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晚饭
婉儿心里是想看这本书…这可是孤本，里面主要是民间传说中百科全书，特别是地理…包括山川、道里、民族、物产、药物、祭祀、巫医等。保存了包括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等不少脍炙人口的远古神话传说和寓言故事。早就听爹爹说过这本书失传已久…只听说过没有见过…对古代、地理、文化、民俗、神话的研究最早…爹爹都没看过，听人说的神乎其神的，婉儿又听爹爹说的神乎其神…几下一凑…婉儿对这书简直可以用神往来形容。
把书拿到胸前，婉儿在思考到底该不该还给他，他都不要，那要怎样还…
“你不要有负担，看得出你喜欢，全当你在六哥这里借的…可好？”赵祯侧着头，婉儿的那点小心思，他还是能看破的…
婉儿抬起头，点了点头，把书极其珍稀的放回了包裹，说：“谢官家…”
“以后没人时，喊六哥吧…”赵祯试探性的又说了一遍，婉儿正准备开口反驳，赵祯在她张嘴之前忙说：“好好好，都依婉儿妹妹！我真的…只当你是妹妹…你就不要有那么多的负担…哥哥给你书看…不是让你为难的…懂？”
婉儿话被憋了回去，看着赵祯…点了点头，想想不对，又忙摇了摇头。
“哈哈哈！”赵祯被她逗笑了，说：“一会带你去吃一家才开的菜馆，徽州菜…从绩溪那边来的厨子…听说有不少是特色…韩榜眼跟我推荐的…那里的人说话都是方言，咱们可能听不懂…还有什么花鼓灯…知道是什么吗？是戏！”
“听爹爹提起过…没有吃过…更没有见过…”婉儿心下叹息，自己想了那么多话，赵祯却根本不给自己机会，自己想的那些话…还都在自己肚子里…赵祯总是能掌握话语上的主动权…自己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全然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吃的死死的…赵祯…已经把自己吃的透透的了…也是…这样年纪的娘子赵祯见识的多了…自己准备那些个话…全都是拳头打在棉花上…
“一会…六哥跟你一起尝尝…三姑娘跟那个李姑娘…都叫茂则带着在旁边一桌吃…”赵祯跟婉儿说起来很轻巧，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意思。婉儿不得不佩服赵祯的严谨，连这样的办法也会想的到，说的还那样理所当然的简单…
婉儿觉得自己都已经被摸透了，何必再挣扎，也就不再言语，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那里，她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说与不说，赵祯难道真的不明白？！他应该都想好如何回答自己了吧…不说反而更好，乖巧的吃完回家就是。
思静跟念兮本来以为是回家，没成想到了酒楼，还是一个听不懂说话的酒楼…
“这是什么地方？”思静左顾右盼的看了又看，脸上写满了新奇。
“官家叫茂则给二位姑娘压压惊…这是东京城新开的酒楼，全是徽州菜…绩溪来的厨子…唱的是花鼓灯…”张茂则引着她们去了一间房…张茂则办这样的事那手段多的很，再棘手都能搞定！这样的小事情何足挂齿呢，赵祯完全不相信什么没位子，订满了之类的话，这些只要交给张茂则…就行了。
“徽州菜，徽州人，难怪了…”念兮今日才算是真正出来看一下东京城的模样，自然眼睛都不够使的…左右看看，哪哪都新鲜。这东京城的特色还未吃上，先把徽州菜给安排了…
“婉儿呢？”思静回头看了一眼，根本连影子都没见着，她还思索着要不要等等，只是张茂则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思静忙往前走去。
“婉儿跟你们是一起在歙县酒楼吃的饭…自然晚一些跟你们一起回去。”张茂则带着她们边往房间走边说：“这边，慢些。”
“哥哥你来过？”思静不解的问。
“没有，手上有六喜给我的地图，这个房屋的构造，哪屋在哪，我这一会功夫就都知道了，皇城司跟近卫军是要护着官家的安全的，这样的事情…还叫事情吗。”张茂则说的风轻云淡，是呢，这样的事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已经不叫事情了…
“哎！有权就是好。”念兮趴在思静耳边小声小小声的说。
思静没接话，转脸拍了下念兮的手，白了她一眼，东京城…嘴要严，念兮再这样嘴巴没个把门的，肯定是要出事。念兮被她一拍一瞪眼的…也规矩了…
“一会叫他们把特色都上来，咱们吃好了我再送姑娘们回去，念兮，你去哪？”张茂则给两位姑娘倒了茶，说：“尝尝今年的新茶…人人都爱明前茶…我爱喝谷雨茶…来…尝尝。”
“我不爱喝这些绿茶…”思静皱了眉头，她不爱这个涩味。
“念兮跟着思静就好…一会…就咱仨吃？”念兮觉得要是赵祯要来，张茂则肯定不会这样随意。张茂则这个样子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官家根本不会来这跟她们一起吃。
“刚才哥哥都说清楚了，你还问！”思静听懂了，推了念兮一把。这个家伙…刚提醒她的…真是！
“是…是…是…”念兮笑了起来。
“哥哥，你说这徽州菜好吃吗？”思静换了个话题。
“有许多特色…官家说他请咱们吃，那就…放开了吃！怎样？！”张茂则装作一脸坏笑的样子，难得他也有这样放松的时候。思静看了一愣，跟着笑了起来。
“哥哥…真是难得你还有这样一面！”思静接着张茂则新给她倒的水。
“跟你们才这样，我在皇城司可不是，那是要威严的，不然镇不住！”张茂则依旧是温柔的笑着说。
“哥哥去过徽州城吗？”思静双手拿着杯子，转脸看了眼张茂则。
“去过…很仙…的一个地方…”张茂则哪里几乎都去过，皇城司的手抓几乎遍布全国…
“哇…真的好羡慕啊…”思静满脸崇拜的样子。
“这有何难，若是下次再有机会，定偷偷带你去！”张茂则手遮着嘴巴，说的跟真的似的，其实是在开玩笑…
“哥哥！我可会当真的！”思静抬了眼睛表示不满。
“茂则愿意，思静家的大娘子跟曹大人可愿意？！”张茂则也学思静的模样，抬起眼睛满脸不满。
思静一听，沉默了，脸色也变了…想起了自己的以后…真的是艰难…
“怎么了？”张茂则看思静的脸色突变吓了一跳，忙问。
“青春易逝…红颜易老…人心易变…世事难料…思静也不知以后自己会怎样…总是走一步算一步…哥哥可能不知道…思静出生时就被翁翁定了亲…现今…我那未婚的夫婿一心修仙…不知以后思静在那会过怎样的生活…”思静以前常拿这事跟婉儿开玩笑，自己全然没当回事，总觉得自己离那一步还早，总不能一直凄凄的生活着，及时行乐才是王道，今日突然就为此伤感起来…
张茂则怎会不知，他听婉儿说过，自然也答应了婉儿不会跟思静说…被思静带的，张茂则的表情也变了…
“思静，都没听你说过…天啊！”念兮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坐在这吃了太多的瓜…都有些…咽不下去…一个瓜比一个瓜…大
“这样的事…我以前都当笑话说…今天突然感觉…笑不出来了。”思静稍稍缓和一下又好了些，说到最后还是笑了一下，苦笑…
“要哥哥帮你吗？”张茂则问的很隐晦…帮…咋帮…杀了那个人？
“不不不，千万不要！”思静连连摆手！这是要去让她未嫁就守寡？！
念兮琢磨了一会，才听出来张茂则的意思，吃惊的说不出来话，睁大了眼睛，又忙恢复正常。
“若需要帮忙，跟我说。”张茂则又开始挂上了他的姨母笑。
“不不不，真的不要！”思静可不想背上弑夫的罪名。皇城司当家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吓人…这比那山匪还要吓人…
念兮再不敢随便言语，本来，她在这张茂则也完全当她是透明，一直都在跟思静说话，自己这会子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你们…似乎误会什么了吧？”张茂则看两人的表情…好像跟自己说的话对不上号…
“没…没误会什么…”思静尴尬的看了看念兮，笑了起来。
“我是想…找找那李大人…让他去退婚…只是这样一来…思静再嫁似乎不好找…其实我觉得…还是曹家去退婚最合适…”张茂则解释道。
“我不会退婚的…翁翁都不在了…他的信誉最重要…思静年纪虽小…对这丝毫不敢…轻易…损毁…”思静又尴尬的看了看念兮，原来…是她们想错了…
赵祯跟婉儿在车中也没再说话，婉儿把那本珍贵的《山海经》又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翻开来看。赵祯没有打扰她，婉儿看书，赵祯…看她。一直到了酒楼二人都没再言语。
“官家…到了。”六喜在窗外报告。
“婉儿…回家慢慢看…”赵祯凑到婉儿旁边小声说。
婉儿往外又挪了挪，贴着门了，回答道：“婉儿把书收起来就好…”
赵祯也不急，外面的六喜他们也不急，婉儿及其珍重的收好了书，忙问：“哪日还给官家？”
“不急，看好再还，不还也行。”赵祯跟她说话带着宠溺，笑着说：“最近新得了这个，还有兰亭集序的真迹…你喜欢吗？”
婉儿想说喜欢，当然喜欢，当然当然喜欢，可是她不傻，看着赵祯摇了摇头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婉儿虽为女子，也是不能夺人所好的…婉儿看看这本书就好…看完定及时还给官家。”
“过几日…我让茂则接你…去皇城司看真迹…可好？”赵祯看婉儿已经起身准备下车，忙开了窗，对外面说：“大姑娘要下车了。”六喜忙上前服侍。
婉儿下车后就带上了帷帽，她还未来急回府见大娘子跟新弟弟，这就…来了这，叫人知晓可怎么是好…
在六喜引路下两人也去了一间包间，里面隔着珠帘的是花鼓灯…
“喊六哥哦！”赵祯忙跟婉儿交代，婉儿明白…这是有人在，赵祯不想暴漏身份…婉儿点了点头，赵祯脸上都笑开了花。
“六郎…这是菜谱。”六喜把菜单双手递给了赵祯。
“婉儿想吃什么？”赵祯看了一眼就又递给了婉儿，婉儿虽是双手接过，却一直在摇头。
“回…六哥…这我哪知道，我没吃过…”婉儿对这充满了陌生感。
“你去叫人按特色来吧。”赵祯也不愿多看，又还给了六喜，六喜忙双手接过，退了出去。
“可是王书圣的兰亭集序？”婉儿还是没按耐住心中的那个小九九，她喜欢这些…赵祯是真的说到她心坎里了。
“自然是…明日我让茂则去接你？”赵祯笑了，这个鱼…上钩了。
“不了，明日要去亡母那里祭奠…”婉儿忙摇头…“我家大娘子不会轻易许我出门的。”
“你去看完李大娘子，再来这里看真迹，我让茂则陪着你。”赵祯给婉儿倒了杯茶，婉儿忙双手接了过来。
“该婉儿倒茶的，让六哥抢了先。”婉儿觉得这茶棘手…
“都是六哥了，还讲究这些！”赵祯觉得这个小鱼简直太可爱。
婉儿叹了口气，要说不知道也就算了，赵祯非要把饵抛了出来，不吃吧，心里难受，吃了吧，心里也难受…
“婉儿，看花鼓灯。”赵祯指了指旁边珠帘后面。
婉儿一门心思都在真迹还有孤本身上，哪还注意这些，被赵祯一说才看了看，心里还是被那些东西搅得不能平静。这花鼓灯跟平时看的戏出入有些大…婉儿还真的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风格…
“傻姑娘，过几日你去找茹儿，我让她带你去我那看，这样的东西多了，只是这两件是近日新得的罢了！”赵祯用手在空中象征性的点了她一下。婉儿苦笑着往后躲了躲，赵桢本也没有真的就准备点她，这样一躲，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婉儿叹了口气，这个饵还是不吃了，咽不下，太大了，而且还是没完没了…赵祯什么身份…官家…赵祯的藏宝阁中定是这样珍奇的东西无数，自己要真的上了他的饵…就真的着了他的道，再想回到从前怕是难了…婉儿想了想跟赵祯说：“六哥…真迹…婉儿还是不看了…谢谢六哥的美意…婉儿这次回来就是看看新出生的弟弟，看看大娘子…不多日就要回应天府的…这样珍奇的东西…婉儿是断断不能带在路上…”
“你…还要回去？”赵祯脸上表现出了焦急，他以为这回婉儿回来就不再走，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自己这几日等的心都快碎了…急碎的，每日都跑皇城司里去看，看张茂则有没有给他来信…其实赵桢心里明白，张茂则来信也必然会第一时间就送到他那，哪用得着他再去皇城司去找…每日都能见着那个三姑娘…嘟嘟的小脸蛋…跟茹儿差不多…性子却很飒。
“自然是要回去的…”婉儿可不准备在这呆着了，赵祯…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自己哪是他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你这一来一回的，为何呢？”赵祯不解。
“自然是…为了大娘子还有我那刚出生的弟弟，爹爹不能回来，我替爹爹回来看看啊。”婉儿本就是为了弟弟回来的…只是说弟弟之前还得加上大娘子…
“婉儿的孝…让六哥钦佩！”赵祯笑着说。
“婉儿…是可怜之人…自小母亲去世…跟爹爹相依为命…爹爹是婉儿最敬之人…或许不多几年婉儿便要出嫁…再陪爹爹的时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牵绊。”婉儿说完还叹了口气。
“这就是尽孝不分早晚…”赵祯感慨道。
“六哥也是至孝之人…”婉儿笑了起来，甜甜的…只是她自己感觉不到，赵祯却有些看的痴了。
“几时再去应天府？”赵祯又问。
“尽快吧…这还要跟我家大娘子商议…”婉儿想了想。
赵桢看着婉儿，憋了好久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口茶，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六哥想跟你通个书信见个面都成了难事了…”赵祯说出了心中所想…说完却又有些后悔，自己还是没有沉住气…这样一说婉儿肯定就好反驳…果不其然，婉儿也喝了口茶，开始喋喋不休…
“六哥有茹儿还有好些别的婉儿不认得的…不需要我通书信…更不需要再见面的…”婉儿觉得突然就可以把心中憋着的那些个话说出来了，忙接着说道：“鱼儿就该在水中游，鸟儿就该在天上飞。如若鱼儿痴恋天空…鸟儿痴恋海洋…那就不会有好的结果…婉儿不论是鱼还是鸟，都想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六哥的世界…就像是鱼儿的天空…鸟儿的海洋…婉儿不愿涉足。”
“鱼可以养在鱼缸…鸟也可以养在海边…”赵桢从未觉得自己跟婉儿怎么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想想自己的话…好像越说越不对劲，忙住了嘴。
“是可以…只是不愿…”婉儿看了眼赵桢，好像他有些生气了…就没敢再说，自己的心意已经表明，赵桢心下了然不就达到目的了吗。
“婉儿…你或许…误会了…”赵桢长舒一口气，自己还是没沉住气，本来拿捏的恰到好处，就因为那句话…把这事说成了现在这样。
“嗯？”婉儿抬起眼看了看赵祯。
“六郎…菜…现在上吗？”六喜在门口问。
“上。”赵桢转脸回了句，又转脸看着婉儿的眼说：“六哥…只是一直觉得你是…可以做知己的人…你的文章…你的词…你在薛家书院的作业…六哥都看了…六哥的…六哥的…”赵祯现在有些语无伦次…叹口气，也就不再言语。他说着说着恼了…婉儿就更不敢再多说。
徽州菜一盘接一盘的上来了，赵祯跟婉儿都各怀心事，吃起来竟是索然无味…
赵祯不再找她说话，婉儿就更不会没话找话，一桌子的菜，六喜跟七喜进来服侍，婉儿也只是每个菜都尝一口，而赵祯就布什么菜吃什么菜，看的出来，这位…帅气的官家…生气了…
旁边屋子里…思静已恢复了正常，跟念兮在每个菜每个菜的品尝。
“这个好！这个好！”思静尝了尝豆腐…睁大了眼睛。
“这个鱼闻起来臭…吃起来确实香的！”思静又换了个菜。
“思静！你也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食不语！”念兮本来也是咋咋唬唬的人，这会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随她吧！”张茂则看起来却是很开心，都由着思静的性子来。
“这不是…兴奋了吗…又没外人…”思静被念兮一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忙坐了下来。
“本还准备叫人进来伺候着，看思静吃的随意不拘束，就没喊。”张茂则又开始保持他的姨母笑。
“张先生…有马车来接三姑娘跟晏大姑娘了…”八喜忙进来说道。
“那边…吃好了没？”张茂则也放下了筷子。
“那边气场有些不对…我…没敢上前去…”八喜是这些小黄门里面年纪最小却最机灵的…这种时候张茂则不出面…六喜不出面…他才不会出面…难道这个时候叫他出门去找挨揍吗…
“怎么了？”张茂则转过头来问他。
八喜上前一步，趴在张茂则耳边说了一会，张茂则叹了口气，心下了然，婉儿早已猜到今天，那么…肯定也是准备好了一番说辞，赵祯辛辛苦苦的为了今日…确实这样的结局…怕是一时半会那个小傲娇心态有些绷不住…这个时候谁上前去都不好…八喜这个小机灵，直接把事情都推给了他…
“你们在这等一会…茂则去六郎那里看一看…把马车来了的事情告知六郎…”张茂则看着思静，说完之后就起身跟着八喜往隔壁的房间走去…七喜跟六喜也都在门口…张茂则一人白了一眼，一群机灵鬼！
“六郎…门口来了接大姑娘跟三姑娘的马车…晏家跟曹家都来人了…”张茂则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对着里面说。
“嗯…婉儿吃好了吗？”赵祯这会子稍稍恢复了平静，放下了碗筷。
“婉儿早就吃好了…六哥款待太丰盛…谢六哥…”婉儿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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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书拿到胸前，婉儿在思考到底该不该还给他，他都不要，那要怎样还…
“你不要有负担，看得出你喜欢，全当你在六哥这里借的…可好？”赵祯侧着头，婉儿的那点小心思，他还是能看破的…
婉儿抬起头，点了点头，把书极其珍稀的放回了包裹，说：“谢官家…”
“以后没人时，喊六哥吧…”赵祯试探性的又说了一遍，婉儿正准备开口反驳，赵祯在她张嘴之前忙说：“好好好，都依婉儿妹妹！我真的…只当你是妹妹…你就不要有那么多的负担…哥哥给你书看…不是让你为难的…懂？”
婉儿话被憋了回去，看着赵祯…点了点头，想想不对，又忙摇了摇头。
“哈哈哈！”赵祯被她逗笑了，说：“一会带你去吃一家才开的菜馆，徽州菜…从绩溪那边来的厨子…听说有不少是特色…韩榜眼跟我推荐的…那里的人说话都是方言，咱们可能听不懂…还有什么花鼓灯…知道是什么吗？是戏！”
“听爹爹提起过…没有吃过…更没有见过…”婉儿心下叹息，自己想了那么多话，赵祯却根本不给自己机会，自己想的那些话…还都在自己肚子里…赵祯总是能掌握话语上的主动权…自己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全然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吃的死死的…赵祯…已经把自己吃的透透的了…也是…这样年纪的娘子赵祯见识的多了…自己准备那些个话…全都是拳头打在棉花上…
“一会…六哥跟你一起尝尝…三姑娘跟那个李姑娘…都叫茂则带着在旁边一桌吃…”赵祯跟婉儿说起来很轻巧，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意思。婉儿不得不佩服赵祯的严谨，连这样的办法也会想的到，说的还那样理所当然的简单…
婉儿觉得自己都已经被摸透了，何必再挣扎，也就不再言语，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那里，她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说与不说，赵祯难道真的不明白？！他应该都想好如何回答自己了吧…不说反而更好，乖巧的吃完回家就是。
思静跟念兮本来以为是回家，没成想到了酒楼，还是一个听不懂说话的酒楼…
“这是什么地方？”思静左顾右盼的看了又看，脸上写满了新奇。
“官家叫茂则给二位姑娘压压惊…这是东京城新开的酒楼，全是徽州菜…绩溪来的厨子…唱的是花鼓灯…”张茂则引着她们去了一间房…张茂则办这样的事那手段多的很，再棘手都能搞定！这样的小事情何足挂齿呢，赵祯完全不相信什么没位子，订满了之类的话，这些只要交给张茂则…就行了。
“徽州菜，徽州人，难怪了…”念兮今日才算是真正出来看一下东京城的模样，自然眼睛都不够使的…左右看看，哪哪都新鲜。这东京城的特色还未吃上，先把徽州菜给安排了…
“婉儿呢？”思静回头看了一眼，根本连影子都没见着，她还思索着要不要等等，只是张茂则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思静忙往前走去。
“婉儿跟你们是一起在歙县酒楼吃的饭…自然晚一些跟你们一起回去。”张茂则带着她们边往房间走边说：“这边，慢些。”
“哥哥你来过？”思静不解的问。
“没有，手上有六喜给我的地图，这个房屋的构造，哪屋在哪，我这一会功夫就都知道了，皇城司跟近卫军是要护着官家的安全的，这样的事情…还叫事情吗。”张茂则说的风轻云淡，是呢，这样的事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已经不叫事情了…
“哎！有权就是好。”念兮趴在思静耳边小声小小声的说。
思静没接话，转脸拍了下念兮的手，白了她一眼，东京城…嘴要严，念兮再这样嘴巴没个把门的，肯定是要出事。念兮被她一拍一瞪眼的…也规矩了…
“一会叫他们把特色都上来，咱们吃好了我再送姑娘们回去，念兮，你去哪？”张茂则给两位姑娘倒了茶，说：“尝尝今年的新茶…人人都爱明前茶…我爱喝谷雨茶…来…尝尝。”
“我不爱喝这些绿茶…”思静皱了眉头，她不爱这个涩味。
“念兮跟着思静就好…一会…就咱仨吃？”念兮觉得要是赵祯要来，张茂则肯定不会这样随意。张茂则这个样子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官家根本不会来这跟她们一起吃。
“刚才哥哥都说清楚了，你还问！”思静听懂了，推了念兮一把。这个家伙…刚提醒她的…真是！
“是…是…是…”念兮笑了起来。
“哥哥，你说这徽州菜好吃吗？”思静换了个话题。
“有许多特色…官家说他请咱们吃，那就…放开了吃！怎样？！”张茂则装作一脸坏笑的样子，难得他也有这样放松的时候。思静看了一愣，跟着笑了起来。
“哥哥…真是难得你还有这样一面！”思静接着张茂则新给她倒的水。
“跟你们才这样，我在皇城司可不是，那是要威严的，不然镇不住！”张茂则依旧是温柔的笑着说。
“哥哥去过徽州城吗？”思静双手拿着杯子，转脸看了眼张茂则。
“去过…很仙…的一个地方…”张茂则哪里几乎都去过，皇城司的手抓几乎遍布全国…
“哇…真的好羡慕啊…”思静满脸崇拜的样子。
“这有何难，若是下次再有机会，定偷偷带你去！”张茂则手遮着嘴巴，说的跟真的似的，其实是在开玩笑…
“哥哥！我可会当真的！”思静抬了眼睛表示不满。
“茂则愿意，思静家的大娘子跟曹大人可愿意？！”张茂则也学思静的模样，抬起眼睛满脸不满。
思静一听，沉默了，脸色也变了…想起了自己的以后…真的是艰难…
“怎么了？”张茂则看思静的脸色突变吓了一跳，忙问。
“青春易逝…红颜易老…人心易变…世事难料…思静也不知以后自己会怎样…总是走一步算一步…哥哥可能不知道…思静出生时就被翁翁定了亲…现今…我那未婚的夫婿一心修仙…不知以后思静在那会过怎样的生活…”思静以前常拿这事跟婉儿开玩笑，自己全然没当回事，总觉得自己离那一步还早，总不能一直凄凄的生活着，及时行乐才是王道，今日突然就为此伤感起来…
张茂则怎会不知，他听婉儿说过，自然也答应了婉儿不会跟思静说…被思静带的，张茂则的表情也变了…
“思静，都没听你说过…天啊！”念兮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坐在这吃了太多的瓜…都有些…咽不下去…一个瓜比一个瓜…大
“这样的事…我以前都当笑话说…今天突然感觉…笑不出来了。”思静稍稍缓和一下又好了些，说到最后还是笑了一下，苦笑…
“要哥哥帮你吗？”张茂则问的很隐晦…帮…咋帮…杀了那个人？
“不不不，千万不要！”思静连连摆手！这是要去让她未嫁就守寡？！
念兮琢磨了一会，才听出来张茂则的意思，吃惊的说不出来话，睁大了眼睛，又忙恢复正常。
“若需要帮忙，跟我说。”张茂则又开始挂上了他的姨母笑。
“不不不，真的不要！”思静可不想背上弑夫的罪名。皇城司当家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吓人…这比那山匪还要吓人…
念兮再不敢随便言语，本来，她在这张茂则也完全当她是透明，一直都在跟思静说话，自己这会子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你们…似乎误会什么了吧？”张茂则看两人的表情…好像跟自己说的话对不上号…
“没…没误会什么…”思静尴尬的看了看念兮，笑了起来。
“我是想…找找那李大人…让他去退婚…只是这样一来…思静再嫁似乎不好找…其实我觉得…还是曹家去退婚最合适…”张茂则解释道。
“我不会退婚的…翁翁都不在了…他的信誉最重要…思静年纪虽小…对这丝毫不敢…轻易…损毁…”思静又尴尬的看了看念兮，原来…是她们想错了…
赵祯跟婉儿在车中也没再说话，婉儿把那本珍贵的《山海经》又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翻开来看。赵祯没有打扰她，婉儿看书，赵祯…看她。一直到了酒楼二人都没再言语。
“官家…到了。”六喜在窗外报告。
“婉儿…回家慢慢看…”赵祯凑到婉儿旁边小声说。
婉儿往外又挪了挪，贴着门了，回答道：“婉儿把书收起来就好…”
赵祯也不急，外面的六喜他们也不急，婉儿及其珍重的收好了书，忙问：“哪日还给官家？”
“不急，看好再还，不还也行。”赵祯跟她说话带着宠溺，笑着说：“最近新得了这个，还有兰亭集序的真迹…你喜欢吗？”
婉儿想说喜欢，当然喜欢，当然当然喜欢，可是她不傻，看着赵祯摇了摇头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婉儿虽为女子，也是不能夺人所好的…婉儿看看这本书就好…看完定及时还给官家。”
“过几日…我让茂则接你…去皇城司看真迹…可好？”赵祯看婉儿已经起身准备下车，忙开了窗，对外面说：“大姑娘要下车了。”六喜忙上前服侍。
婉儿下车后就带上了帷帽，她还未来急回府见大娘子跟新弟弟，这就…来了这，叫人知晓可怎么是好…
在六喜引路下两人也去了一间包间，里面隔着珠帘的是花鼓灯…
“喊六哥哦！”赵祯忙跟婉儿交代，婉儿明白…这是有人在，赵祯不想暴漏身份…婉儿点了点头，赵祯脸上都笑开了花。
“六郎…这是菜谱。”六喜把菜单双手递给了赵祯。
“婉儿想吃什么？”赵祯看了一眼就又递给了婉儿，婉儿虽是双手接过，却一直在摇头。
“回…六哥…这我哪知道，我没吃过…”婉儿对这充满了陌生感。
“你去叫人按特色来吧。”赵祯也不愿多看，又还给了六喜，六喜忙双手接过，退了出去。
“可是王书圣的兰亭集序？”婉儿还是没按耐住心中的那个小九九，她喜欢这些…赵祯是真的说到她心坎里了。
“自然是…明日我让茂则去接你？”赵祯笑了，这个鱼…上钩了。
“不了，明日要去亡母那里祭奠…”婉儿忙摇头…“我家大娘子不会轻易许我出门的。”
“你去看完李大娘子，再来这里看真迹，我让茂则陪着你。”赵祯给婉儿倒了杯茶，婉儿忙双手接了过来。
“该婉儿倒茶的，让六哥抢了先。”婉儿觉得这茶棘手…
“都是六哥了，还讲究这些！”赵祯觉得这个小鱼简直太可爱。
婉儿叹了口气，要说不知道也就算了，赵祯非要把饵抛了出来，不吃吧，心里难受，吃了吧，心里也难受…
“婉儿，看花鼓灯。”赵祯指了指旁边珠帘后面。
婉儿一门心思都在真迹还有孤本身上，哪还注意这些，被赵祯一说才看了看，心里还是被那些东西搅得不能平静。这花鼓灯跟平时看的戏出入有些大…婉儿还真的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风格…
“傻姑娘，过几日你去找茹儿，我让她带你去我那看，这样的东西多了，只是这两件是近日新得的罢了！”赵祯用手在空中象征性的点了她一下。婉儿苦笑着往后躲了躲，赵桢本也没有真的就准备点她，这样一躲，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婉儿叹了口气，这个饵还是不吃了，咽不下，太大了，而且还是没完没了…赵祯什么身份…官家…赵祯的藏宝阁中定是这样珍奇的东西无数，自己要真的上了他的饵…就真的着了他的道，再想回到从前怕是难了…婉儿想了想跟赵祯说：“六哥…真迹…婉儿还是不看了…谢谢六哥的美意…婉儿这次回来就是看看新出生的弟弟，看看大娘子…不多日就要回应天府的…这样珍奇的东西…婉儿是断断不能带在路上…”
“你…还要回去？”赵祯脸上表现出了焦急，他以为这回婉儿回来就不再走，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自己这几日等的心都快碎了…急碎的，每日都跑皇城司里去看，看张茂则有没有给他来信…其实赵桢心里明白，张茂则来信也必然会第一时间就送到他那，哪用得着他再去皇城司去找…每日都能见着那个三姑娘…嘟嘟的小脸蛋…跟茹儿差不多…性子却很飒。
“自然是要回去的…”婉儿可不准备在这呆着了，赵祯…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自己哪是他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你这一来一回的，为何呢？”赵祯不解。
“自然是…为了大娘子还有我那刚出生的弟弟，爹爹不能回来，我替爹爹回来看看啊。”婉儿本就是为了弟弟回来的…只是说弟弟之前还得加上大娘子…
“婉儿的孝…让六哥钦佩！”赵祯笑着说。
“婉儿…是可怜之人…自小母亲去世…跟爹爹相依为命…爹爹是婉儿最敬之人…或许不多几年婉儿便要出嫁…再陪爹爹的时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牵绊。”婉儿说完还叹了口气。
“这就是尽孝不分早晚…”赵祯感慨道。
“六哥也是至孝之人…”婉儿笑了起来，甜甜的…只是她自己感觉不到，赵祯却有些看的痴了。
“几时再去应天府？”赵祯又问。
“尽快吧…这还要跟我家大娘子商议…”婉儿想了想。
赵桢看着婉儿，憋了好久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口茶，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六哥想跟你通个书信见个面都成了难事了…”赵祯说出了心中所想…说完却又有些后悔，自己还是没有沉住气…这样一说婉儿肯定就好反驳…果不其然，婉儿也喝了口茶，开始喋喋不休…
“六哥有茹儿还有好些别的婉儿不认得的…不需要我通书信…更不需要再见面的…”婉儿觉得突然就可以把心中憋着的那些个话说出来了，忙接着说道：“鱼儿就该在水中游，鸟儿就该在天上飞。如若鱼儿痴恋天空…鸟儿痴恋海洋…那就不会有好的结果…婉儿不论是鱼还是鸟，都想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六哥的世界…就像是鱼儿的天空…鸟儿的海洋…婉儿不愿涉足。”
“鱼可以养在鱼缸…鸟也可以养在海边…”赵桢从未觉得自己跟婉儿怎么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想想自己的话…好像越说越不对劲，忙住了嘴。
“是可以…只是不愿…”婉儿看了眼赵桢，好像他有些生气了…就没敢再说，自己的心意已经表明，赵桢心下了然不就达到目的了吗。
“婉儿…你或许…误会了…”赵桢长舒一口气，自己还是没沉住气，本来拿捏的恰到好处，就因为那句话…把这事说成了现在这样。
“嗯？”婉儿抬起眼看了看赵祯。
“六郎…菜…现在上吗？”六喜在门口问。
“上。”赵桢转脸回了句，又转脸看着婉儿的眼说：“六哥…只是一直觉得你是…可以做知己的人…你的文章…你的词…你在薛家书院的作业…六哥都看了…六哥的…六哥的…”赵祯现在有些语无伦次…叹口气，也就不再言语。他说着说着恼了…婉儿就更不敢再多说。
徽州菜一盘接一盘的上来了，赵祯跟婉儿都各怀心事，吃起来竟是索然无味…
赵祯不再找她说话，婉儿就更不会没话找话，一桌子的菜，六喜跟七喜进来服侍，婉儿也只是每个菜都尝一口，而赵祯就布什么菜吃什么菜，看的出来，这位…帅气的官家…生气了…
旁边屋子里…思静已恢复了正常，跟念兮在每个菜每个菜的品尝。
“这个好！这个好！”思静尝了尝豆腐…睁大了眼睛。
“这个鱼闻起来臭…吃起来确实香的！”思静又换了个菜。
“思静！你也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食不语！”念兮本来也是咋咋唬唬的人，这会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随她吧！”张茂则看起来却是很开心，都由着思静的性子来。
“这不是…兴奋了吗…又没外人…”思静被念兮一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忙坐了下来。
“本还准备叫人进来伺候着，看思静吃的随意不拘束，就没喊。”张茂则又开始保持他的姨母笑。
“张先生…有马车来接三姑娘跟晏大姑娘了…”八喜忙进来说道。
“那边…吃好了没？”张茂则也放下了筷子。
“那边气场有些不对…我…没敢上前去…”八喜是这些小黄门里面年纪最小却最机灵的…这种时候张茂则不出面…六喜不出面…他才不会出面…难道这个时候叫他出门去找挨揍吗…
“怎么了？”张茂则转过头来问他。
八喜上前一步，趴在张茂则耳边说了一会，张茂则叹了口气，心下了然，婉儿早已猜到今天，那么…肯定也是准备好了一番说辞，赵祯辛辛苦苦的为了今日…确实这样的结局…怕是一时半会那个小傲娇心态有些绷不住…这个时候谁上前去都不好…八喜这个小机灵，直接把事情都推给了他…
“你们在这等一会…茂则去六郎那里看一看…把马车来了的事情告知六郎…”张茂则看着思静，说完之后就起身跟着八喜往隔壁的房间走去…七喜跟六喜也都在门口…张茂则一人白了一眼，一群机灵鬼！
“六郎…门口来了接大姑娘跟三姑娘的马车…晏家跟曹家都来人了…”张茂则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对着里面说。
“嗯…婉儿吃好了吗？”赵祯这会子稍稍恢复了平静，放下了碗筷。
“婉儿早就吃好了…六哥款待太丰盛…谢六哥…”婉儿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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