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须鲸事件尾声
海的上空，夜云之上，星空之下。
旅行者在云层上所有所思的漫步，星光把他衬托得分外神秘。被力场囚禁着的尾上飞头，仍然漂浮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蓝色的闪电风暴中间，尾上正在不停的唧唧歪歪。
“旅行者大人，我可没有违反星盟的规定，不是吗？我们对当地物种的捕捞，远没有达到危及生态平衡的地步。”
“星盟严禁无证输入任何外星生物，你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星盟的成员！”
“你们把蓝星生物往星盟领地内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没有证据。”
“我是没有，所以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无权把你怎么样。但你同样也不受星盟法律保护，在我的职权之外，如果我个人想把你怎么样，也没人管得着。”
“不。不不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旅行者突然一皱眉头，甩手把飞头移到了身后，同时也屏蔽了他的抱怨和抗议。
一个和他面部轮廓颇有几分相像，只是身材更为矮壮、肤色也更淡、耳朵和眼睛更大的白头发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这个老头还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紧身衣，不知用什么特殊材质制成，在黯淡的星光下，仍然反射着熠熠光芒。
“4932？你不好好呆在半人马座，怎么忽然想起来太阳系了？”
“非工作时间内，自费旅游，不可以吗？”4932打了个哈哈，“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你讽刺我？”
“最低干预原则可是元老会经历了惨痛的教训之后才总结出来的。”
“这里是第三旋臂的角落，元老会听不到我们的谈话。过于激进肯定是不对的，但元老会那帮老人未免也太过保守。这个宇宙需要多元化，星盟内部同样需要。”
“你还是把这条鲶鱼放回去吧。”4932似笑非笑的指着4931的身后。
4931愣了愣，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这位同僚的脸，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
“好吧。”他说。
把飞头拉到面前、夹在自己和4932之间，他对飞头说：
“第一，你往星盟领地非法贩卖外星生物。第二，你在蓝星使用热武器的行为越线了。这次我就放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下次被我抓住，会是什么结果，你是知道的。”
“明白，明白！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参与星际走私，再也不找星盟雇员的麻烦。我发誓！”
“那好，既然你发誓，起源黑洞会注视着你。”
...
“喂喂，别直接扔我下去，我的喷气推动装置没有增压涡轮，这么高海拔启动不了啊。喂喂...啊！！”
4931和4932也消失了。云上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云层之下，海上。
方飞语和岛津最终选择了带着缴获再一次水遁而走。他们没有兴趣继续对付这群杂兵，而是顶着小船，游回了出发点。
巴因克带人到达组装屋，发现了战斗的痕迹，也发现雇主和敌人都已经不知所踪。经历了一晚的诡谲事件后，他果断的放弃了拿到剩下报酬的打算，带着人马登船撤退了。
看着客轮上的灯光渐渐远离，消失在视野里，方飞语问岛津：
“放走了他们，我们怎么回去？又靠这艘小船？我们多了一个电池，能源是不缺，可食物不太够了。而且，坐小船的舒适度也太差了。”
“食物不够，还不是因为你！”岛津翻了个白眼，从二勇丸号上带了那么多食物，加上组装屋里的缴获，居然还会不够，也就是因为队伍里有一个食物焚化炉。“没那么复杂，附近海域有蓝星守卫的科考船。我联系他们，把我们接回去。”
“这样挺好！”
“好？我倒是担心他们的补给不够。”
“不够可以捕鱼，反正科考船嘛，肯定有取样设备。”
...
把船开回圆岛，两人占用了尾上刚一留下的组装屋。这一晚，在屋顶的覆盖下，方飞语睡得特别安心。
几天后，竖滨市最好的日式料理店里。
蓝星守卫的庆功宴上，弗兰对他说：“方先生，上次我们不清楚你的需要，怠慢了你。希望你不会介意，这次我们一定让你满意。”
...
方飞语的面前摆着一个足以装下一头烤乳猪的托盘，在同桌人的注目礼之下，他以惊人的速度消灭着那些看相精美的食物，就像牛嚼牡丹。时不时端起名贵的红酒，咕嘟嘟一口就是一满杯。
不是他热爱红酒，而是这料理店太高级，居然高级到不提供可乐。他只能用红酒把食物冲下肚，避免噎到自己。
“别看了，别看个不停！”弗兰憋着嗓子使劲提醒同桌的饭友，只差用手指去捅他们的腰眼了。他觉得这样围观实在失礼，虽然他上次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饭后，曲终人散。方飞语感到一阵无言的疲惫袭上心头。他有超凡耐力，这当然不是身体问题，而是心理疲劳。
汇报也做完了，证据也交上去了。现在，方飞语只需要坐等任务赏金到账就可以了。
身边只剩下岛津。
“方桑，你有什么打算？”
“我？你要是问今后，我今后还有很多很多打算，你也知道我的职务。要是问现在，没有。现在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那好，等我一天，然后我们喝酒去？”
“哈哈，没问题。你去吧！我会自己打发时间的。”方飞语当然猜到，岛津要去参加大友的葬礼。真相大白，大友也可以安息了。
第二天晚上，方飞语来到他第一天来竖滨时，岛津带他进的那家料理店，边吃烧烤边自斟自饮。因为服务员对他还有印象，这次店里安排了四个人给他服务。
他坐在露天底下，远远望着长街的尽头。
“岛津！”他突然挥起双手，那个拐角处正慢慢走来的人影，穿着庄重的黑西装，不是岛津是谁？
“你不能再叫我岛津了。”岛津走到他面前，沉重的坐在他对面的空椅子上，脸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忧伤和回忆。
“那叫什么？”方飞语一时愕然。
“俊彦。我们已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了，以后也还要共同奋战下去。你不是应该叫我俊彦么？我也该叫你飞语。
飞语，谢谢你为大友君报了仇。来，我敬你一杯！”
这几天，方飞语多少恶补了一些桑国文化，知道直呼其名是亲密和随意的表现。但是岛津的一声“飞语”还是让他背上冒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嘶~
幸好他知道，岛津好色如命，肯定不是弯的。
“俊...彦，谢什么？你也有一份。再说，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我是收了钱的。对了，你还好吧？”
方飞语很能理解此刻的岛津，如果说之前，还有复仇还在支撑着他，那么现在，完成了复仇、又参加完葬礼，一切都已结束，他也就永远告别了大友一水。
“飞语..你永远都是这样的装逼，你就不能承认一下你内心的柔软吗？”
“装逼？你从哪里学的这个词？”
“当然是跟刘桑啊！”
“好吧，好吧。”
“走，飞语，我请你去喝酒！这里不是喝酒的好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喝他个天昏地暗，一醉方休！”
“那当然好，不过，拜托能不能不要再去居酒屋了？”
“为什么？居酒屋不好吧？女郎不漂亮吗？”
“我讨厌榻榻米，再说，清酒能算是酒吗？再也别跟我提什么菊正宗了！不然，我和你没完！”
岛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越笑越厉害，由大笑变成狂笑，笑得弓下了腰，笑得满脸是泪。
方飞语低头看着这个神经病。
“家督大人，你怎么了？”
“我也讨厌榻榻米啊！你这个人啊，虽然远没有大友君地道，可你比他又有趣多了。走，喝酒去吧！”
“去哪里喝？”
“街边啊！”
鹤见川上，短短的拱桥中间，两个人坐在人行道上。河流在鹤羽桥下静静流过，一如岁月。
“为什么要选高地酋长？我都没听说过。为什么不是杰克丹尼和芝华士呢？”方飞语手里拎着一瓶威士忌。
岛津一挥手：“我讨厌杰克丹尼，讨厌芝华士。人人都喝那玩意，我岛津俊彦难道要和他们一样，附庸风雅，泯然众人吗？我就该喝这种没人听说过、没人喝过的东西！”
“那你还不如去喝童子尿。”
“我没有。我十二岁就没有，你有吗？”
“...没有！”方飞语涨红了脸，咬紧牙关，就像孔乙己在说“窃书怎么能算偷呢？”
岛津用手往后把头发一抹：“现在，请各位欣赏岛津俊彦先生的鹤见川演唱会！今晚的第一首歌，献给我最好的朋友和兄弟，大友一水君！”
他从背上摘下吉他，搁在腿上，试了几下弦，清了清嗓子，慢慢的弹唱起来。弹着弹着，音调由凄婉而渐渐激越。
人间五十年，
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
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汝此刻即上京都，
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
岂有长生不灭者?
灯火万盏的都市里，这座小小的桥，倒算是一个安静的角落。几朵洁白的路灯，浅浅照映。
风声吹不乱吉他的弹唱，匆匆低头而过的行人，已经走了过去，却又转回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零钱，却找不到帽子。
方飞语把口袋里的软帽掏出来，倒放在地上。来人见状，将几个硬币放进里面。方飞语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威士忌，并不搭话。
“轮到你了，飞语！”
“我会唱，你会弹吗？”
“废话，我当然会！”
“下一首，是本次演唱会特邀嘉宾，方飞语先生献唱的《蔷薇处处开》！”
蔷薇蔷薇处处开
青春青春处处在
挡不住的春风吹进胸怀
蔷薇蔷薇处处开
天公要蔷薇处处开
也叫我们尽量地爱
春风拂去我们心的创痛
蔷薇蔷薇处处开
春天是一个美的新娘
满地蔷薇是她的嫁妆
只要是谁有少年的心
就配做她的情郎
啊蔷薇蔷薇处处开
青春青春处处在
挡不住的春风吹进胸怀
蔷薇蔷薇处处开
两个穿着白色短裙和白色平跟鞋的女孩经过，吃吃笑着，其中一个跑过来在方飞语的帽子里放入零钞。
“嗨，美女！”岛津抛了个媚眼：“喜欢我们的表演吗？一百日元，我们今晚就属于你！”
女孩们笑得更厉害了。
来了一个穿着海魂衫的米国水兵，醉醺醺的，满身都是酒气。
“姑娘们，这个夜晚美好吗？也许你们需要一个强壮的男人？”
“喂，不要调戏桑国女孩，滚一边去！”还不等女孩们回答，岛津就开口斥责。
“为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可以？”看来这家伙还没有完全喝醉。
“废话！当然不一样！你是强行调戏她们，而她们根本就是渴望被我调戏！”
水兵愤愤的想要发飙，但看着对面两个眼睛大瞪、恶形恶状的家伙，先就已经气馁了一大半。尤其是那两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他如坐针毡的危险感。
低下头，他装作醉得更厉害了，摇摇晃晃的走过桥，消失在街道的阴影里。
“姑娘们，良夜苦短，我们该去哪里呢？”岛津又开始抛媚眼了。
“喂！我还没唱完呢！”手持威士忌酒瓶的钢铁直男站了起来，以方飞语的酒量，他半分醉意也无，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放飞自我罢了：“最后一首，今晚的谢幕曲——《谁伴我闯荡》！”
前面是哪方
谁伴我闯荡
沿路没有指引
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寻梦像扑火
谁共我疯狂
长夜渐觉冰冻
但我只有尽量去躲
几多天真的理想
几多找到是颓丧
沉默去迎失望
几多心中创伤
只有淡忘
从前话说要如何
其实你与昨日的我
活到今天变化甚多
只有顽强
明日路纵会更彷徨
疲倦惯了再没感觉
别再可惜计较什么
始终上路过
谁愿夜探访
留在我身旁
陪伴渡过黑暗
为我驱散寂寞痛楚
寻觅没结果
谁伴我闯荡
期望暴雨飘去
便会冲破命运困锁
(《小须鲸事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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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大人，我可没有违反星盟的规定，不是吗？我们对当地物种的捕捞，远没有达到危及生态平衡的地步。”
“星盟严禁无证输入任何外星生物，你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星盟的成员！”
“你们把蓝星生物往星盟领地内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没有证据。”
“我是没有，所以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无权把你怎么样。但你同样也不受星盟法律保护，在我的职权之外，如果我个人想把你怎么样，也没人管得着。”
“不。不不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旅行者突然一皱眉头，甩手把飞头移到了身后，同时也屏蔽了他的抱怨和抗议。
一个和他面部轮廓颇有几分相像，只是身材更为矮壮、肤色也更淡、耳朵和眼睛更大的白头发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这个老头还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紧身衣，不知用什么特殊材质制成，在黯淡的星光下，仍然反射着熠熠光芒。
“4932？你不好好呆在半人马座，怎么忽然想起来太阳系了？”
“非工作时间内，自费旅游，不可以吗？”4932打了个哈哈，“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你讽刺我？”
“最低干预原则可是元老会经历了惨痛的教训之后才总结出来的。”
“这里是第三旋臂的角落，元老会听不到我们的谈话。过于激进肯定是不对的，但元老会那帮老人未免也太过保守。这个宇宙需要多元化，星盟内部同样需要。”
“你还是把这条鲶鱼放回去吧。”4932似笑非笑的指着4931的身后。
4931愣了愣，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这位同僚的脸，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
“好吧。”他说。
把飞头拉到面前、夹在自己和4932之间，他对飞头说：
“第一，你往星盟领地非法贩卖外星生物。第二，你在蓝星使用热武器的行为越线了。这次我就放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下次被我抓住，会是什么结果，你是知道的。”
“明白，明白！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参与星际走私，再也不找星盟雇员的麻烦。我发誓！”
“那好，既然你发誓，起源黑洞会注视着你。”
...
“喂喂，别直接扔我下去，我的喷气推动装置没有增压涡轮，这么高海拔启动不了啊。喂喂...啊！！”
4931和4932也消失了。云上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云层之下，海上。
方飞语和岛津最终选择了带着缴获再一次水遁而走。他们没有兴趣继续对付这群杂兵，而是顶着小船，游回了出发点。
巴因克带人到达组装屋，发现了战斗的痕迹，也发现雇主和敌人都已经不知所踪。经历了一晚的诡谲事件后，他果断的放弃了拿到剩下报酬的打算，带着人马登船撤退了。
看着客轮上的灯光渐渐远离，消失在视野里，方飞语问岛津：
“放走了他们，我们怎么回去？又靠这艘小船？我们多了一个电池，能源是不缺，可食物不太够了。而且，坐小船的舒适度也太差了。”
“食物不够，还不是因为你！”岛津翻了个白眼，从二勇丸号上带了那么多食物，加上组装屋里的缴获，居然还会不够，也就是因为队伍里有一个食物焚化炉。“没那么复杂，附近海域有蓝星守卫的科考船。我联系他们，把我们接回去。”
“这样挺好！”
“好？我倒是担心他们的补给不够。”
“不够可以捕鱼，反正科考船嘛，肯定有取样设备。”
...
把船开回圆岛，两人占用了尾上刚一留下的组装屋。这一晚，在屋顶的覆盖下，方飞语睡得特别安心。
几天后，竖滨市最好的日式料理店里。
蓝星守卫的庆功宴上，弗兰对他说：“方先生，上次我们不清楚你的需要，怠慢了你。希望你不会介意，这次我们一定让你满意。”
...
方飞语的面前摆着一个足以装下一头烤乳猪的托盘，在同桌人的注目礼之下，他以惊人的速度消灭着那些看相精美的食物，就像牛嚼牡丹。时不时端起名贵的红酒，咕嘟嘟一口就是一满杯。
不是他热爱红酒，而是这料理店太高级，居然高级到不提供可乐。他只能用红酒把食物冲下肚，避免噎到自己。
“别看了，别看个不停！”弗兰憋着嗓子使劲提醒同桌的饭友，只差用手指去捅他们的腰眼了。他觉得这样围观实在失礼，虽然他上次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饭后，曲终人散。方飞语感到一阵无言的疲惫袭上心头。他有超凡耐力，这当然不是身体问题，而是心理疲劳。
汇报也做完了，证据也交上去了。现在，方飞语只需要坐等任务赏金到账就可以了。
身边只剩下岛津。
“方桑，你有什么打算？”
“我？你要是问今后，我今后还有很多很多打算，你也知道我的职务。要是问现在，没有。现在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那好，等我一天，然后我们喝酒去？”
“哈哈，没问题。你去吧！我会自己打发时间的。”方飞语当然猜到，岛津要去参加大友的葬礼。真相大白，大友也可以安息了。
第二天晚上，方飞语来到他第一天来竖滨时，岛津带他进的那家料理店，边吃烧烤边自斟自饮。因为服务员对他还有印象，这次店里安排了四个人给他服务。
他坐在露天底下，远远望着长街的尽头。
“岛津！”他突然挥起双手，那个拐角处正慢慢走来的人影，穿着庄重的黑西装，不是岛津是谁？
“你不能再叫我岛津了。”岛津走到他面前，沉重的坐在他对面的空椅子上，脸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忧伤和回忆。
“那叫什么？”方飞语一时愕然。
“俊彦。我们已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了，以后也还要共同奋战下去。你不是应该叫我俊彦么？我也该叫你飞语。
飞语，谢谢你为大友君报了仇。来，我敬你一杯！”
这几天，方飞语多少恶补了一些桑国文化，知道直呼其名是亲密和随意的表现。但是岛津的一声“飞语”还是让他背上冒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嘶~
幸好他知道，岛津好色如命，肯定不是弯的。
“俊...彦，谢什么？你也有一份。再说，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我是收了钱的。对了，你还好吧？”
方飞语很能理解此刻的岛津，如果说之前，还有复仇还在支撑着他，那么现在，完成了复仇、又参加完葬礼，一切都已结束，他也就永远告别了大友一水。
“飞语..你永远都是这样的装逼，你就不能承认一下你内心的柔软吗？”
“装逼？你从哪里学的这个词？”
“当然是跟刘桑啊！”
“好吧，好吧。”
“走，飞语，我请你去喝酒！这里不是喝酒的好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喝他个天昏地暗，一醉方休！”
“那当然好，不过，拜托能不能不要再去居酒屋了？”
“为什么？居酒屋不好吧？女郎不漂亮吗？”
“我讨厌榻榻米，再说，清酒能算是酒吗？再也别跟我提什么菊正宗了！不然，我和你没完！”
岛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越笑越厉害，由大笑变成狂笑，笑得弓下了腰，笑得满脸是泪。
方飞语低头看着这个神经病。
“家督大人，你怎么了？”
“我也讨厌榻榻米啊！你这个人啊，虽然远没有大友君地道，可你比他又有趣多了。走，喝酒去吧！”
“去哪里喝？”
“街边啊！”
鹤见川上，短短的拱桥中间，两个人坐在人行道上。河流在鹤羽桥下静静流过，一如岁月。
“为什么要选高地酋长？我都没听说过。为什么不是杰克丹尼和芝华士呢？”方飞语手里拎着一瓶威士忌。
岛津一挥手：“我讨厌杰克丹尼，讨厌芝华士。人人都喝那玩意，我岛津俊彦难道要和他们一样，附庸风雅，泯然众人吗？我就该喝这种没人听说过、没人喝过的东西！”
“那你还不如去喝童子尿。”
“我没有。我十二岁就没有，你有吗？”
“...没有！”方飞语涨红了脸，咬紧牙关，就像孔乙己在说“窃书怎么能算偷呢？”
岛津用手往后把头发一抹：“现在，请各位欣赏岛津俊彦先生的鹤见川演唱会！今晚的第一首歌，献给我最好的朋友和兄弟，大友一水君！”
他从背上摘下吉他，搁在腿上，试了几下弦，清了清嗓子，慢慢的弹唱起来。弹着弹着，音调由凄婉而渐渐激越。
人间五十年，
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
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汝此刻即上京都，
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
岂有长生不灭者?
灯火万盏的都市里，这座小小的桥，倒算是一个安静的角落。几朵洁白的路灯，浅浅照映。
风声吹不乱吉他的弹唱，匆匆低头而过的行人，已经走了过去，却又转回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零钱，却找不到帽子。
方飞语把口袋里的软帽掏出来，倒放在地上。来人见状，将几个硬币放进里面。方飞语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威士忌，并不搭话。
“轮到你了，飞语！”
“我会唱，你会弹吗？”
“废话，我当然会！”
“下一首，是本次演唱会特邀嘉宾，方飞语先生献唱的《蔷薇处处开》！”
蔷薇蔷薇处处开
青春青春处处在
挡不住的春风吹进胸怀
蔷薇蔷薇处处开
天公要蔷薇处处开
也叫我们尽量地爱
春风拂去我们心的创痛
蔷薇蔷薇处处开
春天是一个美的新娘
满地蔷薇是她的嫁妆
只要是谁有少年的心
就配做她的情郎
啊蔷薇蔷薇处处开
青春青春处处在
挡不住的春风吹进胸怀
蔷薇蔷薇处处开
两个穿着白色短裙和白色平跟鞋的女孩经过，吃吃笑着，其中一个跑过来在方飞语的帽子里放入零钞。
“嗨，美女！”岛津抛了个媚眼：“喜欢我们的表演吗？一百日元，我们今晚就属于你！”
女孩们笑得更厉害了。
来了一个穿着海魂衫的米国水兵，醉醺醺的，满身都是酒气。
“姑娘们，这个夜晚美好吗？也许你们需要一个强壮的男人？”
“喂，不要调戏桑国女孩，滚一边去！”还不等女孩们回答，岛津就开口斥责。
“为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可以？”看来这家伙还没有完全喝醉。
“废话！当然不一样！你是强行调戏她们，而她们根本就是渴望被我调戏！”
水兵愤愤的想要发飙，但看着对面两个眼睛大瞪、恶形恶状的家伙，先就已经气馁了一大半。尤其是那两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他如坐针毡的危险感。
低下头，他装作醉得更厉害了，摇摇晃晃的走过桥，消失在街道的阴影里。
“姑娘们，良夜苦短，我们该去哪里呢？”岛津又开始抛媚眼了。
“喂！我还没唱完呢！”手持威士忌酒瓶的钢铁直男站了起来，以方飞语的酒量，他半分醉意也无，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放飞自我罢了：“最后一首，今晚的谢幕曲——《谁伴我闯荡》！”
前面是哪方
谁伴我闯荡
沿路没有指引
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寻梦像扑火
谁共我疯狂
长夜渐觉冰冻
但我只有尽量去躲
几多天真的理想
几多找到是颓丧
沉默去迎失望
几多心中创伤
只有淡忘
从前话说要如何
其实你与昨日的我
活到今天变化甚多
只有顽强
明日路纵会更彷徨
疲倦惯了再没感觉
别再可惜计较什么
始终上路过
谁愿夜探访
留在我身旁
陪伴渡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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