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上诉（2）
午饭后，赵振成律师就来会谈了。这一次，成宥真被叫出食堂，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那会谈室里只有一个男人，宥真看了半天都没看到李知恩的身影。
男人向她挥挥手，示意宥真坐下，才说了一句：“你好成宥真，我就是李知恩给您请的律师——我叫赵振成。”
宥真表情凉了下来，“所以知恩不来了？”
“是的，李知恩小姐就不来了。”
宥真打量着他，蓝色衬衫外一件深棕色的夹克。头发卷卷的、人有些瘦削，但看上去是个有肩膀的模样。他的人中够长，看起来很有福气，眼窝深邃、那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赵律师翻开面前的笔记本，换了个手拿话筒，问道：“我是来再跟你确认几个信息，这样咱们就好安排上诉了。”
两人对话了足足半个小时，到后来成宥真已经挤不出什么东西了。
律师突然坐直了，调整了语气说：“朴队长跟我们说了件事儿，我有些也要跟你核对下。他去你们互助会调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干事，叫李善君。你知道他吗？”
“知道啊，善均哥，我们俩一块儿工作了得有十年了。”
赵律师点点头，“你对这个李善君印象怎么样？”
“他大我快十岁，我一直拿他当我的兄长，尤其是我出事儿以后。就是他提议让我到互助会去的，我去工作、和他一起开导其他的人，心情也能慢慢平复一点。”
赵振成律师听了不断点头，他用笔在本子上划着，眼珠一直在打转。
等成宥真说完，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成珉的前女友，刚才咱们说到的那个李宝儿，李善君也认识她，朴队长问出来的。你觉得能有什么解释么？”
成宥真安静了。
“这个事儿——我跟他讲过，但没提过李宝儿的名字，是不是他查到的。
因为，因为太河——就郑太河啊、就是自己查到的，他想帮我了解一下成珉当时的生活。
善均哥是个挺正人君子的人，我俩在一起做事十年，对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照顾。
如果你让我解释他为什么能认识李宝儿，我想还一个可能：是不是那个女孩儿后来也去互助会了？”
“不是这个原因，朴队长把李宝儿列为嫌疑人，如果她去了互助会，警察马上会去抓她的。”
那我就想不到什么可能了，感觉善均哥也不像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况且那个李宝儿我连面都没见过，只知道个名字。
哦，太河好像见过她，他确是在成珉搬出去之后，怕我不放心、私下里帮我查了查，也是怕我挂念吧。
不过你说这个姑娘是嫌疑人？”
“朴队长说，她也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关系人。倒是没想到她能有什么动机。我跟知恩觉得，至少先找到她，然后看她有没有时间犯罪，哪怕有个作案动机。
我们就能基于无罪推定这一点上诉。”
成宥真想了想，说：“赵律师，你实话告诉我，我这个上诉案能赢吗？”
玻璃两边陷入了沉默，赵振成想了一下，“今天李知恩不在，我就直接跟您说实话吧。
您这个案子，在目前的证据和我们手头掌握的资料来看，还是有能赢的机会的。但机会不太高，怎么说呢，上诉都是这样的。不上诉肯定没机会，上诉还是有可能翻案的。
我给您简单说说：
一则呢是一审的法官朱浩英朱法官，他是法学界泰斗，很多法官都是他教出来的。我们提上诉遇到的法官十之八九就是他的学生，如果审判流程上没什么问题，那些后辈不会轻易推翻他的决定。我本人对他的评价是相当高的，感觉他能这样判也是担了很大风险的。法律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太一样，他要承担更多风险。
再说您的案子呢，刑期的确很短了。就按之前认罪协议定的误杀罪名，4年已经是大赦了，相当轻的判罚。法理上说，念在您千禧案里是受害者，判这么轻也是可以。
上诉我们也想过用精神失常来推翻之前的审判。不过，怎么说呢，就如果不能上诉得直，可能刑期还会变长，因为误杀的量刑至少要十年。
第二个呢是说，我们把李宝儿推成另外一个嫌疑人，在一审的时候如果这样做了也许还可以做无罪推定。虽说检察官当时呈堂的都是二手证据，用日记来当动机也是很不牢靠，不足以证明您有罪。
当然，他既然提告了，就一定会让你入罪的。尤其你这个嫌疑人又没有竞争者，那个李宝儿查无此人，他完全是用技术就可以赢了你了。只是没想到您的律师不是国选而是吴守，以我对您这场官司的分析，吴律师能让他接受您的认罪协议，就是技术上最大的成功了。
我总结一下哈，我们要上诉，先看法律程序里边有没有什么问题，像朱法官的判罚法律程序上不太会有问题。另外我们没有新证据，我们和警方一起反复查证，都没有办法找到新证据。
朴成焕队长对成珉这个案子非常上心和细致了，我们律所的搜查人员都非常佩服。也就是说他如果都查不到什么新证据，我想就是没有了。”
“嗯，”成宥真听了人也凉透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我必须得离开这里，我们监室里的大姐觉得这里有人要对我不利。”
“那我调查一下？然后给您想个办法怎么样？”
“调查一下。好，感谢了。请您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什么妄想症，我们监室的大姐对我很好，她们这样说、我就不得不听。另外这个事儿你就别跟知恩说了，平添烦恼。”
律师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成宥真回到监室，女人们就围了上来。她把关于上诉的部分一五一十给大家学了一遍。听她讲完，其他人很是沮丧。
过了一会儿，悠美姐眼前一亮，“你刚说精神失常，让我想到，你能不能做个精神鉴定，然后去精神病院啊？虽然那边不能减刑，但我听说跟病房住院差不多，比这儿自由多了。”
宥真想着，去精神病院也是个远离这里的法子。
“那去了精神病院是不是就当精神病一辈子关在里边儿了？”
听了裴女士的话，花姐笑了，“不会的，瞧你说的。我之前有个哥们是黑道的，把人打得挺惨，后来申请了精神病鉴定，托关系塞了点儿钱就办到精神病院里边儿。
这不是关了几年看政策好了，跟医生使了点钱就出院了。比我晚、判得，现在人已经在外边儿了。”
“那这得申请个检测啊，宥真要不你跟你律师说说，上诉什么的，先给你申请个精神鉴定。等明天、明天能打电话了你就去说。”
“行，我琢磨琢磨，看怎么跟他说。明天我去打电话。”
“这回你留电话了吧？”
“留了留了，”成宥真笑了起来。
“嗯，那你就用我的电话卡。”悠美姐从褥子下掏出个小包，把电话卡塞给成宥真。
“你试试万一成了呢。”
“谢谢悠美姐，”宥真收下电话卡。转头对着柴鸡吞吞吐吐地说道：“宝珠啊，我问你个人啊？”
“啊？我吗？你说，谁。”
“就是啊，我那个案子的刑警告诉我的律师说——成珉、就我儿子死之前交往了个女朋友可能是真的嫌疑人。然后呢，她是个美高梅KTV的陪酒小姐，叫李宝儿。”
裴女士也看着柴鸡，女孩被盯得尴尬，略带恼怒地说了句：“那我也不是谁都认识啊。”
裴女士推了推她的大腿，“你帮宥真想想这个人，李宝儿，不是你们同行么。”
柴鸡燥了起来，说：“那鸡就得跟鸡认识啊？！都是家禽呗？！”
“唉，宝珠，我失言了，我就是瞎问问，没过脑子。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才乱跟你说了。伤着你了真是抱歉。”
宥真眼神真诚，想去拉柴鸡的手，失败了。
“我真不认识，就找人这种事儿，不应该问花姐么。”
裴女士听了，转过脸来对着花姐。
花姐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宥真，你这找美高梅小姐的事儿我可没法帮你，这都是一个地盘一个地盘的，我——反正我有难处。
我说，咱先试试精神病行么？”
宥真点了点头，监室的气氛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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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谈室里只有一个男人，宥真看了半天都没看到李知恩的身影。
男人向她挥挥手，示意宥真坐下，才说了一句：“你好成宥真，我就是李知恩给您请的律师——我叫赵振成。”
宥真表情凉了下来，“所以知恩不来了？”
“是的，李知恩小姐就不来了。”
宥真打量着他，蓝色衬衫外一件深棕色的夹克。头发卷卷的、人有些瘦削，但看上去是个有肩膀的模样。他的人中够长，看起来很有福气，眼窝深邃、那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赵律师翻开面前的笔记本，换了个手拿话筒，问道：“我是来再跟你确认几个信息，这样咱们就好安排上诉了。”
两人对话了足足半个小时，到后来成宥真已经挤不出什么东西了。
律师突然坐直了，调整了语气说：“朴队长跟我们说了件事儿，我有些也要跟你核对下。他去你们互助会调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干事，叫李善君。你知道他吗？”
“知道啊，善均哥，我们俩一块儿工作了得有十年了。”
赵律师点点头，“你对这个李善君印象怎么样？”
“他大我快十岁，我一直拿他当我的兄长，尤其是我出事儿以后。就是他提议让我到互助会去的，我去工作、和他一起开导其他的人，心情也能慢慢平复一点。”
赵振成律师听了不断点头，他用笔在本子上划着，眼珠一直在打转。
等成宥真说完，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成珉的前女友，刚才咱们说到的那个李宝儿，李善君也认识她，朴队长问出来的。你觉得能有什么解释么？”
成宥真安静了。
“这个事儿——我跟他讲过，但没提过李宝儿的名字，是不是他查到的。
因为，因为太河——就郑太河啊、就是自己查到的，他想帮我了解一下成珉当时的生活。
善均哥是个挺正人君子的人，我俩在一起做事十年，对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照顾。
如果你让我解释他为什么能认识李宝儿，我想还一个可能：是不是那个女孩儿后来也去互助会了？”
“不是这个原因，朴队长把李宝儿列为嫌疑人，如果她去了互助会，警察马上会去抓她的。”
那我就想不到什么可能了，感觉善均哥也不像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况且那个李宝儿我连面都没见过，只知道个名字。
哦，太河好像见过她，他确是在成珉搬出去之后，怕我不放心、私下里帮我查了查，也是怕我挂念吧。
不过你说这个姑娘是嫌疑人？”
“朴队长说，她也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关系人。倒是没想到她能有什么动机。我跟知恩觉得，至少先找到她，然后看她有没有时间犯罪，哪怕有个作案动机。
我们就能基于无罪推定这一点上诉。”
成宥真想了想，说：“赵律师，你实话告诉我，我这个上诉案能赢吗？”
玻璃两边陷入了沉默，赵振成想了一下，“今天李知恩不在，我就直接跟您说实话吧。
您这个案子，在目前的证据和我们手头掌握的资料来看，还是有能赢的机会的。但机会不太高，怎么说呢，上诉都是这样的。不上诉肯定没机会，上诉还是有可能翻案的。
我给您简单说说：
一则呢是一审的法官朱浩英朱法官，他是法学界泰斗，很多法官都是他教出来的。我们提上诉遇到的法官十之八九就是他的学生，如果审判流程上没什么问题，那些后辈不会轻易推翻他的决定。我本人对他的评价是相当高的，感觉他能这样判也是担了很大风险的。法律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太一样，他要承担更多风险。
再说您的案子呢，刑期的确很短了。就按之前认罪协议定的误杀罪名，4年已经是大赦了，相当轻的判罚。法理上说，念在您千禧案里是受害者，判这么轻也是可以。
上诉我们也想过用精神失常来推翻之前的审判。不过，怎么说呢，就如果不能上诉得直，可能刑期还会变长，因为误杀的量刑至少要十年。
第二个呢是说，我们把李宝儿推成另外一个嫌疑人，在一审的时候如果这样做了也许还可以做无罪推定。虽说检察官当时呈堂的都是二手证据，用日记来当动机也是很不牢靠，不足以证明您有罪。
当然，他既然提告了，就一定会让你入罪的。尤其你这个嫌疑人又没有竞争者，那个李宝儿查无此人，他完全是用技术就可以赢了你了。只是没想到您的律师不是国选而是吴守，以我对您这场官司的分析，吴律师能让他接受您的认罪协议，就是技术上最大的成功了。
我总结一下哈，我们要上诉，先看法律程序里边有没有什么问题，像朱法官的判罚法律程序上不太会有问题。另外我们没有新证据，我们和警方一起反复查证，都没有办法找到新证据。
朴成焕队长对成珉这个案子非常上心和细致了，我们律所的搜查人员都非常佩服。也就是说他如果都查不到什么新证据，我想就是没有了。”
“嗯，”成宥真听了人也凉透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我必须得离开这里，我们监室里的大姐觉得这里有人要对我不利。”
“那我调查一下？然后给您想个办法怎么样？”
“调查一下。好，感谢了。请您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什么妄想症，我们监室的大姐对我很好，她们这样说、我就不得不听。另外这个事儿你就别跟知恩说了，平添烦恼。”
律师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成宥真回到监室，女人们就围了上来。她把关于上诉的部分一五一十给大家学了一遍。听她讲完，其他人很是沮丧。
过了一会儿，悠美姐眼前一亮，“你刚说精神失常，让我想到，你能不能做个精神鉴定，然后去精神病院啊？虽然那边不能减刑，但我听说跟病房住院差不多，比这儿自由多了。”
宥真想着，去精神病院也是个远离这里的法子。
“那去了精神病院是不是就当精神病一辈子关在里边儿了？”
听了裴女士的话，花姐笑了，“不会的，瞧你说的。我之前有个哥们是黑道的，把人打得挺惨，后来申请了精神病鉴定，托关系塞了点儿钱就办到精神病院里边儿。
这不是关了几年看政策好了，跟医生使了点钱就出院了。比我晚、判得，现在人已经在外边儿了。”
“那这得申请个检测啊，宥真要不你跟你律师说说，上诉什么的，先给你申请个精神鉴定。等明天、明天能打电话了你就去说。”
“行，我琢磨琢磨，看怎么跟他说。明天我去打电话。”
“这回你留电话了吧？”
“留了留了，”成宥真笑了起来。
“嗯，那你就用我的电话卡。”悠美姐从褥子下掏出个小包，把电话卡塞给成宥真。
“你试试万一成了呢。”
“谢谢悠美姐，”宥真收下电话卡。转头对着柴鸡吞吞吐吐地说道：“宝珠啊，我问你个人啊？”
“啊？我吗？你说，谁。”
“就是啊，我那个案子的刑警告诉我的律师说——成珉、就我儿子死之前交往了个女朋友可能是真的嫌疑人。然后呢，她是个美高梅KTV的陪酒小姐，叫李宝儿。”
裴女士也看着柴鸡，女孩被盯得尴尬，略带恼怒地说了句：“那我也不是谁都认识啊。”
裴女士推了推她的大腿，“你帮宥真想想这个人，李宝儿，不是你们同行么。”
柴鸡燥了起来，说：“那鸡就得跟鸡认识啊？！都是家禽呗？！”
“唉，宝珠，我失言了，我就是瞎问问，没过脑子。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才乱跟你说了。伤着你了真是抱歉。”
宥真眼神真诚，想去拉柴鸡的手，失败了。
“我真不认识，就找人这种事儿，不应该问花姐么。”
裴女士听了，转过脸来对着花姐。
花姐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宥真，你这找美高梅小姐的事儿我可没法帮你，这都是一个地盘一个地盘的，我——反正我有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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