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海妖
从火井镇出来后，骆知诚说文玉之死是大事，所以他要先回四海扫一下尾。不过他让柳毓珄放心，四海没有替人报仇的爱好。
虽然柳毓珄听着很不对劲，但还是任由他离开，独自来到京都。
总不能跟着骆知诚回四海吧。
不然原本不想报仇的水族，看了她之后，同仇敌忾。
在她来到京都之前，特地把郗徽和许师璧捆了，叫来青虚把她俩带回幽都，让陆必安好好管教一番。
没有她的允许，不许出幽都。
否则，格杀勿论。
曾经身无分文的柳毓珄，自从上次在凉州跟小王爷换了一千两银票，数月过去了，她手里依旧还剩一千两。
真是有钱都没有地方花。
于是她来到热闹繁复，而又恍若隔世的京都后，特地来到传说中的销金窟——章台街。
此时的她著白纶巾，鹤氅裘，足穿木屐，手持一扇，一副文人雅士做派。
晚上章台街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她站在一家名为‘芳菲节’的青楼门口。
“杨柳枝，芳菲节。”柳毓珄夸赞道，“这名字真不错。”
她看到其他青楼莺莺燕燕调笑声此起彼伏，唯独这家门可罗雀。站在门口的门童眼看着她站了许久，视若无睹。
都是开门做生意，这家未免太傲娇了。
心里虽这样想，但柳毓珄还是抬步进去。路过门口时，她主动问门童，“还有雅间吗？”
门童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公子可有请帖？”
“啊？”柳毓珄没反应过来。
怎么，京都现在已经发展到逛青楼还得要请帖的地步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知道背靠哪个贵人的销金窟。
她随即决定锄强扶弱，给京都百姓讨个公道。
“‘芳菲节’只招待熟客，公子还是去别家吧。”门童开始赶客。
柳毓珄喜欢挑战困难，于是手上的折扇在门童左肩敲了两下，笑道：“没有请帖就不能进去吗？”
那个门童‘嗡’的一下，眼神变得迷茫起来，怔怔道：“公子请，二楼还有空余雅间。”
刚刚她施了个‘浮生若梦’障眼法，可以将人拖入梦之中，叫干啥干啥。
于是她本着安分守己的原则，没花一文钱，在二楼雅间找了个清净之地。
还有身姿窈窕女子给她上好酒好菜。
待一切上齐之后，她收起障眼法，轻推窗户，看着楼底下一切。
很显然青楼的老鸨已反应过来，青楼里来了个大人物。
她跟几个下属小声嘀咕什么，几人均是一脸恐慌。
说话间几人觉得有什么看着她们，遂仰头看向二楼某个雅间，大惊失色。
“去太师府请太师过来，我是来找他的。”柳毓珄淡淡一笑。
随即‘啪’的一下合上了窗户。
忽然她想到什么，一把拉开窗户，冲底下呆若木鸡的几人道：“那个唱曲的别停，爷喜欢。”
“爷。”还是老鸨有见识，颤颤巍巍道，“您能说下来头吗？”
见柳毓珄含笑不答，老鸨快要哭了出来，“即便爷让我们请太师，可太师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呀？”
“你告诉太师‘玉生烟’三字即可，他会明白的。”柳毓珄又拉上了窗户。
耳边是轻轻袅袅的太平音，唱曲儿的姑娘声音婉转清丽，百转柔肠，抓得人心肝痒痒的。
内容是一个痴情女子的情郎死于战场之上，女扮男装入了军营，代夫杀贼，最后死于兵戎的乱刃之下。
战争没有胜利，女子也未能替情郎报仇，甚至无人给女子收尸。直到百年后，有文人路过战场，见白骨森森中，有一具女子的骸骨。
文人便延伸出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
数不尽的相思泪，道不尽的情人归。
“自古文人多矫情。”萧平寿微笑道。
他推门进来一会儿，发觉柳毓珄沉浸于曲目之中，便随口说了句，把她从深思中拉出。
柳毓珄‘嗯’了一声，伸手示意萧平寿坐在自己对面。
二人对坐，开怀畅饮，一时无话。
酒至半酣，柳毓珄笑道：“你干嘛说自己矫情。”
刚刚楼下曲目正是萧平寿所填。
萧平寿放下酒杯，道：“闲来无事，便写个曲，打发下时光。”
自打关衡入京后，愈发受昭帝重视，于是太师也愈发清闲起来。
“没想到笔下风雷阵阵铿锵有力的太师，谱起爱情曲目来，也是碾转反侧。”柳毓珄道。
“活的时间长了，什么都能学会的。”
“其实那个曲目比较别扭，听不出爱意来。反而听出借女子之口，诉说对战事失败的惋惜。”
“年纪大了，早已放下情爱了，自然写不出爱意来。”
“若故事的主人是个女官，就职于鸿胪寺呢。”
萧平寿的嘴唇在轻颤，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他端起桌上的酒壶，将盖子拿开，全部倒在喉咙里。
她静静的看着他，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两行清泪，或是悔恨，但是他没有。
唯有坚韧。
萧平寿饮罢，用袖子一抹嘴巴，转开话题道：“太子跟我说，你已经下定主意在幽都设判官，只是要先解决《人间录》无字问题？”
“你可是受万人敬仰啊，怎么能犯下此等大错？”柳毓珄叹息道。
“能得府君一声叹息，此生无恨。”萧平寿神色平静无波，“昭帝大约没机会给我定罪了，按照幽都律令，我会怎么判？”
“幽都的律令还没有修好，故无判。”
“还是要判的。按照《昭律》，侮辱女子，笞三百，徙两年。”
“此事牵扯到幽都高层，故无判。”
“若是府君真的要保我，那边跟君实他们一样，让我审一方鬼吧。”
“好，你看上哪里了？”
“白沙镇。”
“好。”柳毓珄应道，“对了，我跟你解释一下，不是我要杀她，是归墟容不下叛徒。”
“我不值当她这么做。”
随后两人离开‘芳菲节’，出来后两人不约而同回首深望一眼。
二百多年前，这里有一个海妖挂牌唱曲，也不是被人逼迫，而是她单纯喜欢别人听她唱歌。
其声音妩媚优雅，可让人忘却烦恼忧愁，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后来海妖遇上一位公子，著白纶巾，鹤氅裘，足穿木屐，手持一扇。
公子给海妖添了不少词，靠着填词的钱，来年春闱，公子考上了状元。
海妖也离开青楼，据说被公子赎身，当上了状元夫人。
才子佳人的故事大家都爱听。
可惜人妖殊途。
海妖没能当上状元夫人，几十年后她忍剧痛变成男子模样，由内到外。以四海之名在仙门中如入无人之境，刀斧挟身而不惧。
后东窗事发，海妖自尽以谢天下。
这个海妖便是文玉。
至于那个薄情人嘛，谁知道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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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柳毓珄听着很不对劲，但还是任由他离开，独自来到京都。
总不能跟着骆知诚回四海吧。
不然原本不想报仇的水族，看了她之后，同仇敌忾。
在她来到京都之前，特地把郗徽和许师璧捆了，叫来青虚把她俩带回幽都，让陆必安好好管教一番。
没有她的允许，不许出幽都。
否则，格杀勿论。
曾经身无分文的柳毓珄，自从上次在凉州跟小王爷换了一千两银票，数月过去了，她手里依旧还剩一千两。
真是有钱都没有地方花。
于是她来到热闹繁复，而又恍若隔世的京都后，特地来到传说中的销金窟——章台街。
此时的她著白纶巾，鹤氅裘，足穿木屐，手持一扇，一副文人雅士做派。
晚上章台街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她站在一家名为‘芳菲节’的青楼门口。
“杨柳枝，芳菲节。”柳毓珄夸赞道，“这名字真不错。”
她看到其他青楼莺莺燕燕调笑声此起彼伏，唯独这家门可罗雀。站在门口的门童眼看着她站了许久，视若无睹。
都是开门做生意，这家未免太傲娇了。
心里虽这样想，但柳毓珄还是抬步进去。路过门口时，她主动问门童，“还有雅间吗？”
门童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公子可有请帖？”
“啊？”柳毓珄没反应过来。
怎么，京都现在已经发展到逛青楼还得要请帖的地步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知道背靠哪个贵人的销金窟。
她随即决定锄强扶弱，给京都百姓讨个公道。
“‘芳菲节’只招待熟客，公子还是去别家吧。”门童开始赶客。
柳毓珄喜欢挑战困难，于是手上的折扇在门童左肩敲了两下，笑道：“没有请帖就不能进去吗？”
那个门童‘嗡’的一下，眼神变得迷茫起来，怔怔道：“公子请，二楼还有空余雅间。”
刚刚她施了个‘浮生若梦’障眼法，可以将人拖入梦之中，叫干啥干啥。
于是她本着安分守己的原则，没花一文钱，在二楼雅间找了个清净之地。
还有身姿窈窕女子给她上好酒好菜。
待一切上齐之后，她收起障眼法，轻推窗户，看着楼底下一切。
很显然青楼的老鸨已反应过来，青楼里来了个大人物。
她跟几个下属小声嘀咕什么，几人均是一脸恐慌。
说话间几人觉得有什么看着她们，遂仰头看向二楼某个雅间，大惊失色。
“去太师府请太师过来，我是来找他的。”柳毓珄淡淡一笑。
随即‘啪’的一下合上了窗户。
忽然她想到什么，一把拉开窗户，冲底下呆若木鸡的几人道：“那个唱曲的别停，爷喜欢。”
“爷。”还是老鸨有见识，颤颤巍巍道，“您能说下来头吗？”
见柳毓珄含笑不答，老鸨快要哭了出来，“即便爷让我们请太师，可太师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呀？”
“你告诉太师‘玉生烟’三字即可，他会明白的。”柳毓珄又拉上了窗户。
耳边是轻轻袅袅的太平音，唱曲儿的姑娘声音婉转清丽，百转柔肠，抓得人心肝痒痒的。
内容是一个痴情女子的情郎死于战场之上，女扮男装入了军营，代夫杀贼，最后死于兵戎的乱刃之下。
战争没有胜利，女子也未能替情郎报仇，甚至无人给女子收尸。直到百年后，有文人路过战场，见白骨森森中，有一具女子的骸骨。
文人便延伸出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
数不尽的相思泪，道不尽的情人归。
“自古文人多矫情。”萧平寿微笑道。
他推门进来一会儿，发觉柳毓珄沉浸于曲目之中，便随口说了句，把她从深思中拉出。
柳毓珄‘嗯’了一声，伸手示意萧平寿坐在自己对面。
二人对坐，开怀畅饮，一时无话。
酒至半酣，柳毓珄笑道：“你干嘛说自己矫情。”
刚刚楼下曲目正是萧平寿所填。
萧平寿放下酒杯，道：“闲来无事，便写个曲，打发下时光。”
自打关衡入京后，愈发受昭帝重视，于是太师也愈发清闲起来。
“没想到笔下风雷阵阵铿锵有力的太师，谱起爱情曲目来，也是碾转反侧。”柳毓珄道。
“活的时间长了，什么都能学会的。”
“其实那个曲目比较别扭，听不出爱意来。反而听出借女子之口，诉说对战事失败的惋惜。”
“年纪大了，早已放下情爱了，自然写不出爱意来。”
“若故事的主人是个女官，就职于鸿胪寺呢。”
萧平寿的嘴唇在轻颤，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他端起桌上的酒壶，将盖子拿开，全部倒在喉咙里。
她静静的看着他，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两行清泪，或是悔恨，但是他没有。
唯有坚韧。
萧平寿饮罢，用袖子一抹嘴巴，转开话题道：“太子跟我说，你已经下定主意在幽都设判官，只是要先解决《人间录》无字问题？”
“你可是受万人敬仰啊，怎么能犯下此等大错？”柳毓珄叹息道。
“能得府君一声叹息，此生无恨。”萧平寿神色平静无波，“昭帝大约没机会给我定罪了，按照幽都律令，我会怎么判？”
“幽都的律令还没有修好，故无判。”
“还是要判的。按照《昭律》，侮辱女子，笞三百，徙两年。”
“此事牵扯到幽都高层，故无判。”
“若是府君真的要保我，那边跟君实他们一样，让我审一方鬼吧。”
“好，你看上哪里了？”
“白沙镇。”
“好。”柳毓珄应道，“对了，我跟你解释一下，不是我要杀她，是归墟容不下叛徒。”
“我不值当她这么做。”
随后两人离开‘芳菲节’，出来后两人不约而同回首深望一眼。
二百多年前，这里有一个海妖挂牌唱曲，也不是被人逼迫，而是她单纯喜欢别人听她唱歌。
其声音妩媚优雅，可让人忘却烦恼忧愁，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后来海妖遇上一位公子，著白纶巾，鹤氅裘，足穿木屐，手持一扇。
公子给海妖添了不少词，靠着填词的钱，来年春闱，公子考上了状元。
海妖也离开青楼，据说被公子赎身，当上了状元夫人。
才子佳人的故事大家都爱听。
可惜人妖殊途。
海妖没能当上状元夫人，几十年后她忍剧痛变成男子模样，由内到外。以四海之名在仙门中如入无人之境，刀斧挟身而不惧。
后东窗事发，海妖自尽以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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