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西
“自然不是。”夏无漾温和一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留在有千军万马保护的北楼，就不会经历这些危及性命的凶险之事。你年纪尚小，最是容易被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象所迷惑，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真实。”
“三哥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夏无漾淡淡一哂：“我不敢妄下定论。我只是觉得，鬼神是不需要为杀人放火之事负责的。自然，也没有人敢与鬼神对抗。”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起一只手伸向了夏无蝉的后襟。
随着一种轻柔的感觉触动脖颈，待到夏无漾将手收回时，一朵白海棠已经夹在了他骨骼分明的指间。
“就像这朵白海棠，小蝉一定以为，是方才从上头落下来的吧？但实际上，打从你进入这座别院起，它就早已藏在你的后襟，只是不为你所察觉罢了。”
夏无蝉接过夏无漾手中的海棠花呆呆地凝望着，内心又是一阵思绪起伏。
“想来棋局早已布下，而你我，皆是局中人。”
“既能布局，便能破局，我们可不是瓮中之鳖，更不是刀上鱼肉。”
“可惜我是个苟延残喘的无用之人，不能和你们并肩作战。冀北侯府的将来，就只能靠你，和二哥了。”
夏无漾望着远处目光微凝，眼中的绝望之色稍纵即逝，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二哥？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一想起夏无殇那张万年臭脸和蛮不讲理的态度，夏无蝉就不自觉想握拳头。
“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说希望二哥能够不负众望找出凶手，替爹报仇，重振冀北侯府。”
“他会的。”夏无漾低头饮了一口茶，默然片刻这才徐徐道，“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夏无殇的话。”
听闻夏无漾此言，夏无蝉没有再追问，但她能够感觉到，对这位离家十年突然重归家门的兄长，他同样有所疑虑。
“蝉儿，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先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三哥说的任何人，也包括三哥在内吗？
望着夏无漾平静似水却又深入幽潭的眸子，原本提出问题的夏无蝉，心里却觉得一阵紧张。
然而对方闻言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这个风筝很别致，上面画的图案是玄鸟吧？”
“是啊。库房那儿好几个风筝都积灰了，我就随意选了一个。”夏无蝉将视线转移到风筝上，顺势道，“对了，说起玄鸟，我还听知梨说起过一句话。什么九龙朝凤，玄鸟吐珠，那个北海……”
“北海夜短，西洲梦长。”
“对，就是这句，原来三哥也知道。”
夏无蝉眸光一闪，忙追问道：不过这句话到底是何意？我问知梨，她也说不上来。”
“这是民间流传的一句谚语。说的是九天玄女本是玄鸟所化，当年在羽化成仙之时，她吐出的九夜灵珠在北海之境化作了云梦西洲，也就是梦西国。”
“梦西国？”
听到这个名字，夏无蝉确定是头一回听说，可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这个国家多年前就已经灭国不复存在了，留在世间的，就只有传说而已。而他们所象征崇拜的先祖，便是玄鸟。”
“云梦西洲啊，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夏无蝉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忽觉眼前升起一阵迷雾，想要让人伸手去拨开。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究竟为何会灭国？”
“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小蝉真的想听？”
夏无漾轻柔一笑，见夏无蝉肯定地点了点头，便开始徐徐道来。
众人口中的梦西国，又称云梦西洲，是北海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仙岛之国。
古有“九龙朝凤，玄鸟吐珠”之说，据传梦西皇室是九天玄女之后，世代守护着玄女当年羽化成仙化作玄鸟之时所吐出的“九夜灵珠”。
“九夜灵珠”是由玄女成仙时凝结其仙气和灵气而幻化而成，集日月天地之精华，其力量会在每九十年复苏一次，继而在此后的九天里到达顶峰。
传说能拯救苍生，取得天下，无所不能。
只是这千百年来，不少人试图找到这处仙境却都遍寻无果。
甚至有人声称，此地就是一处人们臆想中，根本就不存在的国度。
但实际上，当年九天玄女创造此国之时，施展灵力，在梦西国的四周织起了一道天然屏障。
也正因如此，即使天下烽烟四起，群雄割据，它也能免于战火侵蚀，独守一方宁静。
但是不知为何，就在十五年前，北海突降天灾，北海之墟海水倒灌，一时间山崩地裂，水漫金山，作为国家屏障的结界被破，隐世多年的云梦西洲也就赫然暴露了在风中。
而为了得到那颗传说中能够翻天覆地的“九夜灵珠”，四方势力闻风而起，蠢蠢欲动。
这个原本如世外桃源般遗世独立，安然一隅的梦西国，顿时处在了风雨飘摇的存亡边缘，成了一众饿狼眼中随时能够掠夺分食的肥肉。
而当时的天下经历百年的纷争逐鹿之后，除了那些早已俯首称臣的边陲小国之外，虽然尚有
别国势力在苟延残喘中，但在大秦日益扩张的铁骑面前已然如同风中残烛，不足为惧。
先帝萧琰野心勃勃，平生夙愿就是统一四海，坐拥千秋霸业，于是很快就下令出兵。
说到此处，夏无漾的容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而当时带兵前往的，正是我们的父亲。”
“你说爹？”
夏无蝉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确实没想到原来这其中竟还有如此关联。
“那你的意思是，是爹领兵将梦西国赶尽杀绝的？”
“不，他是去迎亲的。”
“迎亲？迎谁的亲啊？”
夏无漾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刚想回答，却突然以袖掩面咳嗽起来。
“三哥，你还好吧？”
夏无蝉见状急忙上前拍抚着他的背，一旁的侍从同尘也匆匆跑上前来扶起他往屋内走去。
“小少爷，三爷该休息了。”
望着夏无漾因为咳嗽而更加苍白的脸颊，夏无蝉轻抿唇角，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酸楚之味。
如果他身体康健，定然有着大好的年华和前程，而不是终日困在这方寸之隅，靠着他人的医术和汤药辛苦度日。
就这样惋惜地想着，却见夏无漾侧过头来对自己安然一笑。
这笑容中没有忧伤，没有沉重，更没有颓靡，令人望之如拂面清风，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
等到夏无蝉回过神时，院中就只剩下她，和身旁那棵芬芳摇曳的白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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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夏无漾淡淡一哂：“我不敢妄下定论。我只是觉得，鬼神是不需要为杀人放火之事负责的。自然，也没有人敢与鬼神对抗。”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起一只手伸向了夏无蝉的后襟。
随着一种轻柔的感觉触动脖颈，待到夏无漾将手收回时，一朵白海棠已经夹在了他骨骼分明的指间。
“就像这朵白海棠，小蝉一定以为，是方才从上头落下来的吧？但实际上，打从你进入这座别院起，它就早已藏在你的后襟，只是不为你所察觉罢了。”
夏无蝉接过夏无漾手中的海棠花呆呆地凝望着，内心又是一阵思绪起伏。
“想来棋局早已布下，而你我，皆是局中人。”
“既能布局，便能破局，我们可不是瓮中之鳖，更不是刀上鱼肉。”
“可惜我是个苟延残喘的无用之人，不能和你们并肩作战。冀北侯府的将来，就只能靠你，和二哥了。”
夏无漾望着远处目光微凝，眼中的绝望之色稍纵即逝，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二哥？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一想起夏无殇那张万年臭脸和蛮不讲理的态度，夏无蝉就不自觉想握拳头。
“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说希望二哥能够不负众望找出凶手，替爹报仇，重振冀北侯府。”
“他会的。”夏无漾低头饮了一口茶，默然片刻这才徐徐道，“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夏无殇的话。”
听闻夏无漾此言，夏无蝉没有再追问，但她能够感觉到，对这位离家十年突然重归家门的兄长，他同样有所疑虑。
“蝉儿，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先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三哥说的任何人，也包括三哥在内吗？
望着夏无漾平静似水却又深入幽潭的眸子，原本提出问题的夏无蝉，心里却觉得一阵紧张。
然而对方闻言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这个风筝很别致，上面画的图案是玄鸟吧？”
“是啊。库房那儿好几个风筝都积灰了，我就随意选了一个。”夏无蝉将视线转移到风筝上，顺势道，“对了，说起玄鸟，我还听知梨说起过一句话。什么九龙朝凤，玄鸟吐珠，那个北海……”
“北海夜短，西洲梦长。”
“对，就是这句，原来三哥也知道。”
夏无蝉眸光一闪，忙追问道：不过这句话到底是何意？我问知梨，她也说不上来。”
“这是民间流传的一句谚语。说的是九天玄女本是玄鸟所化，当年在羽化成仙之时，她吐出的九夜灵珠在北海之境化作了云梦西洲，也就是梦西国。”
“梦西国？”
听到这个名字，夏无蝉确定是头一回听说，可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这个国家多年前就已经灭国不复存在了，留在世间的，就只有传说而已。而他们所象征崇拜的先祖，便是玄鸟。”
“云梦西洲啊，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夏无蝉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忽觉眼前升起一阵迷雾，想要让人伸手去拨开。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究竟为何会灭国？”
“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小蝉真的想听？”
夏无漾轻柔一笑，见夏无蝉肯定地点了点头，便开始徐徐道来。
众人口中的梦西国，又称云梦西洲，是北海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仙岛之国。
古有“九龙朝凤，玄鸟吐珠”之说，据传梦西皇室是九天玄女之后，世代守护着玄女当年羽化成仙化作玄鸟之时所吐出的“九夜灵珠”。
“九夜灵珠”是由玄女成仙时凝结其仙气和灵气而幻化而成，集日月天地之精华，其力量会在每九十年复苏一次，继而在此后的九天里到达顶峰。
传说能拯救苍生，取得天下，无所不能。
只是这千百年来，不少人试图找到这处仙境却都遍寻无果。
甚至有人声称，此地就是一处人们臆想中，根本就不存在的国度。
但实际上，当年九天玄女创造此国之时，施展灵力，在梦西国的四周织起了一道天然屏障。
也正因如此，即使天下烽烟四起，群雄割据，它也能免于战火侵蚀，独守一方宁静。
但是不知为何，就在十五年前，北海突降天灾，北海之墟海水倒灌，一时间山崩地裂，水漫金山，作为国家屏障的结界被破，隐世多年的云梦西洲也就赫然暴露了在风中。
而为了得到那颗传说中能够翻天覆地的“九夜灵珠”，四方势力闻风而起，蠢蠢欲动。
这个原本如世外桃源般遗世独立，安然一隅的梦西国，顿时处在了风雨飘摇的存亡边缘，成了一众饿狼眼中随时能够掠夺分食的肥肉。
而当时的天下经历百年的纷争逐鹿之后，除了那些早已俯首称臣的边陲小国之外，虽然尚有
别国势力在苟延残喘中，但在大秦日益扩张的铁骑面前已然如同风中残烛，不足为惧。
先帝萧琰野心勃勃，平生夙愿就是统一四海，坐拥千秋霸业，于是很快就下令出兵。
说到此处，夏无漾的容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而当时带兵前往的，正是我们的父亲。”
“你说爹？”
夏无蝉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确实没想到原来这其中竟还有如此关联。
“那你的意思是，是爹领兵将梦西国赶尽杀绝的？”
“不，他是去迎亲的。”
“迎亲？迎谁的亲啊？”
夏无漾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刚想回答，却突然以袖掩面咳嗽起来。
“三哥，你还好吧？”
夏无蝉见状急忙上前拍抚着他的背，一旁的侍从同尘也匆匆跑上前来扶起他往屋内走去。
“小少爷，三爷该休息了。”
望着夏无漾因为咳嗽而更加苍白的脸颊，夏无蝉轻抿唇角，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酸楚之味。
如果他身体康健，定然有着大好的年华和前程，而不是终日困在这方寸之隅，靠着他人的医术和汤药辛苦度日。
就这样惋惜地想着，却见夏无漾侧过头来对自己安然一笑。
这笑容中没有忧伤，没有沉重，更没有颓靡，令人望之如拂面清风，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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