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怀抱
快下班的时候，张言昊在楼道里找到了颜筱。
颜筱红着眼睛，目光呆滞。
张言昊在她身边坐下，关心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其实你可以找我的。”
颜筱目视前方，不言不语。
“芽儿一直在找你，我让她来接你了，你们出去吃个饭，心情会好点。合同的事，你放心，我会让廉政部门调查清楚的。”
颜筱依旧不回应。
“颜筱，如果你一直不肯说话，一直在这里憋着，我只有把莫卿叫回来了。但你知道的，他最近非常辛苦，而且这两天韩国的事非常重要，今天和明天都很关键，他必须参与谈判。”
听到莫卿的名字，她抬了抬头，慢慢站起来。“不要找他。”她脸色泛白，嘴唇发干，轻轻地说。
她又何尝不懂他的辛苦。颜筱用袖子掩去泪痕，努力收住泪水。
******
晚饭，为了让张言昊和莫芽儿安心，她一直往嘴里塞饭。
莫芽儿担心颜筱，留下来陪她过夜。
她躺在沙发上，给张言昊打电话。
“这么晚了还不睡？”
电话那头，暖酥暖酥的男声逗得她咯咯发笑。她换个姿势，担忧道，“睡不着，颜筱有点发烧，刚刚给她吃了药。”
“我下午找他们主管谈话的时候，说是她上午情绪还不错，看起来很镇定，信誓旦旦的承诺一个礼拜里拿出证据，还自己的清白。”
“她宁可自己一个人躲着哭，也不会当着所有人面流泪。况且IH是什么地方？如果她当场就眼泪汪汪，到处求助了，她就不会是颜筱了。那我哥自然也不会高看她一等了。”
“明后天，我会帮她请好假，你让她好好休息下。”
“要不这事还是跟他说一声吧。颜筱心里承受了太多的事情，我怕她扛不住，而且她今天的情绪真的不好。”
“你不是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算了。只要不结婚，就任由他们发展吧。人生，谁还没有谈过几次恋爱。”
******
莫卿赶到颜筱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一身西服，风尘仆仆。
“人呢？”他张望四周，眉头紧锁，焦急地问莫芽儿。
莫芽儿往上头指了指，轻声道，“在天台。从上午坐到现在，而且昨晚开始一直有点低烧，我和张言昊上去劝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莫卿二话不说，上了天台。
她穿着睡裙，头倚栏杆，侧身而坐。他向她走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今晚的天空挺漂亮的，我陪你一起看吧。”
他挨着她，在身边坐下，又缓缓地脱去西服，披在她的身上。
“你不是要明天才回来吗？”
她低下头，轻声问道。
“张言昊给我打电话了。”
“我没有伪造合同。”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
他看着她，目光坚定。
“他们说你最近很辛苦，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待会就下去睡觉了。”
她回望他，忍者疲倦苦苦一笑。
“没事，陪你坐着也是放松。”他顺手摸了摸她微微发烫的额头，然后慢慢收紧手指，拳头紧握。
回程的路上，当张言昊告诉他，颜筱立了军令状，一周内找出证据，还自己清白的时候，他就知道颜筱是坚强的，或者说得更恰当一点，从他决定要她的那天起，他就选择了信任，相信她的任何行为和决定。
只是，生活对这个姑娘太残酷了，一次次试图压垮她。但是颜筱呢？她从来不言痛，也不与人诉说，这一点让他无比的心疼。并且这一次，她应该要找他的。如果不是他，她至少也可以找张言昊，但这些统统都没有。她选择了独自扛下所有重担。
莫卿抬头凝望天空，突然地，他很想给她一个家，也很想给自己一个家。
“从小到大，我特别渴望平静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吃饱穿暖，家人健康，其乐融融。但好像一切都事与愿违。”她看了莫卿一眼，挂着泪痕的脸苦苦一笑，“遇到唐呈之后，我以为可以幸福的，结果却如同泡沫。”
那些想要极力掩饰，又无法再深藏的过往，正在一点一滴侵蚀她的灵魂。她很想告诉他所有的故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我的运气不太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生活。”她像个孩子一般，突然在他面前放声大哭，“我觉得累，真的好累。很多人都告诉我明天会好的，要我坚强，要我鼓起勇气，但我做不到。我甚至觉得我已经找不到坚持的方向，很快就要窒息。”
“颜筱，每个人都会累。如果不愿意相信别人讲的，你可以选择不听。同样，你也不需要时刻勇敢，更不用一直都很努力，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我做不到，我不可以那样。如果我什么都不管不顾，我的生活只会更糟。”她情绪激动，双手捂脸，一个劲地摇头，“我想要改变生活。就像当初选择在上海留下一样，我都在期待下一个转角的幸运。”
“你冷静点，听我说。”他侧过身子，一手把她拽进怀里，又把她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
时间凝结了。空气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她的身子，她的味道统统钻进他的心底。
他抱着她，紧紧的，不允许她挣脱；她靠着他，听得见他的每一缕呼吸声。第一次，他们靠得如此近，没有前奏，没有预演。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他都感觉到了。“别紧张，放轻松，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靠多久都行。”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
良久，她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谢谢你，我觉得舒服多了。”她轻声回应。
她欲要起身，被他一把按住。“听着，如果觉得累了，迷失了方向，你就跟着我走，我会一直带着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严肃又认真。
这句话的意思颜筱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理会，可她依然选择了轻轻点头。
这一夜，莫卿没有离开，他偷偷躺在沙发上，守在她身边。
******
翌日。颜筱起床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居然是牛排。
“吃饭吧。”莫卿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一副居家男人的模样。
她惊喜地捂住了嘴，“你怎么在？”
“我昨天没走。”他微笑着解释，“睡沙发了。”
“另外我待会要去趟公司，中午来带你出去吃饭，早饭后你再去睡会吧。”莫卿把果汁递给颜筱，温柔地说。
“今天是周三，又不能休息。”
她自然明白莫卿的意思——要她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但是她还要自证清白，而且，她想找高子枫再聊聊。
“颜筱，有些事我相信你有能力做，但你做，未必能达到最佳效果。”
“但是，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那就很抱歉了。”他放下刀叉，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一本正经地说，“昨天，你抱着我哭的时候，一直说很累，说不想处理那么多事情，所以我就以为你是默许我帮你处理合同的事情了。”
“我昨天会情绪失控是因为我觉得生活里不如意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不是因为那件事有多复杂。而且，我现在想想那件事很可能只是高子枫对我的警告，所以我觉得还是自己解决得好。”
“你跟她有什么过节？”
他又开始皱眉。
他一皱眉，她就只能服软。
“高子枫是我对面的同事，她喜欢渠道部的一男生，据说他们以前在一起过，后来分开了。年初的时候，我们部门和渠道部在一起联谊，那男生跟我玩过，前两天突然说喜欢我，还来我们部门找我，当时高子枫的脸色很难看。”
她还没说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当时怎么处理的。”他板着脸，冷冷地问。
“我回绝了，整个部门的同事都能作证，我说我有男朋友了。”颜筱嘟着嘴，光明磊落地说，“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就画上句号了，谁知道后面就出了合同的事。”
她举起手，起誓道，“我发誓，高子枫把合同给我的时候，我跟她确认过，是她说流程都走了，而且她说我的等级可以签字的，所以我才签了。”
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他盯着颜筱看，久久问道，“你说你有男朋友了，你当时想的是谁。”
拜托。傻子都知道这只是一句托词好不好。“没谁啊，我就随口一说。不然要怎样收场。难道要天天等着他给我送花吗？”
“花好看吗？”
“跟你有关系吗？”
她得意地笑着。莫卿没忍住，也跟着笑。
饭后，他立起来，把碗筷收拾好，披上西装，郑重地说，“我去下集团，你去休息。”
“我也去。”
“你去干嘛？”
“上班。”
他拗不过她，只能带上她。
“合同的事，你不用管了，你的清白，我一定还你。”
“我说了我自己来。这点事都要你出面帮我解决，你让大家怎么看我。”
“反正，你不是要出国读书吗？这里，你早晚要离开的，在乎这么多做什么。”他把着方向盘，涩涩地说。
原来，每个人都有幼稚的一面，再大的老板也不例外。她一直以为莫卿时时刻刻都是稳重的、老陈的，但今日，他说的话，做的事儿，像极了一个计较中的大男孩。原来，他也会小心翼翼地套话。
颜筱暗暗轻笑。
“上去吧。”他俯身为她解开安全带，提醒她集团到了。“我会留分寸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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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筱红着眼睛，目光呆滞。
张言昊在她身边坐下，关心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其实你可以找我的。”
颜筱目视前方，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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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筱依旧不回应。
“颜筱，如果你一直不肯说话，一直在这里憋着，我只有把莫卿叫回来了。但你知道的，他最近非常辛苦，而且这两天韩国的事非常重要，今天和明天都很关键，他必须参与谈判。”
听到莫卿的名字，她抬了抬头，慢慢站起来。“不要找他。”她脸色泛白，嘴唇发干，轻轻地说。
她又何尝不懂他的辛苦。颜筱用袖子掩去泪痕，努力收住泪水。
******
晚饭，为了让张言昊和莫芽儿安心，她一直往嘴里塞饭。
莫芽儿担心颜筱，留下来陪她过夜。
她躺在沙发上，给张言昊打电话。
“这么晚了还不睡？”
电话那头，暖酥暖酥的男声逗得她咯咯发笑。她换个姿势，担忧道，“睡不着，颜筱有点发烧，刚刚给她吃了药。”
“我下午找他们主管谈话的时候，说是她上午情绪还不错，看起来很镇定，信誓旦旦的承诺一个礼拜里拿出证据，还自己的清白。”
“她宁可自己一个人躲着哭，也不会当着所有人面流泪。况且IH是什么地方？如果她当场就眼泪汪汪，到处求助了，她就不会是颜筱了。那我哥自然也不会高看她一等了。”
“明后天，我会帮她请好假，你让她好好休息下。”
“要不这事还是跟他说一声吧。颜筱心里承受了太多的事情，我怕她扛不住，而且她今天的情绪真的不好。”
“你不是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算了。只要不结婚，就任由他们发展吧。人生，谁还没有谈过几次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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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卿赶到颜筱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一身西服，风尘仆仆。
“人呢？”他张望四周，眉头紧锁，焦急地问莫芽儿。
莫芽儿往上头指了指，轻声道，“在天台。从上午坐到现在，而且昨晚开始一直有点低烧，我和张言昊上去劝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莫卿二话不说，上了天台。
她穿着睡裙，头倚栏杆，侧身而坐。他向她走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今晚的天空挺漂亮的，我陪你一起看吧。”
他挨着她，在身边坐下，又缓缓地脱去西服，披在她的身上。
“你不是要明天才回来吗？”
她低下头，轻声问道。
“张言昊给我打电话了。”
“我没有伪造合同。”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
他看着她，目光坚定。
“他们说你最近很辛苦，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待会就下去睡觉了。”
她回望他，忍者疲倦苦苦一笑。
“没事，陪你坐着也是放松。”他顺手摸了摸她微微发烫的额头，然后慢慢收紧手指，拳头紧握。
回程的路上，当张言昊告诉他，颜筱立了军令状，一周内找出证据，还自己清白的时候，他就知道颜筱是坚强的，或者说得更恰当一点，从他决定要她的那天起，他就选择了信任，相信她的任何行为和决定。
只是，生活对这个姑娘太残酷了，一次次试图压垮她。但是颜筱呢？她从来不言痛，也不与人诉说，这一点让他无比的心疼。并且这一次，她应该要找他的。如果不是他，她至少也可以找张言昊，但这些统统都没有。她选择了独自扛下所有重担。
莫卿抬头凝望天空，突然地，他很想给她一个家，也很想给自己一个家。
“从小到大，我特别渴望平静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吃饱穿暖，家人健康，其乐融融。但好像一切都事与愿违。”她看了莫卿一眼，挂着泪痕的脸苦苦一笑，“遇到唐呈之后，我以为可以幸福的，结果却如同泡沫。”
那些想要极力掩饰，又无法再深藏的过往，正在一点一滴侵蚀她的灵魂。她很想告诉他所有的故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我的运气不太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生活。”她像个孩子一般，突然在他面前放声大哭，“我觉得累，真的好累。很多人都告诉我明天会好的，要我坚强，要我鼓起勇气，但我做不到。我甚至觉得我已经找不到坚持的方向，很快就要窒息。”
“颜筱，每个人都会累。如果不愿意相信别人讲的，你可以选择不听。同样，你也不需要时刻勇敢，更不用一直都很努力，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我做不到，我不可以那样。如果我什么都不管不顾，我的生活只会更糟。”她情绪激动，双手捂脸，一个劲地摇头，“我想要改变生活。就像当初选择在上海留下一样，我都在期待下一个转角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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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子，她的味道统统钻进他的心底。
他抱着她，紧紧的，不允许她挣脱；她靠着他，听得见他的每一缕呼吸声。第一次，他们靠得如此近，没有前奏，没有预演。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他都感觉到了。“别紧张，放轻松，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靠多久都行。”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
良久，她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谢谢你，我觉得舒服多了。”她轻声回应。
她欲要起身，被他一把按住。“听着，如果觉得累了，迷失了方向，你就跟着我走，我会一直带着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严肃又认真。
这句话的意思颜筱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理会，可她依然选择了轻轻点头。
这一夜，莫卿没有离开，他偷偷躺在沙发上，守在她身边。
******
翌日。颜筱起床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居然是牛排。
“吃饭吧。”莫卿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一副居家男人的模样。
她惊喜地捂住了嘴，“你怎么在？”
“我昨天没走。”他微笑着解释，“睡沙发了。”
“另外我待会要去趟公司，中午来带你出去吃饭，早饭后你再去睡会吧。”莫卿把果汁递给颜筱，温柔地说。
“今天是周三，又不能休息。”
她自然明白莫卿的意思——要她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但是她还要自证清白，而且，她想找高子枫再聊聊。
“颜筱，有些事我相信你有能力做，但你做，未必能达到最佳效果。”
“但是，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那就很抱歉了。”他放下刀叉，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一本正经地说，“昨天，你抱着我哭的时候，一直说很累，说不想处理那么多事情，所以我就以为你是默许我帮你处理合同的事情了。”
“我昨天会情绪失控是因为我觉得生活里不如意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不是因为那件事有多复杂。而且，我现在想想那件事很可能只是高子枫对我的警告，所以我觉得还是自己解决得好。”
“你跟她有什么过节？”
他又开始皱眉。
他一皱眉，她就只能服软。
“高子枫是我对面的同事，她喜欢渠道部的一男生，据说他们以前在一起过，后来分开了。年初的时候，我们部门和渠道部在一起联谊，那男生跟我玩过，前两天突然说喜欢我，还来我们部门找我，当时高子枫的脸色很难看。”
她还没说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当时怎么处理的。”他板着脸，冷冷地问。
“我回绝了，整个部门的同事都能作证，我说我有男朋友了。”颜筱嘟着嘴，光明磊落地说，“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就画上句号了，谁知道后面就出了合同的事。”
她举起手，起誓道，“我发誓，高子枫把合同给我的时候，我跟她确认过，是她说流程都走了，而且她说我的等级可以签字的，所以我才签了。”
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他盯着颜筱看，久久问道，“你说你有男朋友了，你当时想的是谁。”
拜托。傻子都知道这只是一句托词好不好。“没谁啊，我就随口一说。不然要怎样收场。难道要天天等着他给我送花吗？”
“花好看吗？”
“跟你有关系吗？”
她得意地笑着。莫卿没忍住，也跟着笑。
饭后，他立起来，把碗筷收拾好，披上西装，郑重地说，“我去下集团，你去休息。”
“我也去。”
“你去干嘛？”
“上班。”
他拗不过她，只能带上她。
“合同的事，你不用管了，你的清白，我一定还你。”
“我说了我自己来。这点事都要你出面帮我解决，你让大家怎么看我。”
“反正，你不是要出国读书吗？这里，你早晚要离开的，在乎这么多做什么。”他把着方向盘，涩涩地说。
原来，每个人都有幼稚的一面，再大的老板也不例外。她一直以为莫卿时时刻刻都是稳重的、老陈的，但今日，他说的话，做的事儿，像极了一个计较中的大男孩。原来，他也会小心翼翼地套话。
颜筱暗暗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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