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天下午，阳光打在艾九背上，她后背上红色19号醒目。
也就是那天，她在楚长朋友嘴里，是脱口而出的19号。
不记得她的名字，却记得，你是楚长陪跑的19号吧。
艾九卯足了劲又是跑又是走的到了终点，没有红线相迎，虚脱的一下子跌进了谭妍心的怀里。
她累的闭上了眼，双腿发颤。
后方有低沉的声音传来：
“别让她坐着，扶着她走走。”
谭妍心应下。
艾九想回头看看他，奈何身体使不上任何劲了，动也不想动。
右臂又被人撑起来，艾九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女鞋。
“我来一起吧。”
是田静的声音。
于是，俩人搀扶着艾九在草坪上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谭妍心和田静没有争吵拌嘴，可以说，是艾九高中生涯里她俩不可多得的和谐画面。
陪艾九走了一段路后，谭妍心去小卖部买水了，艾九和田静盘腿坐在草坪上，脸仰着，享受着秋日的暖阳。
“谢谢你啊。”艾九真心的说。
田静笑出声：“这有什么好谢的。”
“你和楚长怎么回事啊？”田静侧头问她。
艾九愣了愣，她倒是想起了这个人，从跑完步她还没见过他，也没跟他说一声谢谢。
她迅速在人群里搜罗起他来。
田静笑着看她：“别找啦，人已经回家了。”
当场被抓包的艾九尴尬的抿了抿嘴。
“你怎么知道他回家啦？”
顿了几秒，艾九发现自己又在明知故问。人家能知道当时是楚长告诉她的！
“楚长和我是青梅竹马，”田静说，“从小我们就在一块玩，但是我俩从小就互看不对眼。我们高中不在一起，我去了外省，后来我不习惯，就转回来了，现在就在楚长的隔壁住着，每天都会去他家里吃饭，对于他的情况，我了如指掌。”
“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艾九消化了一下她的这番话。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对田静一点都没有对陈芸的那点厌烦感。
反而还很喜欢她。
“艾九，我挺喜欢你的。”田静看着她。
艾九一怔，疑惑笑道：“我吗？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田静扬眉看她，道：“有的人就是要看眼缘，我一看你就喜欢你。”而且楚长也对你有意思，那我更得把你抓住了。
这话她没说出来，还是得给楚长在小姑娘面前留点面子。
眼缘这个词，用的真是妙啊。
“其实，我看你的时候，也是越看越喜欢！”
田静哈哈哈哈的笑出声来了，艾九也跟着笑起来。
俩人又交换了电话号码。
谭妍心来的时候，就不知道画面怎么就如此融洽和谐。
她手里拿着两瓶水，给了一瓶艾九，还有一瓶自己喝了。
艾九拿着水，有点尴尬。
“妍心你...”买水怎么不买三瓶啊。
谭妍心无所谓的晃着头：“我爱给谁买给谁买，哼！”
田静站起了身，拍拍手上的草叶：“我走啦！”
谭妍心摆摆手，一脸嫌弃：“快点吧你！”
艾九朝她做了拜拜的手势，“拜拜！”
田静走远后，艾九转头对谭妍心说起来：“妍心，你别这样啊，田静没啥坏心思，她长得那么好看还跟我一起玩，你别把人家气跑了！”
谭妍心不满反驳说：“怎么了！我长得也不比她差啊，我凭什么跟她玩，最好被我气跑，跑了最好！渣女，脚踏几条船，你看她和楚长玩的这么好，还又和田嘉文打关系！”
什么渣女，脚踏几条船！
艾九十分无奈，把田静跟她说过的话又跟谭妍心说了一道。
谭妍心没话说了，撅着嘴，咕哝着：
“反正我不喜欢她！”
艾九泄了气，好吧，有些东西真的要看眼缘。
……
下午几人就偷偷溜回了家。
艾九左思右想，怎么着也得给楚长表达一下感谢。
就在回来的时候，班里的一个男同学跟她发了QQ消息，说：
艾九不好意思啊，我下午忘记还有陪跑这事了，在外面，你顺利跑完了吗？
艾九这才明白，楚长不是陪跑，他是没有义务帮她的。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着手机里那条陌生的信息，最后鼓足勇气，发送了一条信息：
在吗？
约摸着过了一分钟，那边有了回应：
嗯。
艾九又将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
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那边是半分钟的间隔才回：
嗯。
艾九抱着手机，松了口气。
另一边。
楚长长腿搁在床上，嘴角扬起了笑意。
“哥哥，你在笑什么？”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书桌前小孩蹬了蹬脚，回头看他，眼睛又大又圆，小脸胖乎乎的。
楚长收回手机，双手抱在腰间，正色说：
“小鬼，快写作业，不然明天不带你出去了。”
被叫小鬼的小孩眼睛里投放着异彩：“哥哥，你真的要带我去普灵山吗？”
楚长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又笑着：“哥哥好吧。”
“哥哥最好了！”小鬼双手拍着，楚长被逗乐了。
他起来走到小鬼面前，食指和中指夹了他小小的鼻子一下：“哥哥下去看看饭好了没有，你乖乖的把作业写完，嗯？”
“嗯！”
楼下，楚母正在布置餐桌，看见楚长下楼来了，忙叫他：
“欸，儿子，把楚生叫下来吃饭！”
楚长听到话后又折回去，上楼把楚生拎下来了。
家里的阿姨盛好饭放在桌上，楚长递了一碗在楚生面前，又递了一碗推到楚母前面。
“阿姨，我自己盛。”
“欸！”
楚长落座。
楚母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今天就吃这么点。”
楚长舔了舔嘴唇：“我待会出去的，可能会回来很晚。”
“行哦，是不是和女朋友出去玩啊？”楚母试探着看他。
楚长无语。
“妈，不让我早恋不是你说的吗？”
楚母过来拉住楚长的手，微笑着说：“妈妈也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要你学习上去了，你把女朋友带回家都行。”
楚长把手抽回，插进兜里。
“那您这辈子都见不了我把女朋友带回家了。”
楚母表情转为严肃：“儿子，妈说的是真的！只要学习上的去，你干啥妈都答应你！”
楚长捎上茶几上的车钥匙就走了，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楚生小口小口扒着碗里的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妈妈：
“妈妈，我也想找女朋友。”
楚母眉心跳了跳，温柔的给他夹了一块肉丸：“生生乖，吃饭。学习比找女朋友重要，知道吗？”
楚生皱了皱眉，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谁也不知道。
当艾九收到那条信息的时候，整个人是呆滞的。
一条来自艾青的信息：你姥姥不行了。
六岁前，艾九还有一个完整的家，每年过年，他们都会回到爸爸的老家，一个不怎么大的乡村。爸爸一家子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艾九很不受待见，连家门都不让进，艾青也不好过。但是，有一家子人，与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在她们每年回来的时候主动收留艾九。
姥姥总会为她准备一大桌子的年味，枕头底下偷偷塞下的折旧的压岁钱，在艾九被妈妈骂的时候，姥姥会把她抱在身上，轻轻抚摸她的背，告诉她：“九儿乖，姥姥疼疼你。”
那时候她只觉得，姥姥身上咯的疼。
她一直不明白姥姥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直到她的一个小孙子小军告诉她，姥姥有个孙女溺水身亡了，姥姥的子女早已离开去到城市里打工，至此，再也没回来过，只每次往家里寄钱。
姥姥存着一些钱，供小军读书。
而每年回家的艾九，成了姥姥对孙女最大的念想。
有时候，艾青被爸爸一家子赶出来，姥姥也让她来她这儿睡。
一杯温水，一碗清水面，一张布满老茧的手。
艾九记得，那晚艾青哭的泣不成声。
六岁以后，艾九便再也没回去过了，艾青也从没带她去看望过姥姥，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世事难料，谁也不想见面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
你躺在床上，气若悬丝。
而我拉着你的手，却再也将你拉不回身边。
艾青来接艾九去到老家的，但她只是送到就走了，用她的话说，不想再回忆起这里的一点一滴，让艾九好好看看老人家。
艾九从坐到车上开始人就是懵的。
进到堂屋里，也只有长大的小军守在屋外，姥姥的亲人几乎没什么人，看见艾九时，明显的意外落在眼里。
“艾九...姐姐？”
艾九沉沉的嗯了声：“我能去看看吗？”
小军点了点头，将房间门打开，艾九走了进去。
一股木檀香扑面而来，老人被厚厚的被子包裹着，只露出一张垂老的脸和没剩多少花白的头发。
艾九坐在她床边，如鲠在喉。
床上的人艰难的睁开眼，眼皮似乎都要垂到眼底了。脸上布满了如树干般的皱纹。
“姥姥？”艾九轻声唤她。
“啊....啊...”老人从被窝里伸出手，那双枯瘦的手握住了艾九，她已然无法说话了。
泪水模糊了眼眶，收也收不住。
姥姥闭上了眼，累的睁不开了。
艾九握着她的手，在床前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姥姥每年春节都有守在门口，看你会不会回来，可是你再也没回来过...”小军给她递来一壶茶。
艾九抹了一把眼泪：“对不起...我，爸妈离婚了，我也来不了这边了。”
小军挠了挠脑袋：“艾九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艾九：“我知道。”
小军似想起了什么，跑到房间里拿来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布包裹着，层层剥开下，是有旧有新的钱。有一百的，五十的，也有五块的。
“姥姥每年都给你留了压岁钱，年级越大，人越糊涂，有时候把人都弄混了，总说自己小孙女会回来。”
艾九知道，以前的时候，姥姥就会把她错认成她的小孙女。但姥姥对她的疼惜，是真的。
“你收着吧。”小军把钱递给她。
艾九连忙塞回去：“这钱我不能要了，你留着。”
小军摇摇头：“姥姥以前也会给你压岁钱，这是她替你攒的，你一定得收着。”
艾九拗不过她，只得暂且收着。
姥姥在当晚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军在她床前跪着，默默流眼泪。
艾九站在一旁，捂着嘴。您终于，可以和你的小孙女团聚了啊。
在第二天，姥姥的遗体就被运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没有任何仪式，小军和艾九俩人送走了姥姥。
艾九又在小军家里过了一夜后，第三天早上离开的。
上车前，俩人说了些话。
“小军，你准备怎么办？”
小军的眼睛还是肿的，眼神里藏了无比坚定的光：“我要好好读书，长大，赚钱，然后，再好好安葬我的姥姥。”
“嗯！小军你要加油，好好考高中，好好读大学！”
“艾九姐姐，你准备读哪个大学？”
艾九想了想，本来是想去潜大的，可艾青在那里，她也不确定。
“我可能意向会在，江大。”
小军看着她，眼里又多了某些东西。
“艾九姐姐，等我，我会和你考上一个大学。”
车来了。
艾九抱住小军，轻轻叹气：“小军啊，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一定要努力啊，知道吗，我在大学等你。”
我们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像孤儿般的存在着。
小军送走了艾九，却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个东西。
那是姥姥留给艾九的钱。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
也就是那天，她在楚长朋友嘴里，是脱口而出的19号。
不记得她的名字，却记得，你是楚长陪跑的19号吧。
艾九卯足了劲又是跑又是走的到了终点，没有红线相迎，虚脱的一下子跌进了谭妍心的怀里。
她累的闭上了眼，双腿发颤。
后方有低沉的声音传来：
“别让她坐着，扶着她走走。”
谭妍心应下。
艾九想回头看看他，奈何身体使不上任何劲了，动也不想动。
右臂又被人撑起来，艾九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女鞋。
“我来一起吧。”
是田静的声音。
于是，俩人搀扶着艾九在草坪上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谭妍心和田静没有争吵拌嘴，可以说，是艾九高中生涯里她俩不可多得的和谐画面。
陪艾九走了一段路后，谭妍心去小卖部买水了，艾九和田静盘腿坐在草坪上，脸仰着，享受着秋日的暖阳。
“谢谢你啊。”艾九真心的说。
田静笑出声：“这有什么好谢的。”
“你和楚长怎么回事啊？”田静侧头问她。
艾九愣了愣，她倒是想起了这个人，从跑完步她还没见过他，也没跟他说一声谢谢。
她迅速在人群里搜罗起他来。
田静笑着看她：“别找啦，人已经回家了。”
当场被抓包的艾九尴尬的抿了抿嘴。
“你怎么知道他回家啦？”
顿了几秒，艾九发现自己又在明知故问。人家能知道当时是楚长告诉她的！
“楚长和我是青梅竹马，”田静说，“从小我们就在一块玩，但是我俩从小就互看不对眼。我们高中不在一起，我去了外省，后来我不习惯，就转回来了，现在就在楚长的隔壁住着，每天都会去他家里吃饭，对于他的情况，我了如指掌。”
“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艾九消化了一下她的这番话。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对田静一点都没有对陈芸的那点厌烦感。
反而还很喜欢她。
“艾九，我挺喜欢你的。”田静看着她。
艾九一怔，疑惑笑道：“我吗？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田静扬眉看她，道：“有的人就是要看眼缘，我一看你就喜欢你。”而且楚长也对你有意思，那我更得把你抓住了。
这话她没说出来，还是得给楚长在小姑娘面前留点面子。
眼缘这个词，用的真是妙啊。
“其实，我看你的时候，也是越看越喜欢！”
田静哈哈哈哈的笑出声来了，艾九也跟着笑起来。
俩人又交换了电话号码。
谭妍心来的时候，就不知道画面怎么就如此融洽和谐。
她手里拿着两瓶水，给了一瓶艾九，还有一瓶自己喝了。
艾九拿着水，有点尴尬。
“妍心你...”买水怎么不买三瓶啊。
谭妍心无所谓的晃着头：“我爱给谁买给谁买，哼！”
田静站起了身，拍拍手上的草叶：“我走啦！”
谭妍心摆摆手，一脸嫌弃：“快点吧你！”
艾九朝她做了拜拜的手势，“拜拜！”
田静走远后，艾九转头对谭妍心说起来：“妍心，你别这样啊，田静没啥坏心思，她长得那么好看还跟我一起玩，你别把人家气跑了！”
谭妍心不满反驳说：“怎么了！我长得也不比她差啊，我凭什么跟她玩，最好被我气跑，跑了最好！渣女，脚踏几条船，你看她和楚长玩的这么好，还又和田嘉文打关系！”
什么渣女，脚踏几条船！
艾九十分无奈，把田静跟她说过的话又跟谭妍心说了一道。
谭妍心没话说了，撅着嘴，咕哝着：
“反正我不喜欢她！”
艾九泄了气，好吧，有些东西真的要看眼缘。
……
下午几人就偷偷溜回了家。
艾九左思右想，怎么着也得给楚长表达一下感谢。
就在回来的时候，班里的一个男同学跟她发了QQ消息，说：
艾九不好意思啊，我下午忘记还有陪跑这事了，在外面，你顺利跑完了吗？
艾九这才明白，楚长不是陪跑，他是没有义务帮她的。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着手机里那条陌生的信息，最后鼓足勇气，发送了一条信息：
在吗？
约摸着过了一分钟，那边有了回应：
嗯。
艾九又将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
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那边是半分钟的间隔才回：
嗯。
艾九抱着手机，松了口气。
另一边。
楚长长腿搁在床上，嘴角扬起了笑意。
“哥哥，你在笑什么？”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书桌前小孩蹬了蹬脚，回头看他，眼睛又大又圆，小脸胖乎乎的。
楚长收回手机，双手抱在腰间，正色说：
“小鬼，快写作业，不然明天不带你出去了。”
被叫小鬼的小孩眼睛里投放着异彩：“哥哥，你真的要带我去普灵山吗？”
楚长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又笑着：“哥哥好吧。”
“哥哥最好了！”小鬼双手拍着，楚长被逗乐了。
他起来走到小鬼面前，食指和中指夹了他小小的鼻子一下：“哥哥下去看看饭好了没有，你乖乖的把作业写完，嗯？”
“嗯！”
楼下，楚母正在布置餐桌，看见楚长下楼来了，忙叫他：
“欸，儿子，把楚生叫下来吃饭！”
楚长听到话后又折回去，上楼把楚生拎下来了。
家里的阿姨盛好饭放在桌上，楚长递了一碗在楚生面前，又递了一碗推到楚母前面。
“阿姨，我自己盛。”
“欸！”
楚长落座。
楚母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今天就吃这么点。”
楚长舔了舔嘴唇：“我待会出去的，可能会回来很晚。”
“行哦，是不是和女朋友出去玩啊？”楚母试探着看他。
楚长无语。
“妈，不让我早恋不是你说的吗？”
楚母过来拉住楚长的手，微笑着说：“妈妈也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要你学习上去了，你把女朋友带回家都行。”
楚长把手抽回，插进兜里。
“那您这辈子都见不了我把女朋友带回家了。”
楚母表情转为严肃：“儿子，妈说的是真的！只要学习上的去，你干啥妈都答应你！”
楚长捎上茶几上的车钥匙就走了，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楚生小口小口扒着碗里的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妈妈：
“妈妈，我也想找女朋友。”
楚母眉心跳了跳，温柔的给他夹了一块肉丸：“生生乖，吃饭。学习比找女朋友重要，知道吗？”
楚生皱了皱眉，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谁也不知道。
当艾九收到那条信息的时候，整个人是呆滞的。
一条来自艾青的信息：你姥姥不行了。
六岁前，艾九还有一个完整的家，每年过年，他们都会回到爸爸的老家，一个不怎么大的乡村。爸爸一家子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艾九很不受待见，连家门都不让进，艾青也不好过。但是，有一家子人，与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在她们每年回来的时候主动收留艾九。
姥姥总会为她准备一大桌子的年味，枕头底下偷偷塞下的折旧的压岁钱，在艾九被妈妈骂的时候，姥姥会把她抱在身上，轻轻抚摸她的背，告诉她：“九儿乖，姥姥疼疼你。”
那时候她只觉得，姥姥身上咯的疼。
她一直不明白姥姥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直到她的一个小孙子小军告诉她，姥姥有个孙女溺水身亡了，姥姥的子女早已离开去到城市里打工，至此，再也没回来过，只每次往家里寄钱。
姥姥存着一些钱，供小军读书。
而每年回家的艾九，成了姥姥对孙女最大的念想。
有时候，艾青被爸爸一家子赶出来，姥姥也让她来她这儿睡。
一杯温水，一碗清水面，一张布满老茧的手。
艾九记得，那晚艾青哭的泣不成声。
六岁以后，艾九便再也没回去过了，艾青也从没带她去看望过姥姥，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世事难料，谁也不想见面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
你躺在床上，气若悬丝。
而我拉着你的手，却再也将你拉不回身边。
艾青来接艾九去到老家的，但她只是送到就走了，用她的话说，不想再回忆起这里的一点一滴，让艾九好好看看老人家。
艾九从坐到车上开始人就是懵的。
进到堂屋里，也只有长大的小军守在屋外，姥姥的亲人几乎没什么人，看见艾九时，明显的意外落在眼里。
“艾九...姐姐？”
艾九沉沉的嗯了声：“我能去看看吗？”
小军点了点头，将房间门打开，艾九走了进去。
一股木檀香扑面而来，老人被厚厚的被子包裹着，只露出一张垂老的脸和没剩多少花白的头发。
艾九坐在她床边，如鲠在喉。
床上的人艰难的睁开眼，眼皮似乎都要垂到眼底了。脸上布满了如树干般的皱纹。
“姥姥？”艾九轻声唤她。
“啊....啊...”老人从被窝里伸出手，那双枯瘦的手握住了艾九，她已然无法说话了。
泪水模糊了眼眶，收也收不住。
姥姥闭上了眼，累的睁不开了。
艾九握着她的手，在床前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姥姥每年春节都有守在门口，看你会不会回来，可是你再也没回来过...”小军给她递来一壶茶。
艾九抹了一把眼泪：“对不起...我，爸妈离婚了，我也来不了这边了。”
小军挠了挠脑袋：“艾九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艾九：“我知道。”
小军似想起了什么，跑到房间里拿来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布包裹着，层层剥开下，是有旧有新的钱。有一百的，五十的，也有五块的。
“姥姥每年都给你留了压岁钱，年级越大，人越糊涂，有时候把人都弄混了，总说自己小孙女会回来。”
艾九知道，以前的时候，姥姥就会把她错认成她的小孙女。但姥姥对她的疼惜，是真的。
“你收着吧。”小军把钱递给她。
艾九连忙塞回去：“这钱我不能要了，你留着。”
小军摇摇头：“姥姥以前也会给你压岁钱，这是她替你攒的，你一定得收着。”
艾九拗不过她，只得暂且收着。
姥姥在当晚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军在她床前跪着，默默流眼泪。
艾九站在一旁，捂着嘴。您终于，可以和你的小孙女团聚了啊。
在第二天，姥姥的遗体就被运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没有任何仪式，小军和艾九俩人送走了姥姥。
艾九又在小军家里过了一夜后，第三天早上离开的。
上车前，俩人说了些话。
“小军，你准备怎么办？”
小军的眼睛还是肿的，眼神里藏了无比坚定的光：“我要好好读书，长大，赚钱，然后，再好好安葬我的姥姥。”
“嗯！小军你要加油，好好考高中，好好读大学！”
“艾九姐姐，你准备读哪个大学？”
艾九想了想，本来是想去潜大的，可艾青在那里，她也不确定。
“我可能意向会在，江大。”
小军看着她，眼里又多了某些东西。
“艾九姐姐，等我，我会和你考上一个大学。”
车来了。
艾九抱住小军，轻轻叹气：“小军啊，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一定要努力啊，知道吗，我在大学等你。”
我们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像孤儿般的存在着。
小军送走了艾九，却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个东西。
那是姥姥留给艾九的钱。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