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赠悬珠
太子进椒房殿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殿中高台烛火摇曳。
恭谨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端坐在上，微抬手，“免礼，坐吧。”
又示意碧青，碧青便领着宫人退出去。
刘彻坐定后问：“母后召儿臣前来是为何事？”
“阿娇的事，你怎么看？”
刘彻眉头微皱，“阿娇性情变了许多，但是思维清晰，不像是失忆，倒是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外形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不同，本宫倒是更担心她不是失忆，也不是变了人，而是长公主另有打算。”皇后神色凝重。
太子略一沉吟，“母后所言儿臣明白，二哥、五哥和七哥都有才学，但是儿臣也有信心不叫父皇失望。”
皇后闻言笑了笑：“你的能力母后自是不担心的，可是长公主那边不论是何打算，都不能不小心些，阿娇身后一向有太后的疼爱，你莫失了阿娇的心和太后的支持。”
“儿臣谨记。”
“为了使长公主放心却也不难，她无非求利和安心，你待阿娇好些，本宫再与长公主定一门姻缘，你三姐也到了适婚年龄，配与长公主的二公子也合适。如此，她便能安心些。”
太子微顿，没说什么。
皇后看了他一眼，在渐暗的宫殿里，声音也带着凉，“你三姐总归是要嫁人的，同平阳和南宫一样，无非都是世家子弟，只是这次再为你添一层保障罢了。”
“是，谢母后劳心。”太子淡淡答。
阿娇回府进屋后，单独留下采薇。
“采薇，你如实告诉我，之前跟随我的侍女如今在何处？”
采薇一愣。
看她这样，阿娇更有些心惊，“她······还活着吗？”
见阿娇似乎是在担心，采薇才连忙道“她被夫人逐出府，回了故乡，具体是何地奴婢不知。”
阿娇长吁一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采薇明白过来，笑了，“小姐真是心善。”
阿娇也笑，“算不上，只是生命贵重，不能轻贱。”
“可是我们这些奴才的性命向来轻贱。”
采薇一向笑意盈盈，这句话却说得沉重。似乎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奴婢该死，让小姐忧心了。”
阿娇冲她招招手，“哪那么容易就该死了，别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那些作奸犯科罪大恶极的人才是该死，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力所能及的我尽量帮。”
采薇怔怔的看着她，“奴婢没有难处的。”
可是阿娇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刚刚那句话听着就是有内情的。或许是亲友在受苦，或者是自己身世凄迷。
“小姐，奴婢真没有，奴婢是贫农出身，被选入宫做宫女，见多了贫苦百姓的艰难，宫里当差，若得罪了嫔妃们也是命如草芥，可是奴婢入了侯府，跟着小姐，小姐和府里待奴婢都很好。”
“好吧，你家里人呢？现在还好吗？”
“谢小姐关心，奴婢家里耕地务农，奴婢有时也能托人往家里带些银钱，已好多了。说起来，奴婢和陈枫还是老乡，同为河东郡平阳县人。”
“太缘分了，你以前认识他吗？”
阿娇瞬间转换了八卦模式，这交通不发达的古代，他乡遇故知，两人年龄又相仿，青春年华，一个冷面侍卫，一个温婉宫女，CP感够够的。
采薇摇摇头“奴婢听说陈枫是7岁时被您带回府的，奴婢也是今年入府，从前没有见过。”
“哦······不过可以再培养嘛。”
“小姐，培养什么？”
当然是感情啊，阿娇微笑道：“培养熟悉度。”
“哦。”
小儿女情事顺其自然，随他们吧，她也不是月老，如果成了她顺便再吃瓜。
进过宫后的第二日，刘彻就派人来，说是有物相赠。
来得还是那日刘彻来侯府看她时带的随从，名为冯山，听说是自幼陪伴刘彻的。
阿娇打开锦盒一看，像是夜明珠。
触手温润清凉，光辉盈盈，她乍见除了感叹华美之外，不由得问了一句：“这个很贵······重吧？”
冯山恭谨的答道：“回小姐的话，此悬珠乃诸侯贡品，价值连城，陛下赏赐太子殿下，太子让奴才赠与小姐，还说唯有阿娇小姐能与之相配。”
价值连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示好，可是这太子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啊。
按照现代培养的礼仪应该要推辞一番，而且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
可是知道它价值的确高之后实在舍不得不要，又不偷不抢的，谁愿意和钱作对啊。
于是纠结之下只好转头看向刘嫖征询的意见，“娘，我可以收下吗？”
刘嫖笑得满意，“既然是太子的心意，收下就是。”
阿娇心情激动的好好收藏，让来人转达她的谢意。
虽然平时陈府也是排场阔绰，但是她毕竟是个孩子，没有需要用到银钱的地方，自然也没有人想着给。
以至于她的现钱也没多少，还都是来自于让采薇帮忙典当的几件她不喜欢的饰品。
这次她的金库可是瞬间充实了！
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也要有所表示才好。
可是刘彻随便出手就是价值连城，她做什么好像都不能比上啊。
苦思冥想，还是亲手做点什么比较合适，既凸显心意，又不必破费，她的小钱钱那都是要攒着以后备用的。
再说，真和太子殿下比贵重，倾家荡产怕是都不够。
不久宫里又来人，说邀她明日进宫参加十二皇子的生辰宴。
就是昨天遇到的小孩？赴宴用不好空手。小孩子的话还是送点心比较合适，尤其是他不缺什么别的，加上汉朝甜点缺乏。刚好给他和刘彻做两份。
主意打定，阿娇钻进厨房，经过这些日子，发现汉朝好像还没能掌握以甘蔗为原料的制糖技术。
甘蔗只用于榨汁和直接食用，糖类主要还是蜂蜜和粮食中得到的麦芽糖。蔗糖、冰糖白砂糖一概没有。
那很多种类就会受限制了。
把厨房已有的食材都看了一遍，想起糯米藕和桂花糕似乎还可行，卖相也好。
虽然她自己没做过，但是把原料和口味外形描述个大概，厨师应该能做出来。
府里主事的厨师姓孙，名孙圣。她就管人家叫孙大厨，每次喊出口都险些说成孙大圣。
阿娇乖巧的问：“孙大厨，我有一个设想，您能帮忙实现吗？”
孙圣不太自然的笑笑，不知道这位小姐又有什么点子。
但是人家是侯府小姐，太后和长公主宠着，又像是真心求教，他如何也不能应付了事，“小姐请讲，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那好，就是一种甜食，藕片里有糯米，哦就是江米，甜味的，可能是蒸熟或是煮熟的，藕片有点红色，撒上桂花，不知麦芽糖是否可用？”
孙圣思考了一会儿，“小姐稍等，奴才试一下。”
“等等，还有一种。”
阿娇回忆在某个电视节目看到的桂花糕制法，具体记不清了，就描述了大概，“叫桂花糕，糯米粉加面粉，加糖水慢慢搅拌，但是不要太湿，最后还是干的就上蒸笼蒸煮。熟了以后撒上桂花。”
似乎用的是砂糖？具体操作细节就让他自去钻研，她也不知道了。
孙圣处理完藕和江米后见阿娇还站在旁边就说“小姐，还需要些时间，小姐可移步先去休息，完成后给您送过去。”
阿娇却没有走，又打听起来：“孙大厨，如今饴糖是如若制得的？”
虽然不知阿娇是何意，孙圣还是详细的回答：“现今的制法是将粮食如稻米、高粱煮熟，加磨碎的麦芽，掺水保温即可糖化。”
阿娇点点头“嗯……那您觉得甘蔗榨汁后是否也可以同法制得呢？嗯······大约是不加麦芽的。”
孙圣顿了一下道：“小姐说得有道理，奴才马上让人试试，控制好火候也许可以。”
“好，如此就劳孙大厨费心些了，桂花糯米藕和桂花糕，应该都是加蔗糖更好些。”
当孙大厨亲自端着成品来汇报成果时，阿娇正在看画本，绢布定成册，较为贵重，市井上难得有的。
她这个还不太认字的人找到了看图画书的快乐。
只是这背景画得细致讲究，画的人物却一个个丑得千奇百怪。
又想起历史课本上见到的秦汉时帝王画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腹便便，看着刘彻现在的身条倒是精健，以后也是这个样子吗？
听到通传阿娇赶紧站起来让人放行。
看着摆在桌上色泽诱人的软糯藕片，空心部分填塞着白白糯米，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糖浆，装饰桂花。
而桂花糕用模具切成方形，但是似乎不如现代看到的蓬软。
这个季节的桂花是储存的干花瓣，湿的桂花大多用盐腌渍的，大约不适合用在这道菜里。
她尝了一口，软糯清香，甜味恰到好处并不过分，色香味俱全。
只是桂花糕差强人意。她努力回想是漏了什么细节。
“对了，粉要和到可以捏成团却又一碰就碎的程度，而且需要筛粉，你再去帮忙试试。口感是蓬松又软糯的。”
“是”孙圣规矩的应了。
阿娇想起什么又问：“用的是甘蔗糖吗？”
“回小姐，是的，只是火候还需要调整，奴才斗胆问一句，小姐怎知此法可以制糖？”孙圣神情略带探究的问道。
“嗯……我猜的呀，你不是说了饴糖制法，我想着可能差不多，也许其他地区已有人用过了，如果还没有人制出来，那孙大厨你就是第一人了，太厉害了！”阿娇略带夸张的恭维。
孙圣有些高兴又不确定的样子“是这样吗？”
“当然是啦！”
孙圣又在厨房里琢磨半天，期间她试吃了四次都不甚满意，终于直到傍晚时分，一份符合想象的桂花糕出炉了。
看来的确是应该把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啊。
看着一旁战战兢兢还带着疲态的孙圣，阿娇由衷的夸赞“孙大厨，你太厉害了，我一定让我娘给你涨工资！”
孙圣松了一口气，“谢小姐，都是奴才应当做的。”
阿娇拍拍他的肩膀，“别客气，今日辛苦你了，回头我就和我娘说。”毕竟做出了数百年后的食物，口感还是真的还原。
让孙圣仔细说明过程和注意事项，她记录后，本已经吩咐让孙圣再做几份，寻个精致些食盒，她带进宫去。
可是又一想，刘彻送的那么贵重的，她总不好连个手都不动，要是问起是不是她做的那怎么办？
遂还是自己去了厨房，在孙圣的指导下和众人偷偷摸摸的围观下亲手做了一份。
她本也有些做家常菜的基础，加上孙圣指导有方，成品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从来没想过桂花糕看起来这么普通的糕点居然这么费事！那个筛粉过程简直要让人魔怔了。
两相对比，既然桂花糕更费事，应该把它送给刘彻，这样万一他打听过程，也才显得用心嘛。
第二日等她进宫，在书房里找到刘彻时。还是冯山随侍在旁，端正稳重的样子。
略打量了一眼，殿内色调低沉，古朴大气，刘彻端坐在几案前。
见到她似乎有些惊讶，“阿娇，你怎么来了？”
“回殿下，殿下差人送来的悬珠阿娇很喜欢。特意为殿下亲手做了一样桂花糕，加上胶东王今日生辰，也另做了一份点心带来，殿下尝尝是否合口味？”说完打开盒子献宝似的展示出来。
“你做的？”
“嗯！”她底气十足的点头。
刘彻很赏脸的尝了一口。
“怎么样？”阿娇赶快问。
“嗯，是不错。很独特。”刘彻的肯定倒是毫不别扭。又问：“这是出自何处？从前未曾见过。”
嗯······“我自己想的。”
见刘彻没有问怎么做的，她主动请功，“殿下别看它简单，做起来是要耗费了近一个时辰呢。”
刘彻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你从前也无此喜好。”
“因见殿下似乎喜欢。”阿娇毫不犹豫的回答。
直到看到刘彻笑得意味深长，才觉得自己不经意的大大谄媚了一把。
没事，她本意也是讨好刘彻，培养良好关系。
“你与从前的确有些不同了。”刘彻却突然悠悠道。
阿娇心里一惊，他这是有意见还是满意啊？
硬着头皮问：“不知殿下认为这样的改变可好？”
刘彻看了她一会儿，“阿娇，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就随心去做。”
阿娇愣愣的看着他，只看到刘彻的目光认真平静。
原来他和以前的陈阿娇这样说过吗？
又想到陈阿娇的名声，那陈阿娇最后骄纵跋扈一定有他的责任吧！
见她这样，刘彻转头道：“你这些也都尽不记得了吧？”
一旁的冯山暗暗打量一眼太子的神色。
直接回答不记得肯定是不讨人喜欢的，“殿下的话，阿娇会从头细细记起的。”
刘彻只笑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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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谨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端坐在上，微抬手，“免礼，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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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的事，你怎么看？”
刘彻眉头微皱，“阿娇性情变了许多，但是思维清晰，不像是失忆，倒是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外形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不同，本宫倒是更担心她不是失忆，也不是变了人，而是长公主另有打算。”皇后神色凝重。
太子略一沉吟，“母后所言儿臣明白，二哥、五哥和七哥都有才学，但是儿臣也有信心不叫父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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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谨记。”
“为了使长公主放心却也不难，她无非求利和安心，你待阿娇好些，本宫再与长公主定一门姻缘，你三姐也到了适婚年龄，配与长公主的二公子也合适。如此，她便能安心些。”
太子微顿，没说什么。
皇后看了他一眼，在渐暗的宫殿里，声音也带着凉，“你三姐总归是要嫁人的，同平阳和南宫一样，无非都是世家子弟，只是这次再为你添一层保障罢了。”
“是，谢母后劳心。”太子淡淡答。
阿娇回府进屋后，单独留下采薇。
“采薇，你如实告诉我，之前跟随我的侍女如今在何处？”
采薇一愣。
看她这样，阿娇更有些心惊，“她······还活着吗？”
见阿娇似乎是在担心，采薇才连忙道“她被夫人逐出府，回了故乡，具体是何地奴婢不知。”
阿娇长吁一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采薇明白过来，笑了，“小姐真是心善。”
阿娇也笑，“算不上，只是生命贵重，不能轻贱。”
“可是我们这些奴才的性命向来轻贱。”
采薇一向笑意盈盈，这句话却说得沉重。似乎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奴婢该死，让小姐忧心了。”
阿娇冲她招招手，“哪那么容易就该死了，别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那些作奸犯科罪大恶极的人才是该死，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力所能及的我尽量帮。”
采薇怔怔的看着她，“奴婢没有难处的。”
可是阿娇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刚刚那句话听着就是有内情的。或许是亲友在受苦，或者是自己身世凄迷。
“小姐，奴婢真没有，奴婢是贫农出身，被选入宫做宫女，见多了贫苦百姓的艰难，宫里当差，若得罪了嫔妃们也是命如草芥，可是奴婢入了侯府，跟着小姐，小姐和府里待奴婢都很好。”
“好吧，你家里人呢？现在还好吗？”
“谢小姐关心，奴婢家里耕地务农，奴婢有时也能托人往家里带些银钱，已好多了。说起来，奴婢和陈枫还是老乡，同为河东郡平阳县人。”
“太缘分了，你以前认识他吗？”
阿娇瞬间转换了八卦模式，这交通不发达的古代，他乡遇故知，两人年龄又相仿，青春年华，一个冷面侍卫，一个温婉宫女，CP感够够的。
采薇摇摇头“奴婢听说陈枫是7岁时被您带回府的，奴婢也是今年入府，从前没有见过。”
“哦······不过可以再培养嘛。”
“小姐，培养什么？”
当然是感情啊，阿娇微笑道：“培养熟悉度。”
“哦。”
小儿女情事顺其自然，随他们吧，她也不是月老，如果成了她顺便再吃瓜。
进过宫后的第二日，刘彻就派人来，说是有物相赠。
来得还是那日刘彻来侯府看她时带的随从，名为冯山，听说是自幼陪伴刘彻的。
阿娇打开锦盒一看，像是夜明珠。
触手温润清凉，光辉盈盈，她乍见除了感叹华美之外，不由得问了一句：“这个很贵······重吧？”
冯山恭谨的答道：“回小姐的话，此悬珠乃诸侯贡品，价值连城，陛下赏赐太子殿下，太子让奴才赠与小姐，还说唯有阿娇小姐能与之相配。”
价值连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示好，可是这太子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啊。
按照现代培养的礼仪应该要推辞一番，而且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
可是知道它价值的确高之后实在舍不得不要，又不偷不抢的，谁愿意和钱作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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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她的现钱也没多少，还都是来自于让采薇帮忙典当的几件她不喜欢的饰品。
这次她的金库可是瞬间充实了！
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也要有所表示才好。
可是刘彻随便出手就是价值连城，她做什么好像都不能比上啊。
苦思冥想，还是亲手做点什么比较合适，既凸显心意，又不必破费，她的小钱钱那都是要攒着以后备用的。
再说，真和太子殿下比贵重，倾家荡产怕是都不够。
不久宫里又来人，说邀她明日进宫参加十二皇子的生辰宴。
就是昨天遇到的小孩？赴宴用不好空手。小孩子的话还是送点心比较合适，尤其是他不缺什么别的，加上汉朝甜点缺乏。刚好给他和刘彻做两份。
主意打定，阿娇钻进厨房，经过这些日子，发现汉朝好像还没能掌握以甘蔗为原料的制糖技术。
甘蔗只用于榨汁和直接食用，糖类主要还是蜂蜜和粮食中得到的麦芽糖。蔗糖、冰糖白砂糖一概没有。
那很多种类就会受限制了。
把厨房已有的食材都看了一遍，想起糯米藕和桂花糕似乎还可行，卖相也好。
虽然她自己没做过，但是把原料和口味外形描述个大概，厨师应该能做出来。
府里主事的厨师姓孙，名孙圣。她就管人家叫孙大厨，每次喊出口都险些说成孙大圣。
阿娇乖巧的问：“孙大厨，我有一个设想，您能帮忙实现吗？”
孙圣不太自然的笑笑，不知道这位小姐又有什么点子。
但是人家是侯府小姐，太后和长公主宠着，又像是真心求教，他如何也不能应付了事，“小姐请讲，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那好，就是一种甜食，藕片里有糯米，哦就是江米，甜味的，可能是蒸熟或是煮熟的，藕片有点红色，撒上桂花，不知麦芽糖是否可用？”
孙圣思考了一会儿，“小姐稍等，奴才试一下。”
“等等，还有一种。”
阿娇回忆在某个电视节目看到的桂花糕制法，具体记不清了，就描述了大概，“叫桂花糕，糯米粉加面粉，加糖水慢慢搅拌，但是不要太湿，最后还是干的就上蒸笼蒸煮。熟了以后撒上桂花。”
似乎用的是砂糖？具体操作细节就让他自去钻研，她也不知道了。
孙圣处理完藕和江米后见阿娇还站在旁边就说“小姐，还需要些时间，小姐可移步先去休息，完成后给您送过去。”
阿娇却没有走，又打听起来：“孙大厨，如今饴糖是如若制得的？”
虽然不知阿娇是何意，孙圣还是详细的回答：“现今的制法是将粮食如稻米、高粱煮熟，加磨碎的麦芽，掺水保温即可糖化。”
阿娇点点头“嗯……那您觉得甘蔗榨汁后是否也可以同法制得呢？嗯······大约是不加麦芽的。”
孙圣顿了一下道：“小姐说得有道理，奴才马上让人试试，控制好火候也许可以。”
“好，如此就劳孙大厨费心些了，桂花糯米藕和桂花糕，应该都是加蔗糖更好些。”
当孙大厨亲自端着成品来汇报成果时，阿娇正在看画本，绢布定成册，较为贵重，市井上难得有的。
她这个还不太认字的人找到了看图画书的快乐。
只是这背景画得细致讲究，画的人物却一个个丑得千奇百怪。
又想起历史课本上见到的秦汉时帝王画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腹便便，看着刘彻现在的身条倒是精健，以后也是这个样子吗？
听到通传阿娇赶紧站起来让人放行。
看着摆在桌上色泽诱人的软糯藕片，空心部分填塞着白白糯米，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糖浆，装饰桂花。
而桂花糕用模具切成方形，但是似乎不如现代看到的蓬软。
这个季节的桂花是储存的干花瓣，湿的桂花大多用盐腌渍的，大约不适合用在这道菜里。
她尝了一口，软糯清香，甜味恰到好处并不过分，色香味俱全。
只是桂花糕差强人意。她努力回想是漏了什么细节。
“对了，粉要和到可以捏成团却又一碰就碎的程度，而且需要筛粉，你再去帮忙试试。口感是蓬松又软糯的。”
“是”孙圣规矩的应了。
阿娇想起什么又问：“用的是甘蔗糖吗？”
“回小姐，是的，只是火候还需要调整，奴才斗胆问一句，小姐怎知此法可以制糖？”孙圣神情略带探究的问道。
“嗯……我猜的呀，你不是说了饴糖制法，我想着可能差不多，也许其他地区已有人用过了，如果还没有人制出来，那孙大厨你就是第一人了，太厉害了！”阿娇略带夸张的恭维。
孙圣有些高兴又不确定的样子“是这样吗？”
“当然是啦！”
孙圣又在厨房里琢磨半天，期间她试吃了四次都不甚满意，终于直到傍晚时分，一份符合想象的桂花糕出炉了。
看来的确是应该把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啊。
看着一旁战战兢兢还带着疲态的孙圣，阿娇由衷的夸赞“孙大厨，你太厉害了，我一定让我娘给你涨工资！”
孙圣松了一口气，“谢小姐，都是奴才应当做的。”
阿娇拍拍他的肩膀，“别客气，今日辛苦你了，回头我就和我娘说。”毕竟做出了数百年后的食物，口感还是真的还原。
让孙圣仔细说明过程和注意事项，她记录后，本已经吩咐让孙圣再做几份，寻个精致些食盒，她带进宫去。
可是又一想，刘彻送的那么贵重的，她总不好连个手都不动，要是问起是不是她做的那怎么办？
遂还是自己去了厨房，在孙圣的指导下和众人偷偷摸摸的围观下亲手做了一份。
她本也有些做家常菜的基础，加上孙圣指导有方，成品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从来没想过桂花糕看起来这么普通的糕点居然这么费事！那个筛粉过程简直要让人魔怔了。
两相对比，既然桂花糕更费事，应该把它送给刘彻，这样万一他打听过程，也才显得用心嘛。
第二日等她进宫，在书房里找到刘彻时。还是冯山随侍在旁，端正稳重的样子。
略打量了一眼，殿内色调低沉，古朴大气，刘彻端坐在几案前。
见到她似乎有些惊讶，“阿娇，你怎么来了？”
“回殿下，殿下差人送来的悬珠阿娇很喜欢。特意为殿下亲手做了一样桂花糕，加上胶东王今日生辰，也另做了一份点心带来，殿下尝尝是否合口味？”说完打开盒子献宝似的展示出来。
“你做的？”
“嗯！”她底气十足的点头。
刘彻很赏脸的尝了一口。
“怎么样？”阿娇赶快问。
“嗯，是不错。很独特。”刘彻的肯定倒是毫不别扭。又问：“这是出自何处？从前未曾见过。”
嗯······“我自己想的。”
见刘彻没有问怎么做的，她主动请功，“殿下别看它简单，做起来是要耗费了近一个时辰呢。”
刘彻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你从前也无此喜好。”
“因见殿下似乎喜欢。”阿娇毫不犹豫的回答。
直到看到刘彻笑得意味深长，才觉得自己不经意的大大谄媚了一把。
没事，她本意也是讨好刘彻，培养良好关系。
“你与从前的确有些不同了。”刘彻却突然悠悠道。
阿娇心里一惊，他这是有意见还是满意啊？
硬着头皮问：“不知殿下认为这样的改变可好？”
刘彻看了她一会儿，“阿娇，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就随心去做。”
阿娇愣愣的看着他，只看到刘彻的目光认真平静。
原来他和以前的陈阿娇这样说过吗？
又想到陈阿娇的名声，那陈阿娇最后骄纵跋扈一定有他的责任吧！
见她这样，刘彻转头道：“你这些也都尽不记得了吧？”
一旁的冯山暗暗打量一眼太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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