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监狱生活（1）
再睁眼是被悠美姐推醒的，成宥真朦胧看着，其他人已经在房门边站好。
悠美姐拉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叫号了，学着我们做。”
柴鸡靠在门边，她低着头、手指卷着发尾，朝着窗外看着。她故意不看成宥真似的，鲜红的嘴唇撅得老高，能挂一瓶醋。
“79175，56574……”惩教点着号码，女囚大声答到。答到的喊声在筒道里此起彼伏。
成宥真像全不知自己的编号一样，警卫叫了两遍她都没反应。直到被悠美姐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到”。
警卫像故意刁难她一样，又念了三遍“43270”，她只得不停“到”着、听着像犬吠一样。
叫号完成，悠美姐小跑去厕所。
裴女士告诉成宥真接下来要去吃晚饭。
***
“今天温度不错啊，还有小风吹着。”
大家来到楼下。
“是啊，花姐今天心情挺好啊。看来这春天让姐姐们又有了激情。”
“你这嘴啊，真是骚得要死。”
“哟，来新人啦。”
“新来的，我罩的。”
花姐这么快就把自己招到麾下，让成宥真心里一揪，电影里那些招小弟的监狱大佬、无外乎是要个打手或者玩物，这两个角色对成宥真来说都不太能接受。
她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囚，她们都有了一些年纪，其中几位已经花白头发，甚至有人头发染得淡黄，她们和花姐一人一句、互相打屁。
成宥真听着就又放宽了心，想着花姐是拿自己打镲罢了。
女囚们大多身体粗壮，在大号的囚服下显得格外硬朗。
“花姐。”“刀姐。”
那刀姐比花姐还矮半个头，胸部很大、高高挺着。那女人头发花白、梳着小髻，眉眼也因为头发扎得紧实吊得飞起。她原本该是一对牛眼，说话时会不停打量四周，比照花姐半睁的眼神，她那眼睛显得鸡贼很多。
几个转弯后，人流进了食堂。
和那种学校食堂相比，这里更像是一间体育馆。看不到出餐口，只是摆着几张桌子，上面摆着几个大桶。人们从进门的地方取餐盘和餐具，然后排队领饭。
那盛饭的小杂看着仔细，一勺一勺的认认真真、不偏不倚。
轮到成宥真打饭的时候，她在桌前站定，瞄着面前的几个大桶：与其说是饭菜，更像是乱炖。锅里冒着热气，盛出来一团糟。
小杂不满她只拿了个平盘，嘟囔道“下次拿碗啊，没法盛”，说着就用汤勺随便浇在托盘里。她看着那吃食，分辨出那是海带结和排骨。
裴女士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把一只空碗放在成宥真的餐盘里，冲小杂使了使眼色。那女人看懂了似的，在桶里舀了又舀，竟变魔术般从盆底捞出两块带肉的排骨，抖落在成宥真的碗里。临走，还捎给她整棵泡菜根儿。
成宥真跟着裴女士走到靠窗的饭桌前，见裴女士先坐了下来，自己也跟着坐下。
这桌上除了自己监室里的另外四位，还有刚才见过的刀姐和几个不认识的女人。
花姐的坐姿很有意思，虽然她肚子很大，却坚持光着一只脚踩在座位上，像个男人一样。
饭菜味道很咸、多盐多酱油，倒是容易入口。那米饭蒸得也不错，粒粒分明。
柴鸡像触了霉头一样，吃了两口就把勺子放在一边，用筷子扒拉着盘里的杂菜，再搅合一遍碗里的排骨和海带。
悠美姐挨着她坐，只见她把米饭泡到排骨汤里，像吃茶饭一样用勺子轻轻舀着。
宥真就有样学样起来。
“嗯，满足。”
悠美姐听了，露出满意的神情，“就是有点儿口重。”
成宥真则拨开额发，细嚼慢咽。
食堂里蒸汽腾腾、让人倍感闷热，女人们和这氤氲组成了一幅《美女韩食图》，尤其几个如成宥真一样的漂亮脸蛋、为这大团宴宴点缀了些许景致。
柴鸡闷声说道：“一点儿肉星都没有。”
花姐用筷子把自己那碗排骨推到悠美姐面前。
悠美姐懂事地伸出双手、把这碗排骨拉到牢房四人中央。
柴鸡用嘴嗦了一下筷子，下手去夹那肉。
刀姐看过来，和花姐换了个眼色。
裴女士笑笑：“你那口红晕了一脸。”
这话一出，桌上的几位都笑开了。
柴鸡是全不顾形象，吃得她的头发都跟着抖动起来。
刀姐指着墙角一个女人，“喏，你看。”
“嚯，我给她算了，今天肯定倒霉。”花姐摇了摇头。
“你这嘴是开了光呗。”
那女囚年纪看上去不小了，皮肤黑黢黢的，人又精瘦，看上去像个打渔的。她坐在了盛饭队伍穿过的地方，那一排人总是不小心碰到她、弄得她手抖吃不了饭。
刀姐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倒是，不过你也别做得太绝了。”
“哈，你还不了解我。”
“怎么，又要借刀杀人？”
“可不。”刀姐冲着远处一名女囚抬了抬眉毛，那女人起身往“捕鱼妇”的方向走过去。
“看好戏咯。”刀姐捋了捋上嘴唇，好像真长了胡子一样。
成宥真停住手，偷偷瞄着。
刀姐的女人走到“捕鱼妇”身后，重重拍了她一边的肩膀，女人扭过头准备破口大骂。正在这时、被派去的人把她面前的餐盘恰到好处地掀翻，汤汤水水全折到惩教官裤子上。
惩教官被烫着了，连忙站起身。
那捕鱼妇才没看到这一幕，还直愣地找着拍她的人。惩教官上前拦她，竟也被她撒泼甩开了。她跳上桌子，大声喊着：
“哪个王八蛋招老娘？！”
只听“啪啪啪”几声——那是惩教官烦了，把电晕棒开足了电量，直接把她电晕了。
成宥真远远看着，那女人从桌上直挺挺地摔到地上。
“哐”一声。
几名惩教官吹着哨子跑上来，其中一人用脚踢了踢被电晕的女囚。
其他人则维护秩序，“退后，退后。都坐好吃你们的饭。”“老实点儿，坐好。不然关禁闭了！”
演出结束，刀姐转头咧着嘴笑笑。
宥真看到她的鼻梁旁有一道新鲜的伤疤，已经结了痂。
花姐拨弄着碗里的海带结，悠悠说：“你看这管教多不是东西。”
“我们的命哪有人家裤子金贵。”悠美姐小声嘟囔着，她的食欲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柴鸡也一样，她刚趁着这场闹剧，把那碗里的排骨打扫得干干净净，正端着那碗、准备把排骨汤倒在米饭里。
“行了，你的仇也报了。大家都知道你狠了。你也小心点儿，兵是兵、贼是贼，咱们再怎么吃得开，在人家眼里就是垃圾。”
“这我当然知道了，放心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做这只耗子。”
“你那一刀没去看看？”
“诶，也是倒霉，这两天赵科长不在，是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子。”
“咯咯咯，你还怕他对你下手？”
“瞧你说的！我跟他那儿瞧过一次，屁都不懂，拿犯人练手似的，我可不能把命交到他手上。”
成宥真听不下去了，因为那电击后的味道很快飘过来。她想到自己在法庭上被电击的经历，顿时没了胃口。
“烧头发味儿。”裴女士对悠美姐说。
“电烤人肉！”悠美姐淡淡地说，眼神里充满哀伤。
“真是扫兴。”
柴鸡这话一出口，被裴女士瞪了满脸。她做了个鬼脸，之后像没事儿人一样低头享受排骨汁拌饭去了。
裴女士也吃不下去了，把勺子磕打干净，稍用力地扣在桌上，“也太不拿人当人了。”
说完，她瞥了一眼惩教官，又看了看刀姐。
“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悠美姐轻声劝着。
“究竟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女囚们吃完的吃完，没兴趣的没了兴趣，朝着餐厅外走去。
她们列成一队蓦然地移动着，完成了晚饭流程、流水线一样回到了自己的监室。
回到监室后没有人说话。
柴鸡靠在柜子一角，手捧肚子打着嗝儿。
花姐斜靠在一团被子上，像坐沙发一样。
悠美姐和成宥真就跟着一字排开。
裴女士在电视机旁鼓捣着，等到花姐点头，她才微调了一下声音，退到成宥真身边。成宥真想让个位子，裴女士摆手拒绝了。
大家看着电视乐呵着，成宥真却一眼都看不下去，她来的第一天就出了这么个事儿，使得她原本舒畅点儿的心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隔壁监室一个又一个地传来电视机的声响。
监狱里外，女人们都喜欢守在电视机前，看着一样的节目，活着不一样的命运。
是夜，宥真突然惊醒。她做了噩梦，怎么也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她只得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
身边是悠美姐或者裴女士的鼾声、起起伏伏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监区的月亮安静地升起，四周一片静寂。宥真望向窗外，那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一个月了，她第一次看到月亮。
今晚没有什么云彩，只剩下渐变色的夜空。
监狱为了防止犯人出逃，在楼外包裹了几层厚重的钢筋混凝土，没有人能逃出去，就连声音也被困在这里。
身边慢慢静下来了。
她听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轻轻的哭声。
城市里的夜晚静谧，车轮声偶尔驶过，盖住了街灯闪烁发出的微弱声响。此时某个醉汉正在街边嚎着，哭诉内心的不快乐。乡村的夜晚更加诗意，虫鸣像比赛一样、树叶也会帮忙鼓掌。那声音一起交织成大姜广域市夜的奏鸣曲。
自由世界的人们听不到，这曲子中夹杂着一些刺耳的高音，那音符藏在监狱里，透不出来、毫无响动。
监狱和看守所不一样，这里晚上会关灯。
千禧案以后，成宥真每晚都要开着灯才能睡下。这会儿她只能借着月光，这样的夜更让她根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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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美姐拉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叫号了，学着我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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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175，56574……”惩教点着号码，女囚大声答到。答到的喊声在筒道里此起彼伏。
成宥真像全不知自己的编号一样，警卫叫了两遍她都没反应。直到被悠美姐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到”。
警卫像故意刁难她一样，又念了三遍“43270”，她只得不停“到”着、听着像犬吠一样。
叫号完成，悠美姐小跑去厕所。
裴女士告诉成宥真接下来要去吃晚饭。
***
“今天温度不错啊，还有小风吹着。”
大家来到楼下。
“是啊，花姐今天心情挺好啊。看来这春天让姐姐们又有了激情。”
“你这嘴啊，真是骚得要死。”
“哟，来新人啦。”
“新来的，我罩的。”
花姐这么快就把自己招到麾下，让成宥真心里一揪，电影里那些招小弟的监狱大佬、无外乎是要个打手或者玩物，这两个角色对成宥真来说都不太能接受。
她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囚，她们都有了一些年纪，其中几位已经花白头发，甚至有人头发染得淡黄，她们和花姐一人一句、互相打屁。
成宥真听着就又放宽了心，想着花姐是拿自己打镲罢了。
女囚们大多身体粗壮，在大号的囚服下显得格外硬朗。
“花姐。”“刀姐。”
那刀姐比花姐还矮半个头，胸部很大、高高挺着。那女人头发花白、梳着小髻，眉眼也因为头发扎得紧实吊得飞起。她原本该是一对牛眼，说话时会不停打量四周，比照花姐半睁的眼神，她那眼睛显得鸡贼很多。
几个转弯后，人流进了食堂。
和那种学校食堂相比，这里更像是一间体育馆。看不到出餐口，只是摆着几张桌子，上面摆着几个大桶。人们从进门的地方取餐盘和餐具，然后排队领饭。
那盛饭的小杂看着仔细，一勺一勺的认认真真、不偏不倚。
轮到成宥真打饭的时候，她在桌前站定，瞄着面前的几个大桶：与其说是饭菜，更像是乱炖。锅里冒着热气，盛出来一团糟。
小杂不满她只拿了个平盘，嘟囔道“下次拿碗啊，没法盛”，说着就用汤勺随便浇在托盘里。她看着那吃食，分辨出那是海带结和排骨。
裴女士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把一只空碗放在成宥真的餐盘里，冲小杂使了使眼色。那女人看懂了似的，在桶里舀了又舀，竟变魔术般从盆底捞出两块带肉的排骨，抖落在成宥真的碗里。临走，还捎给她整棵泡菜根儿。
成宥真跟着裴女士走到靠窗的饭桌前，见裴女士先坐了下来，自己也跟着坐下。
这桌上除了自己监室里的另外四位，还有刚才见过的刀姐和几个不认识的女人。
花姐的坐姿很有意思，虽然她肚子很大，却坚持光着一只脚踩在座位上，像个男人一样。
饭菜味道很咸、多盐多酱油，倒是容易入口。那米饭蒸得也不错，粒粒分明。
柴鸡像触了霉头一样，吃了两口就把勺子放在一边，用筷子扒拉着盘里的杂菜，再搅合一遍碗里的排骨和海带。
悠美姐挨着她坐，只见她把米饭泡到排骨汤里，像吃茶饭一样用勺子轻轻舀着。
宥真就有样学样起来。
“嗯，满足。”
悠美姐听了，露出满意的神情，“就是有点儿口重。”
成宥真则拨开额发，细嚼慢咽。
食堂里蒸汽腾腾、让人倍感闷热，女人们和这氤氲组成了一幅《美女韩食图》，尤其几个如成宥真一样的漂亮脸蛋、为这大团宴宴点缀了些许景致。
柴鸡闷声说道：“一点儿肉星都没有。”
花姐用筷子把自己那碗排骨推到悠美姐面前。
悠美姐懂事地伸出双手、把这碗排骨拉到牢房四人中央。
柴鸡用嘴嗦了一下筷子，下手去夹那肉。
刀姐看过来，和花姐换了个眼色。
裴女士笑笑：“你那口红晕了一脸。”
这话一出，桌上的几位都笑开了。
柴鸡是全不顾形象，吃得她的头发都跟着抖动起来。
刀姐指着墙角一个女人，“喏，你看。”
“嚯，我给她算了，今天肯定倒霉。”花姐摇了摇头。
“你这嘴是开了光呗。”
那女囚年纪看上去不小了，皮肤黑黢黢的，人又精瘦，看上去像个打渔的。她坐在了盛饭队伍穿过的地方，那一排人总是不小心碰到她、弄得她手抖吃不了饭。
刀姐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倒是，不过你也别做得太绝了。”
“哈，你还不了解我。”
“怎么，又要借刀杀人？”
“可不。”刀姐冲着远处一名女囚抬了抬眉毛，那女人起身往“捕鱼妇”的方向走过去。
“看好戏咯。”刀姐捋了捋上嘴唇，好像真长了胡子一样。
成宥真停住手，偷偷瞄着。
刀姐的女人走到“捕鱼妇”身后，重重拍了她一边的肩膀，女人扭过头准备破口大骂。正在这时、被派去的人把她面前的餐盘恰到好处地掀翻，汤汤水水全折到惩教官裤子上。
惩教官被烫着了，连忙站起身。
那捕鱼妇才没看到这一幕，还直愣地找着拍她的人。惩教官上前拦她，竟也被她撒泼甩开了。她跳上桌子，大声喊着：
“哪个王八蛋招老娘？！”
只听“啪啪啪”几声——那是惩教官烦了，把电晕棒开足了电量，直接把她电晕了。
成宥真远远看着，那女人从桌上直挺挺地摔到地上。
“哐”一声。
几名惩教官吹着哨子跑上来，其中一人用脚踢了踢被电晕的女囚。
其他人则维护秩序，“退后，退后。都坐好吃你们的饭。”“老实点儿，坐好。不然关禁闭了！”
演出结束，刀姐转头咧着嘴笑笑。
宥真看到她的鼻梁旁有一道新鲜的伤疤，已经结了痂。
花姐拨弄着碗里的海带结，悠悠说：“你看这管教多不是东西。”
“我们的命哪有人家裤子金贵。”悠美姐小声嘟囔着，她的食欲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柴鸡也一样，她刚趁着这场闹剧，把那碗里的排骨打扫得干干净净，正端着那碗、准备把排骨汤倒在米饭里。
“行了，你的仇也报了。大家都知道你狠了。你也小心点儿，兵是兵、贼是贼，咱们再怎么吃得开，在人家眼里就是垃圾。”
“这我当然知道了，放心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做这只耗子。”
“你那一刀没去看看？”
“诶，也是倒霉，这两天赵科长不在，是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子。”
“咯咯咯，你还怕他对你下手？”
“瞧你说的！我跟他那儿瞧过一次，屁都不懂，拿犯人练手似的，我可不能把命交到他手上。”
成宥真听不下去了，因为那电击后的味道很快飘过来。她想到自己在法庭上被电击的经历，顿时没了胃口。
“烧头发味儿。”裴女士对悠美姐说。
“电烤人肉！”悠美姐淡淡地说，眼神里充满哀伤。
“真是扫兴。”
柴鸡这话一出口，被裴女士瞪了满脸。她做了个鬼脸，之后像没事儿人一样低头享受排骨汁拌饭去了。
裴女士也吃不下去了，把勺子磕打干净，稍用力地扣在桌上，“也太不拿人当人了。”
说完，她瞥了一眼惩教官，又看了看刀姐。
“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悠美姐轻声劝着。
“究竟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女囚们吃完的吃完，没兴趣的没了兴趣，朝着餐厅外走去。
她们列成一队蓦然地移动着，完成了晚饭流程、流水线一样回到了自己的监室。
回到监室后没有人说话。
柴鸡靠在柜子一角，手捧肚子打着嗝儿。
花姐斜靠在一团被子上，像坐沙发一样。
悠美姐和成宥真就跟着一字排开。
裴女士在电视机旁鼓捣着，等到花姐点头，她才微调了一下声音，退到成宥真身边。成宥真想让个位子，裴女士摆手拒绝了。
大家看着电视乐呵着，成宥真却一眼都看不下去，她来的第一天就出了这么个事儿，使得她原本舒畅点儿的心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隔壁监室一个又一个地传来电视机的声响。
监狱里外，女人们都喜欢守在电视机前，看着一样的节目，活着不一样的命运。
是夜，宥真突然惊醒。她做了噩梦，怎么也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她只得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
身边是悠美姐或者裴女士的鼾声、起起伏伏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监区的月亮安静地升起，四周一片静寂。宥真望向窗外，那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一个月了，她第一次看到月亮。
今晚没有什么云彩，只剩下渐变色的夜空。
监狱为了防止犯人出逃，在楼外包裹了几层厚重的钢筋混凝土，没有人能逃出去，就连声音也被困在这里。
身边慢慢静下来了。
她听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轻轻的哭声。
城市里的夜晚静谧，车轮声偶尔驶过，盖住了街灯闪烁发出的微弱声响。此时某个醉汉正在街边嚎着，哭诉内心的不快乐。乡村的夜晚更加诗意，虫鸣像比赛一样、树叶也会帮忙鼓掌。那声音一起交织成大姜广域市夜的奏鸣曲。
自由世界的人们听不到，这曲子中夹杂着一些刺耳的高音，那音符藏在监狱里，透不出来、毫无响动。
监狱和看守所不一样，这里晚上会关灯。
千禧案以后，成宥真每晚都要开着灯才能睡下。这会儿她只能借着月光，这样的夜更让她根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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