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逃亡途中
荆州军最后的骑兵正沉默的行进着，人马的呼吸喷出一道道白气，又消散在冰冷的夜色里。
每个人都有理由想得很多。这空前的惨败，他们还在荆州的家人和亲友，留在了身后的麦城和城中的袍泽...
但事实上，他们连去想可能即将到来的遭遇战的心思都没有，恶劣的天气和艰难的路途已经牵扯了他们全部的心思和精力。
所有的马匹都披上了厚布，四蹄也包了起来，尽量防止冻伤。尽管如此，它们也只能以行走或者小跑的姿态前进，每走二十里左右，还要停下来休息。
天气严寒，马匹一旦出汗，又没有条件马上处理，极易生病和冻伤。
沉默始终伴随着这支队伍，哪怕是停下来休息时，他们也很少说话。不说话，并不是因为心情，更多的是为了保持体力。一开口，灌进来的全都是接近零下10度的冷空气。
周炽不辞劳苦的反复奔走着，远离队伍向前侦查，然后又返回来报告情况。
他发现自己的魅力增长到了8点，看来他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轨迹已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至少，他在这支小部队中赢得了不小的声望。如果能成功把关羽带回西川，这种声望在将会被无数倍的放大，成为他最有力的武器。
在原野里偶尔也会遇到潘璋的游骑，周炽的目标比骑兵小，感官又比常人敏锐一倍，拥有绝对的抢先发现优势。有他的引导，骑兵队只是多花了一些时间，就避开了这些游骑。
周炽还在原野里见到了一堆火光，他凑到近前，发现那也是敌人的游骑。不是每个斥候都尽职尽责，和他第一次遇到的那个一样。这家伙就在避风的土坡后面点了堆火在烤，大概准备熬过了寒夜，就回营交差。
他的装备条件好得令人嫉妒，皮甲外面披着羊皮袄，脚上穿着羊毛靴子，头上戴着皮帽。有两匹上了鞍的马，马背上除了武器，还有干粮、水袋、马料带、薪料袋和一些杂物。
薪料袋，就是燃料袋，内装火镰、火石和火绒等引火物，以及一些轻便的燃料。薪料是古代战争中最重要的军资之一，也许仅次于武器和粮食。
骑兵中最常用的携行薪料，是一样就地取材的东西：马粪。
干马粪和干牛粪一样，是上好的燃料，易燃，火力猛，烟雾小，缺点是不太耐烧。
那斥候在小丘避风的南面挖了个简易的火坑，从怀里掏出火石和火绒。天气太冷，这两样东西必须放在怀里保温。
用火镰敲击火石，制造出火星点燃火绒，他又用火绒引燃了几块马粪，再把折回来的一些树枝放在火堆上。
雪天的树枝比雨天干燥，但多少还是带些湿气。马粪火堆会把树枝里的水分烤干，干了的树枝就会被点燃。再放进新的湿树枝，如此循环，就不再需要消耗马粪了。
此刻，这个斥候正在和他的两匹马一起挤在火堆边取暖。他在火上烤着一块肉干，一边喝着水，一边给他的战马喂些马料，似乎丝毫不担心因为火光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的想法是基于常识的，荆州军的骑兵所剩无几，几乎不可能在深夜出现在这附近。就算来了，也突袭不到他，马的警觉性相当高，听觉和嗅觉也很灵敏，一里外就能听到其它战马的马蹄声。
他一人双马，怎样也可以轻松逃跑。
只不过，有一个反常识怪物从逆风方向摸到了他的近处，正饶有兴味的观察着他的行为举动。
周炽对这个骑兵身上体现出来的细节很感兴趣，比如斥候有什么特质，应该携带哪些装备和物资，在野外如何生火、如何进食、如何预警，等等。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对古代战争的了解，仅限于历史书和影视剧。历史书和影视剧里可不会有那么详尽而生动的细节。
他见到潘璋军的斥候，统统都身材瘦小，武备也都很简陋，无非是整块牛皮制作的皮甲、皮制头盔、环首刀和手弩，倒是补给带得很齐全。马匹，全都是以耐力见长的南马。
南方并没有原生的野马，南马都是蒙古马在南方长期驯养、矮化之后的后代。正因如此，对于南方王朝来说，维持强大的常备骑兵异常困难。再优良的马种，在南方养殖久了，也会退化得越来越矮小。
马的寿命只有一二十年，代与代之间只有几年。这种退化，几十年时间就可以积累得足够明显。南方王朝如果不能攻占北方的养马场，那就只能不断的从北方购买战马。
周炽有点想要这50经验，但盘算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现在还在火堆的一百米开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留下这个斥候。一旦让敌人上马，就是周炽，也很难追上有双马的骑兵。如果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静悄悄的退下了山丘，周炽绕路返回，去引导后队。
在周炽的引导下，关羽队避开了潘璋手下的斥候，一路前行。前面的地形开始变化，平原越来越狭窄，两边的地面开始隆起，从平地变成小坡，小坡变成丘陵。
荆山本身是太和山（今武当山）的余脉，而这里又是荆山的余脉。他们早已经出了麦城，到了临沮地面。再往前走不到一百里，就是章乡了，是平原和山地之间的最后界限，也是荆州到西川的重要路口。
越往前走，周炽的内心就越紧张。他知道，原本的历史上，马忠的伏兵就在章乡等着他们。可他也毫无办法，即使有伏兵，也只能一头撞上去。
他无法用尚未发生的事情去说服关羽和他的手下。甚至在他自己内心深处，也同样有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如果历史改变了，那里没有伏兵呢？那他就有机会把更多的人活着带回西川，去见刘备。
接近天明时分，他们倒是进了一次山。骑兵队越过了一座平缓的丘陵，来到丘陵背后，扎营休息。
在这个避风坳里，众人系好马，简单的生火烧了些热水、热了热干粮，填过肚子之后，躺在铺在雪地上的行军毯上，睡了。并没有帐篷，没有多余的运力做这样奢侈的事情。
此时的周炽正在离开骑兵队几里之外的另一座山头上，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的来路。
这时他倒巴不得立刻下雪，哪怕下雪会让路更难走，他也心甘情愿。关羽队留下了脚印，这脚在雪地上，就像和尚头上的戒疤一样显眼。敌军的斥候晚上也许看不见，白天一定会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休息两个小时之后，他立刻会叫醒其他人，继续赶路。
潘越的骑兵都早已越过了麦城，此时正继续朝着章乡方向前进。他接到的命令是搜索前进，如果遇到荆州军就直接拿下，没有遇到，就去和马忠会合。
人困马乏之际，突然，一个放出去的斥候拼命的打马狂奔而回，还离着十几丈远，便大声的喊叫起来：
“报——都尉，都尉——”
他大概是太急切，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潘越已经跃马向前，在两马交错之时，他探身伸手，一把抓住那斥候的马缰：“什么事，说清楚！”
“——脚印，有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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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理由想得很多。这空前的惨败，他们还在荆州的家人和亲友，留在了身后的麦城和城中的袍泽...
但事实上，他们连去想可能即将到来的遭遇战的心思都没有，恶劣的天气和艰难的路途已经牵扯了他们全部的心思和精力。
所有的马匹都披上了厚布，四蹄也包了起来，尽量防止冻伤。尽管如此，它们也只能以行走或者小跑的姿态前进，每走二十里左右，还要停下来休息。
天气严寒，马匹一旦出汗，又没有条件马上处理，极易生病和冻伤。
沉默始终伴随着这支队伍，哪怕是停下来休息时，他们也很少说话。不说话，并不是因为心情，更多的是为了保持体力。一开口，灌进来的全都是接近零下10度的冷空气。
周炽不辞劳苦的反复奔走着，远离队伍向前侦查，然后又返回来报告情况。
他发现自己的魅力增长到了8点，看来他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轨迹已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至少，他在这支小部队中赢得了不小的声望。如果能成功把关羽带回西川，这种声望在将会被无数倍的放大，成为他最有力的武器。
在原野里偶尔也会遇到潘璋的游骑，周炽的目标比骑兵小，感官又比常人敏锐一倍，拥有绝对的抢先发现优势。有他的引导，骑兵队只是多花了一些时间，就避开了这些游骑。
周炽还在原野里见到了一堆火光，他凑到近前，发现那也是敌人的游骑。不是每个斥候都尽职尽责，和他第一次遇到的那个一样。这家伙就在避风的土坡后面点了堆火在烤，大概准备熬过了寒夜，就回营交差。
他的装备条件好得令人嫉妒，皮甲外面披着羊皮袄，脚上穿着羊毛靴子，头上戴着皮帽。有两匹上了鞍的马，马背上除了武器，还有干粮、水袋、马料带、薪料袋和一些杂物。
薪料袋，就是燃料袋，内装火镰、火石和火绒等引火物，以及一些轻便的燃料。薪料是古代战争中最重要的军资之一，也许仅次于武器和粮食。
骑兵中最常用的携行薪料，是一样就地取材的东西：马粪。
干马粪和干牛粪一样，是上好的燃料，易燃，火力猛，烟雾小，缺点是不太耐烧。
那斥候在小丘避风的南面挖了个简易的火坑，从怀里掏出火石和火绒。天气太冷，这两样东西必须放在怀里保温。
用火镰敲击火石，制造出火星点燃火绒，他又用火绒引燃了几块马粪，再把折回来的一些树枝放在火堆上。
雪天的树枝比雨天干燥，但多少还是带些湿气。马粪火堆会把树枝里的水分烤干，干了的树枝就会被点燃。再放进新的湿树枝，如此循环，就不再需要消耗马粪了。
此刻，这个斥候正在和他的两匹马一起挤在火堆边取暖。他在火上烤着一块肉干，一边喝着水，一边给他的战马喂些马料，似乎丝毫不担心因为火光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的想法是基于常识的，荆州军的骑兵所剩无几，几乎不可能在深夜出现在这附近。就算来了，也突袭不到他，马的警觉性相当高，听觉和嗅觉也很灵敏，一里外就能听到其它战马的马蹄声。
他一人双马，怎样也可以轻松逃跑。
只不过，有一个反常识怪物从逆风方向摸到了他的近处，正饶有兴味的观察着他的行为举动。
周炽对这个骑兵身上体现出来的细节很感兴趣，比如斥候有什么特质，应该携带哪些装备和物资，在野外如何生火、如何进食、如何预警，等等。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对古代战争的了解，仅限于历史书和影视剧。历史书和影视剧里可不会有那么详尽而生动的细节。
他见到潘璋军的斥候，统统都身材瘦小，武备也都很简陋，无非是整块牛皮制作的皮甲、皮制头盔、环首刀和手弩，倒是补给带得很齐全。马匹，全都是以耐力见长的南马。
南方并没有原生的野马，南马都是蒙古马在南方长期驯养、矮化之后的后代。正因如此，对于南方王朝来说，维持强大的常备骑兵异常困难。再优良的马种，在南方养殖久了，也会退化得越来越矮小。
马的寿命只有一二十年，代与代之间只有几年。这种退化，几十年时间就可以积累得足够明显。南方王朝如果不能攻占北方的养马场，那就只能不断的从北方购买战马。
周炽有点想要这50经验，但盘算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现在还在火堆的一百米开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留下这个斥候。一旦让敌人上马，就是周炽，也很难追上有双马的骑兵。如果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静悄悄的退下了山丘，周炽绕路返回，去引导后队。
在周炽的引导下，关羽队避开了潘璋手下的斥候，一路前行。前面的地形开始变化，平原越来越狭窄，两边的地面开始隆起，从平地变成小坡，小坡变成丘陵。
荆山本身是太和山（今武当山）的余脉，而这里又是荆山的余脉。他们早已经出了麦城，到了临沮地面。再往前走不到一百里，就是章乡了，是平原和山地之间的最后界限，也是荆州到西川的重要路口。
越往前走，周炽的内心就越紧张。他知道，原本的历史上，马忠的伏兵就在章乡等着他们。可他也毫无办法，即使有伏兵，也只能一头撞上去。
他无法用尚未发生的事情去说服关羽和他的手下。甚至在他自己内心深处，也同样有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如果历史改变了，那里没有伏兵呢？那他就有机会把更多的人活着带回西川，去见刘备。
接近天明时分，他们倒是进了一次山。骑兵队越过了一座平缓的丘陵，来到丘陵背后，扎营休息。
在这个避风坳里，众人系好马，简单的生火烧了些热水、热了热干粮，填过肚子之后，躺在铺在雪地上的行军毯上，睡了。并没有帐篷，没有多余的运力做这样奢侈的事情。
此时的周炽正在离开骑兵队几里之外的另一座山头上，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的来路。
这时他倒巴不得立刻下雪，哪怕下雪会让路更难走，他也心甘情愿。关羽队留下了脚印，这脚在雪地上，就像和尚头上的戒疤一样显眼。敌军的斥候晚上也许看不见，白天一定会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休息两个小时之后，他立刻会叫醒其他人，继续赶路。
潘越的骑兵都早已越过了麦城，此时正继续朝着章乡方向前进。他接到的命令是搜索前进，如果遇到荆州军就直接拿下，没有遇到，就去和马忠会合。
人困马乏之际，突然，一个放出去的斥候拼命的打马狂奔而回，还离着十几丈远，便大声的喊叫起来：
“报——都尉，都尉——”
他大概是太急切，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潘越已经跃马向前，在两马交错之时，他探身伸手，一把抓住那斥候的马缰：“什么事，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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