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起因于一场雨
谭森从裤兜里掏出被压扁的万宝路香烟，坐在马路牙子上，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多蠢呐！这么美的雨景竟然没有人停下来看一看，难怪老天会哭。
手里的烟在一阵冷风中熄灭，谭森把它随手扔到一边，香烟下坠的弧度，让他注意到身边的女孩。她原本微微昂首，闭着眼睛，发鬓全湿了，松垮垮垂着，眉梢上、嘴角边都落满笑意；身上穿的碎花连衣裙也被水浸湿，能清楚看见里头穿的纯白蕾丝内衣。
当时，谭森的思绪正潜伏在斜风当中，仿佛反映出他思绪的水面被那阵风的幻影吹皱。他可以写下一百万字的小说来倾述男孩初见女孩时的怦然心动。但他没有足够时间去寻纸笔和写作，因为他怕这股汹涌的情感会随风息而止，所以他现在就得站起来，走过去告诉她。
你好，请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忽然间，狂雷炸响，暴风雨席卷而来，爱情和梦都被吹散，谭森被时间拉回现实。
“起来！”
刘曼青吼道，犹如灰熊拿着锤子猛地往脑门一敲。
“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谭森不止一次告诉刘曼青，如果他早上起床时请求五分钟的时间，请务必给他，那五分钟至关重要，就像基督教徒吃饭前念祷告词，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略的步骤。
短暂的宁静，谭森再次深陷枕头和幸福。
但时间仿佛才过了五秒，河东狮吼再次在耳边砸响。
“赶紧起来，别睡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赖在床上。”
谭森万般无奈地坐起来，看着面前灰白的墙壁，这才发现上面已经有轻微的裂痕。仔细算算，他和刘曼青已经结婚快二十年。
时间可真是孙子！
“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去吃饭，都凉了。等会又赶不上时间，回家就只会抱怨！每次让你早点起来，第二天又是这副鬼样子。还有，袜子又不捡，衣服裤子臭烘烘的，到处乱扔，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谭森起身捡起袜子，连带着扔在椅子上的内裤、外套和裤子一起放到衣篓里，瞥了她一眼，“我先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把水龙头关了，多浪费呐，说几次都不听……穿鞋！”
谭森从床底下找到失踪好几天的拖鞋，走进卫生间。脑袋晕晕乎乎，刷完牙后随便用冷水抹了把脸就坐在马桶上，点燃一根烟，翻手机。
“又抽烟！”她拉开门，脸色难看，“说多少次，不要在卫生间里吸烟，这个家只有你一个？能不能不要只顾自己享受，多考虑考虑女儿！”
得得得。谭森掐灭了刚吸一口的香烟，扔进马桶，任由它在漩涡中消失不见。
走到饭桌边，上面摆着用屁股都能想到的早餐——温吞吞的盒装牛奶、煎焦的鸡蛋和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硬邦邦的火腿面包片。
谭森习以为常地把煎鸡蛋夹在两片面包之间，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然后一口气喝光牛奶。感受到它们在胃袋里完全沉淀了，就站起来回房间换衣服。
“小喑呢？”系领带的空隙，谭森开口问道。
“唉！”一声犹如柳条垂下来般地叹息，“那孩子早走了。叫她吃完饭再出门也不听，说什么不想看见爸爸死气沉沉的脸，会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谭森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提上公文包走到门口穿鞋。
“学校的事情怎么样？”
“老师给停了一个月课。”
“那没有什么办法嘛，就让她无思无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喂！”刘曼青突然火冒三丈，“搞的好像不关你什么事一样！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想没想过自己的问题？你每天都忙，忙，忙，是忙，但这是你不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的借口？”
“可是……那孩子不喜欢学校嘛。那件事也不是她挑起的，本身就不存在错误，如果再去责怪她，她肯定更加不乐意，现在离家出走的小孩可不少。而且她性格有多倔你又不是不清楚，说也是白说。”
“不行！”刘曼青斩钉截铁地说，“今天晚上，必须得跟她说清楚。这个月结束后，学校必须得去，无论怎么样，至少给我安安分分待到毕业，把高中文凭拿到手。”
谭森缄口不言，脑子里被塞进一团棉絮。
“听到没有！”
“知……知道了。”
刘曼青怒气冲冲地咬了口煎蛋，眉头一皱，将它吐出来，“煎焦了？哎哟，这一天天的，谁都不让我好过……”她放下筷子，把手肘撑在桌上，捂住自己的脸。两鬓微微发灰，让汗渍粘在脸颊上，看上去像老树枯藤，缓缓地垂下来。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老王发来的短信，“你又睡迟了？快点来，今天例会可别迟到，姜主任那鸟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逮到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谭森倒吸一口凉气，从鞋柜上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跑，疯了一样。
随着蝉鸣，阳光倾泻大地，谭森才真正从梦里醒来，春天早就过完了，现在正是炎夏。没有游戏厅，也没有暑假，烟不是万宝路，此时此刻奔向的终点也不再是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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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蠢呐！这么美的雨景竟然没有人停下来看一看，难怪老天会哭。
手里的烟在一阵冷风中熄灭，谭森把它随手扔到一边，香烟下坠的弧度，让他注意到身边的女孩。她原本微微昂首，闭着眼睛，发鬓全湿了，松垮垮垂着，眉梢上、嘴角边都落满笑意；身上穿的碎花连衣裙也被水浸湿，能清楚看见里头穿的纯白蕾丝内衣。
当时，谭森的思绪正潜伏在斜风当中，仿佛反映出他思绪的水面被那阵风的幻影吹皱。他可以写下一百万字的小说来倾述男孩初见女孩时的怦然心动。但他没有足够时间去寻纸笔和写作，因为他怕这股汹涌的情感会随风息而止，所以他现在就得站起来，走过去告诉她。
你好，请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忽然间，狂雷炸响，暴风雨席卷而来，爱情和梦都被吹散，谭森被时间拉回现实。
“起来！”
刘曼青吼道，犹如灰熊拿着锤子猛地往脑门一敲。
“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谭森不止一次告诉刘曼青，如果他早上起床时请求五分钟的时间，请务必给他，那五分钟至关重要，就像基督教徒吃饭前念祷告词，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略的步骤。
短暂的宁静，谭森再次深陷枕头和幸福。
但时间仿佛才过了五秒，河东狮吼再次在耳边砸响。
“赶紧起来，别睡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赖在床上。”
谭森万般无奈地坐起来，看着面前灰白的墙壁，这才发现上面已经有轻微的裂痕。仔细算算，他和刘曼青已经结婚快二十年。
时间可真是孙子！
“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去吃饭，都凉了。等会又赶不上时间，回家就只会抱怨！每次让你早点起来，第二天又是这副鬼样子。还有，袜子又不捡，衣服裤子臭烘烘的，到处乱扔，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谭森起身捡起袜子，连带着扔在椅子上的内裤、外套和裤子一起放到衣篓里，瞥了她一眼，“我先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把水龙头关了，多浪费呐，说几次都不听……穿鞋！”
谭森从床底下找到失踪好几天的拖鞋，走进卫生间。脑袋晕晕乎乎，刷完牙后随便用冷水抹了把脸就坐在马桶上，点燃一根烟，翻手机。
“又抽烟！”她拉开门，脸色难看，“说多少次，不要在卫生间里吸烟，这个家只有你一个？能不能不要只顾自己享受，多考虑考虑女儿！”
得得得。谭森掐灭了刚吸一口的香烟，扔进马桶，任由它在漩涡中消失不见。
走到饭桌边，上面摆着用屁股都能想到的早餐——温吞吞的盒装牛奶、煎焦的鸡蛋和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硬邦邦的火腿面包片。
谭森习以为常地把煎鸡蛋夹在两片面包之间，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然后一口气喝光牛奶。感受到它们在胃袋里完全沉淀了，就站起来回房间换衣服。
“小喑呢？”系领带的空隙，谭森开口问道。
“唉！”一声犹如柳条垂下来般地叹息，“那孩子早走了。叫她吃完饭再出门也不听，说什么不想看见爸爸死气沉沉的脸，会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谭森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提上公文包走到门口穿鞋。
“学校的事情怎么样？”
“老师给停了一个月课。”
“那没有什么办法嘛，就让她无思无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喂！”刘曼青突然火冒三丈，“搞的好像不关你什么事一样！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想没想过自己的问题？你每天都忙，忙，忙，是忙，但这是你不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的借口？”
“可是……那孩子不喜欢学校嘛。那件事也不是她挑起的，本身就不存在错误，如果再去责怪她，她肯定更加不乐意，现在离家出走的小孩可不少。而且她性格有多倔你又不是不清楚，说也是白说。”
“不行！”刘曼青斩钉截铁地说，“今天晚上，必须得跟她说清楚。这个月结束后，学校必须得去，无论怎么样，至少给我安安分分待到毕业，把高中文凭拿到手。”
谭森缄口不言，脑子里被塞进一团棉絮。
“听到没有！”
“知……知道了。”
刘曼青怒气冲冲地咬了口煎蛋，眉头一皱，将它吐出来，“煎焦了？哎哟，这一天天的，谁都不让我好过……”她放下筷子，把手肘撑在桌上，捂住自己的脸。两鬓微微发灰，让汗渍粘在脸颊上，看上去像老树枯藤，缓缓地垂下来。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老王发来的短信，“你又睡迟了？快点来，今天例会可别迟到，姜主任那鸟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逮到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谭森倒吸一口凉气，从鞋柜上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跑，疯了一样。
随着蝉鸣，阳光倾泻大地，谭森才真正从梦里醒来，春天早就过完了，现在正是炎夏。没有游戏厅，也没有暑假，烟不是万宝路，此时此刻奔向的终点也不再是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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