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牲畜
「…」傅瑾醒神。
「傅｡」予鸢低声叫傅瑾的名字。
「怎么?」傅瑾略有疑问。
抵著傅瑾的额头，慢慢退开。
予鸢垫起的脚放平，「我刚刚说『予鸢和傅瑾』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
「…」傅瑾愣了一愣，而后他居然笑了。
「妳知道了?」他早知道她能猜到，但是也…太快了。
予鸢摇了摇头，「我只是怀疑｡」
所以那表示她还未找回最初的记忆吧。
傅瑾挑眉，不客气的指出她的理论缺失，「我可以是不想纠正你｡」
「那样的话你的表情不会是这样的｡」予鸢微笑。
「我没有故意瞒妳｡」
「我知道｡」她说。
两人静默了会，傅瑾率先开口。
「既然知道了，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学著他的样子挑眉，而后伸了个懒腰，再次垫起脚尖靠在他耳畔，「当然是……」而后她笑眯眯的站定，「…啰?」
傅瑾露出了一个略微玩味的笑容。
「…那可就有意思了｡」
…
傅瑾打开门，彦子亦已经占了一桌，正一个人喝著酒。
彦子亦低著头，他像是在思量著什么。仔细的反复想了又想，他忽而开口:「儿子｡」
「怎么了？垃圾｡」傅瑾拉开椅子坐下。
彦子亦一口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而后「碰」的一声将酒杯放到桌子上，「我仔细想了很久…那天的事是真的｡」
「哪天的事?」
「…那天我在酒馆被绑走的事｡」
「你是说和你谈思维插入和强制思维的绑匪?」予鸢问。
傅瑾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呢?」
「我想研究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理｡」彦子亦说。
「…」傅瑾示意想开口的予鸢稍安勿躁。
「在此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说这话的时候，傅瑾的语气显得很严肃。
「你说吧，我听著｡」彦子亦肃然回答。
「我活不长了，大概还能再活两年｡」
彦子亦皱眉，「为什么?」
傅瑾思索了一会该如何表达，但最终只问了彦子亦一句:「你信我吗?」
彦子亦乍然笑了，「行吧儿子，爸爸知道了｡」
「我信你｡」
傅瑾点点头，「如果我说：『我们这个世界是某一个更高纬度的存在基于某种未知理由创造的世界』，你觉得如何?」
「…」这段话的信息量略大，彦子亦消化了一会，最后问他，「你有证据吗?」
傅瑾摇摇头，「我没有可以拿出手给你看的证据，毕竟这是我自己的感悟和所见，是无法证明的｡」
「只是小部分的觉知的话，可以｡」予鸢开口，「彦子亦的气和我们的相合，把他放进我们的气场里可以暂时增幅一点他的感知｡」她伸手，一把抓住彦子亦的手腕，「这种事用说的不会知道，得让人体验一次你所拥有的『特异』然后人的理智才会真正意识到特异不是『不正常』而是『事实』，开始放松对思维的局限｡」
彦子亦乍然被抓住手，愣了愣。
予鸢看著傅瑾，「把他灌晕，像上次一样｡」
「现在?」
「嗯｡」
傅瑾望向予鸢，予鸢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很好｡」傅瑾弯起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喝吧，今晚爸爸请客｡」
彦子亦看著一整桌的酒，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这个世界，会在大概两到三年间崩溃｡」
傅瑾说:「我不清楚毁灭的过程会如何安排，但如果没有意外，应当所有人都会死｡」
「…嗯｡」
「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活下来｡」
「但我们并不确定这个理论是否真的可行…因为目前这个理论在这个世界还未被施行过｡」予鸢接口，「彦子亦，你得超脱于实验室里的一群酵母菌，变成更上一级的生物，拥有从这个世界逃跑到别的世界轮回转生的能力才行｡」
彦子亦抚著额，「…所以你们想让我干些什么?」
他已经极力集中注意力听傅瑾和予鸢说了，但在酒精作用下这实在有些困难。
予鸢叹气，「你灌他灌过头了｡」
傅瑾看著她，神情异常无辜。
彦子亦美美的趴在桌上，正在睡觉。
傅瑾叹气，「妳觉得他行吗?」
「既然『绑匪』都选中他来教授知识了，应该没问题吧?」予鸢笑眯眯的。
最后傅瑾和予鸢带著彦子亦出了酒吧。
彦子亦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一直在与某个人对话著，对方反复的询问他某些问题。
有些问题他答得上，有些则否。
他经历了非常多复杂的局面，最终却发现这都是对方设的局，而后醒悟。
…冷。
先是打了个寒颤，彦子亦睁开眼。
他、傅瑾正睡在一个房间里，傅瑾躺在床上，彦子亦在床下。
显然他是被踹下来的。彦子亦游魂一样摸进厕所，他用力的回想著那个梦，但能拾回的内容却少之又少。
彦子亦有些头疼，边走出房间边想著这个问题。
「…醒了?」予鸢坐在木漆的黑色长桌前，戴著眼镜，正在码字。
艾莉希则打著电动，看见彦子亦出来，她看了一眼，随即回过头继续打电玩。
彦子亦还在思索那个梦境，被这么一打断，顿时小小的吓了一跳。他微微蹙眉，「梦境…」
予鸢眨眨眼，「你有没有听说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彦子亦虚著眼，很配合的问了。
「神会把自己所知的深难知识偷偷丢进熟睡之人的梦境，让他们在梦中学习自己应当知道的事物｡」
「在梦境中，削弱了理智的困缚，人类有时可以更轻易的学懂那些东西｡」
作为半只脚踏在「疯子」线上的「小天才｣，彦子亦很认真的思索了会，而后很确定的摇了摇头，「…我不能理解｡」
「…」予鸢叹息。
艾莉希挑了挑眉，她放下遥控器，回过头来。
艾莉希伸手，食指指著自己的脑袋，而后对准太阳穴开了一枪，像是在表达「去死」一样，「要理解这些事情，首先你必须要让自己含纳逻辑演算及各项现实物质的理智认识到一件事｡」
「它是错的｡」予鸢深吸了一口气，「它认知事物的方式是错误的。只要它还想要继续用理智逻辑以及现实推导的方式来『演算』——彦子亦就只能越来越笨｡」
「你得先让『它』…活在你精神里面的锁和压抑感应的超级电脑，明确的感觉到它是『有问题』且『被局限的』，它才会愿意试著理解逻辑不能理解的事｡」
彦子亦很努力想跟上她们的话，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茫然。哪怕以他的优秀，也无法理解她所述的事物。
他内心有一丝感觉这是对的，但却又动摇著怀疑这是否是事实。
可听著这一切时，他感觉自己心中奇异的静谧，像是得到了某些渴求以久的事物一样。
他就这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样，望著少女。
「首先，人生的任何事情本就不受理智来『决定』，并且，人无法违抗自己的本性｡」予鸢垂下双眸，「如果你压抑它，就会越来越不快乐、不满足，接著因为不快乐与不满足，你就会不想感受这个对你而言一点也不新鲜、不有趣的世界…最后，你的知觉越来越限缩。而后所谓的事实真相与你，渐渐产生天边的距离｡」
「而你——」艾莉希接过话头，她伸手指著彦子亦，「而你就开始渐渐放弃求索它，自我放逐…成为被驯养、自我扼杀的，家畜｡」她翘起唇角，眼神嘲讽极了，「最终，当你越加年长，你彻底忘记了当年曾追寻这些事，堕入了理智『平稳求生』的骗局中｡」
「你庸碌的生活著，而后在痛到极致的时候给自己一针止痛剂，熬过了那段痛感，而后你继续麻木的活著｡」
「你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活著，这样的人生一点意义也没有。而后一边怀疑著，一边告诉自己『你得这样活著，总比死了好』｡」她的语气既平稳又冷酷，「最后你的人生百年，你试图思考…自己究竟都得到了些什么？而后你得出了结论…自己什么都没有｡」
艾莉希收回手，她耸了耸肩，做了一个很标准的无谓动作，「噢，当然，你比较不一样｡」她看著彦子亦，眼神比前头更加嘲讽了，「你比普通人更懂得满足自己，所以你自认自己的人生足够满足了｡」
予鸢看著艾莉希，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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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予鸢低声叫傅瑾的名字。
「怎么?」傅瑾略有疑问。
抵著傅瑾的额头，慢慢退开。
予鸢垫起的脚放平，「我刚刚说『予鸢和傅瑾』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
「…」傅瑾愣了一愣，而后他居然笑了。
「妳知道了?」他早知道她能猜到，但是也…太快了。
予鸢摇了摇头，「我只是怀疑｡」
所以那表示她还未找回最初的记忆吧。
傅瑾挑眉，不客气的指出她的理论缺失，「我可以是不想纠正你｡」
「那样的话你的表情不会是这样的｡」予鸢微笑。
「我没有故意瞒妳｡」
「我知道｡」她说。
两人静默了会，傅瑾率先开口。
「既然知道了，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学著他的样子挑眉，而后伸了个懒腰，再次垫起脚尖靠在他耳畔，「当然是……」而后她笑眯眯的站定，「…啰?」
傅瑾露出了一个略微玩味的笑容。
「…那可就有意思了｡」
…
傅瑾打开门，彦子亦已经占了一桌，正一个人喝著酒。
彦子亦低著头，他像是在思量著什么。仔细的反复想了又想，他忽而开口:「儿子｡」
「怎么了？垃圾｡」傅瑾拉开椅子坐下。
彦子亦一口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而后「碰」的一声将酒杯放到桌子上，「我仔细想了很久…那天的事是真的｡」
「哪天的事?」
「…那天我在酒馆被绑走的事｡」
「你是说和你谈思维插入和强制思维的绑匪?」予鸢问。
傅瑾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呢?」
「我想研究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理｡」彦子亦说。
「…」傅瑾示意想开口的予鸢稍安勿躁。
「在此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说这话的时候，傅瑾的语气显得很严肃。
「你说吧，我听著｡」彦子亦肃然回答。
「我活不长了，大概还能再活两年｡」
彦子亦皱眉，「为什么?」
傅瑾思索了一会该如何表达，但最终只问了彦子亦一句:「你信我吗?」
彦子亦乍然笑了，「行吧儿子，爸爸知道了｡」
「我信你｡」
傅瑾点点头，「如果我说：『我们这个世界是某一个更高纬度的存在基于某种未知理由创造的世界』，你觉得如何?」
「…」这段话的信息量略大，彦子亦消化了一会，最后问他，「你有证据吗?」
傅瑾摇摇头，「我没有可以拿出手给你看的证据，毕竟这是我自己的感悟和所见，是无法证明的｡」
「只是小部分的觉知的话，可以｡」予鸢开口，「彦子亦的气和我们的相合，把他放进我们的气场里可以暂时增幅一点他的感知｡」她伸手，一把抓住彦子亦的手腕，「这种事用说的不会知道，得让人体验一次你所拥有的『特异』然后人的理智才会真正意识到特异不是『不正常』而是『事实』，开始放松对思维的局限｡」
彦子亦乍然被抓住手，愣了愣。
予鸢看著傅瑾，「把他灌晕，像上次一样｡」
「现在?」
「嗯｡」
傅瑾望向予鸢，予鸢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很好｡」傅瑾弯起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喝吧，今晚爸爸请客｡」
彦子亦看著一整桌的酒，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这个世界，会在大概两到三年间崩溃｡」
傅瑾说:「我不清楚毁灭的过程会如何安排，但如果没有意外，应当所有人都会死｡」
「…嗯｡」
「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活下来｡」
「但我们并不确定这个理论是否真的可行…因为目前这个理论在这个世界还未被施行过｡」予鸢接口，「彦子亦，你得超脱于实验室里的一群酵母菌，变成更上一级的生物，拥有从这个世界逃跑到别的世界轮回转生的能力才行｡」
彦子亦抚著额，「…所以你们想让我干些什么?」
他已经极力集中注意力听傅瑾和予鸢说了，但在酒精作用下这实在有些困难。
予鸢叹气，「你灌他灌过头了｡」
傅瑾看著她，神情异常无辜。
彦子亦美美的趴在桌上，正在睡觉。
傅瑾叹气，「妳觉得他行吗?」
「既然『绑匪』都选中他来教授知识了，应该没问题吧?」予鸢笑眯眯的。
最后傅瑾和予鸢带著彦子亦出了酒吧。
彦子亦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一直在与某个人对话著，对方反复的询问他某些问题。
有些问题他答得上，有些则否。
他经历了非常多复杂的局面，最终却发现这都是对方设的局，而后醒悟。
…冷。
先是打了个寒颤，彦子亦睁开眼。
他、傅瑾正睡在一个房间里，傅瑾躺在床上，彦子亦在床下。
显然他是被踹下来的。彦子亦游魂一样摸进厕所，他用力的回想著那个梦，但能拾回的内容却少之又少。
彦子亦有些头疼，边走出房间边想著这个问题。
「…醒了?」予鸢坐在木漆的黑色长桌前，戴著眼镜，正在码字。
艾莉希则打著电动，看见彦子亦出来，她看了一眼，随即回过头继续打电玩。
彦子亦还在思索那个梦境，被这么一打断，顿时小小的吓了一跳。他微微蹙眉，「梦境…」
予鸢眨眨眼，「你有没有听说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彦子亦虚著眼，很配合的问了。
「神会把自己所知的深难知识偷偷丢进熟睡之人的梦境，让他们在梦中学习自己应当知道的事物｡」
「在梦境中，削弱了理智的困缚，人类有时可以更轻易的学懂那些东西｡」
作为半只脚踏在「疯子」线上的「小天才｣，彦子亦很认真的思索了会，而后很确定的摇了摇头，「…我不能理解｡」
「…」予鸢叹息。
艾莉希挑了挑眉，她放下遥控器，回过头来。
艾莉希伸手，食指指著自己的脑袋，而后对准太阳穴开了一枪，像是在表达「去死」一样，「要理解这些事情，首先你必须要让自己含纳逻辑演算及各项现实物质的理智认识到一件事｡」
「它是错的｡」予鸢深吸了一口气，「它认知事物的方式是错误的。只要它还想要继续用理智逻辑以及现实推导的方式来『演算』——彦子亦就只能越来越笨｡」
「你得先让『它』…活在你精神里面的锁和压抑感应的超级电脑，明确的感觉到它是『有问题』且『被局限的』，它才会愿意试著理解逻辑不能理解的事｡」
彦子亦很努力想跟上她们的话，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茫然。哪怕以他的优秀，也无法理解她所述的事物。
他内心有一丝感觉这是对的，但却又动摇著怀疑这是否是事实。
可听著这一切时，他感觉自己心中奇异的静谧，像是得到了某些渴求以久的事物一样。
他就这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样，望著少女。
「首先，人生的任何事情本就不受理智来『决定』，并且，人无法违抗自己的本性｡」予鸢垂下双眸，「如果你压抑它，就会越来越不快乐、不满足，接著因为不快乐与不满足，你就会不想感受这个对你而言一点也不新鲜、不有趣的世界…最后，你的知觉越来越限缩。而后所谓的事实真相与你，渐渐产生天边的距离｡」
「而你——」艾莉希接过话头，她伸手指著彦子亦，「而你就开始渐渐放弃求索它，自我放逐…成为被驯养、自我扼杀的，家畜｡」她翘起唇角，眼神嘲讽极了，「最终，当你越加年长，你彻底忘记了当年曾追寻这些事，堕入了理智『平稳求生』的骗局中｡」
「你庸碌的生活著，而后在痛到极致的时候给自己一针止痛剂，熬过了那段痛感，而后你继续麻木的活著｡」
「你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活著，这样的人生一点意义也没有。而后一边怀疑著，一边告诉自己『你得这样活著，总比死了好』｡」她的语气既平稳又冷酷，「最后你的人生百年，你试图思考…自己究竟都得到了些什么？而后你得出了结论…自己什么都没有｡」
艾莉希收回手，她耸了耸肩，做了一个很标准的无谓动作，「噢，当然，你比较不一样｡」她看著彦子亦，眼神比前头更加嘲讽了，「你比普通人更懂得满足自己，所以你自认自己的人生足够满足了｡」
予鸢看著艾莉希，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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