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怪物
寒冷的手术室外，阴风阵阵，吹得人汗毛直立。
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请问是晓雯妈妈吗？”
夏丽红的大脑顿时嗡嗡作响，心凉了半截。她抓紧唐诚，精神紧绷，问：“你是...护士？”
“咦？您知道？”
“…”夏丽红默不作声。她无法回答，喉咙像被棉布塞住，哽咽而干涩。她捂紧双唇，全身开始颤抖。
“喂？您听得见吗？信号好像不太好。”
“嗯…”
“您好，那个…我是陈念的表妹。晓雯已经做完手术，目前情况稳定，过一会儿就出来。”
“什...什么？你是表妹？”瞬时，夏丽红破涕为笑，“我以为是手术室打来的...呜...吓死我了，谢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很坚强，出了那么多血能挺过来，不容易。”
“嗯！我女儿就是坚强！她最坚强！谢谢你！谢谢！”
“您别客气。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回复您。我一直在手术台上，刚下手术看到表哥的消息，才赶紧去隔壁看看情况，你们别太担心。”
“嗯！谢谢！”
夏丽红一边哭一边笑，手掌心里全是汗。她激动地抓着唐诚的双臂，兴奋地高呼：“唐诚，她说没事！晓雯没事！”
这通电话如同速效救心丸，让所有人梗着的心立刻通畅。每个人都轻轻拍着胸脯，安慰地自言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丽红双手合十胸前，感谢老天爷保佑，唐诚也跟着一起膜拜。
凌晨四点，唐晓雯终于从手术室出来。
“是晓雯！晓雯出来了！”
所有人都在喊唐晓雯，但她睡得很沉很沉，似乎仍在另一个世界游荡。她没有被推回内科病房，而是直接进入重症监护室。
唐诚和夏丽红让亲戚们回家休息，一夜守候，没人能扛住冰凉的板凳和阴冷的风。但亲戚们并没有离开，他们陪着夫妻俩将晓雯送入ICU，直至病床消失在视线里才纷纷离去。
陶医生交完班从ICU出来，朝家属走去。
夫妻俩笑脸相迎，唐诚满怀期待地问：“手术很成功吧？”
陶医生叹气道：“哎，目前病人紧紧是保住性命，为了保命剖腹止血而已，没有切除病灶。”
“什么？”唐诚一脸震惊，双眉紧蹙，“既然已经剖腹，为什么没有切除病变？”
“我女儿进去那么久，你们只是止血？签了那么多文件，怎么会…那个东西还在？”
唐诚和夏丽红又开始激动，谁会相信在手术室里呆了近十二个小时只是止血？
“情况比我们预估得更加复杂。”陶医生深吸一口气，“那个东西我没见过，或者说和我们现在所见过的病变都不一样。不仅复杂，而且范围很广。如果手术，单单我一个普外科医生没有办法…”
“什么意思？”
“嘶...那东西就像一个怪物，从外观上看应该是良性的血管瘤一类，但又不一样。你们见过葡萄吧？像葡萄那样紫色的一串一串？哦不对，应该是桑葚！”
“嗯？”
“她整个食管下段到胃全是‘桑葚’！一颗颗紫红色的小凸起，密密麻麻！从膈上到膈下，根本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到处都是！”陶医生越说越激动，“那些东西就像‘九尺鹅肠’，把食管一圈一圈紧紧缠绕，至少三层！三层全是那种凸起！看得人头皮发麻！”
“什...”夫妻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桑葚”是什么，“鹅肠”又是什么。
“如果手术，那必须多科联合！我没有办法…能救回来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我女儿受了那么大的罪，既然都剖了为什么没有联合手术？还最好的结果？”夏丽红不甘愿。
“这又不是说做就能立马做，以她的情况搞不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不可能...”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那个‘怪物’...那个东西仅仅因为穿刺就大出血，如果手术没做好，后果不堪设想！你们知道她出了多少血吗？三千毫升！相当于换了一身血！术后会不会出现凝血功能异常、再次出血、或者形成血栓，我们都无法预估。”
“那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等通知。她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心电监护就不说了，气管插管、腹腔引流管、导尿管、动脉抽血泵、静脉输液泵，还有已经撤去的中心静脉导管…哎，真没想到这么小个女生竟然能坚持下来。总之，保持电话通畅，病人我已经交给ICU医生，听他们安排。”
说完，陶医生火速离开。
这场急诊手术在他意料之外。下午五点过的手术原本应该由住院总接手，但是唐晓雯情况特殊，因为老葛判断错误导致穿刺大出血，他算是临时救场，竟没想见到一个“怪物”。
回到办公室，他拨通老葛电话。
“喂，你的病人已经出来了，应该能挺过今晚。”
老葛长舒一口气：“谢谢你，老陶。”
“哎，别谢我，感谢她命硬吧。三千毫升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就她那小身板，体内有没有三千毫升都不知道…”
“我明白…谁会想到穿刺会…她那块明明是实性的…”老葛仍然惊魂未定，谁都看得出来当时他吓得面色惨白。
“谁会想到？就是因为没人想到才会发生这种事！你知不知道她体内那东西长什么样？跟怪物一样，整一个血包，你还敢穿！要是家属告你，你…”
“…先不管这些，总之谢谢你！我给老陈回个电话。”
“老陈那边我已经通知了，她应该在去ICU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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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请问是晓雯妈妈吗？”
夏丽红的大脑顿时嗡嗡作响，心凉了半截。她抓紧唐诚，精神紧绷，问：“你是...护士？”
“咦？您知道？”
“…”夏丽红默不作声。她无法回答，喉咙像被棉布塞住，哽咽而干涩。她捂紧双唇，全身开始颤抖。
“喂？您听得见吗？信号好像不太好。”
“嗯…”
“您好，那个…我是陈念的表妹。晓雯已经做完手术，目前情况稳定，过一会儿就出来。”
“什...什么？你是表妹？”瞬时，夏丽红破涕为笑，“我以为是手术室打来的...呜...吓死我了，谢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很坚强，出了那么多血能挺过来，不容易。”
“嗯！我女儿就是坚强！她最坚强！谢谢你！谢谢！”
“您别客气。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回复您。我一直在手术台上，刚下手术看到表哥的消息，才赶紧去隔壁看看情况，你们别太担心。”
“嗯！谢谢！”
夏丽红一边哭一边笑，手掌心里全是汗。她激动地抓着唐诚的双臂，兴奋地高呼：“唐诚，她说没事！晓雯没事！”
这通电话如同速效救心丸，让所有人梗着的心立刻通畅。每个人都轻轻拍着胸脯，安慰地自言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丽红双手合十胸前，感谢老天爷保佑，唐诚也跟着一起膜拜。
凌晨四点，唐晓雯终于从手术室出来。
“是晓雯！晓雯出来了！”
所有人都在喊唐晓雯，但她睡得很沉很沉，似乎仍在另一个世界游荡。她没有被推回内科病房，而是直接进入重症监护室。
唐诚和夏丽红让亲戚们回家休息，一夜守候，没人能扛住冰凉的板凳和阴冷的风。但亲戚们并没有离开，他们陪着夫妻俩将晓雯送入ICU，直至病床消失在视线里才纷纷离去。
陶医生交完班从ICU出来，朝家属走去。
夫妻俩笑脸相迎，唐诚满怀期待地问：“手术很成功吧？”
陶医生叹气道：“哎，目前病人紧紧是保住性命，为了保命剖腹止血而已，没有切除病灶。”
“什么？”唐诚一脸震惊，双眉紧蹙，“既然已经剖腹，为什么没有切除病变？”
“我女儿进去那么久，你们只是止血？签了那么多文件，怎么会…那个东西还在？”
唐诚和夏丽红又开始激动，谁会相信在手术室里呆了近十二个小时只是止血？
“情况比我们预估得更加复杂。”陶医生深吸一口气，“那个东西我没见过，或者说和我们现在所见过的病变都不一样。不仅复杂，而且范围很广。如果手术，单单我一个普外科医生没有办法…”
“什么意思？”
“嘶...那东西就像一个怪物，从外观上看应该是良性的血管瘤一类，但又不一样。你们见过葡萄吧？像葡萄那样紫色的一串一串？哦不对，应该是桑葚！”
“嗯？”
“她整个食管下段到胃全是‘桑葚’！一颗颗紫红色的小凸起，密密麻麻！从膈上到膈下，根本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到处都是！”陶医生越说越激动，“那些东西就像‘九尺鹅肠’，把食管一圈一圈紧紧缠绕，至少三层！三层全是那种凸起！看得人头皮发麻！”
“什...”夫妻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桑葚”是什么，“鹅肠”又是什么。
“如果手术，那必须多科联合！我没有办法…能救回来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我女儿受了那么大的罪，既然都剖了为什么没有联合手术？还最好的结果？”夏丽红不甘愿。
“这又不是说做就能立马做，以她的情况搞不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不可能...”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那个‘怪物’...那个东西仅仅因为穿刺就大出血，如果手术没做好，后果不堪设想！你们知道她出了多少血吗？三千毫升！相当于换了一身血！术后会不会出现凝血功能异常、再次出血、或者形成血栓，我们都无法预估。”
“那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等通知。她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心电监护就不说了，气管插管、腹腔引流管、导尿管、动脉抽血泵、静脉输液泵，还有已经撤去的中心静脉导管…哎，真没想到这么小个女生竟然能坚持下来。总之，保持电话通畅，病人我已经交给ICU医生，听他们安排。”
说完，陶医生火速离开。
这场急诊手术在他意料之外。下午五点过的手术原本应该由住院总接手，但是唐晓雯情况特殊，因为老葛判断错误导致穿刺大出血，他算是临时救场，竟没想见到一个“怪物”。
回到办公室，他拨通老葛电话。
“喂，你的病人已经出来了，应该能挺过今晚。”
老葛长舒一口气：“谢谢你，老陶。”
“哎，别谢我，感谢她命硬吧。三千毫升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就她那小身板，体内有没有三千毫升都不知道…”
“我明白…谁会想到穿刺会…她那块明明是实性的…”老葛仍然惊魂未定，谁都看得出来当时他吓得面色惨白。
“谁会想到？就是因为没人想到才会发生这种事！你知不知道她体内那东西长什么样？跟怪物一样，整一个血包，你还敢穿！要是家属告你，你…”
“…先不管这些，总之谢谢你！我给老陈回个电话。”
“老陈那边我已经通知了，她应该在去ICU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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