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十六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华灯初上，弦月如舟，冷香阁前院点亮十二生肖灯，烛火辉映下，花魁娘子戴着兜帽，由大丫鬟水芝亲自送出门，外面停着车马，姓凌的公子腰间别着一把折扇，早已等候多时。
“你来了。”他伸出手迎接，水芝却犹犹豫豫，似乎不肯放人。绯月与绯云紧随其后，不需花魁亲自开口，她的贴身丫鬟已经上前，扯扯水芝衣袖：“姐姐别担心，夫人都应允了的，凌公子只是接小姐去东市，游玩个把时辰便回，还有我们的人跟着，不会出差池。”
小阁主能说动墨觞夫人点头，大丫鬟再有顾虑，也只能放她们去了。折扇公子亲自搀扶花魁上车，两个丫鬟也不抢着插手，今时不同往日，在场的每一个似乎都心有灵犀，当事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可以质疑，也可以反对，但是小阁主会听，也不会回头。
那是启仁改元的第十七年中，沈渊最快乐的三日，凌亦珩以兄长之名，将她视若掌珠，陪着她逛遍陌京城的大街小巷。折扇公子没有让小阁主难为，入夜必然分头而归，从不叫别人瞧见他们同进。
一切都被墨觞鸳尽收眼底，阁主夫人不加评价，默默看在眼中，对这位客人也有了改观。后来，沈家姑娘陷入回忆，这短短三日光阴，竟成了余生再无法复刻的幸福。
东市是入夜商贩聚集之地，向来最为热闹，还没到正月十五，已经是火树银花不夜天，人群熙攘，遍布街头巷尾。车夫等候在原地，小厮丫鬟们远远儿地跟在后面，沈渊与凌亦珩并肩同行，仍是白天那身穿戴，只是脸上多了胭脂，夜晚光线昏暗，便看不出病弱苍白；白玉簪变成偏银凤，鬓角别两朵鹅黄攒瓣琉璃珠花，连丁香坠子也换作素白珍珠，轻轻巧巧垂在耳畔，俨然邻家豆蔻女儿。
花魁并非不出门，可是甚少在夜间行走，只在脑海中还记着，陌京城的夜市繁华如斯。她穿着斗篷，风毛严严实实挡住严寒，怀中的手炉也温暖，是以再没什么可以令美人闹心，穿行在集市间，脚步都不由自主变得欢快。凌亦珩始终跟在她身后两步，鹰目凛然，为她挡去诸多不怀好意的觊觎。
小阁主的喜怒笑骂，凌亦珩全都见过，唯独遗憾错过沈家姑娘的年少时。集市熙攘，她又穿浅色衣裳，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凌亦珩却觉着，自己目光所及全都是这个女子，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有小贩挑着扁担沿街叫卖，上头挂的是浮水花灯，沈渊认得，那是南方样式，儿时墨觞外祖家拜月神，养母总是和妈妈们一起制作，却从不让她插手，生怕扎着碰着。那小贩有眼力见，察觉姑娘盯着自己的扁担瞧，忙不迭凑上跟前，当街铺开花灯，吆喝着吸引人群围观。
“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放灯祈福咯，年年有余，心想事成……”
东市临水，年节放灯的人众多，好些早早到来的就等着卖灯小贩，听见吆喝纷纷过来，七嘴八舌讨论着样式。花魁不喜欢吵闹，这会儿也拿起一盏红尾锦鲤灯赏玩，落在折扇公子眼中，她的神情宛如孩童。
河水荡漾，最终会汇进陌川，一路南下入海，桥上的人看着水中明月，晃晃悠悠被河灯碾碎，光华流散，随即又团聚，周而复始，川流不息。
往日二人同行，花魁娘子总会刻意保持距离，今日却抛下戒备，甚至主动离折扇公子近些，省得走散了。她回眸巧笑嫣然，对义兄讲起儿时：“你看，我在老家的时候，每年过年，我娘也会做这种灯，让我和绯月一起去玩儿，说对着河灯许愿，就能传到神仙耳朵里，保佑我们心想事成。”
“果真么？那阿晏这次许的什么愿。”折扇公子眼神中尽是宠溺。
闻言，女子看回水面，轻声道：“一愿娘亲长命百岁，身体康健；二愿药石可医，寒症消弭。三愿……”目光流转，借了天上一段星辉，用流光溢彩掩盖羞赧，“三愿兄长冰壶秋月，虚室生白。”
她用着最温软的语气，说着最疏离的话，想着最亲近的人。沈渊当然希望沈涵不染尘埃，莫被官场污浊侵犯，也盼眼前人能够懂她心意，既成兄妹之名，便牢记人伦道理，终此一生，他们的缘分就止步于此了。
折扇公子尚且沉浸在自己铸造的南柯幻梦，只当她是对眼下关系的认同。女子的脸红胜过千言万语，心思跟随河水潺潺直通明月，诉与漫天繁星。人间的爱恨嗔痴不绝于耳，这一夜注定神仙无眠。
陌京最好吃的桂花元宵开在东市北角，街对过的铺面门口挂着半人高一只燕子风筝，给左邻右舍做了好些年招牌。
水磨糯米皮儿黏软，桂花酱心淡甜，恰好是两个人都能接受的味道。外面还吹着冷风，店小二肩膀上的毛巾已经湿透，边擦汗边忙前跑后，让厨娘快点烫好客人刚点的女儿红。
“公子，您要的松子穰蜂糕。”
肃谨小跑上楼，放下一包还冒着热气的点心，红封油纸上印着桂兴斋的名号标记。凌亦珩打发小厮退下，笑眯眯看着对面美人的神情生出愕然。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花魁满腹狐疑，松子穰蜂糕配桂花元宵，是当年明香和离雪城最喜欢带她吃的点心。“你，你调查我？”看着折扇公子的笑脸，沈渊有一瞬间后背发凉：“今儿你不与我讲明白，我可不敢再见你了。”
“冰壶秋月，虚室生白，才说过的话，怎么阿晏自己反倒忘了。”玫瑰都是带刺的，凌亦珩见好就收，深知不能逗急了她：“明明是盛头牌细心，特意告知为兄，你和她说过，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就是这两样，我才让人去买来。我现在是你的兄长，阿晏啊，放轻松。”
元宵雪白，桂花金黄，浮在枣红漆碗中饱满圆滚，分外可爱。月上梢头，照着河灯漂远，连同人心中的万般缱绻绮丽，一并带向梦境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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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他伸出手迎接，水芝却犹犹豫豫，似乎不肯放人。绯月与绯云紧随其后，不需花魁亲自开口，她的贴身丫鬟已经上前，扯扯水芝衣袖：“姐姐别担心，夫人都应允了的，凌公子只是接小姐去东市，游玩个把时辰便回，还有我们的人跟着，不会出差池。”
小阁主能说动墨觞夫人点头，大丫鬟再有顾虑，也只能放她们去了。折扇公子亲自搀扶花魁上车，两个丫鬟也不抢着插手，今时不同往日，在场的每一个似乎都心有灵犀，当事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可以质疑，也可以反对，但是小阁主会听，也不会回头。
那是启仁改元的第十七年中，沈渊最快乐的三日，凌亦珩以兄长之名，将她视若掌珠，陪着她逛遍陌京城的大街小巷。折扇公子没有让小阁主难为，入夜必然分头而归，从不叫别人瞧见他们同进。
一切都被墨觞鸳尽收眼底，阁主夫人不加评价，默默看在眼中，对这位客人也有了改观。后来，沈家姑娘陷入回忆，这短短三日光阴，竟成了余生再无法复刻的幸福。
东市是入夜商贩聚集之地，向来最为热闹，还没到正月十五，已经是火树银花不夜天，人群熙攘，遍布街头巷尾。车夫等候在原地，小厮丫鬟们远远儿地跟在后面，沈渊与凌亦珩并肩同行，仍是白天那身穿戴，只是脸上多了胭脂，夜晚光线昏暗，便看不出病弱苍白；白玉簪变成偏银凤，鬓角别两朵鹅黄攒瓣琉璃珠花，连丁香坠子也换作素白珍珠，轻轻巧巧垂在耳畔，俨然邻家豆蔻女儿。
花魁并非不出门，可是甚少在夜间行走，只在脑海中还记着，陌京城的夜市繁华如斯。她穿着斗篷，风毛严严实实挡住严寒，怀中的手炉也温暖，是以再没什么可以令美人闹心，穿行在集市间，脚步都不由自主变得欢快。凌亦珩始终跟在她身后两步，鹰目凛然，为她挡去诸多不怀好意的觊觎。
小阁主的喜怒笑骂，凌亦珩全都见过，唯独遗憾错过沈家姑娘的年少时。集市熙攘，她又穿浅色衣裳，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凌亦珩却觉着，自己目光所及全都是这个女子，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有小贩挑着扁担沿街叫卖，上头挂的是浮水花灯，沈渊认得，那是南方样式，儿时墨觞外祖家拜月神，养母总是和妈妈们一起制作，却从不让她插手，生怕扎着碰着。那小贩有眼力见，察觉姑娘盯着自己的扁担瞧，忙不迭凑上跟前，当街铺开花灯，吆喝着吸引人群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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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临水，年节放灯的人众多，好些早早到来的就等着卖灯小贩，听见吆喝纷纷过来，七嘴八舌讨论着样式。花魁不喜欢吵闹，这会儿也拿起一盏红尾锦鲤灯赏玩，落在折扇公子眼中，她的神情宛如孩童。
河水荡漾，最终会汇进陌川，一路南下入海，桥上的人看着水中明月，晃晃悠悠被河灯碾碎，光华流散，随即又团聚，周而复始，川流不息。
往日二人同行，花魁娘子总会刻意保持距离，今日却抛下戒备，甚至主动离折扇公子近些，省得走散了。她回眸巧笑嫣然，对义兄讲起儿时：“你看，我在老家的时候，每年过年，我娘也会做这种灯，让我和绯月一起去玩儿，说对着河灯许愿，就能传到神仙耳朵里，保佑我们心想事成。”
“果真么？那阿晏这次许的什么愿。”折扇公子眼神中尽是宠溺。
闻言，女子看回水面，轻声道：“一愿娘亲长命百岁，身体康健；二愿药石可医，寒症消弭。三愿……”目光流转，借了天上一段星辉，用流光溢彩掩盖羞赧，“三愿兄长冰壶秋月，虚室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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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要的松子穰蜂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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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花魁满腹狐疑，松子穰蜂糕配桂花元宵，是当年明香和离雪城最喜欢带她吃的点心。“你，你调查我？”看着折扇公子的笑脸，沈渊有一瞬间后背发凉：“今儿你不与我讲明白，我可不敢再见你了。”
“冰壶秋月，虚室生白，才说过的话，怎么阿晏自己反倒忘了。”玫瑰都是带刺的，凌亦珩见好就收，深知不能逗急了她：“明明是盛头牌细心，特意告知为兄，你和她说过，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就是这两样，我才让人去买来。我现在是你的兄长，阿晏啊，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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