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退学
裴君涛暂时借住在大学死党罗晓白的家里，罗晓白结了婚，有个四岁大的孩子，夫妻俩一起供着一套小两居的房子。
平安夜，罗晓白带着老婆孩子出门去吃大餐，裴君涛一个人在家。面对罗晓白他家平时吵闹，此刻却安安静静的房间，他突然有些伤感。
大学毕业以后，他辗转过几家公司，但都不是很满意。新人没经验，老人不愿带，多是把他们这群新人扔出门去给客户量房。说好听的是培养经验，说不好听的就是不愿让你去跟他抢饭碗。
大夏天里三十八、九度的高温，他坐着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去客户的毛坯房现场。如果是楼房还好些，如果赶上别墅，量完房整个人都会虚脱。
回公司之后，还会把你当做画图机器。有赏别人领，有锅你来背，新人必须能吃得苦中苦，但不一定能为人上人。何谓设计？等你熬成设计师再说。
苦点累点都不算啥，公司里同事之间的各种勾心斗角也让他非常不适应。
裴君涛从小家境优渥，事事顺遂的他，养成了天之骄子的个性。脾气温和只是表象，是他避开麻烦和冲突的一种伪装，是他为了掩盖自己性格缺失的方法。
工作以后，再没有人将他捧为天之骄子，他只是个斗败的公鸡。工作中无尽的挫败感，让他开始正视自己的无能与渺小。
后来，他申请了去德国继续深造，但那里不是天堂，而是一切苦难磨砺的开始。
陌生的环境，习惯的差异，课业的繁重，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和同学巨大的差距，让他深深地不安。很多次，他都想放弃。但骄傲如他，他想学出个人样，让自己足够强大。
终于，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后，他顺利毕业，进入知名的设计事务所。
他像是一棵幼苗，贪婪的吸收着营养，疯狂的生长。从参与国际知名项目，到带领团队独立完成项目，再到项目获奖，一路走来他披荆斩棘，不断努力，不断提高。往越来越高的地方攀爬，一次又一次征服。
可是，他却越来越空虚，越来越恐惧。直到有一天，他倒在项目现场……
裴君涛在德国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医生建议他暂停手上的工作，回到熟悉的环境，调养休息。
于是，他回国了。在离开十五年之后。
无法缓解的情绪，无处发泄的沮丧。裴君涛漫无目的的拿起手机，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他就在朋友圈里看见了宁若男那个圆圆又可爱的头像。那是她自己画的，大学时他曾见过，她经常随手把它画在课本、笔记和各类作业上。
裴君涛的印象中，宁若男这个小学妹不算特别漂亮，但绝不丑。性格开朗，还有一颗温暖如太阳的心，非常讨喜。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裴君涛毕业，都没听说过有人追求她。
他抬手点了她的头像，给她发了条微信：圣诞快乐！
罗晓白看着老婆孩子都入睡以后，敲了敲客房的门，“老裴，你还没睡呢吧？”
裴君涛努力打起精神，拉开房门，但始终难掩一脸憔悴，“有事？”
“...抽烟吗？来一支？”罗晓白扬扬手里的烟和打火机。
“你媳妇儿不是不让你在家抽吗？”罗晓白要是知道自己是个妻管严，估计大学里就不会那么嘚瑟。
“她和孩子睡了，咱俩阳台上待会儿。”说完，罗晓白转头又去冰箱里翻出两罐啤酒。
罗晓白小心的关好厨房的门，又打开小阳台的窗户，随手开了一瓶啤酒递给裴君涛，“咱哥俩也过个节。”
裴君涛接过啤酒，说：“我会快点儿找到房子搬出去。”
罗晓白喝了口啤酒，冰的自己直挤眼睛，回道：“这要搁以前，你这么说我就打死你。但现在，我可真不敢这么跟你保证。别说哥们儿我不讲义气，但人得过日子，你说我家每天横着你这么个单身王老五，我媳妇儿没意见，我就得先有意见。”
“你老婆人挺好的。”裴君涛点起一根烟，“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结婚。”
罗晓白的老婆长相一般，是个普通的会计，人非常温柔贤惠，孩子一直是她自己在带，没麻烦家里的老人，而且把罗晓白伺候的舒舒服服，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老裴啊，等你真的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这种日子，才是最幸福的。”罗晓白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日子啊，太长了，你得找个让你舒服的人，才能过一辈子。”
裴君涛没说话，闷头抽烟。
“这根抽完就得了哈。”罗晓白收起了烟。
“小气。”
“我不是小气，我是为你好。”罗晓白笑道：“我媳妇儿说了，吸烟有害健康。”
“......”裴君涛觉得真是没法接这货儿话，干脆不理他。
罗晓白喝了口啤酒，稍微正色道：“说吧，你这魂不守舍的，为啥？”
裴君涛没有具体跟罗晓白讲过自己回国的原因，只说是觉得父母年纪大了，他当儿子的应该守在身边，所以想回国看看机会。罗晓白不是傻子，作为他二十年的兄弟，他能看出裴君涛出了事，所以他二话没说贡献出自家客房供他白吃白喝。
裴君涛沉默了，罗晓白以为他不打算说了，“你不会是在怪我没陪你过节吧？大哥，你这么小气的？”
然后，他就听见裴君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见着若男了。”
裴君涛带着些僵硬的语调一开始让罗晓白没太听明白，等他琢磨过味儿来的时候，才慢慢瞪大眼睛。
“不是...那什么...就是你见着那丫头了？！”
裴君涛稳了稳情绪，点点头，“对，见着了。”虽然没有以前活蹦乱跳，但好歹是个大活人。
在和宁若男失去联系的十五年里，裴君涛不是没有想过试着去寻找她的消息，只是，他毕业之后，宁若男就突然断了所有联系，消失了。直到再见到她，他才明白，有些东西刻进了骨血里，抹不掉。
罗晓白跟裴君涛碰了下啤酒罐，叹道：“一转眼，都十五年了。”
裴君涛看着罗晓白，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瞒着我？”
罗晓白盯着外面一片闪闪烁烁的灯光，“说实话，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她当年退学，好像和你有关。”
裴君涛愣了，“不是转学吗？”
“你听谁说的？”罗晓白看他，“我当时不是回学校帮你查了吗，也发QQ给你了，她是退学，自愿退学。听说当时是她哥哥带着她一起去办的退学手续。”
“她是独生女，哪儿来的哥哥？还有，你什么时候发的QQ？”裴君涛更糊涂了。
“我当时查完就发了，跟你说她退学了，手机号码也换了，没任何联系方式了。”罗晓白纳闷的看着他。
“我没收到。”裴君涛也看着罗晓白，十五年了，当时的情况难以求证，“她为什么退学？”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林静言说那阵子学校关于她的传闻满天飞，都是不太好的，想必她当时也是不得已才选择退学的吧。”罗晓白摇摇头，“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丫头人挺好的，可惜了。”
裴君涛紧锁着眉头，“退学”这两个字给他的震惊太大，虽然他们学校不是特别大的名门，好歹正规一本院校，谁不愿意混个一本文凭呢？
当初他是跟谁打听的宁若男来着？啊，当时据说跟她关系最好的同学，叫......裴君涛不停在脑海思索。
隔了好久，裴君涛捏紧了手里的啤酒罐，“小白，你有林静言的联系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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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罗晓白带着老婆孩子出门去吃大餐，裴君涛一个人在家。面对罗晓白他家平时吵闹，此刻却安安静静的房间，他突然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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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天里三十八、九度的高温，他坐着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去客户的毛坯房现场。如果是楼房还好些，如果赶上别墅，量完房整个人都会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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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点累点都不算啥，公司里同事之间的各种勾心斗角也让他非常不适应。
裴君涛从小家境优渥，事事顺遂的他，养成了天之骄子的个性。脾气温和只是表象，是他避开麻烦和冲突的一种伪装，是他为了掩盖自己性格缺失的方法。
工作以后，再没有人将他捧为天之骄子，他只是个斗败的公鸡。工作中无尽的挫败感，让他开始正视自己的无能与渺小。
后来，他申请了去德国继续深造，但那里不是天堂，而是一切苦难磨砺的开始。
陌生的环境，习惯的差异，课业的繁重，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和同学巨大的差距，让他深深地不安。很多次，他都想放弃。但骄傲如他，他想学出个人样，让自己足够强大。
终于，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后，他顺利毕业，进入知名的设计事务所。
他像是一棵幼苗，贪婪的吸收着营养，疯狂的生长。从参与国际知名项目，到带领团队独立完成项目，再到项目获奖，一路走来他披荆斩棘，不断努力，不断提高。往越来越高的地方攀爬，一次又一次征服。
可是，他却越来越空虚，越来越恐惧。直到有一天，他倒在项目现场……
裴君涛在德国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医生建议他暂停手上的工作，回到熟悉的环境，调养休息。
于是，他回国了。在离开十五年之后。
无法缓解的情绪，无处发泄的沮丧。裴君涛漫无目的的拿起手机，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他就在朋友圈里看见了宁若男那个圆圆又可爱的头像。那是她自己画的，大学时他曾见过，她经常随手把它画在课本、笔记和各类作业上。
裴君涛的印象中，宁若男这个小学妹不算特别漂亮，但绝不丑。性格开朗，还有一颗温暖如太阳的心，非常讨喜。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裴君涛毕业，都没听说过有人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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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晓白看着老婆孩子都入睡以后，敲了敲客房的门，“老裴，你还没睡呢吧？”
裴君涛努力打起精神，拉开房门，但始终难掩一脸憔悴，“有事？”
“...抽烟吗？来一支？”罗晓白扬扬手里的烟和打火机。
“你媳妇儿不是不让你在家抽吗？”罗晓白要是知道自己是个妻管严，估计大学里就不会那么嘚瑟。
“她和孩子睡了，咱俩阳台上待会儿。”说完，罗晓白转头又去冰箱里翻出两罐啤酒。
罗晓白小心的关好厨房的门，又打开小阳台的窗户，随手开了一瓶啤酒递给裴君涛，“咱哥俩也过个节。”
裴君涛接过啤酒，说：“我会快点儿找到房子搬出去。”
罗晓白喝了口啤酒，冰的自己直挤眼睛，回道：“这要搁以前，你这么说我就打死你。但现在，我可真不敢这么跟你保证。别说哥们儿我不讲义气，但人得过日子，你说我家每天横着你这么个单身王老五，我媳妇儿没意见，我就得先有意见。”
“你老婆人挺好的。”裴君涛点起一根烟，“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结婚。”
罗晓白的老婆长相一般，是个普通的会计，人非常温柔贤惠，孩子一直是她自己在带，没麻烦家里的老人，而且把罗晓白伺候的舒舒服服，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老裴啊，等你真的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这种日子，才是最幸福的。”罗晓白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日子啊，太长了，你得找个让你舒服的人，才能过一辈子。”
裴君涛没说话，闷头抽烟。
“这根抽完就得了哈。”罗晓白收起了烟。
“小气。”
“我不是小气，我是为你好。”罗晓白笑道：“我媳妇儿说了，吸烟有害健康。”
“......”裴君涛觉得真是没法接这货儿话，干脆不理他。
罗晓白喝了口啤酒，稍微正色道：“说吧，你这魂不守舍的，为啥？”
裴君涛没有具体跟罗晓白讲过自己回国的原因，只说是觉得父母年纪大了，他当儿子的应该守在身边，所以想回国看看机会。罗晓白不是傻子，作为他二十年的兄弟，他能看出裴君涛出了事，所以他二话没说贡献出自家客房供他白吃白喝。
裴君涛沉默了，罗晓白以为他不打算说了，“你不会是在怪我没陪你过节吧？大哥，你这么小气的？”
然后，他就听见裴君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见着若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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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宁若男失去联系的十五年里，裴君涛不是没有想过试着去寻找她的消息，只是，他毕业之后，宁若男就突然断了所有联系，消失了。直到再见到她，他才明白，有些东西刻进了骨血里，抹不掉。
罗晓白跟裴君涛碰了下啤酒罐，叹道：“一转眼，都十五年了。”
裴君涛看着罗晓白，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瞒着我？”
罗晓白盯着外面一片闪闪烁烁的灯光，“说实话，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她当年退学，好像和你有关。”
裴君涛愣了，“不是转学吗？”
“你听谁说的？”罗晓白看他，“我当时不是回学校帮你查了吗，也发QQ给你了，她是退学，自愿退学。听说当时是她哥哥带着她一起去办的退学手续。”
“她是独生女，哪儿来的哥哥？还有，你什么时候发的QQ？”裴君涛更糊涂了。
“我当时查完就发了，跟你说她退学了，手机号码也换了，没任何联系方式了。”罗晓白纳闷的看着他。
“我没收到。”裴君涛也看着罗晓白，十五年了，当时的情况难以求证，“她为什么退学？”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林静言说那阵子学校关于她的传闻满天飞，都是不太好的，想必她当时也是不得已才选择退学的吧。”罗晓白摇摇头，“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丫头人挺好的，可惜了。”
裴君涛紧锁着眉头，“退学”这两个字给他的震惊太大，虽然他们学校不是特别大的名门，好歹正规一本院校，谁不愿意混个一本文凭呢？
当初他是跟谁打听的宁若男来着？啊，当时据说跟她关系最好的同学，叫......裴君涛不停在脑海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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