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前夕
目赤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床榻前的纱帘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放了下来，隐隐约约地能看见跪在外面的人。
“思羽……”他扶着微有些疼痛的额头准备起身，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三殿下，您起来了？”跪在纱帘外面的小丫鬟揉了揉跪得酸疼的腿，听见三殿下叫人也不敢不应，却也因为对方叫错了名字而感到委屈。她是新到三殿下身边服侍的，一直知道前一个奴婢名字叫思羽，三殿下恍惚的时候总会叫错名字。
“啊……”目赤鸿坐起身来缓了缓，反应过来是自己叫错了名字，“你叫……以后就改叫思羽吧，我记不住别的名字。”
“是。”小丫鬟敢怒不敢言，只好老老实实地掀开了纱帘，声音低的让人听不清，“奴婢先服侍三殿下起身。”
听见这恭恭敬敬的标准回话，目赤鸿僵了僵，然后叹了口气。他只是忽然意识到，即使这个名字可以让任何人用，那个最开始叫思羽的丫头也回不来了。
可床榻下这个小丫头却是因为三殿下的一声叹气，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不是说服侍我起身？怎么又跪下了？”他回过神，看见床榻下的人一边跪着一边发抖，一时之间也没有了什么好脾气，“快些吧，一会还要出宫呢……让人去膳房准备些苏将军喜欢的点心晚些的时候带上，本殿下要去苏家府上喝酒。”
又是一年梅子酒的好时节，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拿出提早准备好的梅子酒去跟苏将军喝上一回。自从那件事之后他成长了不少，两个人相聚的时间也不多，再加上他还没有正式封王娶妻，住在深宫里也不是那么方便外出了。
不情不愿地自己坐起来，等着丫鬟给自己洁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时之间竟然想起来还是少年时候偷偷跑去德州城找苏将军喝酒那次，虽然不出所料地被大哥斥责一顿。可苏将军求了情之后，还是三个人在深夜的军营里畅快地把他带去的梅子酒都喝没了。意犹未尽之时，他们还能讨论战况到后半夜，最后他睡在哥哥床榻上，起来的时候那两个人都已经出去操练士兵了。他赖在不算是舒适的床榻上不起来，墨色的长发披散开，最后还是思羽闯进来不容分说让他收拾起身。
思羽这丫头从小跟着他，深知他的脾气秉性，到这种时候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凶他，“都提前跟您说了少喝些酒，就是不听。明明就知道自己喝不过人家苏将军还逞能不让我管。”想起来昨天自己被赶出了帐篷，思羽就气不打一处来地边说他，边探了只手去试盆里的水温。见合适，便将手帕按在水里打湿，拿出来拧干再摊开，给赖在床上不起来的殿下擦脸。这一套架势下来分外熟练，擦脸的动作虽然轻柔可嘴上不饶人，“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人灌醉。”可表情却是带着一点不加掩饰的埋怨。
“是你家苏将军不愿意手下留情，非要灌醉我，你怎么不去凶苏将军呢？”目赤鸿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家的小丫鬟，见对方作势要抓自己的胳膊，不客气地躲开了，“再说你这个表情分明也不是担心我，就是气我昨天跟你家苏将军死命喝酒了吧？”
思羽拍了一下目赤鸿不老实的手，拽过来好好擦干净，“我可没有，殿下别冤枉我，昨天我早早就被你赶出去了哪里知道你们喝了多少？”这话傲娇，可手底下的动作却仔细，“再说您是我主子，我哪敢气你啊？”说话之间两只手都已经细细擦干净，手帕被芊芊素手洗好，搭在盆边上，“我让人进来服侍你换衣裳，快些起来吧，马上就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目赤鸿觉得思羽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会他大哥那一套了，说话严丝合缝让他插不上嘴，真的是好的不学，坏的被她学得一套一套。
目赤鸿穿戴整齐出了帐篷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候，也不是他动作慢，实在是起来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在大哥床榻上睡一晚上，咯得他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慢动作套上最后一件衣裳的时候他在想，以后再喝醉酒凑合躺在大哥的床榻上，就让他……不，就让思羽嫁不到苏将军家！
“所以啊，昨天都让你回自己帐篷里面睡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非得赖在我帐篷里睡？”听说弟弟肩膀疼得胳膊都抬不起，目赤杭和座下右手侧的苏旭两个人相视一笑，“早就让人把你的床榻收拾好了，铺的都是你平时喜欢的那些软绵绵的被褥。”
“那大哥你昨天怎么不说，”目赤鸿进了他们议事的主帐篷，见身边也没什么不熟悉的面孔，便抬了胳膊自己揉着，“非要今天我睡了一晚上疼成这个样子你才说。”
“你这小子，昨天赖在我床上不起来的时候就哄你去，你自己非要留下来跟我一起睡的，怎么今天起来就翻脸不认账了呢？”目赤杭被自己家弟弟这不要脸的精神气笑了，“不信你问问苏旭？是不是我们一直哄你去来着？”
“那想来也不是你吩咐人去做的，肯定是我家苏将军让人铺的床吧？”目赤鸿在左侧的席上坐下，见桌子上摆的都是自己平时喜欢吃的糕点一类，便侧过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后的思羽。
“这鬼小子，”目赤杭也没反驳，“苏旭怎么就是你家的了？怎么？又看上苏家的妹妹了？”苏旭下面有一个嫡生的亲妹妹，听见自己家弟弟说这话还以为是看上了人家，“也不是我说你，不是前不久刚跟阎家的那丫头定了亲，怎么现在又惦记上苏家的妹妹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目赤鸿吃了一口碗里的绿豆百合粥，虽然醒酒却也苦的让他吐舌头，刚要伸手拿那蜜饯就听见大哥不着边际地拿话怼他，“你把你亲弟弟当成什么了啊？再说了，我都定亲了，你可别白白糟蹋了苏家妹妹的名声好不好？”
“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目赤杭听见三弟的解释也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也不明白刚才他话里面的意思。
可谁知道这话还没问完，外面的守卫兵急急地撩了幛帘走进来，步伐太快，身上的铁甲都跟着作响，“桓王殿下，北边的匪兵开始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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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前的纱帘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放了下来，隐隐约约地能看见跪在外面的人。
“思羽……”他扶着微有些疼痛的额头准备起身，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三殿下，您起来了？”跪在纱帘外面的小丫鬟揉了揉跪得酸疼的腿，听见三殿下叫人也不敢不应，却也因为对方叫错了名字而感到委屈。她是新到三殿下身边服侍的，一直知道前一个奴婢名字叫思羽，三殿下恍惚的时候总会叫错名字。
“啊……”目赤鸿坐起身来缓了缓，反应过来是自己叫错了名字，“你叫……以后就改叫思羽吧，我记不住别的名字。”
“是。”小丫鬟敢怒不敢言，只好老老实实地掀开了纱帘，声音低的让人听不清，“奴婢先服侍三殿下起身。”
听见这恭恭敬敬的标准回话，目赤鸿僵了僵，然后叹了口气。他只是忽然意识到，即使这个名字可以让任何人用，那个最开始叫思羽的丫头也回不来了。
可床榻下这个小丫头却是因为三殿下的一声叹气，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不是说服侍我起身？怎么又跪下了？”他回过神，看见床榻下的人一边跪着一边发抖，一时之间也没有了什么好脾气，“快些吧，一会还要出宫呢……让人去膳房准备些苏将军喜欢的点心晚些的时候带上，本殿下要去苏家府上喝酒。”
又是一年梅子酒的好时节，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拿出提早准备好的梅子酒去跟苏将军喝上一回。自从那件事之后他成长了不少，两个人相聚的时间也不多，再加上他还没有正式封王娶妻，住在深宫里也不是那么方便外出了。
不情不愿地自己坐起来，等着丫鬟给自己洁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时之间竟然想起来还是少年时候偷偷跑去德州城找苏将军喝酒那次，虽然不出所料地被大哥斥责一顿。可苏将军求了情之后，还是三个人在深夜的军营里畅快地把他带去的梅子酒都喝没了。意犹未尽之时，他们还能讨论战况到后半夜，最后他睡在哥哥床榻上，起来的时候那两个人都已经出去操练士兵了。他赖在不算是舒适的床榻上不起来，墨色的长发披散开，最后还是思羽闯进来不容分说让他收拾起身。
思羽这丫头从小跟着他，深知他的脾气秉性，到这种时候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凶他，“都提前跟您说了少喝些酒，就是不听。明明就知道自己喝不过人家苏将军还逞能不让我管。”想起来昨天自己被赶出了帐篷，思羽就气不打一处来地边说他，边探了只手去试盆里的水温。见合适，便将手帕按在水里打湿，拿出来拧干再摊开，给赖在床上不起来的殿下擦脸。这一套架势下来分外熟练，擦脸的动作虽然轻柔可嘴上不饶人，“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人灌醉。”可表情却是带着一点不加掩饰的埋怨。
“是你家苏将军不愿意手下留情，非要灌醉我，你怎么不去凶苏将军呢？”目赤鸿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家的小丫鬟，见对方作势要抓自己的胳膊，不客气地躲开了，“再说你这个表情分明也不是担心我，就是气我昨天跟你家苏将军死命喝酒了吧？”
思羽拍了一下目赤鸿不老实的手，拽过来好好擦干净，“我可没有，殿下别冤枉我，昨天我早早就被你赶出去了哪里知道你们喝了多少？”这话傲娇，可手底下的动作却仔细，“再说您是我主子，我哪敢气你啊？”说话之间两只手都已经细细擦干净，手帕被芊芊素手洗好，搭在盆边上，“我让人进来服侍你换衣裳，快些起来吧，马上就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目赤鸿觉得思羽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会他大哥那一套了，说话严丝合缝让他插不上嘴，真的是好的不学，坏的被她学得一套一套。
目赤鸿穿戴整齐出了帐篷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候，也不是他动作慢，实在是起来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在大哥床榻上睡一晚上，咯得他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慢动作套上最后一件衣裳的时候他在想，以后再喝醉酒凑合躺在大哥的床榻上，就让他……不，就让思羽嫁不到苏将军家！
“所以啊，昨天都让你回自己帐篷里面睡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非得赖在我帐篷里睡？”听说弟弟肩膀疼得胳膊都抬不起，目赤杭和座下右手侧的苏旭两个人相视一笑，“早就让人把你的床榻收拾好了，铺的都是你平时喜欢的那些软绵绵的被褥。”
“那大哥你昨天怎么不说，”目赤鸿进了他们议事的主帐篷，见身边也没什么不熟悉的面孔，便抬了胳膊自己揉着，“非要今天我睡了一晚上疼成这个样子你才说。”
“你这小子，昨天赖在我床上不起来的时候就哄你去，你自己非要留下来跟我一起睡的，怎么今天起来就翻脸不认账了呢？”目赤杭被自己家弟弟这不要脸的精神气笑了，“不信你问问苏旭？是不是我们一直哄你去来着？”
“那想来也不是你吩咐人去做的，肯定是我家苏将军让人铺的床吧？”目赤鸿在左侧的席上坐下，见桌子上摆的都是自己平时喜欢吃的糕点一类，便侧过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后的思羽。
“这鬼小子，”目赤杭也没反驳，“苏旭怎么就是你家的了？怎么？又看上苏家的妹妹了？”苏旭下面有一个嫡生的亲妹妹，听见自己家弟弟说这话还以为是看上了人家，“也不是我说你，不是前不久刚跟阎家的那丫头定了亲，怎么现在又惦记上苏家的妹妹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目赤鸿吃了一口碗里的绿豆百合粥，虽然醒酒却也苦的让他吐舌头，刚要伸手拿那蜜饯就听见大哥不着边际地拿话怼他，“你把你亲弟弟当成什么了啊？再说了，我都定亲了，你可别白白糟蹋了苏家妹妹的名声好不好？”
“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目赤杭听见三弟的解释也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也不明白刚才他话里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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