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夜，云实在书房中坐到天亮。他的婚姻本就不由自己，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只是当这一刻来临时，他并没有那么地无所谓。他对成婚后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构想，正因如此，他心中仿佛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但他又不知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白芷，同样一夜未眠。在她心里，这婚约本不算一件正事儿，现在却成了不得不完成的事儿。婚姻嫁娶，是一件重要的事儿，但仿佛又没那么地重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她以为自己会抗拒这件事儿，但此时，她并没有。若嫁给将军，那未来会是如何，她脑中一片空白；若自己走了，那余生则会有挥之不去的愧疚。直至天亮，白芷才想明白，互相爱慕成婚，是双方共同拥有了婚姻；奉命成婚，是婚姻左右了双方。成为婚姻，形式上的牺牲品，她肯定不愿。倘若在此种形式之下，她还是她，那多背一个婚姻之名，倒也没那么所谓。
第二日，辰时起，朝中大臣便陆续闻讯赶来将军府道喜，白芷在东院都能听见前厅乱哄哄的。直至申时，才消停些。
白芷去前院，见将军一人在厅中，神情有些疲惫。他的眼神没有以前那么冰冷，其中夹杂了一些茫然和无奈。白芷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自私，留他一人应付所有的事儿。
“将军，我有些话想同你说，”白芷走到他面前说道。
“何事？”将军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白芷坐定缓缓道：“将军，我想明白了。今日之事，弄巧成拙，也有我的责任。细想来，这婚姻之事，不过漫漫人生中的一步，未来，可追寻之事何其多，因之而放弃一切或颠沛流离，并不值得。你我之事，既有父母之命，也有皇命加持，想来天意如此。君无良配，我亦未嫁，若结成夫妻，相敬如宾能过一生，也好。若来日有一方，幸得良人，那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将军意下如何？”
云实没想到她一女子会将此事说得如此直白，不觉对之多了几分佩服。女子名节向来重于生命，既然她都能如此坦诚，为大局考虑，那他自是不能忸怩，直言道：“言之有理。来日，将军府，你若愿意便可一直住着；若是遇到了心仪之人，我也定尽全力护你离开。”
“如此甚好，”白芷点了点头继续道，“将军，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来日，需要我们共同的应对的应该还有很多，愿能互相扶持，各圆所愿。”
“姑娘放心，既承夫妻之名，便尽应尽之责，”云实点头道。
二人把此事，摆在台面上说开了，反倒没有那么尴尬和为难了。这本是一道仿佛要葬送一生幸福的难题，现在转变成了一个是否愿意背负空名各行其是的选择题。一念之差，福祸逆转，若心不惧，便无可惧。
老夫人还在房间发愁，白芷过来跟她说最新的商量结果：“夫人，我和将军仔细思索了一下，皇上赐婚，本应是一件喜事，我们若非要逆着来，既不利己，又不利人，实属不智啊。再说这感情，本就需要慢慢培养，我们来日方长，何必自毁前路呢？”
老夫人一听大喜，随即又收起笑容道：“可是，云儿胁迫你了？”
“将军若要胁迫我，他昨日怎会说先送我走呢？”云夫人听到这话，便放下心来，又喜滋滋地拉着白芷上街给她置办成婚所用的东西。
府里一切自有管家布置，白芷和将军根本无需操心太多，仅仅一日，府里便处处洋溢着喜气。
“阿姐，你真要成婚了吗？”白芍看着府里的一切，不敢相信地跟白芷确认。
“难道还是假的不成，”白芷笑着答道。
“阿姐，你喜欢将军吗？”白芍继续追问道。
“我与将军的关系，不是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阿姐觉得，这世间的婚姻，能互相爱慕，自然是好的，但若没有，能达成共识，互相帮助对方实现自己的愿望，亦是有价值的，”白芷很耐心地跟她解释道。
“阿姐，我不明白，”白芍不解道。
白芷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只要知道，阿姐是心甘情愿的就好了。”
“这个我听明白了，”白芍笑着说道，“阿姐，那你成婚当日是不是会有很多好吃的？”
“当然，阿芍想吃多少，便可以吃多少，”白芷刮了刮她的鼻子道。
“白姑娘，婚服已经备好了，老夫人让您和将军一起去试一试，不合适地好修改，”管家来传话道。
白芷问他是否已通知将军，管家说“将军已备好马车，在门口等着了。”
白芷一出前厅，便远远看见，将军正背手立于府门口。今日的他一袭白衣，多了些温润的感觉。两人相视微微一笑，颔首行礼，很是谦和恭敬。
马车内，茶案上，放了茶水糕点，一本《论语》和一本《千金方》。两人仍无话可说，也无需多说，各自拿起桌上的书读了起来。马车很稳，二人看得很是专注，连同时翻页都没注意到。
“将军，到了，”车夫提醒他下车。
云实先下，后又扶着白芷下来。
“云想衣裳”，白芷低声念着牌匾上的店名，觉得甚美。店内老板看二人进来，赶紧相迎，带二人去后厢房试衣服。衣服试得很快，店家把不合适的地方都登记了下来，让裁缝连夜修改。店家很耐心地询问二人对喜服款式的看法，二人皆无异议。
试完出来，白芷才发现，对面有家脂粉店，叫“花想容”，想着对门这两间铺子开得真是合时宜，互相借力，利人利己。
回去的路上，云实问道衣服如何，白芷平静地答道：“很好，袖子长了一寸而已。你的呢？”
云实如实回复道：“尚可，袖子短了一寸罢了。”
“那这也算，以君之长，补我所短了，”白芷看着手中的书总结道。
云实也眼不离书道：“此言，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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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同样一夜未眠。在她心里，这婚约本不算一件正事儿，现在却成了不得不完成的事儿。婚姻嫁娶，是一件重要的事儿，但仿佛又没那么地重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她以为自己会抗拒这件事儿，但此时，她并没有。若嫁给将军，那未来会是如何，她脑中一片空白；若自己走了，那余生则会有挥之不去的愧疚。直至天亮，白芷才想明白，互相爱慕成婚，是双方共同拥有了婚姻；奉命成婚，是婚姻左右了双方。成为婚姻，形式上的牺牲品，她肯定不愿。倘若在此种形式之下，她还是她，那多背一个婚姻之名，倒也没那么所谓。
第二日，辰时起，朝中大臣便陆续闻讯赶来将军府道喜，白芷在东院都能听见前厅乱哄哄的。直至申时，才消停些。
白芷去前院，见将军一人在厅中，神情有些疲惫。他的眼神没有以前那么冰冷，其中夹杂了一些茫然和无奈。白芷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自私，留他一人应付所有的事儿。
“将军，我有些话想同你说，”白芷走到他面前说道。
“何事？”将军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白芷坐定缓缓道：“将军，我想明白了。今日之事，弄巧成拙，也有我的责任。细想来，这婚姻之事，不过漫漫人生中的一步，未来，可追寻之事何其多，因之而放弃一切或颠沛流离，并不值得。你我之事，既有父母之命，也有皇命加持，想来天意如此。君无良配，我亦未嫁，若结成夫妻，相敬如宾能过一生，也好。若来日有一方，幸得良人，那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将军意下如何？”
云实没想到她一女子会将此事说得如此直白，不觉对之多了几分佩服。女子名节向来重于生命，既然她都能如此坦诚，为大局考虑，那他自是不能忸怩，直言道：“言之有理。来日，将军府，你若愿意便可一直住着；若是遇到了心仪之人，我也定尽全力护你离开。”
“如此甚好，”白芷点了点头继续道，“将军，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来日，需要我们共同的应对的应该还有很多，愿能互相扶持，各圆所愿。”
“姑娘放心，既承夫妻之名，便尽应尽之责，”云实点头道。
二人把此事，摆在台面上说开了，反倒没有那么尴尬和为难了。这本是一道仿佛要葬送一生幸福的难题，现在转变成了一个是否愿意背负空名各行其是的选择题。一念之差，福祸逆转，若心不惧，便无可惧。
老夫人还在房间发愁，白芷过来跟她说最新的商量结果：“夫人，我和将军仔细思索了一下，皇上赐婚，本应是一件喜事，我们若非要逆着来，既不利己，又不利人，实属不智啊。再说这感情，本就需要慢慢培养，我们来日方长，何必自毁前路呢？”
老夫人一听大喜，随即又收起笑容道：“可是，云儿胁迫你了？”
“将军若要胁迫我，他昨日怎会说先送我走呢？”云夫人听到这话，便放下心来，又喜滋滋地拉着白芷上街给她置办成婚所用的东西。
府里一切自有管家布置，白芷和将军根本无需操心太多，仅仅一日，府里便处处洋溢着喜气。
“阿姐，你真要成婚了吗？”白芍看着府里的一切，不敢相信地跟白芷确认。
“难道还是假的不成，”白芷笑着答道。
“阿姐，你喜欢将军吗？”白芍继续追问道。
“我与将军的关系，不是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阿姐觉得，这世间的婚姻，能互相爱慕，自然是好的，但若没有，能达成共识，互相帮助对方实现自己的愿望，亦是有价值的，”白芷很耐心地跟她解释道。
“阿姐，我不明白，”白芍不解道。
白芷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只要知道，阿姐是心甘情愿的就好了。”
“这个我听明白了，”白芍笑着说道，“阿姐，那你成婚当日是不是会有很多好吃的？”
“当然，阿芍想吃多少，便可以吃多少，”白芷刮了刮她的鼻子道。
“白姑娘，婚服已经备好了，老夫人让您和将军一起去试一试，不合适地好修改，”管家来传话道。
白芷问他是否已通知将军，管家说“将军已备好马车，在门口等着了。”
白芷一出前厅，便远远看见，将军正背手立于府门口。今日的他一袭白衣，多了些温润的感觉。两人相视微微一笑，颔首行礼，很是谦和恭敬。
马车内，茶案上，放了茶水糕点，一本《论语》和一本《千金方》。两人仍无话可说，也无需多说，各自拿起桌上的书读了起来。马车很稳，二人看得很是专注，连同时翻页都没注意到。
“将军，到了，”车夫提醒他下车。
云实先下，后又扶着白芷下来。
“云想衣裳”，白芷低声念着牌匾上的店名，觉得甚美。店内老板看二人进来，赶紧相迎，带二人去后厢房试衣服。衣服试得很快，店家把不合适的地方都登记了下来，让裁缝连夜修改。店家很耐心地询问二人对喜服款式的看法，二人皆无异议。
试完出来，白芷才发现，对面有家脂粉店，叫“花想容”，想着对门这两间铺子开得真是合时宜，互相借力，利人利己。
回去的路上，云实问道衣服如何，白芷平静地答道：“很好，袖子长了一寸而已。你的呢？”
云实如实回复道：“尚可，袖子短了一寸罢了。”
“那这也算，以君之长，补我所短了，”白芷看着手中的书总结道。
云实也眼不离书道：“此言，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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