宾。只有客厅里，摆上了一张八仙桌，四条长板凳，还有两个店小二正在上菜暖酒。其中一个，正是顾盼。
“顾盼，我爸呢？”
顾盼一抬头，便看见了一身便装的苏晓梦，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庄生”，总觉得有些古怪。他几步上前，将苏晓梦拽到一旁：“姐，这位……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个‘何止’吧？”
苏晓梦愣了愣：“居然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的化妆技术退步了啊……”
“不不不，是感觉不对。”他瞥了一眼十洲，又放低了嗓门：“原来那个虽然有点惹人厌，但好歹成天笑嘻嘻的，说话声音也温柔；这个嘛……面瘫，好像谁欠了他钱似得……咦……人呢？”
顾盼再抬眼，十洲却已经不见了。
“他不会是听见我说他坏话了吧……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呀……”顾盼独自琢磨着，再一抬眼——苏晓梦也不见了。
***
百花园一隅，只有二人。五月天，凉风习习，孟十洲缓步香茵，走到了正在院中打理着一株三角梅的苏世明的身后。
“伯父，您好。我是孟十洲。”
苏世明转过了头，却见眼前的小伙子，全然是一身“庄生”的模样，并没有十分惊讶。他轻轻点了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是你。”
“看来，您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也早就猜到了晓梦会将我带来？”
“嗯。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但是今天，她带什么人回来，我不知道。”
“苏伯伯，我代她，向您道歉。这一次来，我本来就没有任何隐瞒您的打算。我希望，我们可以坦诚相待。”
“坐吧。”苏世明指了指花园中的桌椅，随着十洲一起坐了下来：“我们的家事，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晓梦也承认了，她接近我，是为了拿回你们家的祖宅，蝴蝶居。”
桌上，陶马形的烛台正燃得火亮。烛光跳跃下，苏世民的神色也跟着微微颤动。
“苏伯伯，其实，您能支持晓梦的抉择，给她自由，让我很羡慕。我也曾希望，能有这样一位父亲。
我是真心喜欢苏晓梦，无论她对我抱着怎样的目的，只要她是真心爱我，以后我一定会给她幸福。
苏伯伯，我知道蝴蝶居对你们很重要，所以，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亲自查清楚当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我的父亲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替你们拿回原本就属于你们的东西。”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顾盼赶来通报：“苏伯伯，四家的当家的都来了，我已经请他们上桌了。”
“好，你去和他们说，我马上就到。”苏世明慢慢起了身，却见十洲已经扶住了自己。他不禁叹了一口气，终于对他说道：“哎，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
八仙桌上，肴馔美酒皆已上齐。
而宾客，只有五个个人，其中四个，分别是名列苏晓梦宴请名单的前四位，张、王、李、付四家家长。
张家专做文物收藏的买卖、王家有好几代都在故宫博物院从事文物修复的工作、李家的祖上名声不好，是摸金校尉，后来清白了，便也开始倒腾古玩买卖；至于付家，和孟十洲的妈妈是同行，都是考古队的。
还有一个，苏晓梦没见过，也不在名单之上，是李家带来的朋友，年约五十来岁，穿着一件青衫，扎了一个发髻，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想一名道士。李家的介绍说：这位道人，字胧月，人称胧月先生，属全真派弟子。
苏世明和孟十洲到了席边，苏晓梦已经在陪着几位伯伯闲聊天了，斟酒夹菜，溜须拍马，将四人哄得乐呵呵了，见父亲和十洲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开口就说：“几位伯伯，我和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庄生庄公子，就是小女的未婚夫婿——”
几位听了，一口一个你好你好，又一口一个地夸十洲玉树临风品貌非凡，一看便知是逸群之才。
“伯伯们好，在下……何止。”
“久仰久仰。”四个老的倒不含糊；反而是苏晓梦，霎那之间瞠目结舌——他不是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吗？却见爸爸对她瞧瞧眨了眨眼。
原来，什么事都瞒不过父亲。那日在锦官时，苏世明就已经看出来了，女儿和何止并非是来真的，不过他确实感受到了何止对女儿的一片真心，所以也就暗许了。
至于这一场“订婚宴”，不过是他对女儿的一场考验，他极想看看，女儿最终选择带回来的人到底是哪一个？
当然，苏世明也看出来了，女儿摆的这一场订婚宴，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再加上恰才和十洲的一番对话，便更确信了自己的推断——这是不是一场订婚宴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要请来的这四位老友。
苏晓梦看见这台八仙桌的时候，便也猜出了其中一二，为父亲的用心良苦而感动——她想要去向父亲解释一番，可当她走进了百花园，听见了苏世明与十洲的一番话，她便知道了，这一切，无需再解释。
李家伯伯和胧月坐一边，张、王两家坐一边，庄生晓梦坐一边，苏世明便与付家的坐了。入了席，先不入正题，先陪几人吃喝一番，又说了一些闲话。
苏晓梦这才明白过来了，这几家人，都不是白白来的。多年未见，他们各家既来之，则有求之，无一不是想请苏世明“出山”的。
然而，为了女儿，苏世明只是点头，颇为感慨地说：“几位，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我家的事，大家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自从我内人过世，我就已经发过誓，这些玩意儿，我再也不碰了。
不过，今天是小女的大喜日子，你们也甭为难我。我可以答应你们，每一家，帮一次，就一次，怎么样？”
“行，一次就一次。”
“一次就够啦——”
四家不再为难苏世明，对他们来说，这一次来也不过是求一件当前最紧要的事而已。见心愿已了，便转了话题。
张家的，先举了杯，呵呵笑道：“闺女，来，伯伯敬你，恭喜你们喜结良缘——”
“诶。”苏晓梦立刻举了杯，一饮而尽：“张伯伯，您这个词用得准。我就一直觉得，我能和他遇见，确实可以说是缘分。而且这缘分啊，还和一样‘古董’有关……”
苏晓梦刻意强调了“古董”二字，故弄玄虚地朝着四座嘻嘻笑了。
果然，听见“古董”，在座众人无不好奇地，尤其是李家伯，赶忙问道：“快说说，是什么古董？”
“咳，你也忒不会说话了。你该问，晓梦和这一位郎君是怎么认识的才对。”一旁，王家伯推他道。
“没错没错，你们怎么认识的？”
苏晓梦见众人都翘首以盼了，才接着道：“各位伯伯已经知道，我现在，在一家影楼当化妆师，有时候，也给影楼做模特。他呢，是我创作的新品《庄生晓梦》的模特，也是我的搭档——”
说着，苏晓梦对一旁的顾盼使了一个眼色。顾盼立刻会意，将那一幅《庄生晓梦》图取了来，和另一个小二一起，一人一边，齐齐展开。
“话说，那一天风和日丽，一个姑娘带着一件宝贝来到了迷摄影，想用她的宝贝作为道具拍摄一套极具故事性的照片；而我，恰好发现了她的宝贝，很想借来一观，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于是，我就替她编了一个故事……”
绘声绘色地说完，苏晓梦最后才画龙点睛：“给大家一个小小的提示，我说的这个宝贝，就在《庄生晓梦》这张照片里面……”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四位大伯已经纷纷站了起来，围在巨幅照片之前，盯着画中的“梦蝶镜”看了起来。胧月也站在几人之后，细细看着，眉头微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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