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半生豪赌
杨牡丹解释道：“小妹年幼时，仗家中宠溺，做了好些糊涂事。”
杨牡丹脸上满是回忆之色：“那时总觉得，有经史相伴，我又贵为世家嫡女，不着急嫁人又如何？”
“可后来，家中为我张罗出嫁之事，巡遍大隋，居然发现无人可嫁，我才后悔。”杨牡丹表情忧伤：“小妹到那时才着急，也明白过来，昔日想法有多可笑。”
杨师道沉默不语。
他觉的，自己与这家格格不入。
怎的投唐后，兄长变了，小妹也变了，两人都变的看不懂了。
杨牡丹自顾自继续说：“年纪越大，越知昔日之荒唐。”
杨师道盯住杨牡丹双眼，想看透杨牡丹内心深处想法。
杨牡丹美目轻眨，觉的杨师道有些奇怪，但依旧把要说的话说完：“父亲西去，伯父作古，家中对小妹态度大变，受尽白眼后小妹才知，有一个自己的家躲风避雨何等重要，每每思及此处，小妹常懊恼不已，可年岁愈大，成家之事已无可能。”
杨师道表情严肃，接话道：“所以，现在大哥做主许你嫁人，其实正随小妹心愿？”
杨牡丹笑着点头：“正是！”
杨师道摇头感慨万分：“我越发觉得与你们格格不入，你们让我有些看不懂。兄长变了，一改往日和煦平善，变的心思狠毒。你呢，也变了，一改往日乖张性格，变的如此明事懂礼。思来想去，只剩我未变，好像我不是杨家人一般。”
杨牡丹安慰道：“大哥身为家主，总要狠毒些才能免杨家受人欺，小妹年岁已大，也该学会懂事，二哥无须感慨。”
杨师道叹气道：“不说这些，说正事，既然小妹心中本就愿嫁，倒省去我好些口舌。”
杨师道从袖中掏出杨纶写的纸，递给杨牡丹：“这是那人八字简介。”
杨牡丹接过纸看也不看，随手放桌上，坦然道：“小妹如今只求有自己的家，没资格挑剔。”
杨师道被杨牡丹这话逗笑：“小妹意思，妾室也罢，续弦也罢，都不在乎？”
杨牡丹点头：“不在乎。”
杨师道拿起纸，起了开玩笑心思，笑着说道：“那人叫李铄，穆公之后，现任秦王府玄甲军左营骑军副尉，另领苍云骑军领军，手握实权有自家骑军。”
杨牡丹有些疑惑：“穆公之后？”
随即杨牡丹又释然，李家虽被灭族，但那般大族，总有小猫三两只躲过一劫，估计这李铄，便是其中之一。
杨师道笑意更浓：“而且，牡丹是以平妻身份嫁去，可不是侍妾续弦。”
“什么！”杨牡丹惊讶不已。
穆公之后，想必有六十上下，年轻些也五十左右，怎会有平妻之位空余？
杨师道见杨牡丹模样，又放出个重磅消息：“而且，李铄今年，虚岁不过十七而已！”
“啊？”杨牡丹已惊讶到说不出话。
杨师道把手中纸递给杨牡丹。
杨牡丹急匆匆接过，仔细看过，这才满脸震惊道：“这怎么可能！”
杨师道见杨牡丹着急样子，彻底放下心来，哈哈笑道：“这当然可能，那李铄真只十七之数，牡丹嫁去，可算是少夫老妻，倒是牡丹占了便宜。”
……
杨师道再与杨牡丹说些闲话，讲明杨牡丹出嫁缘由，借口夜深告别离去，留杨牡丹一人呆坐亭中。
杨牡丹发一会呆，回过神拿起那张纸，反复核算李铄年纪，算来算去几十遍，仁寿四年生人，到今年真只有十六，虚岁十七而已。
杨牡丹顿时高兴万分，同时又忧心不已。
高兴。
杨牡丹自从伯父杨雄、父亲杨达相继而走失去庇佑，便开始受尽家中各色人等白眼恶语，连那些个家奴居然都敢给杨牡丹脸色，故意欺辱杨牡丹。
一切原因，不过是杨牡丹四十未嫁，沦为世家间笑柄，杨纶嫌她丢脸，家中上行下效罢了。
杨牡丹受尽各种委屈，不止一次从梦中哭醒，后悔年幼时一意孤行，到这般年纪，连个遮风避雨地方也没有，徒受这些鸟气。
杨牡丹总是幻想，已有四十岁的自己，有天能嫁出杨家，逃离这满是流言毒语、白眼恶行，折磨人的鬼地方，寻到处自己的避雨屋檐，了却余生。
没想到，杨牡丹盼来盼去，真把这机会盼到。
怎能不由杨牡丹欣喜若狂。
忧心。
杨牡丹心中明白，自己年已四十，可这李铄不过十七，若嫁去，他如何待自己？
会不会厌恶，会不会嫌弃，会不会写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亦或是，比杨家那些人更变本加厉折磨自己？
……
杨牡丹揉着手帕，紧咬朱唇反复思索权衡。
杨牡丹有些怀疑杨纶。
杨纶把自己嫁给李铄到底是何目的？
杨家那么多女子，为何偏挑自己？
往最坏处想，杨牡丹甚至觉得杨纶，是故意在打李铄的脸，让那李铄把气都撒自己身上，借李铄之手让自己受尽折磨。
杨牡丹后脊发凉，越想越觉可能。
杨牡丹牙关有些发颤。
可要说寻死觅活，硬搅掉这机会，杨牡丹心中又不甘。
杨牡丹等这机会等太久，她打算豪赌一把。
赌注，是自己的后半生。
在杨家，那种折磨是没有尽头的，自己不死，每天睁眼便要受那些鸟气。
可若嫁给李铄，万一，是说万一，有那么万分之一可能，李铄不会折磨自己，会包容自己呢？
亦或是，李铄折磨够自己，把那气撒净，会一纸休书把自己踢走呢？
大不了自己多些忍耐，由着那李铄欺辱，最后换一纸休书。
那时，自己岂码是自由的，不用困在这鬼地方不是？
杨牡丹停下手中动作，眼神坚毅打定主意——赌了！
杨牡丹身体微微发抖，又激动又害怕。
换做谁，拿自己半生时光去赌一个赢面极小赌注，都会如此。
杨牡丹不由为自己鼓气：
杨牡丹，你很厉害，你敢参与这般豪赌，已比那懦弱之人已强百倍、千倍、万倍。最坏最坏，也只需要你多些忍耐而已。
不要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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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没杨牡丹这魄力，敢拿半生时光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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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牡丹脸上满是回忆之色：“那时总觉得，有经史相伴，我又贵为世家嫡女，不着急嫁人又如何？”
“可后来，家中为我张罗出嫁之事，巡遍大隋，居然发现无人可嫁，我才后悔。”杨牡丹表情忧伤：“小妹到那时才着急，也明白过来，昔日想法有多可笑。”
杨师道沉默不语。
他觉的，自己与这家格格不入。
怎的投唐后，兄长变了，小妹也变了，两人都变的看不懂了。
杨牡丹自顾自继续说：“年纪越大，越知昔日之荒唐。”
杨师道盯住杨牡丹双眼，想看透杨牡丹内心深处想法。
杨牡丹美目轻眨，觉的杨师道有些奇怪，但依旧把要说的话说完：“父亲西去，伯父作古，家中对小妹态度大变，受尽白眼后小妹才知，有一个自己的家躲风避雨何等重要，每每思及此处，小妹常懊恼不已，可年岁愈大，成家之事已无可能。”
杨师道表情严肃，接话道：“所以，现在大哥做主许你嫁人，其实正随小妹心愿？”
杨牡丹笑着点头：“正是！”
杨师道摇头感慨万分：“我越发觉得与你们格格不入，你们让我有些看不懂。兄长变了，一改往日和煦平善，变的心思狠毒。你呢，也变了，一改往日乖张性格，变的如此明事懂礼。思来想去，只剩我未变，好像我不是杨家人一般。”
杨牡丹安慰道：“大哥身为家主，总要狠毒些才能免杨家受人欺，小妹年岁已大，也该学会懂事，二哥无须感慨。”
杨师道叹气道：“不说这些，说正事，既然小妹心中本就愿嫁，倒省去我好些口舌。”
杨师道从袖中掏出杨纶写的纸，递给杨牡丹：“这是那人八字简介。”
杨牡丹接过纸看也不看，随手放桌上，坦然道：“小妹如今只求有自己的家，没资格挑剔。”
杨师道被杨牡丹这话逗笑：“小妹意思，妾室也罢，续弦也罢，都不在乎？”
杨牡丹点头：“不在乎。”
杨师道拿起纸，起了开玩笑心思，笑着说道：“那人叫李铄，穆公之后，现任秦王府玄甲军左营骑军副尉，另领苍云骑军领军，手握实权有自家骑军。”
杨牡丹有些疑惑：“穆公之后？”
随即杨牡丹又释然，李家虽被灭族，但那般大族，总有小猫三两只躲过一劫，估计这李铄，便是其中之一。
杨师道笑意更浓：“而且，牡丹是以平妻身份嫁去，可不是侍妾续弦。”
“什么！”杨牡丹惊讶不已。
穆公之后，想必有六十上下，年轻些也五十左右，怎会有平妻之位空余？
杨师道见杨牡丹模样，又放出个重磅消息：“而且，李铄今年，虚岁不过十七而已！”
“啊？”杨牡丹已惊讶到说不出话。
杨师道把手中纸递给杨牡丹。
杨牡丹急匆匆接过，仔细看过，这才满脸震惊道：“这怎么可能！”
杨师道见杨牡丹着急样子，彻底放下心来，哈哈笑道：“这当然可能，那李铄真只十七之数，牡丹嫁去，可算是少夫老妻，倒是牡丹占了便宜。”
……
杨师道再与杨牡丹说些闲话，讲明杨牡丹出嫁缘由，借口夜深告别离去，留杨牡丹一人呆坐亭中。
杨牡丹发一会呆，回过神拿起那张纸，反复核算李铄年纪，算来算去几十遍，仁寿四年生人，到今年真只有十六，虚岁十七而已。
杨牡丹顿时高兴万分，同时又忧心不已。
高兴。
杨牡丹自从伯父杨雄、父亲杨达相继而走失去庇佑，便开始受尽家中各色人等白眼恶语，连那些个家奴居然都敢给杨牡丹脸色，故意欺辱杨牡丹。
一切原因，不过是杨牡丹四十未嫁，沦为世家间笑柄，杨纶嫌她丢脸，家中上行下效罢了。
杨牡丹受尽各种委屈，不止一次从梦中哭醒，后悔年幼时一意孤行，到这般年纪，连个遮风避雨地方也没有，徒受这些鸟气。
杨牡丹总是幻想，已有四十岁的自己，有天能嫁出杨家，逃离这满是流言毒语、白眼恶行，折磨人的鬼地方，寻到处自己的避雨屋檐，了却余生。
没想到，杨牡丹盼来盼去，真把这机会盼到。
怎能不由杨牡丹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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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牡丹心中明白，自己年已四十，可这李铄不过十七，若嫁去，他如何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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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牡丹揉着手帕，紧咬朱唇反复思索权衡。
杨牡丹有些怀疑杨纶。
杨纶把自己嫁给李铄到底是何目的？
杨家那么多女子，为何偏挑自己？
往最坏处想，杨牡丹甚至觉得杨纶，是故意在打李铄的脸，让那李铄把气都撒自己身上，借李铄之手让自己受尽折磨。
杨牡丹后脊发凉，越想越觉可能。
杨牡丹牙关有些发颤。
可要说寻死觅活，硬搅掉这机会，杨牡丹心中又不甘。
杨牡丹等这机会等太久，她打算豪赌一把。
赌注，是自己的后半生。
在杨家，那种折磨是没有尽头的，自己不死，每天睁眼便要受那些鸟气。
可若嫁给李铄，万一，是说万一，有那么万分之一可能，李铄不会折磨自己，会包容自己呢？
亦或是，李铄折磨够自己，把那气撒净，会一纸休书把自己踢走呢？
大不了自己多些忍耐，由着那李铄欺辱，最后换一纸休书。
那时，自己岂码是自由的，不用困在这鬼地方不是？
杨牡丹停下手中动作，眼神坚毅打定主意——赌了！
杨牡丹身体微微发抖，又激动又害怕。
换做谁，拿自己半生时光去赌一个赢面极小赌注，都会如此。
杨牡丹不由为自己鼓气：
杨牡丹，你很厉害，你敢参与这般豪赌，已比那懦弱之人已强百倍、千倍、万倍。最坏最坏，也只需要你多些忍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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