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板也该先道歉
饭后，锦汐回房自闭，笛南和付正平继续整理行李，餐桌上的一片狼藉自然就交由林冉收拾。
洗碗池里，油腻的碗碟堆叠，还有用过的炒锅和炖锅放在池边。林冉正刷着骨碟，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音乐，季初把迷你蓝牙音响搁在微波炉上，扯下晾架上的胶手套戴上。
“我一个人洗就行了。”林冉看她把碎发别在耳后。
“这么多锅碗瓢盆，靠你一个要洗到猴年马月了。”她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干活快一点儿。”
音响里放的是Zella Day的Only a Dream，慵懒的低沉女音回荡在暖黄色灯光莹莹的厨房内。两个洗碗的人安安静静，除了音乐以外只有水声和碗碟相触的清脆声。
“锦汐已经好一些了。”季初忽然开口，手里握着一把筷子来回搓洗。
“嗯。”林冉手下动作一顿，轻轻舒口气放松下来，“谢谢。”
“既然这么担心她，为什么不去关心一下？”季初把手上打好泡沫的筷子递给林冉冲洗。
林冉把水温调到稍高，将泡沫冲净：“问了又能怎样呢，她的工作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她还要为了让我安心而装作没事的样子。”
季初手下水池已经空了，于是转身去拿灶上的砂锅，却先一步被林冉拦下。
“这个锅又沉又油腻，我来吧。”他说。
季初于是和林冉换了位置：“叔叔阿姨也是这么想的吗？”
“也许吧。”
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又或许是为了逃避心存感激和愧疚的家人，锦汐七年来回淮州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家破产后，由于林冉年纪尚小还要准备艺考，大部分压力都压在林父和锦汐肩头上。锦汐出道时不过21岁，由于出道作品里扮演的角色尺度巨大，在获得极高的业内评价之余，也受到了不少来自各界的攻击，加上此后出演的角色人设不讨喜，亦饱受争议。为家里还债减轻负担的同时，锦汐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
想起这几天她回家时的场景，季初的心沉了。
这个过早经历社会、主动背负起家庭重担的女孩，在平日华美光鲜的名利场和炽热刺眼的闪光灯背后，只能委屈地一个人红着眼回家。
“刚才我把付叔叔带来的淮州甜饼给她端上去了，她一口气吃了两个，完全没有女明星要维持身材的样子。”季初回到现实，“大概是想家了。”
林冉没有回答，厨房里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晚上九点，季初照例进了书房。笛南还在帮付正平熨衬衫，锦汐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坐在床尾和付正平唠家常，心情显然是好了许多。林冉切了水果端进付父房间，见锦汐眼睛已经褪了红，才到客厅开电脑。
“这么晚还要加班吗？”锦汐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金色的水果叉，嘴里嚼着半块哈密瓜，“美术馆居然安排这么多工作，初初当老板真不够意思。”
“是国外一些策展案例，不算工作内容。”他应着，“美术馆要转型，我就随便看看。”
“可以啊，我弟还真像个艺术行业的从业人员。”她凑近看着屏幕，“这写的什么？看起来好复杂，我都看不懂。”
“就像我看不懂你的台本一样。”林冉回答，偏头看向左肩上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感觉好点了吗？”
她直起身，深深吸口气，身子朝后一倒躺在沙发上，长发垂到地板，林冉伸出手指把它捞起来放回沙发。
“本来挺难受的，不过回家后好多了。”她喃喃道，“付叔叔的清炖鸡，笛南的吐槽，初初端来的小甜饼，还有你刚出门买的哈密瓜——我回家不是为了生气和委屈，而是为了这些。”
林冉转过身看向锦汐，半晌，才问：“你怎么知道哈密瓜是刚买的？”
“切，老姐我还不了解你？”锦汐翻了个白眼，“每回买水果你都第一时间放冰箱里，跟强迫症似的。刚才那哈密瓜是常温的，肯定是刚买回来的。”
“你也不是太笨。”他转回去，继续浏览屏幕上文件。
“喂！”锦汐一巴掌拍上林冉后脑勺，“我怎么笨了？”
“从小到大，我们四个里你成绩最差。”林冉揉揉头闷闷道。
“那是我的问题吗？”锦汐不满地拿水果叉戳戳林冉的背，“我成绩好歹也是中等偏上，分明是你们仨厉害得不正常。”
“不难过了？”
“一点儿都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锦汐翻身枕在自己手臂上，“韩抒言那个混蛋，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瞧你这瘫的，像个废物。”笛南从屋里出来，瞄一眼墙上的钟，“滚去洗澡，都十点了，明儿个不是还有晨戏么？谁来接你？”
“没人来接。”锦汐反手扯过靠枕把头埋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韩抒言上位做董事后我一直是放养状态，新的经纪人下周才到呢。”
“那明天怎么去？晨戏不是要好早起么。”笛南上前夺过锦汐脸上的靠枕问。
“嘻嘻，你送我去吧，早上六点。”只见她发丝微乱蒙在脸上，平日里精致锐利的眼角弯起来，语气娇憨。
笛南扯扯嘴角，又把靠枕放回她脸上：“想得挺美，凌晨六点送你去片场？谁爱去谁去。”
难得一家人都在，季初稍稍在书房里待了会儿就下来了。付正平已经睡下。三个女人洗完澡在客厅沙发上排排坐，电视里放的是锦汐从前出演的电视剧。见三人湿着头发饶有兴致地看电视，林冉去厨房做了一小盆微波爆米花端来。
“能不能换点别片子看，你这部剧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笛南抓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锦汐用她精致的珍珠白长指甲捻起一颗放进嘴里：“你看过不代表别人看过。是吧，初初？”
季初抽了张餐巾纸，抓了一把爆米花放在上面，拍拍盘腿坐在地上看PPT的林冉递给他，抱歉道：“我也看过了，锦汐。”
“这是我上半年刚结束的剧，你也看了？”锦汐惊讶道。
“嗯，”季初点点头，“只在网上看了你出演部分的剪辑，男女主那条感情线我不是很喜欢，所以都跳过了。”
“初初！”锦汐一把抱住她，洗完澡没了卷度的长发在她脖颈处蹭了又蹭，“我可太感动了，你在国外那么忙居然还有时间看我演的肥皂剧，呜呜……”
笛南一脸嫌恶地往沙发边上挪了挪：“能不能正常点儿，这一晚上你到底能有多少个情绪起伏？”
“叮咚。”几人的吵吵闹闹瞬间被门铃声打断。锦汐沉下脸坐直身子，林冉和笛南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
季初看看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个好友，对现在的状况也猜到一二，默默伸出手覆在锦汐手背上抓住。
“林冉，林瑾她……”门口，一道焦急的男声响起。
“进来说吧，韩先生。”他道。
季初朝门口看去，玄关处拐出一个白色身影。那人栗色短发干净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俊眼，浓眉上挑、鼻梁高挺，显出一脸桀骜，白色的衬衫袖子撸到手腕上搭配同色的西裤，看不出什么牌子却质感极好。
“林瑾……”他目光看向沙发上穿着浅紫色睡衣、一脸冷然的女人。余光扫到一旁陌生的季初，忍不住多看两眼。
见对方丝毫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那人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片场那边我去了解过了……”
“了解什么？”锦汐开口，看着电视屏幕上按下暂停键后自己出演的角色委屈又倔强的表情放空，“你去片场了解什么？”
“了解……你和轻轻的情况，我知道错不完全在你，但是轻轻是带资进组，阮家和我爸又交情颇深，我不可能在众人面前那么对她……”
“那就可以在大家面前那么对我吗？”锦汐终于抬头望向他，“请注意你的措辞，韩抒言。不是‘错不完全在你’，而是我根本没有错。”
“我的意思是我也有难处，你觉得委屈我完全理解，但你可不可以也理解一下我？”韩抒言抓了抓头发着急道。
“韩抒言，我们认识十年了。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做出耍大牌、打压后辈这种事情。”锦汐起身直视他，眼眶泛红语气沉沉，“我可以理解你无法随意地对待阮轻盈，但我无法理解你凭什么可以随意对待我？在片场明明可以有那么多的解决方式，你偏偏选择了让我最难看的一种。”
“林瑾，我知道你很生气，但在当时那是安抚轻轻最有效的办法，如果……”
“啧，学长，你这说的是人话么。”笛南扯着嘴角一脸嘲讽，“你好歹现在也是个老总，一个丫头片子都制不住就算了，还得拿锦汐开涮做戏给她看？我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
“林瑾，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客厅里场面颇有张力——季初抱着一盆爆米花，笛南双手抱胸靠着沙发，林冉和锦汐同款扑克脸，韩抒言委屈又深情——比起方才的电视剧是有过之无不及。
“道歉吧。”林冉背靠着餐桌桌沿，冷冷道。
沉默，许久的沉默，直到锦汐一声轻笑，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我们韩总是大老板，是天才导演，是电影界新贵，是言和娱乐最年轻的董事。这样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呢。”
“老板也该先道歉。”林冉垂下的头抬起，双手紧紧抓着桌沿。
韩抒言脸上一阵铁青，扯着嘴角憋不出完整的话来，半晌，才道：“明天，我私下去和轻轻说说，你看行吗？”
“嘭！”贝壳色的塑料瓜果盆倒扣在韩抒言脸上，吃剩一半的爆米花从他头上淋下，挂着糖浆黏黏腻腻，粘在他栗色的发间和纯白的衬衫上。
“啪！”目瞪口呆，韩抒言一脸错愕地看向锦汐身后的女人，那个在他进门后因为好奇多看几眼的清冷女人，正一脸气愤地把手上仅剩的一小把爆米花甩他脸上。这一小把爆米花，相比几秒前的爆米花暴扣，宛如原子弹爆炸后升腾的蘑菇云，是比起爆破声和白灼光更令人震撼的存在。
“初……初初？”笛南惊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定它还挂在脸上而不是掉在地上。
“走，我们不理他。”季初上前牵住呆楞的锦汐，斜睨了韩抒言一眼，转身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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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碗池里，油腻的碗碟堆叠，还有用过的炒锅和炖锅放在池边。林冉正刷着骨碟，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音乐，季初把迷你蓝牙音响搁在微波炉上，扯下晾架上的胶手套戴上。
“我一个人洗就行了。”林冉看她把碎发别在耳后。
“这么多锅碗瓢盆，靠你一个要洗到猴年马月了。”她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干活快一点儿。”
音响里放的是Zella Day的Only a Dream，慵懒的低沉女音回荡在暖黄色灯光莹莹的厨房内。两个洗碗的人安安静静，除了音乐以外只有水声和碗碟相触的清脆声。
“锦汐已经好一些了。”季初忽然开口，手里握着一把筷子来回搓洗。
“嗯。”林冉手下动作一顿，轻轻舒口气放松下来，“谢谢。”
“既然这么担心她，为什么不去关心一下？”季初把手上打好泡沫的筷子递给林冉冲洗。
林冉把水温调到稍高，将泡沫冲净：“问了又能怎样呢，她的工作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她还要为了让我安心而装作没事的样子。”
季初手下水池已经空了，于是转身去拿灶上的砂锅，却先一步被林冉拦下。
“这个锅又沉又油腻，我来吧。”他说。
季初于是和林冉换了位置：“叔叔阿姨也是这么想的吗？”
“也许吧。”
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又或许是为了逃避心存感激和愧疚的家人，锦汐七年来回淮州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家破产后，由于林冉年纪尚小还要准备艺考，大部分压力都压在林父和锦汐肩头上。锦汐出道时不过21岁，由于出道作品里扮演的角色尺度巨大，在获得极高的业内评价之余，也受到了不少来自各界的攻击，加上此后出演的角色人设不讨喜，亦饱受争议。为家里还债减轻负担的同时，锦汐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
想起这几天她回家时的场景，季初的心沉了。
这个过早经历社会、主动背负起家庭重担的女孩，在平日华美光鲜的名利场和炽热刺眼的闪光灯背后，只能委屈地一个人红着眼回家。
“刚才我把付叔叔带来的淮州甜饼给她端上去了，她一口气吃了两个，完全没有女明星要维持身材的样子。”季初回到现实，“大概是想家了。”
林冉没有回答，厨房里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晚上九点，季初照例进了书房。笛南还在帮付正平熨衬衫，锦汐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坐在床尾和付正平唠家常，心情显然是好了许多。林冉切了水果端进付父房间，见锦汐眼睛已经褪了红，才到客厅开电脑。
“这么晚还要加班吗？”锦汐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金色的水果叉，嘴里嚼着半块哈密瓜，“美术馆居然安排这么多工作，初初当老板真不够意思。”
“是国外一些策展案例，不算工作内容。”他应着，“美术馆要转型，我就随便看看。”
“可以啊，我弟还真像个艺术行业的从业人员。”她凑近看着屏幕，“这写的什么？看起来好复杂，我都看不懂。”
“就像我看不懂你的台本一样。”林冉回答，偏头看向左肩上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感觉好点了吗？”
她直起身，深深吸口气，身子朝后一倒躺在沙发上，长发垂到地板，林冉伸出手指把它捞起来放回沙发。
“本来挺难受的，不过回家后好多了。”她喃喃道，“付叔叔的清炖鸡，笛南的吐槽，初初端来的小甜饼，还有你刚出门买的哈密瓜——我回家不是为了生气和委屈，而是为了这些。”
林冉转过身看向锦汐，半晌，才问：“你怎么知道哈密瓜是刚买的？”
“切，老姐我还不了解你？”锦汐翻了个白眼，“每回买水果你都第一时间放冰箱里，跟强迫症似的。刚才那哈密瓜是常温的，肯定是刚买回来的。”
“你也不是太笨。”他转回去，继续浏览屏幕上文件。
“喂！”锦汐一巴掌拍上林冉后脑勺，“我怎么笨了？”
“从小到大，我们四个里你成绩最差。”林冉揉揉头闷闷道。
“那是我的问题吗？”锦汐不满地拿水果叉戳戳林冉的背，“我成绩好歹也是中等偏上，分明是你们仨厉害得不正常。”
“不难过了？”
“一点儿都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锦汐翻身枕在自己手臂上，“韩抒言那个混蛋，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瞧你这瘫的，像个废物。”笛南从屋里出来，瞄一眼墙上的钟，“滚去洗澡，都十点了，明儿个不是还有晨戏么？谁来接你？”
“没人来接。”锦汐反手扯过靠枕把头埋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韩抒言上位做董事后我一直是放养状态，新的经纪人下周才到呢。”
“那明天怎么去？晨戏不是要好早起么。”笛南上前夺过锦汐脸上的靠枕问。
“嘻嘻，你送我去吧，早上六点。”只见她发丝微乱蒙在脸上，平日里精致锐利的眼角弯起来，语气娇憨。
笛南扯扯嘴角，又把靠枕放回她脸上：“想得挺美，凌晨六点送你去片场？谁爱去谁去。”
难得一家人都在，季初稍稍在书房里待了会儿就下来了。付正平已经睡下。三个女人洗完澡在客厅沙发上排排坐，电视里放的是锦汐从前出演的电视剧。见三人湿着头发饶有兴致地看电视，林冉去厨房做了一小盆微波爆米花端来。
“能不能换点别片子看，你这部剧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笛南抓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锦汐用她精致的珍珠白长指甲捻起一颗放进嘴里：“你看过不代表别人看过。是吧，初初？”
季初抽了张餐巾纸，抓了一把爆米花放在上面，拍拍盘腿坐在地上看PPT的林冉递给他，抱歉道：“我也看过了，锦汐。”
“这是我上半年刚结束的剧，你也看了？”锦汐惊讶道。
“嗯，”季初点点头，“只在网上看了你出演部分的剪辑，男女主那条感情线我不是很喜欢，所以都跳过了。”
“初初！”锦汐一把抱住她，洗完澡没了卷度的长发在她脖颈处蹭了又蹭，“我可太感动了，你在国外那么忙居然还有时间看我演的肥皂剧，呜呜……”
笛南一脸嫌恶地往沙发边上挪了挪：“能不能正常点儿，这一晚上你到底能有多少个情绪起伏？”
“叮咚。”几人的吵吵闹闹瞬间被门铃声打断。锦汐沉下脸坐直身子，林冉和笛南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
季初看看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个好友，对现在的状况也猜到一二，默默伸出手覆在锦汐手背上抓住。
“林冉，林瑾她……”门口，一道焦急的男声响起。
“进来说吧，韩先生。”他道。
季初朝门口看去，玄关处拐出一个白色身影。那人栗色短发干净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俊眼，浓眉上挑、鼻梁高挺，显出一脸桀骜，白色的衬衫袖子撸到手腕上搭配同色的西裤，看不出什么牌子却质感极好。
“林瑾……”他目光看向沙发上穿着浅紫色睡衣、一脸冷然的女人。余光扫到一旁陌生的季初，忍不住多看两眼。
见对方丝毫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那人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片场那边我去了解过了……”
“了解什么？”锦汐开口，看着电视屏幕上按下暂停键后自己出演的角色委屈又倔强的表情放空，“你去片场了解什么？”
“了解……你和轻轻的情况，我知道错不完全在你，但是轻轻是带资进组，阮家和我爸又交情颇深，我不可能在众人面前那么对她……”
“那就可以在大家面前那么对我吗？”锦汐终于抬头望向他，“请注意你的措辞，韩抒言。不是‘错不完全在你’，而是我根本没有错。”
“我的意思是我也有难处，你觉得委屈我完全理解，但你可不可以也理解一下我？”韩抒言抓了抓头发着急道。
“韩抒言，我们认识十年了。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做出耍大牌、打压后辈这种事情。”锦汐起身直视他，眼眶泛红语气沉沉，“我可以理解你无法随意地对待阮轻盈，但我无法理解你凭什么可以随意对待我？在片场明明可以有那么多的解决方式，你偏偏选择了让我最难看的一种。”
“林瑾，我知道你很生气，但在当时那是安抚轻轻最有效的办法，如果……”
“啧，学长，你这说的是人话么。”笛南扯着嘴角一脸嘲讽，“你好歹现在也是个老总，一个丫头片子都制不住就算了，还得拿锦汐开涮做戏给她看？我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
“林瑾，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客厅里场面颇有张力——季初抱着一盆爆米花，笛南双手抱胸靠着沙发，林冉和锦汐同款扑克脸，韩抒言委屈又深情——比起方才的电视剧是有过之无不及。
“道歉吧。”林冉背靠着餐桌桌沿，冷冷道。
沉默，许久的沉默，直到锦汐一声轻笑，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我们韩总是大老板，是天才导演，是电影界新贵，是言和娱乐最年轻的董事。这样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呢。”
“老板也该先道歉。”林冉垂下的头抬起，双手紧紧抓着桌沿。
韩抒言脸上一阵铁青，扯着嘴角憋不出完整的话来，半晌，才道：“明天，我私下去和轻轻说说，你看行吗？”
“嘭！”贝壳色的塑料瓜果盆倒扣在韩抒言脸上，吃剩一半的爆米花从他头上淋下，挂着糖浆黏黏腻腻，粘在他栗色的发间和纯白的衬衫上。
“啪！”目瞪口呆，韩抒言一脸错愕地看向锦汐身后的女人，那个在他进门后因为好奇多看几眼的清冷女人，正一脸气愤地把手上仅剩的一小把爆米花甩他脸上。这一小把爆米花，相比几秒前的爆米花暴扣，宛如原子弹爆炸后升腾的蘑菇云，是比起爆破声和白灼光更令人震撼的存在。
“初……初初？”笛南惊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定它还挂在脸上而不是掉在地上。
“走，我们不理他。”季初上前牵住呆楞的锦汐，斜睨了韩抒言一眼，转身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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