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中）
“一条直线。
“不，是三条直线！
“他们死的时候，我就坐在作战指挥室里，我亲眼看到他们的心电图像被某种力量拉直了一样，再无起伏，再无波澜。
“啧，活生生的一个人到头来就变成了心电图上这么一个象征死亡的符号，真是讽刺。不过我也早习惯了。在UIU当差，不是你去找死亡，就是死亡来找你，能够得到善终的寥寥无几，像他们这种好歹还留下点尸块的，已经算是幸运。”
芬恩·斯科特抱手在胸，嘴里嚼着嚼烟，隔着悼念的人群遥望棺材下葬。克莱门特吊着两条胳膊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凝望着，沉默不语。
“这两天来我一直在想，拿三个人的命去换你一个人的命值不值。”
芬恩继续说，“这个问题很困扰我，我也不知道原因，像我们这种人理应见惯了死亡，没道理因为这种事辗转难眠，可我就是难以入睡。不过就在刚才我突然想通了，我见到了马尔兹，这是那天之后我第一次见他，我已经做好了被他骂，甚至和他吵上一架的准备。但他没骂我，他连看都没看我，他的表情麻木得让我不由生出一种很荒唐的错觉。
“不就是死了三个人吗？他的脸上似乎写着这句话。等等，我的语气有点不对，应该是，死了三个人很正常。对，应该这么解读。那一刻我就懂了。”
芬恩咀嚼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迟早会死，你迟早会死，我也迟早会死，那一整栋楼的人都迟早会死，你懂我的意思吗？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救你，是他们的职责，为职责而死，这理所当然。”他把手放在克莱门特的肩膀，“和超常力量对抗，是我们的职责，为职责而死，也无可厚非。”
“还记得UIU的信条和宣言吗？”他说。
克莱门特点点头，缓缓道：“在任何时期，任何年代，都敢于用生命去承担星条旗下所有非同寻常的奇异，保护社区和联邦不受超常力量的影响和破坏。”
“对，用生命去承担。”芬恩抿了抿嘴，“瞧见了吗？UIU在建立之初就是用牺牲作为注脚的部门，我们不是GOC，也不是基金会，我们拥有的只是FBI施舍给我们用的数据库和局长厚着脸皮问国防部长讨来的资金和枪支弹药，就连BPRD也是重启了过去的番号，临时从你曾经服役的海军陆战队里拉人，而这，也还是因为FBI的国家学院和你们海军陆战队共享同一个基地，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是不是觉得很屈辱？”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再告诉你，其实UIU压根就不是一个成立了十年的新生异常组织，而是一个早在冷战之初就成立、却被基金会和GOC逼得不得不停止处理一切异常活动的应该属于垃圾堆里的产物，你会不会更加震惊？”
克莱门特如他所料张大了嘴。
“你我都知道，资本的原始积累是建立在皑皑白骨和鲜血之上。”
芬恩转身往墓园外走去，克莱门特快步跟上，“而一个国家超常结构更是如此。
“冷战之初，当时政府中的许多势力都希望能使用异常的力量来阻止苏联的一个异常组织，你也许没听过它的名字，格鲁乌‘P’部门，也有人称其为第四部门异常状况委员会，现在已经解散了。在时任FBI局长埃德加·胡佛的领导下，UIU就此成立。当时的UIU可没有现在这么寒碜，不管是资金还是资源都是国内首屈一指，而那也是UIU和政府之间少见的蜜月期。
“不过随着冷战结束，格鲁乌‘P’的解散，UIU逐渐衰落。其实任何一个国家机构都是如此，它存在的意义在于它的对手是否存在，如果它的对手消失了，那么它也将随之一同消失。UIU就是这样，它渐渐地开始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那些官僚的喉咙里，他们想尽办法想要将其拔除。于是，财政资源开始短缺，人力资源开始不足，政府官僚也越来越不加收敛地阻碍，再加上基金会和GOC在美国境内的势力越来越大，令UIU无法处理任何异常活动，它被踢出了历史舞台。”
芬恩的声音带着一种史诗感，不知是他所说的这段历史，还是他磁性的嗓音使然。
“如今的UIU是在威尔逊局长的恳请和哀求下建立的。”他说，“威尔逊局长认为，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国都应该具有与之匹配的超常机构，譬如俄罗斯有‘神圣天启’，华国有‘华夏异学会’，美国也应该重视起非世俗世界的疆域和领土。
“我认为他说的很对，不过显然那些官老爷们仍然只愿出点小钱花点小力来让这个局长口中必须建立的超常机构明面上好看一些，粉饰一下太平而已，他们压根不认为UIU能在未来更高层面的国家交锋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他们更愿意看到51区那帮成天到晚穿着白大褂的家伙拿出一些说是能用在武器改良上的理论。国防部长就爱看这个，不是吗？”
二人走到墓园门口，天空中不知不觉落下了一场冷雨，密密匝匝的云层被这场无孔不入的冷雨刺破，飘打在行人的身上、伞上。
“所以你知道这种条件下的UIU该怎么做吗？”芬恩停下脚步，雨水零星地飘坠在他昂贵的西服上，他转头看向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不发一言，他只是个幸运被吸纳进UIU的前海军陆战队队员，对这些国际和政治上的东西一窍不通，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甚至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顶头上司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是突有所感吗？
芬恩微笑着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前面就说过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腥的，残酷的，国家组织的壮大更是如此。UIU想在那些官老爷眼中变得重要起来，那就必须持之以恒地用命去换名，让他们知道UIU是有用的，从而才会慷慨地开放资金和资源的倾斜，我很不想这么说，但又不得不这么说。”
他顿了顿，望向那黑压压的悼念人群，叹了口气，“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克莱门特这回总算听明白芬恩想说什么了，合着兜了一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表达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当不上高层领导，因为他永远也学不会拐弯抹角、故作高深地说话。
“老大。”他习惯了这么称呼芬恩。
他支支吾吾了几秒，才说道：“UIU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政府的官僚根本不会知道，所以哪怕我们死了再多人，他们也只会认为我们说谎。
“况且，以我的经验来看，上面的人根本不会在乎下面的人的死活。你说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却不这么认为，那些官僚只会觉得我们死了很多人却没干什么实事，然后更加缩减资金和资源，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啊。
“我可不觉得他们会看我们的任务报告，就算看了，他们也只会觉得上面写的是天方夜谭。”
他说的问题正是UIU绝大多数外勤特工和中低层人员的日常抱怨。
而听了克莱门特的一番话后，芬恩非但没有陷入沉思，反而翘起了嘴角，他看向克莱门特，幽幽地说道：“他们不知道，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很简单的解决方法，不是吗？”
见到克莱门特愣住了，他转过话题说道：“对了，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和巫师合作的倡议，我和局长他们讨论过了，和巫师合作并不是不能接受，实际上，这些年来UIU一直想要这么做，只是缺乏渠道，你也知道，巫师是一群极度排外的人，他们认为所有非巫师群体都是愚蠢弱智的白痴。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的这种自负。
“总之，合作是一定要合作的，但我希望合作之前能先摸清对方的底细，而且，合作的具体内容也有一定的更改。”
克莱门特越听越糊涂，心说这种事芬恩和他说干什么？
只听芬恩继续说道：“到时候相关事项会有专门的人通知你的。”
“头，头儿？”克莱门特弱弱地抬了下手，“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芬恩哦了一声，道：“我们决定让你做这次合作洽谈的主角，理由很简单，你和对方认识，交流起来更加熟稔。”
“可我不会谈判啊——”
“别慌，到时候会有专业的谈判人员在你的耳机里实时教你怎么回答的。”芬恩俯身凑到克莱门特耳边，“争点气，这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你难道想一辈子当个外勤特工，窝在达德克镇那一亩三分地？”
听到芬恩都这么说了，克莱门特也知道此次机会来之不易，尽管这非他所愿，但也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芬恩满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越过他，向自己的座驾走去。
克莱门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顶着雨水问道：“头儿，那个天外来客，他，他怎么样了？”
芬恩没有回答，上了车，发动引擎后开走了。那是一部银灰色的迈凯伦720S。
同一时间，墓园中响起了庄严的悼诗：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睡去
我是激扬起的风，千丝万缕
我是雪地里的钻石，熠熠生辉
我是温暖的阳光，亲近着稻谷
我是秋季里的细雨，轻轻柔柔
当你清醒于早晨的安宁
我奔放着飞升的激情
在鸟儿幽静的盘旋中
我又是释放温柔的朗朗群星
请不要在我的墓前悲泣，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离去。（注1）
注1：美国诗人玛莉·伊莉莎白·弗莱的作品：《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又被叫作《化为千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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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三条直线！
“他们死的时候，我就坐在作战指挥室里，我亲眼看到他们的心电图像被某种力量拉直了一样，再无起伏，再无波澜。
“啧，活生生的一个人到头来就变成了心电图上这么一个象征死亡的符号，真是讽刺。不过我也早习惯了。在UIU当差，不是你去找死亡，就是死亡来找你，能够得到善终的寥寥无几，像他们这种好歹还留下点尸块的，已经算是幸运。”
芬恩·斯科特抱手在胸，嘴里嚼着嚼烟，隔着悼念的人群遥望棺材下葬。克莱门特吊着两条胳膊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凝望着，沉默不语。
“这两天来我一直在想，拿三个人的命去换你一个人的命值不值。”
芬恩继续说，“这个问题很困扰我，我也不知道原因，像我们这种人理应见惯了死亡，没道理因为这种事辗转难眠，可我就是难以入睡。不过就在刚才我突然想通了，我见到了马尔兹，这是那天之后我第一次见他，我已经做好了被他骂，甚至和他吵上一架的准备。但他没骂我，他连看都没看我，他的表情麻木得让我不由生出一种很荒唐的错觉。
“不就是死了三个人吗？他的脸上似乎写着这句话。等等，我的语气有点不对，应该是，死了三个人很正常。对，应该这么解读。那一刻我就懂了。”
芬恩咀嚼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迟早会死，你迟早会死，我也迟早会死，那一整栋楼的人都迟早会死，你懂我的意思吗？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救你，是他们的职责，为职责而死，这理所当然。”他把手放在克莱门特的肩膀，“和超常力量对抗，是我们的职责，为职责而死，也无可厚非。”
“还记得UIU的信条和宣言吗？”他说。
克莱门特点点头，缓缓道：“在任何时期，任何年代，都敢于用生命去承担星条旗下所有非同寻常的奇异，保护社区和联邦不受超常力量的影响和破坏。”
“对，用生命去承担。”芬恩抿了抿嘴，“瞧见了吗？UIU在建立之初就是用牺牲作为注脚的部门，我们不是GOC，也不是基金会，我们拥有的只是FBI施舍给我们用的数据库和局长厚着脸皮问国防部长讨来的资金和枪支弹药，就连BPRD也是重启了过去的番号，临时从你曾经服役的海军陆战队里拉人，而这，也还是因为FBI的国家学院和你们海军陆战队共享同一个基地，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是不是觉得很屈辱？”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再告诉你，其实UIU压根就不是一个成立了十年的新生异常组织，而是一个早在冷战之初就成立、却被基金会和GOC逼得不得不停止处理一切异常活动的应该属于垃圾堆里的产物，你会不会更加震惊？”
克莱门特如他所料张大了嘴。
“你我都知道，资本的原始积累是建立在皑皑白骨和鲜血之上。”
芬恩转身往墓园外走去，克莱门特快步跟上，“而一个国家超常结构更是如此。
“冷战之初，当时政府中的许多势力都希望能使用异常的力量来阻止苏联的一个异常组织，你也许没听过它的名字，格鲁乌‘P’部门，也有人称其为第四部门异常状况委员会，现在已经解散了。在时任FBI局长埃德加·胡佛的领导下，UIU就此成立。当时的UIU可没有现在这么寒碜，不管是资金还是资源都是国内首屈一指，而那也是UIU和政府之间少见的蜜月期。
“不过随着冷战结束，格鲁乌‘P’的解散，UIU逐渐衰落。其实任何一个国家机构都是如此，它存在的意义在于它的对手是否存在，如果它的对手消失了，那么它也将随之一同消失。UIU就是这样，它渐渐地开始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那些官僚的喉咙里，他们想尽办法想要将其拔除。于是，财政资源开始短缺，人力资源开始不足，政府官僚也越来越不加收敛地阻碍，再加上基金会和GOC在美国境内的势力越来越大，令UIU无法处理任何异常活动，它被踢出了历史舞台。”
芬恩的声音带着一种史诗感，不知是他所说的这段历史，还是他磁性的嗓音使然。
“如今的UIU是在威尔逊局长的恳请和哀求下建立的。”他说，“威尔逊局长认为，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国都应该具有与之匹配的超常机构，譬如俄罗斯有‘神圣天启’，华国有‘华夏异学会’，美国也应该重视起非世俗世界的疆域和领土。
“我认为他说的很对，不过显然那些官老爷们仍然只愿出点小钱花点小力来让这个局长口中必须建立的超常机构明面上好看一些，粉饰一下太平而已，他们压根不认为UIU能在未来更高层面的国家交锋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他们更愿意看到51区那帮成天到晚穿着白大褂的家伙拿出一些说是能用在武器改良上的理论。国防部长就爱看这个，不是吗？”
二人走到墓园门口，天空中不知不觉落下了一场冷雨，密密匝匝的云层被这场无孔不入的冷雨刺破，飘打在行人的身上、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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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门特不发一言，他只是个幸运被吸纳进UIU的前海军陆战队队员，对这些国际和政治上的东西一窍不通，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甚至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顶头上司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是突有所感吗？
芬恩微笑着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前面就说过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腥的，残酷的，国家组织的壮大更是如此。UIU想在那些官老爷眼中变得重要起来，那就必须持之以恒地用命去换名，让他们知道UIU是有用的，从而才会慷慨地开放资金和资源的倾斜，我很不想这么说，但又不得不这么说。”
他顿了顿，望向那黑压压的悼念人群，叹了口气，“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克莱门特这回总算听明白芬恩想说什么了，合着兜了一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表达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当不上高层领导，因为他永远也学不会拐弯抹角、故作高深地说话。
“老大。”他习惯了这么称呼芬恩。
他支支吾吾了几秒，才说道：“UIU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政府的官僚根本不会知道，所以哪怕我们死了再多人，他们也只会认为我们说谎。
“况且，以我的经验来看，上面的人根本不会在乎下面的人的死活。你说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却不这么认为，那些官僚只会觉得我们死了很多人却没干什么实事，然后更加缩减资金和资源，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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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问题正是UIU绝大多数外勤特工和中低层人员的日常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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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克莱门特愣住了，他转过话题说道：“对了，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和巫师合作的倡议，我和局长他们讨论过了，和巫师合作并不是不能接受，实际上，这些年来UIU一直想要这么做，只是缺乏渠道，你也知道，巫师是一群极度排外的人，他们认为所有非巫师群体都是愚蠢弱智的白痴。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的这种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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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门特越听越糊涂，心说这种事芬恩和他说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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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头儿？”克莱门特弱弱地抬了下手，“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芬恩哦了一声，道：“我们决定让你做这次合作洽谈的主角，理由很简单，你和对方认识，交流起来更加熟稔。”
“可我不会谈判啊——”
“别慌，到时候会有专业的谈判人员在你的耳机里实时教你怎么回答的。”芬恩俯身凑到克莱门特耳边，“争点气，这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你难道想一辈子当个外勤特工，窝在达德克镇那一亩三分地？”
听到芬恩都这么说了，克莱门特也知道此次机会来之不易，尽管这非他所愿，但也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芬恩满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越过他，向自己的座驾走去。
克莱门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顶着雨水问道：“头儿，那个天外来客，他，他怎么样了？”
芬恩没有回答，上了车，发动引擎后开走了。那是一部银灰色的迈凯伦720S。
同一时间，墓园中响起了庄严的悼诗：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睡去
我是激扬起的风，千丝万缕
我是雪地里的钻石，熠熠生辉
我是温暖的阳光，亲近着稻谷
我是秋季里的细雨，轻轻柔柔
当你清醒于早晨的安宁
我奔放着飞升的激情
在鸟儿幽静的盘旋中
我又是释放温柔的朗朗群星
请不要在我的墓前悲泣，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离去。（注1）
注1：美国诗人玛莉·伊莉莎白·弗莱的作品：《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又被叫作《化为千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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