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归梦绕秦楼（上）
黑暗是最优秀的保护色，夜幕笼罩之下，天穹苍茫，整个瑞王府都沉浸于极致的安静，只有灿烂星汉昭示着时间仍在流淌。临风而立，星辰闭着眼睛，试图用心感受到某些熟悉的气息。显而易见，这只是臆想，她的命被定格在苍梧，不知来路，不辨归途。
好在她有个自己喜欢的名字，星辰……单是念在口中，就足以让她想起回不去的故乡和心心念念的故人。
曾几何时，她片刻不敢忘记自己出身何处，可惜日月轮转，白云苍狗，若非那小楼的酒师脸皮足够厚，总让她去会面，星辰几乎要融入这个地方，然后记不得自己究竟为何而来。都说楼中琵琶动人，星辰从没听见过，好像是那美娇娘性格桀骜，轻易不肯赏光。
星辰只在房梁上见过她，长得很漂亮，也很熟悉，难怪会让凌氏三皇子一见倾心。
女子啊，还是有性格一点好。不管男人们如何想，星辰对花魁欣赏得很，空有美貌是不够的，还容易让自己受伤——从前不就是么，为了和什么破男人长相厮守，甘愿废掉半条性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怜，可叹，可悲。
冷香阁风月无边，两位师兄都没经历过，凌三皇子甚少带他们前往，重担便落在星辰身上。她时常怀疑，暗营首领是否通晓某种术法，预知了许多事，才会刻意等着这个女娃娃到来，让他们三人待在一处，名字也一脉相承，不知情之人还以为是亲兄妹。
是了，这片国度地大物博，又有神明庇护，出几个能人异士没什么稀罕。真真假假都不重要，修行这种事儿，只要别起邪念，乱入歧途就好。
星辰想得不少，直到再次睁开双眼，身后细碎杂乱的响动还未停止。她的耐心不多，更不想浪费在侍女身上，回过头催促对方快些，好巧不巧，正撞见蓉儿光着下半身，手里拿着一条亵裤要换上。
“啊呀……你干什么！”
蓉儿面色赤红，尖叫着高高扬起手，作势要把衣裳扔过来砸人。星辰愈发不解，别的姑娘被看光，必然先护身子，怎么偏偏她反其道而行之？
“别叫了，除非你想招来人，看见你没穿衣服。”暗卫唇角忍不住上扬，笑意赤裸裸写在脸上，“从前我还想，为何宫中美人众多，三皇子偏偏要你，今日才知道，蓉姑娘举止大胆，的确不是别人能比肩。”
这么长时间，真不明白这蹄子都干了什么。星辰暗自不屑，抱着手臂重新转身，对着窗外出神。蓉儿再蠢也听得懂好赖，登时恼羞，又不敌星辰武力，只能吃了哑巴亏，眼泪汪汪咬着嘴唇套裤子。
不是她想磨蹭，实在床铺污秽不堪，蓉儿也受不了，忍着恶心先将脏衣服被褥丢进盆里，撒上香灰遮盖气味，又把身上的脏东西匆匆洗掉，看着干净，这才勉强能穿衣服。
“奴婢卑贱，可奴婢服侍殿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追随殿下时，他还是没有封赏的皇子，又不得宠，我若有所图，何必耗在殿下身边！”蓉儿哭出声来，眼泪温热，更刺激臭气扑面，致使脸蛋生疼。
暗卫背对着她，纹丝不动，好像一尊雕像。眼泪掉下来就止不住，蓉儿用手擦拭，顾不上气味恼人，她现在的的确确情真意切，可是星辰丝毫不理会，只当她装可怜、博同情。
“你……星辰大人，你，您能不能，能不能帮奴婢打盆热水？”身上的气味用隔夜冷水无法清除，也没有香胰澡豆去污，蓉儿难以忍耻，穿进一只裤腿便想吐出来，只得拉下脸向星辰求助。
虽然殿下把她冷落在这儿，可说不准天亮就消气了，就会过来，这幅样子可如何接见……蓉儿心中打鼓，就算再不情愿，也不断给自己找着必须有求于人的借口。
“我是三皇子的暗卫，又不是王府奴才，为何要帮你打水？”星辰拒绝得义正辞严，还不忘落井下石：“蓉姑娘别急，马上就天亮了，瑞王殿下没说不给你饭吃，想必会有人给你送来。倒时你让来人帮你打水，岂非一举两得。”
世人不懂，以为影中人都好杀戮、性情暴戾乖张，殊不知暗营中也有戒律清规，首当其冲便是不与人结怨——替主子杀人遭记恨不算，可若因暗卫私人恩怨而令主家置身险境，他们要自杀谢罪的。
有这层束缚，星辰才会屡屡对蓉儿的挑衅多加容忍，现在却不同了，凌三皇子心里是谁、在乎谁，她最清楚。落汤凤凰不如鸡，何况一只山禽，怎敢与丹鸟争锋。
蓉儿被排揎得面红耳赤，亵裤捏在手里，权当遮羞布裹着腿，让她穿上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感觉实在令人作呕，脏东西没用胰子洗过就套衣裳，岂非成了藏污纳垢？更别说浊气熏人，就像毒蛇缠绕在身上，丝丝吐着信子，蓉儿还喜欢睡前涂抹花露养颜，香臭混合，雪上加霜，气味难以用语言形容，若再不能得到缓解，她简直要疯掉。
“好啊，好啊，我们都是女子，星辰，我不信你不懂，为夫君争……”蓉儿鼓足勇气争论，话只说到一半便被打断：“姑娘慎言，你只是个通房，连妾都不算，怎么敢称呼主子为‘夫君’，若传到陛下耳中，以下犯上，罔顾人伦，这个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天光乍亮，第一缕晨曦拨云散雾，于黑暗中冲出梦魇，半座城池都被染成橘红色，烟霞灿烂，朝阳东升，磅礴气势恍若朱雀再临。
不知是否不适应光线，星辰眼角有些许湿润，神思也模糊，连蓉儿的咒骂都置若罔闻。她想起一些人与一些事，来不及回味更多，肩膀被扒上。
蓉儿想和星辰面对面理论，没有被过肩甩出去，只是被反按住手，带着警告意味，得益于暗卫知道是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瑞王殿下一点颜面，好歹救命之恩在，别这么早就伤了人家的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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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有个自己喜欢的名字，星辰……单是念在口中，就足以让她想起回不去的故乡和心心念念的故人。
曾几何时，她片刻不敢忘记自己出身何处，可惜日月轮转，白云苍狗，若非那小楼的酒师脸皮足够厚，总让她去会面，星辰几乎要融入这个地方，然后记不得自己究竟为何而来。都说楼中琵琶动人，星辰从没听见过，好像是那美娇娘性格桀骜，轻易不肯赏光。
星辰只在房梁上见过她，长得很漂亮，也很熟悉，难怪会让凌氏三皇子一见倾心。
女子啊，还是有性格一点好。不管男人们如何想，星辰对花魁欣赏得很，空有美貌是不够的，还容易让自己受伤——从前不就是么，为了和什么破男人长相厮守，甘愿废掉半条性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怜，可叹，可悲。
冷香阁风月无边，两位师兄都没经历过，凌三皇子甚少带他们前往，重担便落在星辰身上。她时常怀疑，暗营首领是否通晓某种术法，预知了许多事，才会刻意等着这个女娃娃到来，让他们三人待在一处，名字也一脉相承，不知情之人还以为是亲兄妹。
是了，这片国度地大物博，又有神明庇护，出几个能人异士没什么稀罕。真真假假都不重要，修行这种事儿，只要别起邪念，乱入歧途就好。
星辰想得不少，直到再次睁开双眼，身后细碎杂乱的响动还未停止。她的耐心不多，更不想浪费在侍女身上，回过头催促对方快些，好巧不巧，正撞见蓉儿光着下半身，手里拿着一条亵裤要换上。
“啊呀……你干什么！”
蓉儿面色赤红，尖叫着高高扬起手，作势要把衣裳扔过来砸人。星辰愈发不解，别的姑娘被看光，必然先护身子，怎么偏偏她反其道而行之？
“别叫了，除非你想招来人，看见你没穿衣服。”暗卫唇角忍不住上扬，笑意赤裸裸写在脸上，“从前我还想，为何宫中美人众多，三皇子偏偏要你，今日才知道，蓉姑娘举止大胆，的确不是别人能比肩。”
这么长时间，真不明白这蹄子都干了什么。星辰暗自不屑，抱着手臂重新转身，对着窗外出神。蓉儿再蠢也听得懂好赖，登时恼羞，又不敌星辰武力，只能吃了哑巴亏，眼泪汪汪咬着嘴唇套裤子。
不是她想磨蹭，实在床铺污秽不堪，蓉儿也受不了，忍着恶心先将脏衣服被褥丢进盆里，撒上香灰遮盖气味，又把身上的脏东西匆匆洗掉，看着干净，这才勉强能穿衣服。
“奴婢卑贱，可奴婢服侍殿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追随殿下时，他还是没有封赏的皇子，又不得宠，我若有所图，何必耗在殿下身边！”蓉儿哭出声来，眼泪温热，更刺激臭气扑面，致使脸蛋生疼。
暗卫背对着她，纹丝不动，好像一尊雕像。眼泪掉下来就止不住，蓉儿用手擦拭，顾不上气味恼人，她现在的的确确情真意切，可是星辰丝毫不理会，只当她装可怜、博同情。
“你……星辰大人，你，您能不能，能不能帮奴婢打盆热水？”身上的气味用隔夜冷水无法清除，也没有香胰澡豆去污，蓉儿难以忍耻，穿进一只裤腿便想吐出来，只得拉下脸向星辰求助。
虽然殿下把她冷落在这儿，可说不准天亮就消气了，就会过来，这幅样子可如何接见……蓉儿心中打鼓，就算再不情愿，也不断给自己找着必须有求于人的借口。
“我是三皇子的暗卫，又不是王府奴才，为何要帮你打水？”星辰拒绝得义正辞严，还不忘落井下石：“蓉姑娘别急，马上就天亮了，瑞王殿下没说不给你饭吃，想必会有人给你送来。倒时你让来人帮你打水，岂非一举两得。”
世人不懂，以为影中人都好杀戮、性情暴戾乖张，殊不知暗营中也有戒律清规，首当其冲便是不与人结怨——替主子杀人遭记恨不算，可若因暗卫私人恩怨而令主家置身险境，他们要自杀谢罪的。
有这层束缚，星辰才会屡屡对蓉儿的挑衅多加容忍，现在却不同了，凌三皇子心里是谁、在乎谁，她最清楚。落汤凤凰不如鸡，何况一只山禽，怎敢与丹鸟争锋。
蓉儿被排揎得面红耳赤，亵裤捏在手里，权当遮羞布裹着腿，让她穿上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感觉实在令人作呕，脏东西没用胰子洗过就套衣裳，岂非成了藏污纳垢？更别说浊气熏人，就像毒蛇缠绕在身上，丝丝吐着信子，蓉儿还喜欢睡前涂抹花露养颜，香臭混合，雪上加霜，气味难以用语言形容，若再不能得到缓解，她简直要疯掉。
“好啊，好啊，我们都是女子，星辰，我不信你不懂，为夫君争……”蓉儿鼓足勇气争论，话只说到一半便被打断：“姑娘慎言，你只是个通房，连妾都不算，怎么敢称呼主子为‘夫君’，若传到陛下耳中，以下犯上，罔顾人伦，这个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天光乍亮，第一缕晨曦拨云散雾，于黑暗中冲出梦魇，半座城池都被染成橘红色，烟霞灿烂，朝阳东升，磅礴气势恍若朱雀再临。
不知是否不适应光线，星辰眼角有些许湿润，神思也模糊，连蓉儿的咒骂都置若罔闻。她想起一些人与一些事，来不及回味更多，肩膀被扒上。
蓉儿想和星辰面对面理论，没有被过肩甩出去，只是被反按住手，带着警告意味，得益于暗卫知道是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瑞王殿下一点颜面，好歹救命之恩在，别这么早就伤了人家的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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