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相
儿时，家里时常会有一个姓胡的叔叔拜访。苏晓梦之所以还能记得清楚他的名字，并非因为亲近，而因为胡珏的相貌。
这个人脸上有伤，所以每次来的时候都戴着帷帽，将脸全部都遮起来，很像是武侠电影里的杀手。所以苏晓梦一见到他，总觉得害怕，只是偷偷摸摸瞥一眼，就去别的地方玩儿了。
苏世明继续说：“有一天，他带了朋友来，说他那儿有一幅家传的古画想让我掌眼，如果我有兴趣也可以卖给我，因为他正好手头紧想换点钱。哎，就是因为那幅画呀……”
原本就是美术出身的苏世明入了古董行之后对古画最为有兴趣，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家会最终毁在画上。想到此处，情绪悲恸。
“那只是一幅普通的古画，随有年头却并非出自名家手笔。可是你妈送茶水的时候看见了那幅画，十分激动。她说，画上的女人，是蝶妃。”
“蝶妃？那不是传说中的……”苏晓梦惊异不已。
“我也很惊讶，但论年代和美人图的内容推算，那幅画确实是明代所绘。从画工技巧来看，也是有可能出自宫廷画师之手，只是题字和落款，所以不能确定她的身份。
可是，晓莲私下和我说，那幅画是属于雷家的，而画中的蝶妃是雷家的先人。我这才注意到画上的女子确实和你妈妈长得有几分相似，于是决定把这幅画买下。
可是，就在我和胡珏、秦正午商量买画事宜的时候，你妈妈旧疾复发晕倒了，你妈住院的时候，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买下那幅画。所以，我就托十三姨照顾她，自己先回来买画……”
说到此处，苏世明重重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悔恨，“哎，都怪我、都怪我啊……”
他继续说了下去，“那个秦正午狡猾得很，他可能是看出了我们求画心切，竟然开了个天价给我。当时我只能先借一点钱周转，再出些藏品，等卖出去之后再把欠的钱还了……”
苏晓梦紧张地看着父亲，预感到之后的事情才是关键。
果然，苏世明停顿了很久才开口，“胡珏说他认识一个大老板，跟他关系匪浅，肯定愿意借钱。我答应谈谈，没想到对方要求我拿房子作抵押。”
“难道，是因为这个……”
苏世明艰难点头，“怪我。我是不忍辜负你妈的嘱托，又念及她的病情，所以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二来当时我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因为好几件藏品被藏家追问，他们都说愿意出高价让我割爱。
可是谁又能想到……当我借了钱买下画再去联系那些藏家交易的时候，他们竟然不是失踪就是反水，不仅是他们，几乎整个收藏界都没有人敢要我的东西。”
“爸，那绝对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我知道。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因为我的大意，雷家的祖宅丢了。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苏世明说着几乎就要晕倒，幸亏被女儿扶住。
苏晓梦吃惊不已，等父亲回过气来才轻声追问结下来发生的事情。
苏世明虚弱地说：“那天，我准备带着画去医院向你妈赔罪，可是那幅画被偷了，是秦正午。”
此时，苏晓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是胡珏告诉我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来了一次，浑身都是伤。他给我磕头认罪，说对不起我，说他自己也被骗了。他没有想到那个秦正午原来是个倒斗的，那幅画也是鬼货。
那天他就是去他家找他，无意间撞见了他偷画回来，两人就吵了起来。他打不过秦正午，智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画跑了。他说他没脸见我，把他所有的家当都给了我作赔偿。
可是他一个知识分子，又残疾，你说能有多少家财，还是不够我还的。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苏晓梦几乎愤怒地问：“爸，一切都是阴谋。让你抵押房子的那个老板，他是不是孟放？”
苏世明沉默着点了点头。
“所以，世轮酒店的蝴蝶居是真的。那……妈呢？”苏晓梦的声音微微发颤。
苏世明流下了泪，“她知道以后，没有怪我，反而一直在怪她自己，后悔不应该撺掇我买下那幅画。她说她是雷家的灾星，断了家业，最后，她去见了孟放……”
“难道是去求他将房子还给我们？”
苏世明摇头，苦涩吞咽着说：“商人费尽心机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奉还？其实，她是为了你去谈条件的。孟放答应她会利用古镇改建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宅子给我们，这样至少在外人和你看来，蝴蝶居还是蝴蝶居。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新闻。警方发现了秦正午的尸体。我们两个人很害怕，你妈好不容易转圜过来，又……”
苏世明顿时老泪纵横，看着妻子的牌位不断地说着：“晓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女啊……”
苏晓梦也泣不成声了，她明白了妈妈煞费苦心地去找孟放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知道这一切，不愿意打破自己快乐的童年，让蝴蝶居的美好记忆灰飞烟灭。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山上一呆就是整整两年。
那两年里，她没心没肺地挥霍着山水间的洒脱快乐；而父母却承受着病痛和悔恨，眼睁睁看着祖宅一砖一瓦被生生夺取，寸寸瓦解。最终，新宅成，旧人去。含恨终，白骨埋。
母亲走了，死不瞑目。
父亲活着，生不如死。
为什么直到今天，父亲宁愿不辞辛劳地经营着客栈，也没有再碰古玩，性情与从前判若两人，即便患病也不愿意就医，是因为他有生之年一直觉得愧对母亲，根本不想好好活着啊。
“爸。”苏晓梦停止了哭泣。
苏世明仍旧沉浸在悲伤里，听见喊他，才振作起来看着双眼通红的女儿。
“我有办法。”苏晓梦决绝地说：“我有办法把蝴蝶居给拿回来。”
“你说什么？”苏世明地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因为女儿说出了他在失去妻子之后唯一的梦想。
可是顷刻间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你以为爸爸不想吗？可是……是我主动把房子抵押给他们的，就算有隐情，旧案也难断。况且我们两个，怎么对付人家一个集团的势力？再说孟放他们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时候连法律都没有办法对付啊……”
“不用法律手段，也不用查案。爸，你还记得上回中秋用鸟语向我表白的那个人吗？他叫孟十洲，是孟放的亲儿子！”
苏世明愣了半天，“梦梦啊，你不会是想效仿貂蝉吧？万万不可以。虽然爸是很想拿回祖宅，可是比起房子，你的幸福和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你妈还活着，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苏晓梦破涕为笑安慰父亲，“可惜，你家闺女可没有貂蝉的气节，而且比起她，我可聪明多了。”
说着挽住了苏世明的胳膊，头枕上去撒娇起来，言之凿凿：“爸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根据我和他的接触，我发现他并不知道蝴蝶居的事，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如果我能让他爱上我和我结婚，到时候一定能够让蝴蝶居完璧归赵。万一真的有危险，我就见机行事，早早撤退，咱再另做打算，好吗？”
苏世明一时没有回答，心中很是犹豫。
苏晓梦却还在说着，“你放心，我只会占别人便宜，绝不会让别人占我便宜……”
灯光昏沉，苏世明望着雷晓莲的牌位，好像看见了妻子正温柔地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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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脸上有伤，所以每次来的时候都戴着帷帽，将脸全部都遮起来，很像是武侠电影里的杀手。所以苏晓梦一见到他，总觉得害怕，只是偷偷摸摸瞥一眼，就去别的地方玩儿了。
苏世明继续说：“有一天，他带了朋友来，说他那儿有一幅家传的古画想让我掌眼，如果我有兴趣也可以卖给我，因为他正好手头紧想换点钱。哎，就是因为那幅画呀……”
原本就是美术出身的苏世明入了古董行之后对古画最为有兴趣，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家会最终毁在画上。想到此处，情绪悲恸。
“那只是一幅普通的古画，随有年头却并非出自名家手笔。可是你妈送茶水的时候看见了那幅画，十分激动。她说，画上的女人，是蝶妃。”
“蝶妃？那不是传说中的……”苏晓梦惊异不已。
“我也很惊讶，但论年代和美人图的内容推算，那幅画确实是明代所绘。从画工技巧来看，也是有可能出自宫廷画师之手，只是题字和落款，所以不能确定她的身份。
可是，晓莲私下和我说，那幅画是属于雷家的，而画中的蝶妃是雷家的先人。我这才注意到画上的女子确实和你妈妈长得有几分相似，于是决定把这幅画买下。
可是，就在我和胡珏、秦正午商量买画事宜的时候，你妈妈旧疾复发晕倒了，你妈住院的时候，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买下那幅画。所以，我就托十三姨照顾她，自己先回来买画……”
说到此处，苏世明重重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悔恨，“哎，都怪我、都怪我啊……”
他继续说了下去，“那个秦正午狡猾得很，他可能是看出了我们求画心切，竟然开了个天价给我。当时我只能先借一点钱周转，再出些藏品，等卖出去之后再把欠的钱还了……”
苏晓梦紧张地看着父亲，预感到之后的事情才是关键。
果然，苏世明停顿了很久才开口，“胡珏说他认识一个大老板，跟他关系匪浅，肯定愿意借钱。我答应谈谈，没想到对方要求我拿房子作抵押。”
“难道，是因为这个……”
苏世明艰难点头，“怪我。我是不忍辜负你妈的嘱托，又念及她的病情，所以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二来当时我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因为好几件藏品被藏家追问，他们都说愿意出高价让我割爱。
可是谁又能想到……当我借了钱买下画再去联系那些藏家交易的时候，他们竟然不是失踪就是反水，不仅是他们，几乎整个收藏界都没有人敢要我的东西。”
“爸，那绝对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我知道。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因为我的大意，雷家的祖宅丢了。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苏世明说着几乎就要晕倒，幸亏被女儿扶住。
苏晓梦吃惊不已，等父亲回过气来才轻声追问结下来发生的事情。
苏世明虚弱地说：“那天，我准备带着画去医院向你妈赔罪，可是那幅画被偷了，是秦正午。”
此时，苏晓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是胡珏告诉我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来了一次，浑身都是伤。他给我磕头认罪，说对不起我，说他自己也被骗了。他没有想到那个秦正午原来是个倒斗的，那幅画也是鬼货。
那天他就是去他家找他，无意间撞见了他偷画回来，两人就吵了起来。他打不过秦正午，智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画跑了。他说他没脸见我，把他所有的家当都给了我作赔偿。
可是他一个知识分子，又残疾，你说能有多少家财，还是不够我还的。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苏晓梦几乎愤怒地问：“爸，一切都是阴谋。让你抵押房子的那个老板，他是不是孟放？”
苏世明沉默着点了点头。
“所以，世轮酒店的蝴蝶居是真的。那……妈呢？”苏晓梦的声音微微发颤。
苏世明流下了泪，“她知道以后，没有怪我，反而一直在怪她自己，后悔不应该撺掇我买下那幅画。她说她是雷家的灾星，断了家业，最后，她去见了孟放……”
“难道是去求他将房子还给我们？”
苏世明摇头，苦涩吞咽着说：“商人费尽心机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奉还？其实，她是为了你去谈条件的。孟放答应她会利用古镇改建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宅子给我们，这样至少在外人和你看来，蝴蝶居还是蝴蝶居。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新闻。警方发现了秦正午的尸体。我们两个人很害怕，你妈好不容易转圜过来，又……”
苏世明顿时老泪纵横，看着妻子的牌位不断地说着：“晓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女啊……”
苏晓梦也泣不成声了，她明白了妈妈煞费苦心地去找孟放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知道这一切，不愿意打破自己快乐的童年，让蝴蝶居的美好记忆灰飞烟灭。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山上一呆就是整整两年。
那两年里，她没心没肺地挥霍着山水间的洒脱快乐；而父母却承受着病痛和悔恨，眼睁睁看着祖宅一砖一瓦被生生夺取，寸寸瓦解。最终，新宅成，旧人去。含恨终，白骨埋。
母亲走了，死不瞑目。
父亲活着，生不如死。
为什么直到今天，父亲宁愿不辞辛劳地经营着客栈，也没有再碰古玩，性情与从前判若两人，即便患病也不愿意就医，是因为他有生之年一直觉得愧对母亲，根本不想好好活着啊。
“爸。”苏晓梦停止了哭泣。
苏世明仍旧沉浸在悲伤里，听见喊他，才振作起来看着双眼通红的女儿。
“我有办法。”苏晓梦决绝地说：“我有办法把蝴蝶居给拿回来。”
“你说什么？”苏世明地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因为女儿说出了他在失去妻子之后唯一的梦想。
可是顷刻间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你以为爸爸不想吗？可是……是我主动把房子抵押给他们的，就算有隐情，旧案也难断。况且我们两个，怎么对付人家一个集团的势力？再说孟放他们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时候连法律都没有办法对付啊……”
“不用法律手段，也不用查案。爸，你还记得上回中秋用鸟语向我表白的那个人吗？他叫孟十洲，是孟放的亲儿子！”
苏世明愣了半天，“梦梦啊，你不会是想效仿貂蝉吧？万万不可以。虽然爸是很想拿回祖宅，可是比起房子，你的幸福和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你妈还活着，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苏晓梦破涕为笑安慰父亲，“可惜，你家闺女可没有貂蝉的气节，而且比起她，我可聪明多了。”
说着挽住了苏世明的胳膊，头枕上去撒娇起来，言之凿凿：“爸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根据我和他的接触，我发现他并不知道蝴蝶居的事，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如果我能让他爱上我和我结婚，到时候一定能够让蝴蝶居完璧归赵。万一真的有危险，我就见机行事，早早撤退，咱再另做打算，好吗？”
苏世明一时没有回答，心中很是犹豫。
苏晓梦却还在说着，“你放心，我只会占别人便宜，绝不会让别人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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