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渡月云（3）
仙族的“居”，类似于人间的“客栈”。
当晚，我们便入住了这家“唤云居”。
烨离果然没有解决我心里的困惑，只是说，“师父只是嘱咐我照顾好你，其实不用师父嘱咐，我也会这么做。至于芸湛那边，我只是替师父传些话而已。”
应付之意，显而易见。
晚间，我听茶座前的几个小仙说起拜师于渺山仙君的白帝长子白舒南这两日就要回城，心中隐有所动，在房间胡思乱想地坐了片刻，便去找烨离。
却见烨离屋子灯火俱黑，心下诧疑，正要过去敲门，门缝里射出一道金光，忽闪而灭。
我大惊，这时，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本店内禁用仙法！禁用仙法！”那个白胡子仙人掌柜从偏角长廊拐出来，大呼小叫着，看见我愣了愣。
这时，烨离房间的灯亮了，门也开了。可是他面无血色，神情憔悴，仿佛刚刚经历大劫。
这才三刻不见！
“哎呀，小老我方才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本店内禁用仙法。白帝明令禁止，非本城之仙籍者禁止在本城私用仙法。小老我循规蹈矩，做得是小本生意，上仙就放过小老吧。”那掌柜用眼睛揪着烨离，一副不作保证誓不罢休的样子。
烨离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惊觉他身上的仙气弱如游丝，连忙上前，道：“仙长，我朋友一时大意，忘了规矩，以后不会再犯了，您大量，恕他一次。”
话说到这份上，这掌柜只得甩甩袖离开。
他那口强撑的仙气终于支持不住，晃了晃，就往我身上倒来。
我一把将他扶住，慌乱间，似乎碰到了他的手，凉凉的，像漱月殿前被露珠浸过的百香花。
因为不得用仙法，搀扶他到榻上，着实费了我不少劲。
临上榻，他忽然抬起手指，微微一动，屋门“啪”地一声便关上了。
“你还敢用法术。”我责备他，这会要是那掌柜的过来，准被撵出去，“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身上的仙气越来越弱了？”
他朝我强强一笑，轻轻说了声“谢谢你，我没事，等我三个时辰”，说完，便晕睡过去了。
这会儿，我只注意他仙气微弱，没察觉他妖息也已微羸，根本不知这是散魂的前兆。
呆呆看了他片刻，心中犹疑更甚，蓦地，视线触及八仙桌上的那只血玉匣。
凤遴的灵骨！烨离不是将他的灵骨带到凤苍山入敛了吗？
看了安睡中的烨离一眼，鬼使神差的，我朝那玉匣走去。
心咚咚乱跳，手指已经按上匣盖上的机簧。
“啪”的一声，匣盒打开。
赤红色的匣盒内趴着一只乌金雕成的小兽，引颈抬首，目瞪如铃，两颗尖利的獠牙在灯火下暗闪金光。
我愣了愣，这是什么东西？玉清境的奇珍异兽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芸湛口里描述的，也听得多了，可怎就没见过这种小兽。
刚想拿起来看个究竟，一道凛寒之气迅速钻入指尖，若不是我反应快，提起仙力挡了挡，这会儿可能是个雪人了！
经这一吓，我不敢再碰，凑近身再仔细瞧去，忽然血涌心口，呼吸一窒，几乎叫出来，“金麒麟！”
龙首牛尾，鹿角马身，须勾星斗，足踏火轮，身覆金色鳞甲，这是金麒麟！这是上古神兽之王金麒麟！
金麒麟随天地而生，上古境仅有一只，因它法力无边，能呼风唤雨，踏火御雪，成了号令众兽神的尊主。只是后来金麒麟胡作妄为，弄得天怨地哀，群兽震怒，龙之九子才合力将其除去。九龙杀了金麒麟后，取而代其位。然金麒麟虽身亡，作为万兽之主的威严仍存于上古境内，为服众兽，九龙雕金麒麟为玉玺，上祭于九天，下祀于四海八荒。此后，九龙轮流执麒麟玺掌上古境，境内无敢不服者。只是在百万年前，天道以阴阳之力辟天开地，分化出六界，善掌阴阳之力的金龙一族至此独掌天界，不想这麒麟玺，却失踪了。之后，无论仙族还是下界各族，对于金麒麟，也只能从古籍腾图中瞻仰其风姿了。
当时听了芸湛介绍，对于这上古境万兽之王是何等憧憬，缠着他画给我看。
想不到如今竟能见到一只活灵活现的雕刻品。
“咿呀”一声，我从激动的思绪中抬起头来，一阵风从虚掩的窗牖里吹进来，灯火晃了两晃。
盖上匣盒，关了窗。见烨离睡得安逸，周身萦绕的仙气似又有恢复迹象，我便安了些心。呆坐了会，疑问一个接一个爬上心来。
烨离是妖族，就算我和芸湛修为低，无法察觉，师父他老人家不会不知道。他知道，不光收留他，还收他为徒。莫不是陈叔口中所言，凤遴将烨离托于故人，这故人就是师父？这也不无可能，师父心肠那么好，对于六界众生一视同仁，各仙宫仙府不愿收留品阶低下的神鸟仙兽，师父的玉清境照单全收。
彼时，我胡乱猜测一气，后来得了验证，其实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这事起因源于我师父与太白师叔的一次赌弈。
其实太白师叔也不过一个玩笑，我师父死要面子，对弈输了之后，直接去了妖界，向妖皇借凤翎羽。
想这凤翎羽是何等珍贵之物，谁肯借给他呀。要不是他顶着九天神尊的身份，早叫人家驱逐出界了。
在妖界盘桓了数日，也是机缘巧合，于松下一盘残局结识了雪凤王凤遴。
不想两人竟十分投机，切磋了几日后，我师父大概是想到与太白师叔的约定，突然叹了口气。凤遴问明缘由，竟自断翎羽一枚相赠。师父铭感五内，许下日后凤遴若有需要他相助之时，他必倾力相助之诺。便成就了后来，收留烨离的事。
师父他老人家也实在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不仅收留了他，还特意带他去人界，授他仙法。原来我也不明白为何要带他去人界。
后来听芸湛说，天界一日，凡间一年。这六界，只有凡间光景与其他五界不同。
师父留烨离在人界，是想叫他学习更多仙法。
这也是师父为何让我叫他师兄的原因，其实他的确比我早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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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们便入住了这家“唤云居”。
烨离果然没有解决我心里的困惑，只是说，“师父只是嘱咐我照顾好你，其实不用师父嘱咐，我也会这么做。至于芸湛那边，我只是替师父传些话而已。”
应付之意，显而易见。
晚间，我听茶座前的几个小仙说起拜师于渺山仙君的白帝长子白舒南这两日就要回城，心中隐有所动，在房间胡思乱想地坐了片刻，便去找烨离。
却见烨离屋子灯火俱黑，心下诧疑，正要过去敲门，门缝里射出一道金光，忽闪而灭。
我大惊，这时，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本店内禁用仙法！禁用仙法！”那个白胡子仙人掌柜从偏角长廊拐出来，大呼小叫着，看见我愣了愣。
这时，烨离房间的灯亮了，门也开了。可是他面无血色，神情憔悴，仿佛刚刚经历大劫。
这才三刻不见！
“哎呀，小老我方才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本店内禁用仙法。白帝明令禁止，非本城之仙籍者禁止在本城私用仙法。小老我循规蹈矩，做得是小本生意，上仙就放过小老吧。”那掌柜用眼睛揪着烨离，一副不作保证誓不罢休的样子。
烨离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惊觉他身上的仙气弱如游丝，连忙上前，道：“仙长，我朋友一时大意，忘了规矩，以后不会再犯了，您大量，恕他一次。”
话说到这份上，这掌柜只得甩甩袖离开。
他那口强撑的仙气终于支持不住，晃了晃，就往我身上倒来。
我一把将他扶住，慌乱间，似乎碰到了他的手，凉凉的，像漱月殿前被露珠浸过的百香花。
因为不得用仙法，搀扶他到榻上，着实费了我不少劲。
临上榻，他忽然抬起手指，微微一动，屋门“啪”地一声便关上了。
“你还敢用法术。”我责备他，这会要是那掌柜的过来，准被撵出去，“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身上的仙气越来越弱了？”
他朝我强强一笑，轻轻说了声“谢谢你，我没事，等我三个时辰”，说完，便晕睡过去了。
这会儿，我只注意他仙气微弱，没察觉他妖息也已微羸，根本不知这是散魂的前兆。
呆呆看了他片刻，心中犹疑更甚，蓦地，视线触及八仙桌上的那只血玉匣。
凤遴的灵骨！烨离不是将他的灵骨带到凤苍山入敛了吗？
看了安睡中的烨离一眼，鬼使神差的，我朝那玉匣走去。
心咚咚乱跳，手指已经按上匣盖上的机簧。
“啪”的一声，匣盒打开。
赤红色的匣盒内趴着一只乌金雕成的小兽，引颈抬首，目瞪如铃，两颗尖利的獠牙在灯火下暗闪金光。
我愣了愣，这是什么东西？玉清境的奇珍异兽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芸湛口里描述的，也听得多了，可怎就没见过这种小兽。
刚想拿起来看个究竟，一道凛寒之气迅速钻入指尖，若不是我反应快，提起仙力挡了挡，这会儿可能是个雪人了！
经这一吓，我不敢再碰，凑近身再仔细瞧去，忽然血涌心口，呼吸一窒，几乎叫出来，“金麒麟！”
龙首牛尾，鹿角马身，须勾星斗，足踏火轮，身覆金色鳞甲，这是金麒麟！这是上古神兽之王金麒麟！
金麒麟随天地而生，上古境仅有一只，因它法力无边，能呼风唤雨，踏火御雪，成了号令众兽神的尊主。只是后来金麒麟胡作妄为，弄得天怨地哀，群兽震怒，龙之九子才合力将其除去。九龙杀了金麒麟后，取而代其位。然金麒麟虽身亡，作为万兽之主的威严仍存于上古境内，为服众兽，九龙雕金麒麟为玉玺，上祭于九天，下祀于四海八荒。此后，九龙轮流执麒麟玺掌上古境，境内无敢不服者。只是在百万年前，天道以阴阳之力辟天开地，分化出六界，善掌阴阳之力的金龙一族至此独掌天界，不想这麒麟玺，却失踪了。之后，无论仙族还是下界各族，对于金麒麟，也只能从古籍腾图中瞻仰其风姿了。
当时听了芸湛介绍，对于这上古境万兽之王是何等憧憬，缠着他画给我看。
想不到如今竟能见到一只活灵活现的雕刻品。
“咿呀”一声，我从激动的思绪中抬起头来，一阵风从虚掩的窗牖里吹进来，灯火晃了两晃。
盖上匣盒，关了窗。见烨离睡得安逸，周身萦绕的仙气似又有恢复迹象，我便安了些心。呆坐了会，疑问一个接一个爬上心来。
烨离是妖族，就算我和芸湛修为低，无法察觉，师父他老人家不会不知道。他知道，不光收留他，还收他为徒。莫不是陈叔口中所言，凤遴将烨离托于故人，这故人就是师父？这也不无可能，师父心肠那么好，对于六界众生一视同仁，各仙宫仙府不愿收留品阶低下的神鸟仙兽，师父的玉清境照单全收。
彼时，我胡乱猜测一气，后来得了验证，其实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这事起因源于我师父与太白师叔的一次赌弈。
其实太白师叔也不过一个玩笑，我师父死要面子，对弈输了之后，直接去了妖界，向妖皇借凤翎羽。
想这凤翎羽是何等珍贵之物，谁肯借给他呀。要不是他顶着九天神尊的身份，早叫人家驱逐出界了。
在妖界盘桓了数日，也是机缘巧合，于松下一盘残局结识了雪凤王凤遴。
不想两人竟十分投机，切磋了几日后，我师父大概是想到与太白师叔的约定，突然叹了口气。凤遴问明缘由，竟自断翎羽一枚相赠。师父铭感五内，许下日后凤遴若有需要他相助之时，他必倾力相助之诺。便成就了后来，收留烨离的事。
师父他老人家也实在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不仅收留了他，还特意带他去人界，授他仙法。原来我也不明白为何要带他去人界。
后来听芸湛说，天界一日，凡间一年。这六界，只有凡间光景与其他五界不同。
师父留烨离在人界，是想叫他学习更多仙法。
这也是师父为何让我叫他师兄的原因，其实他的确比我早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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