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8）
“怎么了？”
“老爷现在看到什么都叫什么鹿蜀，这不，刚才在园子里见到小少爷，硬说他身上长了虎斑，是那个什么鹿蜀变的，可我们看着小少爷身上分明什么都没有，老爷偏不信，这会儿正闹呢！”
一行人才走到花园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只见不远处围了许多人，场面有些混乱。
“爹！爹！您冷静些！”沐成佳想要拉住沐百业，却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气，结果被沐百业狠狠推开。
众人在旁边七嘴八舌地劝着，可是沐百业什么都听不进去，举起手中的拐杖，只要有人想要靠近他就拿拐杖打过去。
只过了两日，他眼下的乌青更重，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狰狞的目光中透着凶狠，披头散发得如同疯子一般，嘴里直嚷着：“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你们都是鹿蜀变的！你们都要杀我！”
一旁沐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脸上红了一大片，衣裳也被扯开了，沐夫人正给他重新穿好，看着儿子红肿的脸，自己也心疼得默默掉泪。
这下人倒是都齐了。
最后家丁和沐成佳合力才总算按住沐百业，可是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有人提议用绳子把人绑起来。沐成佳是众所周知的大孝子，此时如何忍心亲手绑了自己的爹?
“相公，这也是为了老爷好，老爷如今这样，就算你不担心他伤了别人，但老爷年岁也大了，到时候只怕是伤了他自己啊！”沐夫人抱起儿子，在一旁帮腔。
沐成佳狠狠瞪了一眼妻子：“怕？我爹的事何时轮到你说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自爹病了以来你就开始嫌弃他是个负累，如今我爹这样，你是巴不得他好不了了是吧！”
沐成佳作为一家之主，向来不容妻子对他指手画脚，尤其是在他爹的事情上更是听不进一点意见，只认为妻子早就对他爹心生不满，借题发挥要让他爹受苦。
沐夫人脸上带着不甘，她自然是了解沐成佳的想法，沐岑几次被沐百业吓到，她难免心生不满，让沐成佳绑了沐百业也确实带着一点私心，可她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结果自己的夫君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备她的不是，难免有些心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沐岑退到一边。
薛管家见这情况连忙上来劝和，在沐成佳耳边低语几句，沐成佳虽然脸上仍有不忍，但最后还是背过身闭上眼，权当自己看不见：“绑吧。”
得到同意后，薛管家立刻指挥着家丁过来绑人，结果看到他们下手不知轻重，又忙提醒：“捆松些！你们捆那么紧做什么！”
家丁面面相觑显得有些为难，这要是不捆紧了，和没捆有什么区别？
沐成佳听到后不悦地一把推开拿着绳子的那个家丁。
“我来！我爹整日被关在屋里还能做什么！我爹没疯！”捆好后又高声道，“照看好我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们是问。”
等到沐百业被带走，沐成佳转回身才注意到卿聿三人，就像看到了救星：“卿师父回来了！可曾拿到鹿蜀皮救我爹？”
卿聿将唐珏龙给的木盒递到沐成佳手里。
“可是这个？”沐成佳打开一看，面露喜色，目前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望着卿聿做一场法可以消了他爹的心病，可是卿聿并没有让他高兴太久。
“这是唐堡主给我的，但却只是一张普通的虎皮。”
“是唐家堡不肯给，拿个假的糊弄我们？我这就亲自求唐珏龙去！薛管家，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不必了，有一事本想问沐老爷，如今恐怕只能请沐爷回答了。”
“您说！”
“鹿蜀皮可在沐家？”
“卿师父在说什么？这鹿蜀皮不是应该在唐家堡吗？”
看沐成佳一脸错愕的表情，显然不知道这件事，问他也没用。可是以沐百业的情况，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这又要怎么找？难不成把沐家所有房间都翻一遍？
正想着，鹿幽悠感觉身边的人晃了晃，阿千脚步虚浮，摇摇欲坠显得十分虚弱，连忙扶住他。她看得有些着急，如今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他们本来就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要翻遍沐家所有的房间根本不可能：“那还有骸骨呢？当时唐家堡不是没有拿走吗？鹿蜀的骸骨你们放在哪了？”
“鹿蜀的骸骨？我也不知道，当年我也只有四岁，根本不记事，只记得我娘好像说过当时我爹把鹿蜀的肉卖给这里的一户人家，骸骨可能是一起被卖了吧。”沐成佳一心记挂着沐百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救人，实在不明白他们还问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卖给谁了？”
“是不是找到鹿蜀皮和骸骨做了法就能让我爹好起来？”
“如今沐老爷这样，只怕做一场法事也未必有用，他生的是心病，还需得自己看开才好。一切皆是三十年前种下的因，现在果报到了，若今日找到后能有个了结，方不会祸及子孙。否则……”
“祸及子孙？师父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爹不过就是杀了头鹿蜀，怎么说的像是我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沐成佳听了更是怒火中烧，本来沐百业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没想到请来的驱鬼师父不仅没拿回鹿蜀皮，居然还说是他爹当年私藏了，如今又说这件事会祸及子孙，脸色也冷了下来，盯着他们几人，“师父如果不愿意作法就请回吧！”
“你还没说鹿蜀的骸骨究竟卖给谁了呢！”鹿幽悠见他们这样，心里也压着火，如果顺利帮阿千找到他娘的遗骸，说不定也能治好沐百业的心病，本来就是好心帮人，现在对方不领情不说，还这么不配合。
“薛管家！送客！”
三人被薛管家毫不留情地赶出沐家。
鹿幽悠先扶阿千去马车躺下：“我们先送你回去吧。”阿千的脸色实在不好，甚至已经开始维持不住人的外形，脑袋时而是人，时而又是鹿蜀。
“不行，找不到我娘的东西我是不会回去的。”
“可是现在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啊！”鹿幽悠也只能看着他干着急，这鹿蜀怎么就这么固执?
“骨肉相连，我族都有感应，不然我也不能走到这里。我能感觉到我娘的骨骸就在城外。”
“……刚才你怎么不说?”他们可是从城外进来的。
阿千委屈:“你们也没问，我一时着急也忘了说。”
这么坑自己真的好吗！
鹿幽悠看着阿千赤红的尾巴也露出来了，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的思维。
“等等，你再感应感应，你娘的骸骨不会还有些分散在别的地方吧？”在知道阿千着急起来连自己都坑之后，鹿幽悠觉得有必要把事情问的清清楚楚，免得到时候发现还缺这儿少那儿的。
阿千点头：“我肯定，就这两处有我娘亲的味道。”
两处。
鹿幽悠看向卿聿，眼下时间紧迫，沐成佳又才把他们赶了出来，要同时找到鹿蜀皮毛和骸骨实在有些困难，何况阿千的情况确实是耽误不得了。
“没时间了，我和阿千去找他娘的骸骨，你留下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在沐家找到皮毛吧！”
眼下只能够兵分两路。毕竟卿聿身手不凡，只要找到了想要拿出来应该不难。自己陪着阿千去找他娘的骸骨，既然是在城外，多半是被人埋了，不会有人守着，只要阿千能指出确切的位置，她挖出来就好了。
“我让青鹭跟着你，若是遇到危险就让它回来通知我，”卿聿略想想，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快的办法，拉住缰绳，让鹿幽悠坐好后又看了她一眼，道，“一路小心。”
“你才是，要小心。”鹿幽悠扬起一个笑，她的事相比起卿聿来说应该算是简单的了，接着驾着马车离开。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意外，有阿千指路，很快他们就来到城外的一片坟地前。
“就是这里！”阿千肯定地说完，鹿幽悠本想再问具体的位置，转头一看，阿千已经闭上双眼，恢复了鹿蜀的样子晕倒在车内，大概是已经撑到极限。
看着眼前一个个坟头，再看看已经漆黑的天空，鹿幽悠深吸一口气，看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挨个挨个地找，从马车里翻出出城前才买的铲子，提着灯笼走进坟地里。
像这样葬在一处的，大部分都是死了之后无人认领，又找不到原籍的尸体，简称乱葬岗。所以这里大部分人连墓碑都没有，鹿幽悠心里也有些发怵，这么一大片不知道天亮前能不能挖完，而且要把每个已经埋葬的尸体都挖出来辨认，实在是，对不起这些已经安息的人。
但是有别的办法吗？显然没有。
鹿幽悠走进去，看起来比较新的坟就绕过了，专找那种坟头已经长出杂草的旧坟。
找到之后朝坟头鞠了一躬正打算下铲子，旁边的坟头忽然出现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大半夜，一个坟头上突然出现一个坐着的红衣小女孩，不哭不闹地盯着她瞧，鹿幽悠实在很难把她当人看。
手有些哆嗦，既然是坟地，遇到鬼其实也不奇怪，可是红衣……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可现在也不是害怕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临走时卿聿给她的符纸，稍稍安心了一些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继续挖。
小女孩一脸好奇地凑过来，东瞅瞅，西望望。最后更是直接飘到鹿幽悠的面前。眼看着一铲子就要撞到小女孩，鹿幽悠下意识地停住。
“你看得到我？”小女孩惊讶地问。
鹿幽悠暗道不好，卿聿不在，她可一点儿也不想招惹这些鬼。于是只是假装淡定擦汗，继续挖。
小女孩儿也不在乎没有得到回答，趴在坟头上问：“你为什么要挖花婆婆的坟呀？她都死了十年了。”
鹿幽悠手下一顿，心中天人交战。这个小女孩儿似乎认得这些坟里是谁，如果问她，说不定直接就能知道鹿蜀的骸骨埋在哪里，自然也能节约时间，可是她问的是鬼，就算看起来是个无害的小女孩儿，谁知道会不会是一个厉鬼呢？
卿聿曾说过，对鬼来说，越是年纪小的越不可轻视，因为一般像是这样幼年惨死或夭折的鬼，因为懂得不多，所以做事全凭自己高兴，力量又纯粹，就如同喜妹的孩子一样，最是难对付的。
最后，还是认为尽快找到骸骨比较重要，于是看向那个小女孩问道：“坟里是谁你都知道吗？”
“那当然，我呆在这里都好久好久了。”见鹿幽悠问她，小女孩突然就消失了，接着声音又从鹿幽悠的背后传过来。
“那这里有没有埋过一个野兽？”
“野兽？”
“就是脑袋像马一样的野兽。”
“马脑袋呀？有啊！”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绕着鹿幽悠转了一圈。
“是哪一个？”
“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先陪我玩，他们都看不到我，好久都没人陪我玩了，姐姐你来陪我玩呀。”
“你先告诉我是哪个坟我就陪你玩好不好？”
“姐姐，”小女孩突然飘起来伸手摸了一下鹿幽悠的脸，虽然鹿幽悠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实体碰到她，但顿时周身一阵阴冷，小女孩的声音近在耳边，“虽然我看起来小，但不代表我好骗哦！不陪我玩，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怎么证明你真的知道？”鹿幽悠双手握拳，强行压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如，如果我陪你玩了，结果你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小女孩不服气，指着左边，“就是那边第二个，那人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鹿幽悠一听，立马就拿着铲子跑了过去，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论自己怎么跑，到那个坟的距离都没有改变。
鬼打墙。
鹿幽悠停下来决定不再白费力气:“你要我陪你玩什么？”还是速战速决好了。
“姐姐你小时候都玩什么？”
“跳格子。”暴露年龄了。
鹿幽悠见小女孩一脸茫然，用铲子在地上画出格子，见了两块石子，简单地把规则告诉她，两个人开始在坟地里玩起跳格子。
没一会儿鹿幽悠就没力气了，跟一个鬼玩跳格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小女孩却越玩越起劲儿，自己跳的不亦乐乎。
鹿幽悠见状假装休息，悄悄往左边挪了一步，两步，见距离够了，立刻向那边跑去，开挖，直到铲子碰到什么硬物，立刻停下改用手把土刨开。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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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冷静些！”沐成佳想要拉住沐百业，却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气，结果被沐百业狠狠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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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沐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脸上红了一大片，衣裳也被扯开了，沐夫人正给他重新穿好，看着儿子红肿的脸，自己也心疼得默默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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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家丁和沐成佳合力才总算按住沐百业，可是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有人提议用绳子把人绑起来。沐成佳是众所周知的大孝子，此时如何忍心亲手绑了自己的爹?
“相公，这也是为了老爷好，老爷如今这样，就算你不担心他伤了别人，但老爷年岁也大了，到时候只怕是伤了他自己啊！”沐夫人抱起儿子，在一旁帮腔。
沐成佳狠狠瞪了一眼妻子：“怕？我爹的事何时轮到你说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自爹病了以来你就开始嫌弃他是个负累，如今我爹这样，你是巴不得他好不了了是吧！”
沐成佳作为一家之主，向来不容妻子对他指手画脚，尤其是在他爹的事情上更是听不进一点意见，只认为妻子早就对他爹心生不满，借题发挥要让他爹受苦。
沐夫人脸上带着不甘，她自然是了解沐成佳的想法，沐岑几次被沐百业吓到，她难免心生不满，让沐成佳绑了沐百业也确实带着一点私心，可她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结果自己的夫君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备她的不是，难免有些心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沐岑退到一边。
薛管家见这情况连忙上来劝和，在沐成佳耳边低语几句，沐成佳虽然脸上仍有不忍，但最后还是背过身闭上眼，权当自己看不见：“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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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沐百业被带走，沐成佳转回身才注意到卿聿三人，就像看到了救星：“卿师父回来了！可曾拿到鹿蜀皮救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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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沐成佳打开一看，面露喜色，目前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望着卿聿做一场法可以消了他爹的心病，可是卿聿并没有让他高兴太久。
“这是唐堡主给我的，但却只是一张普通的虎皮。”
“是唐家堡不肯给，拿个假的糊弄我们？我这就亲自求唐珏龙去！薛管家，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不必了，有一事本想问沐老爷，如今恐怕只能请沐爷回答了。”
“您说！”
“鹿蜀皮可在沐家？”
“卿师父在说什么？这鹿蜀皮不是应该在唐家堡吗？”
看沐成佳一脸错愕的表情，显然不知道这件事，问他也没用。可是以沐百业的情况，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这又要怎么找？难不成把沐家所有房间都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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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蜀的骸骨？我也不知道，当年我也只有四岁，根本不记事，只记得我娘好像说过当时我爹把鹿蜀的肉卖给这里的一户人家，骸骨可能是一起被卖了吧。”沐成佳一心记挂着沐百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救人，实在不明白他们还问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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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管家！送客！”
三人被薛管家毫不留情地赶出沐家。
鹿幽悠先扶阿千去马车躺下：“我们先送你回去吧。”阿千的脸色实在不好，甚至已经开始维持不住人的外形，脑袋时而是人，时而又是鹿蜀。
“不行，找不到我娘的东西我是不会回去的。”
“可是现在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啊！”鹿幽悠也只能看着他干着急，这鹿蜀怎么就这么固执?
“骨肉相连，我族都有感应，不然我也不能走到这里。我能感觉到我娘的骨骸就在城外。”
“……刚才你怎么不说?”他们可是从城外进来的。
阿千委屈:“你们也没问，我一时着急也忘了说。”
这么坑自己真的好吗！
鹿幽悠看着阿千赤红的尾巴也露出来了，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的思维。
“等等，你再感应感应，你娘的骸骨不会还有些分散在别的地方吧？”在知道阿千着急起来连自己都坑之后，鹿幽悠觉得有必要把事情问的清清楚楚，免得到时候发现还缺这儿少那儿的。
阿千点头：“我肯定，就这两处有我娘亲的味道。”
两处。
鹿幽悠看向卿聿，眼下时间紧迫，沐成佳又才把他们赶了出来，要同时找到鹿蜀皮毛和骸骨实在有些困难，何况阿千的情况确实是耽误不得了。
“没时间了，我和阿千去找他娘的骸骨，你留下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在沐家找到皮毛吧！”
眼下只能够兵分两路。毕竟卿聿身手不凡，只要找到了想要拿出来应该不难。自己陪着阿千去找他娘的骸骨，既然是在城外，多半是被人埋了，不会有人守着，只要阿千能指出确切的位置，她挖出来就好了。
“我让青鹭跟着你，若是遇到危险就让它回来通知我，”卿聿略想想，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快的办法，拉住缰绳，让鹿幽悠坐好后又看了她一眼，道，“一路小心。”
“你才是，要小心。”鹿幽悠扬起一个笑，她的事相比起卿聿来说应该算是简单的了，接着驾着马车离开。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意外，有阿千指路，很快他们就来到城外的一片坟地前。
“就是这里！”阿千肯定地说完，鹿幽悠本想再问具体的位置，转头一看，阿千已经闭上双眼，恢复了鹿蜀的样子晕倒在车内，大概是已经撑到极限。
看着眼前一个个坟头，再看看已经漆黑的天空，鹿幽悠深吸一口气，看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挨个挨个地找，从马车里翻出出城前才买的铲子，提着灯笼走进坟地里。
像这样葬在一处的，大部分都是死了之后无人认领，又找不到原籍的尸体，简称乱葬岗。所以这里大部分人连墓碑都没有，鹿幽悠心里也有些发怵，这么一大片不知道天亮前能不能挖完，而且要把每个已经埋葬的尸体都挖出来辨认，实在是，对不起这些已经安息的人。
但是有别的办法吗？显然没有。
鹿幽悠走进去，看起来比较新的坟就绕过了，专找那种坟头已经长出杂草的旧坟。
找到之后朝坟头鞠了一躬正打算下铲子，旁边的坟头忽然出现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大半夜，一个坟头上突然出现一个坐着的红衣小女孩，不哭不闹地盯着她瞧，鹿幽悠实在很难把她当人看。
手有些哆嗦，既然是坟地，遇到鬼其实也不奇怪，可是红衣……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可现在也不是害怕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临走时卿聿给她的符纸，稍稍安心了一些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继续挖。
小女孩一脸好奇地凑过来，东瞅瞅，西望望。最后更是直接飘到鹿幽悠的面前。眼看着一铲子就要撞到小女孩，鹿幽悠下意识地停住。
“你看得到我？”小女孩惊讶地问。
鹿幽悠暗道不好，卿聿不在，她可一点儿也不想招惹这些鬼。于是只是假装淡定擦汗，继续挖。
小女孩儿也不在乎没有得到回答，趴在坟头上问：“你为什么要挖花婆婆的坟呀？她都死了十年了。”
鹿幽悠手下一顿，心中天人交战。这个小女孩儿似乎认得这些坟里是谁，如果问她，说不定直接就能知道鹿蜀的骸骨埋在哪里，自然也能节约时间，可是她问的是鬼，就算看起来是个无害的小女孩儿，谁知道会不会是一个厉鬼呢？
卿聿曾说过，对鬼来说，越是年纪小的越不可轻视，因为一般像是这样幼年惨死或夭折的鬼，因为懂得不多，所以做事全凭自己高兴，力量又纯粹，就如同喜妹的孩子一样，最是难对付的。
最后，还是认为尽快找到骸骨比较重要，于是看向那个小女孩问道：“坟里是谁你都知道吗？”
“那当然，我呆在这里都好久好久了。”见鹿幽悠问她，小女孩突然就消失了，接着声音又从鹿幽悠的背后传过来。
“那这里有没有埋过一个野兽？”
“野兽？”
“就是脑袋像马一样的野兽。”
“马脑袋呀？有啊！”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绕着鹿幽悠转了一圈。
“是哪一个？”
“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先陪我玩，他们都看不到我，好久都没人陪我玩了，姐姐你来陪我玩呀。”
“你先告诉我是哪个坟我就陪你玩好不好？”
“姐姐，”小女孩突然飘起来伸手摸了一下鹿幽悠的脸，虽然鹿幽悠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实体碰到她，但顿时周身一阵阴冷，小女孩的声音近在耳边，“虽然我看起来小，但不代表我好骗哦！不陪我玩，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怎么证明你真的知道？”鹿幽悠双手握拳，强行压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如，如果我陪你玩了，结果你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小女孩不服气，指着左边，“就是那边第二个，那人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鹿幽悠一听，立马就拿着铲子跑了过去，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论自己怎么跑，到那个坟的距离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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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幽悠停下来决定不再白费力气:“你要我陪你玩什么？”还是速战速决好了。
“姐姐你小时候都玩什么？”
“跳格子。”暴露年龄了。
鹿幽悠见小女孩一脸茫然，用铲子在地上画出格子，见了两块石子，简单地把规则告诉她，两个人开始在坟地里玩起跳格子。
没一会儿鹿幽悠就没力气了，跟一个鬼玩跳格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小女孩却越玩越起劲儿，自己跳的不亦乐乎。
鹿幽悠见状假装休息，悄悄往左边挪了一步，两步，见距离够了，立刻向那边跑去，开挖，直到铲子碰到什么硬物，立刻停下改用手把土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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