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短暂的休息
进了棚屋，纷飞的大雪和冰冷的寒风都被隔在外面。虽然棚屋本身盖得不那么严密，四处漏风，但周炽选的是一个低洼的位置，地形已经遮挡了大部分的风力。
他从雪橇上取出一个薪料袋，从里面取出火石、火镰、马粪。简单的用环首刀在地上挖出一堆泥土，堆了一个小灶，用头盔装了一堆压紧的雪，放在灶上。
从怀里掏出火绒，火镰敲击着火石，撞出火花。天气太冷，试了好几次，火绒总算是点着了。周炽马上像宝贝一样的把火绒放在灶底，把干马粪一点点放上去。
马粪点着了，火焰渐渐的大了起来。干马粪烧起来其实一点也不臭，反而有些淡淡的草香。
周炽松了一口气。一个薪料袋携带不了多少燃料，这本来用来引火的，而不是做主柴。但烧开一头盔的水差不多还是够了。
关羽半躺半靠的倚在树身上，呆呆的看着那一缕火光。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活气。当周炽忙完烧水，又开始从雪橇里往外拿干粮的时候，他才开口：
“孟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江陵游侠，神行太保周炽。”周炽平淡的回答。
“不，你不是神行太保，也不是什么江陵游侠。一个普通的游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会安于做一个游侠儿？”
“人各有志，为什么不可以？”
“孟织，你莫非欺我年老昏庸？某虽是昏庸，没有看破吕蒙贼子、陆逊小儿的奸计，送了荆州军，可也还没有糊涂到底。若安于现状，你就不会做游侠儿。既然做了游侠儿，便不是甘于平凡之辈，又怎么不图富贵，浪费这一身本事？”
“富贵，富贵！在你们眼中，人活着就是为了富贵？”
“男儿生于天地间，不求闻名于天下，难道要老死于门户之间，默默无闻，葬尸荒野？我们兄弟三人，起自于布衣之中，立志兴复汉室，纵横天下，快意恩仇，三十年来，何等豪快！就算最后的结果是战死沙场，又何憾此生！”关羽这时才恢复了一些豪气。
“我不想做什么英雄，我只想拖家带口，过我的日子，和相爱的人厮守一生，不可以吗？你们为了所谓的理想，驱使天下人为你们厮杀，不自私吗？”周炽不觉露出了他本来说话的口气来。
“哈哈哈，哈哈哈！”关羽好像也能大概听懂周炽的话，此刻他一脸好笑的表情，笑得接不上气，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等关羽的咳嗽停了，周炽没好气的问。
“我笑你可笑，这可是乱世啊！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我要是生在光武中兴，明章盛世，未尝就不愿躬耕于田亩之间，老死在户牖之中，以尽天年。
可如今呢？黄巾之乱以来，天下纷纷，你不杀人，人就杀你！我要不是不提起刀子，又岂能活到今天？”
这句话触到了周炽的心事。原来的世界里，他只想与世无争，可就这样过了半辈子，命运却一步一步的把他逼到墙角，逼到绝境，让他失去一切。
最后，命运又把他送到了这个时代，来杀人。
他呆呆的坐在窝棚门口，望着阴沉沉的天，望着漫天飞雪、无边的山脉和丛林，积郁之气从他的胸臆直冲咽喉，他禁不住放声长啸。山呼谷啸，天地共鸣，积雪纷纷而落，打在窝棚顶上。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停了下来。
转过身，水也烧开了天气冷，金属头盔导热又快，把火一撤，开水很快就凉了下来。周炽用树叶垫着，端起头盔，把热水灌进水囊里，递给关羽：
“关候，喝水吧。喝些热水，再吃些干粮。敌军已经追不上了，我们休息一晚再走。”
关羽眯起丹凤眼，眼中的寒芒犹如实质，针一般的盯着周炽。“水且慢喝，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炽一愣，关羽这人还真是执着。他欲待随便编一个来历，可自己本来就不擅长骗人，长期相处，必然露馅。如实相告，又没法说。
“关候，你肯定看得出来，我与你是友非敌。又何必多问呢？”
关羽固执的摇头：“我关某一生傲气，半世豪杰，没有不明不白受人恩惠的道理。你要是不说，我便是死在这大山当中，也不会再往西川多走一步了。”
周炽犹豫良久，终究是一声叹息。“关候，你这又是何必呢？好吧，我就告诉你吧。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你不能理解呢，你就当我是神仙送来的。他让我来，是要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他选了你做这个时代的主角。主角的意思，就是神仙看重在意的人。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完成你这个主角的梦想。”
“梦想？”
“就是你最大的心愿。你这辈子，最想做什么？”
“最想做什么？”关羽一时间有些茫然，“当初桃园结义，我们兄弟三人发誓共扶汉室。我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复兴汉室了。”
“不，那不是你真正的心愿。”周炽一眼就看出了关羽的茫然，这也是个毫无城府的家伙。他立刻出言讥讽，也算是小小的报了前面被关羽吐槽的仇。
“我最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我们兄弟三人，无分彼此，义同生死，纵横天下，快意恩仇，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关羽喃喃的说。
“那是以前，你现在的心愿呢？要是你的心愿已了，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不会再在这里了。”
“现在？报仇，我要为荆州军报仇，为平儿报仇。”
“好的，那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报仇的。”周炽说。
“那好，你走吧。你的身手我也见过，没有我这个累赘，你不出一个月就可以走到西川。拿着我的信物，交给大哥，就说我有辱使命，但是我是战死的，没有给他丢脸。我愿和他来世再做兄弟。
你有这身本事，就投效大哥吧，随他兴兵向东。等报仇之日，烧一炷香，让我知道就是了。”关羽翻身躺下，闭上了眼睛。
“你说什么？你要撂挑子？！”周炽勃然大怒，“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威震华夏的关羽，谁都可以怂，唯独你不能怂！荆州军可是战到了最后一人，你是荆州军的大都督，怎么可以这么窝囊！你要死也要死到战场上去！”
关羽睁开眼，长叹一声：“你不明白。我失了荆州，该是死罪。回了西川，去大哥面前领死，本是应有之义。可我们结拜之时说过同生共死，我怕大哥为难。大哥要斩我，又怕背了誓言。不斩我，怎么服西川军民之心？不如我便死在这里，你去西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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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雪橇上取出一个薪料袋，从里面取出火石、火镰、马粪。简单的用环首刀在地上挖出一堆泥土，堆了一个小灶，用头盔装了一堆压紧的雪，放在灶上。
从怀里掏出火绒，火镰敲击着火石，撞出火花。天气太冷，试了好几次，火绒总算是点着了。周炽马上像宝贝一样的把火绒放在灶底，把干马粪一点点放上去。
马粪点着了，火焰渐渐的大了起来。干马粪烧起来其实一点也不臭，反而有些淡淡的草香。
周炽松了一口气。一个薪料袋携带不了多少燃料，这本来用来引火的，而不是做主柴。但烧开一头盔的水差不多还是够了。
关羽半躺半靠的倚在树身上，呆呆的看着那一缕火光。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活气。当周炽忙完烧水，又开始从雪橇里往外拿干粮的时候，他才开口：
“孟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江陵游侠，神行太保周炽。”周炽平淡的回答。
“不，你不是神行太保，也不是什么江陵游侠。一个普通的游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会安于做一个游侠儿？”
“人各有志，为什么不可以？”
“孟织，你莫非欺我年老昏庸？某虽是昏庸，没有看破吕蒙贼子、陆逊小儿的奸计，送了荆州军，可也还没有糊涂到底。若安于现状，你就不会做游侠儿。既然做了游侠儿，便不是甘于平凡之辈，又怎么不图富贵，浪费这一身本事？”
“富贵，富贵！在你们眼中，人活着就是为了富贵？”
“男儿生于天地间，不求闻名于天下，难道要老死于门户之间，默默无闻，葬尸荒野？我们兄弟三人，起自于布衣之中，立志兴复汉室，纵横天下，快意恩仇，三十年来，何等豪快！就算最后的结果是战死沙场，又何憾此生！”关羽这时才恢复了一些豪气。
“我不想做什么英雄，我只想拖家带口，过我的日子，和相爱的人厮守一生，不可以吗？你们为了所谓的理想，驱使天下人为你们厮杀，不自私吗？”周炽不觉露出了他本来说话的口气来。
“哈哈哈，哈哈哈！”关羽好像也能大概听懂周炽的话，此刻他一脸好笑的表情，笑得接不上气，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等关羽的咳嗽停了，周炽没好气的问。
“我笑你可笑，这可是乱世啊！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我要是生在光武中兴，明章盛世，未尝就不愿躬耕于田亩之间，老死在户牖之中，以尽天年。
可如今呢？黄巾之乱以来，天下纷纷，你不杀人，人就杀你！我要不是不提起刀子，又岂能活到今天？”
这句话触到了周炽的心事。原来的世界里，他只想与世无争，可就这样过了半辈子，命运却一步一步的把他逼到墙角，逼到绝境，让他失去一切。
最后，命运又把他送到了这个时代，来杀人。
他呆呆的坐在窝棚门口，望着阴沉沉的天，望着漫天飞雪、无边的山脉和丛林，积郁之气从他的胸臆直冲咽喉，他禁不住放声长啸。山呼谷啸，天地共鸣，积雪纷纷而落，打在窝棚顶上。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停了下来。
转过身，水也烧开了天气冷，金属头盔导热又快，把火一撤，开水很快就凉了下来。周炽用树叶垫着，端起头盔，把热水灌进水囊里，递给关羽：
“关候，喝水吧。喝些热水，再吃些干粮。敌军已经追不上了，我们休息一晚再走。”
关羽眯起丹凤眼，眼中的寒芒犹如实质，针一般的盯着周炽。“水且慢喝，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炽一愣，关羽这人还真是执着。他欲待随便编一个来历，可自己本来就不擅长骗人，长期相处，必然露馅。如实相告，又没法说。
“关候，你肯定看得出来，我与你是友非敌。又何必多问呢？”
关羽固执的摇头：“我关某一生傲气，半世豪杰，没有不明不白受人恩惠的道理。你要是不说，我便是死在这大山当中，也不会再往西川多走一步了。”
周炽犹豫良久，终究是一声叹息。“关候，你这又是何必呢？好吧，我就告诉你吧。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你不能理解呢，你就当我是神仙送来的。他让我来，是要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他选了你做这个时代的主角。主角的意思，就是神仙看重在意的人。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完成你这个主角的梦想。”
“梦想？”
“就是你最大的心愿。你这辈子，最想做什么？”
“最想做什么？”关羽一时间有些茫然，“当初桃园结义，我们兄弟三人发誓共扶汉室。我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复兴汉室了。”
“不，那不是你真正的心愿。”周炽一眼就看出了关羽的茫然，这也是个毫无城府的家伙。他立刻出言讥讽，也算是小小的报了前面被关羽吐槽的仇。
“我最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我们兄弟三人，无分彼此，义同生死，纵横天下，快意恩仇，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关羽喃喃的说。
“那是以前，你现在的心愿呢？要是你的心愿已了，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不会再在这里了。”
“现在？报仇，我要为荆州军报仇，为平儿报仇。”
“好的，那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报仇的。”周炽说。
“那好，你走吧。你的身手我也见过，没有我这个累赘，你不出一个月就可以走到西川。拿着我的信物，交给大哥，就说我有辱使命，但是我是战死的，没有给他丢脸。我愿和他来世再做兄弟。
你有这身本事，就投效大哥吧，随他兴兵向东。等报仇之日，烧一炷香，让我知道就是了。”关羽翻身躺下，闭上了眼睛。
“你说什么？你要撂挑子？！”周炽勃然大怒，“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威震华夏的关羽，谁都可以怂，唯独你不能怂！荆州军可是战到了最后一人，你是荆州军的大都督，怎么可以这么窝囊！你要死也要死到战场上去！”
关羽睁开眼，长叹一声：“你不明白。我失了荆州，该是死罪。回了西川，去大哥面前领死，本是应有之义。可我们结拜之时说过同生共死，我怕大哥为难。大哥要斩我，又怕背了誓言。不斩我，怎么服西川军民之心？不如我便死在这里，你去西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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