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低如尘埃的秦薇筱
秦薇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一个几近三张的日趋接近中年依然在大城市像无主孤魂般的漂儿。她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性格普通，谈吐普通，家世普通，站在人群里就像恒河中的一粒沙。
不管是人还是物，都需要有点出挑儿的属性，不管是优秀出色，还是顽劣愚鲁，总要有些什么能让人记住的东西，否则就会像秦薇筱一样活得仿如班级毕业照里那些经年累月后便面目模糊再也让人记不起的甲乙丙丁。
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做人也本本分分，安安静静。有时候她也恨自己这么普通，不愠不火，不发脾气不会高声叫喊着表达满腔的激情或是无法容忍的委屈。
当然，她的父母对她还是满意的，因为她一直平平稳稳，不惹祸不吵闹，不会给家人带来无法解决的麻烦，但是她能让家人夸赞的优点也只有乖和省心。她没有去过酒吧，没有去过舞厅，没有去过童年时期火得一塌糊涂的录像厅和迪厅，没有和不良少年少女交往过，没有飙过车没有抽过烟，没有早恋过也没有为了谁要死要活过。她也暗恋过别人，也曾幻想变得美丽火辣，成为别人心目中的女王，但这些都只是想想。她连奇装异服都不敢穿，不敢随便挪动脚步，因为她并不想成为家人师长眼中行差踏错的坏孩子，她也不想失去本就少得可怜的关注和爱。
秦薇筱上了个普通大学，念了普通的财务专业，毕业后也和其他热血澎湃的年轻人一样希望能在大城市立足，努力奋斗，若干年后功成名就，找个完美伴侣，组织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生一个乖巧伶俐的孩子。但也像无数为了梦想飞蛾扑火的年轻人一般，她来到梦想中的大城市，进了一个毫无亮点的公司，做着朝九晚五、中规中矩的工作，每天两点一线，并没有丰富多彩的私生活，没有天上的馅饼和令人羡慕的艳遇。所有她幻想过的东西都没有得到，得到的只有缓缓流淌的时间和岁月，还有无趣的一再重复。
她租了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公寓套间，这是在她经历了数年的合租生活之后才有的底气和魄力。她已经受够了室友们的自以为是和与她截然不同的作息和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不愿意去将就也不再愿意去妥协。年纪增长的其中一个变化就是不再愿意去努力牵动嘴角摆出一张人畜无害却毫无生气的笑脸。
她的邻居是个貌似年长几岁的IT男。他长相还算周正，只是身上总是裹着一股浓重的烟味，胡子也总是不刮，头发经常有些蓬乱，穿着几如孪生兄弟般的几款格子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标准的像秦薇筱般绝不出挑的IT男。他们有时候在过道里相遇，他看到她时会像机器人一样机械而用力地点一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他从没开口跟秦薇筱说过话，就这样当了快三年的邻居。
秦薇筱的父母曾经对她有过一些期待，但却弱得像野炊时奋力点燃的火苗，被风轻轻一吹就瞬间消散。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渴望秦薇筱能混出点样子，也希望她能找到能让他们扬眉吐气的金龟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柔弱的火早就死得透透的。他们只是不咸不淡地在电话里跟秦薇筱唠唠家常，不再像起初几年那样催她恋爱结婚，也不再用偶尔高几度的声调问她的事业发展的如何，他们习惯了秦薇筱的普通，似乎有时候反而会为自己曾有过不切实际的期望而感到不好意思。
秦薇筱在公司也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没人关心她是不是开心，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是不是满意公司的氛围和同事间的关系，是不是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她只是一个稚弱的齿轮，有了她公司可以正常运转，没了她随时可以找任何一个人来进行替换。但是，每当她迟到、请假的时候似乎又突然有了存在感，因为她总会被扣钱。
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喜欢她的工作，不喜欢她周围的一切，她羡慕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们，羡慕他们多姿多彩的生活，羡慕他们果断决绝的性格，羡慕他们可以恣意而为，羡慕他们可以做更丰满更张扬的自己。
这种负能量终于在一次公司年会之后积攒到了火山喷发般的程度，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死水一般的生活。在年会上，作为一个在公司工作了六年的资深职员，居然被部门经理叫错了名字，并且在活动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要求和她组队，最后只能和公司里脾气最古怪最不讨喜的行政人员关木缯合作。同事们都在偷笑，她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那种不屑和幸灾乐祸。关木缯果然不负众望地百般挑剔却又不愿配合，他把所有失败的原因都归结于秦薇筱的木讷笨拙。看着他那张大大的嘴不断吐出抱怨的字眼，秦薇筱感觉心底里涌起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抓起桌上的杯盘狠狠地敲在关木缯不知内部如何诡异的大脑壳上，她幻想自己抓住他的衣领怒喝要他闭嘴，然后左右开弓猛抽他的大耳刮子。但事实只是她默默地听完了他的数落和抱怨，然后默默地走回座位，默默地待到年会结束，默默地走在华灯绚烂的街上，缓缓而行。
她开始质疑眼前的一切，也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她只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可有可无的点缀，必要的时候充当客人和群演，不必要的时候只是个沉默的布景，没有人为她哭为她笑，没有人没有她不行，没有人为她疯狂，没有人为她苦恼，她是纸上的无名氏，也是别人脑海中早已遗忘或者从没存在过的曾经。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城市西边的山上，站在一个正有徐徐夜风吹拂的观景平台上，驻足看着山下的一派繁华，霓虹闪烁。那里繁忙有序，车水马龙，有千百万个或孤独或满足的灵魂，在这个城市里演绎着一个又一个令人动容或是无动于衷的故事。刚来的时候，她怀着激动的心情也曾在这里看着满目繁华，暗暗下定决心，要让这里成为她的归宿，她要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要让她的灵魂和这座城市水乳交融，但此刻再次出现在这里时的心情却又如此不同，她觉得有些滑稽又有些讽刺，她好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己。虽然她一贯平凡，但那时候的她至少还是有梦想的，而现在的她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早就没有了希望和灵魂。她这才发现自己跑得太仓促，居然连手机和手袋都没有拿，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被酒店工作人员收走了，至于同事，她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他们不会注意到她丢了手机和手袋，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替她收好妥善保管。
她看看观景平台下黑森森的树丛，忽然感到那里仿佛有一种吸引力。她禁不住问自己，如果就这样跳下去结束了这个糟糕的生命，会不会有人为她难过和哭泣？她的爸爸妈妈应该会，但是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她到底是怎样活到了这样一种悲惨的境地的呢？
就在她思绪飘飞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她旁边，坐在平台外侧的护栏旁边，把两条腿伸到护栏外悠悠荡荡。秦薇筱有些好奇，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但那乞丐又有些与众不同，因为他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气定神闲。
秦薇筱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谁知那乞丐却忽然对她说话了：“怎么？想去死吗？那为什么不跳下去？去死可比活着容易。”
秦薇筱听了忍不住一股怨气涌上心头，本来就有一肚子愤懑无处发泄，便大声回道：“对呀，就像你这样活着，没有家没有工作，蓬头垢面的是吗？”
“我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你又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快不快乐。至少，我比你的幸福感多。”
“你了解我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
“这句话我送回给你。”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那你也病得不轻，既然你觉得我有毛病又为什么要回答？”
秦薇筱居然被他气得一时语塞。
乞丐不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哼着莫名其妙的歌，看起来确实悠然自得。
秦薇筱满面不悦，沉默了良久，却开口说道：“你觉得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意义？就是体验，然后感受。”
“你真的是乞丐？”
“你难道不是乞丐？”
秦薇筱忽然觉得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人透着一种充满哲思的诡异。
乞丐顿了顿，又开腔说道：“你究竟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满意的事情多了！我不满意自己这么平凡，我不满意就这样蹉跎了差不多三十年的时光，我不满意自己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我不满意除了眼前的无趣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没有体验过，我不满意我是这副样子，我不满意自己的长相自己的出身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中规中矩，我不满意所有的一切！”
“哦，是吗？你就那么确定别人的生活一定是有趣的吗？”
“就算充满挫折，也比我的波澜不惊要好，就算大起大落也比我从来都没有迈出过这个圈圈要强。”
乞丐斜着眼睛看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关于人生。”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也不会有人给我机会去知道。”
“不一定哦。”
“什么？”
“其实每个人的肉体都不过一件或精工细作或制作粗糙的外套，看上去千差万别、林林种种，但其实都是一样。”
“呵呵，你只是个乞丐，经历过什么？又了解什么？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你想不想穿穿这些不同的外套？”
“什么？”
“也就是，你所谓的体验不同的人生。在我看来，这些皮囊都是一样。”乞丐有些轻蔑地笑道。
“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去试试看。”
“怎么试？”秦薇筱笑了，一半是因为觉得好奇，一半是觉得这个乞丐未免过于离谱。
“你真的想知道吗？”
“别搞笑了，我才不相信你！”
“不，你心里其实相信。而且，你想要获得这种能力的前提恰恰是相信。”
“是吗？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做？”秦薇筱带着几分戏谑。
“就是你把他们当作外套穿就好。”乞丐却满是认真。
“你说什么？”秦薇筱的声音高了八度。
“你可以试试。”乞丐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然后站起来走过去用右手略微用力地按了按秦薇筱的头顶。
秦薇筱忽然感觉后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对方明明是个乞丐，但却并没有惹人厌恶的气味，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有些阴冷却又能让人感到平静。他摸了她的头顶，但她却没觉得恶心和反感，这让她觉得太过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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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人还是物，都需要有点出挑儿的属性，不管是优秀出色，还是顽劣愚鲁，总要有些什么能让人记住的东西，否则就会像秦薇筱一样活得仿如班级毕业照里那些经年累月后便面目模糊再也让人记不起的甲乙丙丁。
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做人也本本分分，安安静静。有时候她也恨自己这么普通，不愠不火，不发脾气不会高声叫喊着表达满腔的激情或是无法容忍的委屈。
当然，她的父母对她还是满意的，因为她一直平平稳稳，不惹祸不吵闹，不会给家人带来无法解决的麻烦，但是她能让家人夸赞的优点也只有乖和省心。她没有去过酒吧，没有去过舞厅，没有去过童年时期火得一塌糊涂的录像厅和迪厅，没有和不良少年少女交往过，没有飙过车没有抽过烟，没有早恋过也没有为了谁要死要活过。她也暗恋过别人，也曾幻想变得美丽火辣，成为别人心目中的女王，但这些都只是想想。她连奇装异服都不敢穿，不敢随便挪动脚步，因为她并不想成为家人师长眼中行差踏错的坏孩子，她也不想失去本就少得可怜的关注和爱。
秦薇筱上了个普通大学，念了普通的财务专业，毕业后也和其他热血澎湃的年轻人一样希望能在大城市立足，努力奋斗，若干年后功成名就，找个完美伴侣，组织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生一个乖巧伶俐的孩子。但也像无数为了梦想飞蛾扑火的年轻人一般，她来到梦想中的大城市，进了一个毫无亮点的公司，做着朝九晚五、中规中矩的工作，每天两点一线，并没有丰富多彩的私生活，没有天上的馅饼和令人羡慕的艳遇。所有她幻想过的东西都没有得到，得到的只有缓缓流淌的时间和岁月，还有无趣的一再重复。
她租了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公寓套间，这是在她经历了数年的合租生活之后才有的底气和魄力。她已经受够了室友们的自以为是和与她截然不同的作息和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不愿意去将就也不再愿意去妥协。年纪增长的其中一个变化就是不再愿意去努力牵动嘴角摆出一张人畜无害却毫无生气的笑脸。
她的邻居是个貌似年长几岁的IT男。他长相还算周正，只是身上总是裹着一股浓重的烟味，胡子也总是不刮，头发经常有些蓬乱，穿着几如孪生兄弟般的几款格子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标准的像秦薇筱般绝不出挑的IT男。他们有时候在过道里相遇，他看到她时会像机器人一样机械而用力地点一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他从没开口跟秦薇筱说过话，就这样当了快三年的邻居。
秦薇筱的父母曾经对她有过一些期待，但却弱得像野炊时奋力点燃的火苗，被风轻轻一吹就瞬间消散。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渴望秦薇筱能混出点样子，也希望她能找到能让他们扬眉吐气的金龟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柔弱的火早就死得透透的。他们只是不咸不淡地在电话里跟秦薇筱唠唠家常，不再像起初几年那样催她恋爱结婚，也不再用偶尔高几度的声调问她的事业发展的如何，他们习惯了秦薇筱的普通，似乎有时候反而会为自己曾有过不切实际的期望而感到不好意思。
秦薇筱在公司也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没人关心她是不是开心，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是不是满意公司的氛围和同事间的关系，是不是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她只是一个稚弱的齿轮，有了她公司可以正常运转，没了她随时可以找任何一个人来进行替换。但是，每当她迟到、请假的时候似乎又突然有了存在感，因为她总会被扣钱。
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喜欢她的工作，不喜欢她周围的一切，她羡慕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们，羡慕他们多姿多彩的生活，羡慕他们果断决绝的性格，羡慕他们可以恣意而为，羡慕他们可以做更丰满更张扬的自己。
这种负能量终于在一次公司年会之后积攒到了火山喷发般的程度，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死水一般的生活。在年会上，作为一个在公司工作了六年的资深职员，居然被部门经理叫错了名字，并且在活动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要求和她组队，最后只能和公司里脾气最古怪最不讨喜的行政人员关木缯合作。同事们都在偷笑，她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那种不屑和幸灾乐祸。关木缯果然不负众望地百般挑剔却又不愿配合，他把所有失败的原因都归结于秦薇筱的木讷笨拙。看着他那张大大的嘴不断吐出抱怨的字眼，秦薇筱感觉心底里涌起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抓起桌上的杯盘狠狠地敲在关木缯不知内部如何诡异的大脑壳上，她幻想自己抓住他的衣领怒喝要他闭嘴，然后左右开弓猛抽他的大耳刮子。但事实只是她默默地听完了他的数落和抱怨，然后默默地走回座位，默默地待到年会结束，默默地走在华灯绚烂的街上，缓缓而行。
她开始质疑眼前的一切，也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她只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可有可无的点缀，必要的时候充当客人和群演，不必要的时候只是个沉默的布景，没有人为她哭为她笑，没有人没有她不行，没有人为她疯狂，没有人为她苦恼，她是纸上的无名氏，也是别人脑海中早已遗忘或者从没存在过的曾经。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城市西边的山上，站在一个正有徐徐夜风吹拂的观景平台上，驻足看着山下的一派繁华，霓虹闪烁。那里繁忙有序，车水马龙，有千百万个或孤独或满足的灵魂，在这个城市里演绎着一个又一个令人动容或是无动于衷的故事。刚来的时候，她怀着激动的心情也曾在这里看着满目繁华，暗暗下定决心，要让这里成为她的归宿，她要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要让她的灵魂和这座城市水乳交融，但此刻再次出现在这里时的心情却又如此不同，她觉得有些滑稽又有些讽刺，她好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己。虽然她一贯平凡，但那时候的她至少还是有梦想的，而现在的她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早就没有了希望和灵魂。她这才发现自己跑得太仓促，居然连手机和手袋都没有拿，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被酒店工作人员收走了，至于同事，她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他们不会注意到她丢了手机和手袋，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替她收好妥善保管。
她看看观景平台下黑森森的树丛，忽然感到那里仿佛有一种吸引力。她禁不住问自己，如果就这样跳下去结束了这个糟糕的生命，会不会有人为她难过和哭泣？她的爸爸妈妈应该会，但是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她到底是怎样活到了这样一种悲惨的境地的呢？
就在她思绪飘飞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她旁边，坐在平台外侧的护栏旁边，把两条腿伸到护栏外悠悠荡荡。秦薇筱有些好奇，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但那乞丐又有些与众不同，因为他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气定神闲。
秦薇筱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谁知那乞丐却忽然对她说话了：“怎么？想去死吗？那为什么不跳下去？去死可比活着容易。”
秦薇筱听了忍不住一股怨气涌上心头，本来就有一肚子愤懑无处发泄，便大声回道：“对呀，就像你这样活着，没有家没有工作，蓬头垢面的是吗？”
“我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你又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快不快乐。至少，我比你的幸福感多。”
“你了解我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
“这句话我送回给你。”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那你也病得不轻，既然你觉得我有毛病又为什么要回答？”
秦薇筱居然被他气得一时语塞。
乞丐不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哼着莫名其妙的歌，看起来确实悠然自得。
秦薇筱满面不悦，沉默了良久，却开口说道：“你觉得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意义？就是体验，然后感受。”
“你真的是乞丐？”
“你难道不是乞丐？”
秦薇筱忽然觉得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人透着一种充满哲思的诡异。
乞丐顿了顿，又开腔说道：“你究竟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满意的事情多了！我不满意自己这么平凡，我不满意就这样蹉跎了差不多三十年的时光，我不满意自己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我不满意除了眼前的无趣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没有体验过，我不满意我是这副样子，我不满意自己的长相自己的出身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中规中矩，我不满意所有的一切！”
“哦，是吗？你就那么确定别人的生活一定是有趣的吗？”
“就算充满挫折，也比我的波澜不惊要好，就算大起大落也比我从来都没有迈出过这个圈圈要强。”
乞丐斜着眼睛看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关于人生。”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也不会有人给我机会去知道。”
“不一定哦。”
“什么？”
“其实每个人的肉体都不过一件或精工细作或制作粗糙的外套，看上去千差万别、林林种种，但其实都是一样。”
“呵呵，你只是个乞丐，经历过什么？又了解什么？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你想不想穿穿这些不同的外套？”
“什么？”
“也就是，你所谓的体验不同的人生。在我看来，这些皮囊都是一样。”乞丐有些轻蔑地笑道。
“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去试试看。”
“怎么试？”秦薇筱笑了，一半是因为觉得好奇，一半是觉得这个乞丐未免过于离谱。
“你真的想知道吗？”
“别搞笑了，我才不相信你！”
“不，你心里其实相信。而且，你想要获得这种能力的前提恰恰是相信。”
“是吗？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做？”秦薇筱带着几分戏谑。
“就是你把他们当作外套穿就好。”乞丐却满是认真。
“你说什么？”秦薇筱的声音高了八度。
“你可以试试。”乞丐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然后站起来走过去用右手略微用力地按了按秦薇筱的头顶。
秦薇筱忽然感觉后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对方明明是个乞丐，但却并没有惹人厌恶的气味，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有些阴冷却又能让人感到平静。他摸了她的头顶，但她却没觉得恶心和反感，这让她觉得太过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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