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关平之智
烤好的狼肉送进来，被关羽下令均分给全军。一匹六十斤左右的狼，去皮去骨，肉和内脏也有四十多斤，全军三百多人，每人能分到一两多，算是聊胜于无。
周炽看在眼里，不由颇为感慨。关羽是一个好兄弟，也是一个好统帅。但他又是一个有明显缺陷的统帅，对手下好很重要，带领他们获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更重要。
只有赢，才能保命，才有荣华富贵。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关羽太骄傲，和同僚处不好关系，轻视敌人。这都是他致命的弱点。更致命的弱点是他的年龄，人的年纪大了，大脑就会衰退，虽然因人而异，总体而言是无法更改的铁律。
号称三国第一军事家的曹操，也是刚在汉中吃了败仗、又在襄樊丧师失地。二十万常备军，两年之内，损失了六七万。被打到灰心丧气，甚至想迁都以暂避关羽的锋芒。
曹操在220年就去世了，汉中和襄樊之战，已经是他的衰病之年，思维和统帅能力显然远不如巅峰时期。
“吕蒙奸贼，陆逊小儿！我一时不察，为他们奸计所算。总有一日，我要卷土重来，食其肉，寝其皮！”
这场临时军事会议在关羽的骂街声中结束，说实话，听武圣骂街挺带感的。好像跟他的形象有些不符，其实关羽就是这个风格。
孙曹刘三家的核心团队，只有刘备家最为草根。曹操本姓夏侯，老爹是夏侯家过继给曹家的。无论夏侯氏还是曹氏，都是谯县望族，分别是汉朝开国元勋夏侯婴和曹参的后人。
曹操的出身也算高了，就因为是宦官之后，都被人嘲笑了一辈子。袁绍命令陈琳写了一篇《讨曹操檄文》，把曹操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同祖宗三代都没有放过。弄得曹操很是难堪，后来曹操逮到了陈琳，问他：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骂我？”
陈琳说：“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意思是这是袁绍的命令，他也没办法。
曹操说：“虽然如此，你骂我也就算了，连我的父亲和祖父也骂到，实在是有点过了。”
孙权，他的老爹孙坚，出身于军人世家。出身不算高，也不算低。
刘备，人称帝室之胄，到他这代，已经混到卖草鞋。关羽，杀人亡命，在街上卖枣。张飞，杀猪的。
所以，刘备三兄弟特别喜欢骂街。三国里很多人的外号都是他们取的，比如曹操的曹贼，吕布的三姓家奴，孙权的碧眼贼。当然曹操、吕布和孙权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大耳贼、红脸贼和环眼贼的外号怎么来的？
周炽倒是喜欢关羽骂街，能骂街，说明还有心气在。心如死灰的人，是不会骂街的。
走出大帐，关平尚未安排周炽，周炽先跟关平一拱手：“少将军，借一步说话。”
关平不知何意，不过自从见到周炽，此人就一直神神秘秘，倒也不觉奇怪了，干脆挥退了亲兵，和周炽走到一旁。
“孟织，你还有何事要说？”
周炽凑到近前：“少将军，你以为，明日突围之事如何？”
关平没想到周炽会问这个，他沉吟了一会，回答：“大不容易，不过，比长坂坡如何？”
长坂坡之战那年，关平三十岁，他是参加过赤壁之战的。
周炽一愣，觉得自己倒是小看这些古人了。无论关羽关平，还是赵累周仓，都是战场上九死一生过来的人，心志之坚韧，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我猜，潘璋必定已经派轻骑去截断临沮和西川之间的通道了。”
“为什么这么说？”这次轮到关平一愣。
“料敌从宽。潘璋虽然无谋，现在统军的却是陆逊，陆逊老奸巨猾，不可能算不到这一点。”
“你怎么知道统军的是陆逊？”
“吕蒙病重，恐怕已经不能理事。我在长江上见到的孙权水师，挂的都是陆逊将旗，岂会有假？”
“话虽如此，孟织未免太高估陆逊了吧？”关平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还以为陆逊是幸胜？吕蒙偷袭江陵以来，对我军的动向算无遗策。少将军跟随关候，和吕蒙周旋多年，这可是吕蒙统军的风格？吕蒙勇猛，能攻善守，然而谋略并非他所长！”
关平摸着胡子思考了一会，好像古人都喜欢这个调调，难道是学一休么？一定要做出一个标志性的动作，表示他在思考？
“就算如此，你又有何良策？”最终，关平觉得自己还是不太适合思考。
周炽不答话，却从旁边的松树上撕下一大块树皮，扯掉表皮，把嫩芯慢慢送进嘴里。
“你...”关平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周炽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吃树皮、树叶、草根过活。我也会徒手打猎。那匹狼是我用脚踢死的，你可以去问关龙关虎，就知道我所言不虚。明晚，你带上我。只要你们能把我送到章乡，章乡一过，就是荆山。荆山过后，就是太和山。
出太和山，就到了房陵郡，那是刘封孟达的地盘。他们敢不发救兵，总不至于胆大到敢谋害关候。如果我算错了，路上没有遇敌，一切好说。
如果遇到敌军，你想办法阻拦，我带关候进山。换了别人，在冬天进山，十死无生。有我在，不说万无一失，我也有七八分把握保住关候的性命。”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是为送信而来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关平瞪大了眼睛，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我是谁？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周炽叹着气，“我本来也不想来的，我遇到了一位仙人，我向他祈愿，他答应满足我一个愿望，但我得先帮他做事。他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关候救回西川。”
“你说的当真？”关平的反应大出周炽的意料。
周炽才突然想起，汉朝人普遍都非常迷信，不然，黄巾军也不能起事，张鲁也不会聚起那么大的势力。
他没有说话，只是运足力气，一拳轰在松树的树身上。
沉闷的撞击声中，树身剧震，树冠上的积雪大块大块的落下来，堆了一地。
这种力气不足为奇，让关平自己拿一把铁锤，也能打出如此声势。但这种拳头的硬度就匪夷所思了，树上陷下去四个指节形状的坑洞，周炽的手却红也不红。
关平张大着嘴巴，说了一句：“——不管你是谁，你一定是我们这边的人。不然，以你的本事，无论投奔曹操还是孙权，取富贵都易如反掌，何必要自陷麦城这样的死地呢？如果只是为了赏金，父帅又能给你多少？”
周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关平也许算不上什么智将，但他绝对不笨。他说对了，周炽不得不来，不过，他是真不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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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炽看在眼里，不由颇为感慨。关羽是一个好兄弟，也是一个好统帅。但他又是一个有明显缺陷的统帅，对手下好很重要，带领他们获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更重要。
只有赢，才能保命，才有荣华富贵。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关羽太骄傲，和同僚处不好关系，轻视敌人。这都是他致命的弱点。更致命的弱点是他的年龄，人的年纪大了，大脑就会衰退，虽然因人而异，总体而言是无法更改的铁律。
号称三国第一军事家的曹操，也是刚在汉中吃了败仗、又在襄樊丧师失地。二十万常备军，两年之内，损失了六七万。被打到灰心丧气，甚至想迁都以暂避关羽的锋芒。
曹操在220年就去世了，汉中和襄樊之战，已经是他的衰病之年，思维和统帅能力显然远不如巅峰时期。
“吕蒙奸贼，陆逊小儿！我一时不察，为他们奸计所算。总有一日，我要卷土重来，食其肉，寝其皮！”
这场临时军事会议在关羽的骂街声中结束，说实话，听武圣骂街挺带感的。好像跟他的形象有些不符，其实关羽就是这个风格。
孙曹刘三家的核心团队，只有刘备家最为草根。曹操本姓夏侯，老爹是夏侯家过继给曹家的。无论夏侯氏还是曹氏，都是谯县望族，分别是汉朝开国元勋夏侯婴和曹参的后人。
曹操的出身也算高了，就因为是宦官之后，都被人嘲笑了一辈子。袁绍命令陈琳写了一篇《讨曹操檄文》，把曹操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同祖宗三代都没有放过。弄得曹操很是难堪，后来曹操逮到了陈琳，问他：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骂我？”
陈琳说：“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意思是这是袁绍的命令，他也没办法。
曹操说：“虽然如此，你骂我也就算了，连我的父亲和祖父也骂到，实在是有点过了。”
孙权，他的老爹孙坚，出身于军人世家。出身不算高，也不算低。
刘备，人称帝室之胄，到他这代，已经混到卖草鞋。关羽，杀人亡命，在街上卖枣。张飞，杀猪的。
所以，刘备三兄弟特别喜欢骂街。三国里很多人的外号都是他们取的，比如曹操的曹贼，吕布的三姓家奴，孙权的碧眼贼。当然曹操、吕布和孙权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大耳贼、红脸贼和环眼贼的外号怎么来的？
周炽倒是喜欢关羽骂街，能骂街，说明还有心气在。心如死灰的人，是不会骂街的。
走出大帐，关平尚未安排周炽，周炽先跟关平一拱手：“少将军，借一步说话。”
关平不知何意，不过自从见到周炽，此人就一直神神秘秘，倒也不觉奇怪了，干脆挥退了亲兵，和周炽走到一旁。
“孟织，你还有何事要说？”
周炽凑到近前：“少将军，你以为，明日突围之事如何？”
关平没想到周炽会问这个，他沉吟了一会，回答：“大不容易，不过，比长坂坡如何？”
长坂坡之战那年，关平三十岁，他是参加过赤壁之战的。
周炽一愣，觉得自己倒是小看这些古人了。无论关羽关平，还是赵累周仓，都是战场上九死一生过来的人，心志之坚韧，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我猜，潘璋必定已经派轻骑去截断临沮和西川之间的通道了。”
“为什么这么说？”这次轮到关平一愣。
“料敌从宽。潘璋虽然无谋，现在统军的却是陆逊，陆逊老奸巨猾，不可能算不到这一点。”
“你怎么知道统军的是陆逊？”
“吕蒙病重，恐怕已经不能理事。我在长江上见到的孙权水师，挂的都是陆逊将旗，岂会有假？”
“话虽如此，孟织未免太高估陆逊了吧？”关平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还以为陆逊是幸胜？吕蒙偷袭江陵以来，对我军的动向算无遗策。少将军跟随关候，和吕蒙周旋多年，这可是吕蒙统军的风格？吕蒙勇猛，能攻善守，然而谋略并非他所长！”
关平摸着胡子思考了一会，好像古人都喜欢这个调调，难道是学一休么？一定要做出一个标志性的动作，表示他在思考？
“就算如此，你又有何良策？”最终，关平觉得自己还是不太适合思考。
周炽不答话，却从旁边的松树上撕下一大块树皮，扯掉表皮，把嫩芯慢慢送进嘴里。
“你...”关平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周炽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吃树皮、树叶、草根过活。我也会徒手打猎。那匹狼是我用脚踢死的，你可以去问关龙关虎，就知道我所言不虚。明晚，你带上我。只要你们能把我送到章乡，章乡一过，就是荆山。荆山过后，就是太和山。
出太和山，就到了房陵郡，那是刘封孟达的地盘。他们敢不发救兵，总不至于胆大到敢谋害关候。如果我算错了，路上没有遇敌，一切好说。
如果遇到敌军，你想办法阻拦，我带关候进山。换了别人，在冬天进山，十死无生。有我在，不说万无一失，我也有七八分把握保住关候的性命。”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是为送信而来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关平瞪大了眼睛，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我是谁？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周炽叹着气，“我本来也不想来的，我遇到了一位仙人，我向他祈愿，他答应满足我一个愿望，但我得先帮他做事。他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关候救回西川。”
“你说的当真？”关平的反应大出周炽的意料。
周炽才突然想起，汉朝人普遍都非常迷信，不然，黄巾军也不能起事，张鲁也不会聚起那么大的势力。
他没有说话，只是运足力气，一拳轰在松树的树身上。
沉闷的撞击声中，树身剧震，树冠上的积雪大块大块的落下来，堆了一地。
这种力气不足为奇，让关平自己拿一把铁锤，也能打出如此声势。但这种拳头的硬度就匪夷所思了，树上陷下去四个指节形状的坑洞，周炽的手却红也不红。
关平张大着嘴巴，说了一句：“——不管你是谁，你一定是我们这边的人。不然，以你的本事，无论投奔曹操还是孙权，取富贵都易如反掌，何必要自陷麦城这样的死地呢？如果只是为了赏金，父帅又能给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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