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8 心魔
“姜湄，本来有些事情我是不想说的。毕竟已经六月了，我们这个班马上也就要解散了，该学文的学文，该学理的学理。”方子姝对姜湄说，“但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怎么了？”姜湄问道，她隐隐约约有些不祥的预感，想必是陆坤颖的事了。
“你知道的，我非常非常不喜欢陆坤颖。”子姝开门见山，“昨天晚自习放学，班主任发下来文理科单独排名的成绩单，让大家做个参考。我着急回寝室，就去叫你赶紧走。你跟陆坤颖正在看成绩单。”
子姝继续说道，“我叫了你几声，你没听见。但是陆坤颖听见了。她就用很烦的眼神看着我，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你不会等一会儿！’”
“我知道她嫌弃我学习不好，但是也不能这么说我吧！”子姝有些气愤，“谁都有过辉煌的时候，我初一的时候还是班里前三呢。”
“这件事情算是导火索吧，还有其他很多别的事。”子姝叹口气，“我决定不再继续忍气吞声了。”
“陆坤颖她有时候就是说话不过脑子……”姜湄帮着坤颖说好话，试图调和这两人间不可挽回的矛盾。
子姝却没有理会她这句话，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嫉恶如仇，我不能接受我的朋友和很不好的人在一起。”
“也就是说，我想让你在我和陆坤颖之间做出选择。”说罢，子姝静静地看着姜湄。
沉默半晌，姜湄终于开口说道：“……一定要这样吗？我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不管有没有实际意义，姜湄，我是真心劝你远离陆坤颖。”子姝说道，“有时候她看你的眼神真的瘆人，不仅我是这个意思，咱们寝室的其他人也这样想。”
做出选择后，不知为什么，再与子姝一同吃饭时，总能在某个阴暗无光的角落看到独自一人的陆坤颖。遇到这个时候，子姝便向姜湄指指坤颖的身影，嘲笑似的说：“你看，某人坐在那里。”
姜湄却不似她的快意，心中五味杂陈。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自私懦弱，重新审视自己的灵魂，她从未如此嫌恶自己。
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她仍与坤颖坐同桌，只是二人之间不再多说什么。期末考试临近，坤颖为了确保在高二时分到理科A班，使出了浑身解数，除去不断地看书写题，几乎不与周围同学交流。
坤颖的努力得到回报，在期末考试时考取班级第一，并且在暑假后如愿以偿，顺利分到理科A班。
暑假前的家长会上，学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等待会议结束，或是回到寝室收拾行李。隔着空地，姜湄远远看到孤身一人站立在对面连廊上的陆坤颖。只是直到最终，姜湄也没能鼓起勇气向她道歉，抑或，至少道一句别。
高二时，姜湄尚能常常在校园里遇上陆坤颖，两人简短打个招呼或是叙几句旧。高三以后，姜湄鲜少再能遇见坤颖。尽管在高三毕业前几天，姜湄在小臂上写上“找陆坤颖要联系方式”几个大字，碍于种种原因，这个愿望最终未达成。
进入大学后，姜湄几次试图从高一同学那里找到坤颖的联系方式，一连问遍许多人，得到的却是高中时的坤颖几乎不使用社交软件的答复。
坤颖似乎就这样唐突仓皇地消失在姜湄的生活中，如果不是光荣榜，大概连坤颖最终去往哪个大学也不得知。几番查找，姜湄在光荣榜最后一位找到坤颖的名字。只是，即便知道坤颖去了哪里，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是去大学找她不成？
“我好像喜欢过一个我的高一同学。”很久以后，姜湄对赵亦瑶说，“一个很好的女生。”
“女生嘛……都喜欢美的东西。”亦瑶笑着说。
“没有，她不漂亮。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女生。”姜湄说，“但是带给我的，就是那种感觉。很舒适、可以完全放下戒备的感觉。”
“哎，这些事情。”亦瑶摇摇头，“喜欢这种事，就是很难说清。”
“我喜欢过的人，从来没有过结果。”姜湄的声音有些凄哀，“杨炳也好，陆坤颖也好，好像都是因为我的原因，白白错过了某个最佳时机。然后，一切灰飞烟灭。”
“上大学以后，我又遇到过很多人，但是再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姜湄继续说，“所有的情感都很淡薄，朋友也好，恋人也好，对我来说，他们都可有可无。”
“好像我的某一部分生命，断在了高中结束时。”姜湄看向远处，“并不是因为我要扮演痴情人的角色，口口声声说我自己还喜欢杨炳或是陆坤颖。只是他们在我心里竖起过很高很高的标杆，让我觉得，以后所有的人都不如他们。”
暑假接近尾声时，即将升高二的高一年级举办了分班考试。考试时间安排在早上八点至下午六点，当天到校，当天回家。
考试结束后，姜湄站在学校门口，定定地望着来来往往的滔滔人海。
刘彦轩和杜玟结伴走出校门，两人把一张试卷拿在手上，边走边说着什么。陆坤颖仍是独自一人，低头匆匆离去。赵振璐和一个不知名的男生一起走着，她笑得欢天喜地。李远帆绷着嘴，看起来有些茫然。
高考后回校签字确认志愿填报后，姜湄曾站在同一个角度，望着一成不变的校门。
程晓宇和何熙结伴走出，晓宇的神情终于一本正经起来，何熙听着他说的话，时不时点一下头。杨炳快快地迈着步子，眼神迷离地望着远方。秦东杨仍旧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头微微低下去，像是在思考什么。蒋夕佳脸上挂着一丝凄然的笑，似乎早已知晓某种神谕似的东西。赵亦瑶哭丧着脸，满是不甘。
胡承德和白茵茵挽着手离去，将出校门时又转回头望了眼校园。李思源笑着和身边的人说话，不时捋一下头发。高凯风眯缝着眼睛，由于想上军校，他前不久做了矫正近视的激光手术。周婷然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程枫手里攥着手机，步子却透着掩不住的欣喜。孟夏低头盯着脚尖，略有些忧虑。
吴岱宗和葛子依说着笑着，一同离开学校。王江成挑起眉毛，一脸志在必得。卢鑫隆无奈地叹着气，而后认命似的笑笑。谭孟佳神色平静，步履也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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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姜湄问道，她隐隐约约有些不祥的预感，想必是陆坤颖的事了。
“你知道的，我非常非常不喜欢陆坤颖。”子姝开门见山，“昨天晚自习放学，班主任发下来文理科单独排名的成绩单，让大家做个参考。我着急回寝室，就去叫你赶紧走。你跟陆坤颖正在看成绩单。”
子姝继续说道，“我叫了你几声，你没听见。但是陆坤颖听见了。她就用很烦的眼神看着我，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你不会等一会儿！’”
“我知道她嫌弃我学习不好，但是也不能这么说我吧！”子姝有些气愤，“谁都有过辉煌的时候，我初一的时候还是班里前三呢。”
“这件事情算是导火索吧，还有其他很多别的事。”子姝叹口气，“我决定不再继续忍气吞声了。”
“陆坤颖她有时候就是说话不过脑子……”姜湄帮着坤颖说好话，试图调和这两人间不可挽回的矛盾。
子姝却没有理会她这句话，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嫉恶如仇，我不能接受我的朋友和很不好的人在一起。”
“也就是说，我想让你在我和陆坤颖之间做出选择。”说罢，子姝静静地看着姜湄。
沉默半晌，姜湄终于开口说道：“……一定要这样吗？我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不管有没有实际意义，姜湄，我是真心劝你远离陆坤颖。”子姝说道，“有时候她看你的眼神真的瘆人，不仅我是这个意思，咱们寝室的其他人也这样想。”
做出选择后，不知为什么，再与子姝一同吃饭时，总能在某个阴暗无光的角落看到独自一人的陆坤颖。遇到这个时候，子姝便向姜湄指指坤颖的身影，嘲笑似的说：“你看，某人坐在那里。”
姜湄却不似她的快意，心中五味杂陈。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自私懦弱，重新审视自己的灵魂，她从未如此嫌恶自己。
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她仍与坤颖坐同桌，只是二人之间不再多说什么。期末考试临近，坤颖为了确保在高二时分到理科A班，使出了浑身解数，除去不断地看书写题，几乎不与周围同学交流。
坤颖的努力得到回报，在期末考试时考取班级第一，并且在暑假后如愿以偿，顺利分到理科A班。
暑假前的家长会上，学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等待会议结束，或是回到寝室收拾行李。隔着空地，姜湄远远看到孤身一人站立在对面连廊上的陆坤颖。只是直到最终，姜湄也没能鼓起勇气向她道歉，抑或，至少道一句别。
高二时，姜湄尚能常常在校园里遇上陆坤颖，两人简短打个招呼或是叙几句旧。高三以后，姜湄鲜少再能遇见坤颖。尽管在高三毕业前几天，姜湄在小臂上写上“找陆坤颖要联系方式”几个大字，碍于种种原因，这个愿望最终未达成。
进入大学后，姜湄几次试图从高一同学那里找到坤颖的联系方式，一连问遍许多人，得到的却是高中时的坤颖几乎不使用社交软件的答复。
坤颖似乎就这样唐突仓皇地消失在姜湄的生活中，如果不是光荣榜，大概连坤颖最终去往哪个大学也不得知。几番查找，姜湄在光荣榜最后一位找到坤颖的名字。只是，即便知道坤颖去了哪里，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是去大学找她不成？
“我好像喜欢过一个我的高一同学。”很久以后，姜湄对赵亦瑶说，“一个很好的女生。”
“女生嘛……都喜欢美的东西。”亦瑶笑着说。
“没有，她不漂亮。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女生。”姜湄说，“但是带给我的，就是那种感觉。很舒适、可以完全放下戒备的感觉。”
“哎，这些事情。”亦瑶摇摇头，“喜欢这种事，就是很难说清。”
“我喜欢过的人，从来没有过结果。”姜湄的声音有些凄哀，“杨炳也好，陆坤颖也好，好像都是因为我的原因，白白错过了某个最佳时机。然后，一切灰飞烟灭。”
“上大学以后，我又遇到过很多人，但是再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姜湄继续说，“所有的情感都很淡薄，朋友也好，恋人也好，对我来说，他们都可有可无。”
“好像我的某一部分生命，断在了高中结束时。”姜湄看向远处，“并不是因为我要扮演痴情人的角色，口口声声说我自己还喜欢杨炳或是陆坤颖。只是他们在我心里竖起过很高很高的标杆，让我觉得，以后所有的人都不如他们。”
暑假接近尾声时，即将升高二的高一年级举办了分班考试。考试时间安排在早上八点至下午六点，当天到校，当天回家。
考试结束后，姜湄站在学校门口，定定地望着来来往往的滔滔人海。
刘彦轩和杜玟结伴走出校门，两人把一张试卷拿在手上，边走边说着什么。陆坤颖仍是独自一人，低头匆匆离去。赵振璐和一个不知名的男生一起走着，她笑得欢天喜地。李远帆绷着嘴，看起来有些茫然。
高考后回校签字确认志愿填报后，姜湄曾站在同一个角度，望着一成不变的校门。
程晓宇和何熙结伴走出，晓宇的神情终于一本正经起来，何熙听着他说的话，时不时点一下头。杨炳快快地迈着步子，眼神迷离地望着远方。秦东杨仍旧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头微微低下去，像是在思考什么。蒋夕佳脸上挂着一丝凄然的笑，似乎早已知晓某种神谕似的东西。赵亦瑶哭丧着脸，满是不甘。
胡承德和白茵茵挽着手离去，将出校门时又转回头望了眼校园。李思源笑着和身边的人说话，不时捋一下头发。高凯风眯缝着眼睛，由于想上军校，他前不久做了矫正近视的激光手术。周婷然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程枫手里攥着手机，步子却透着掩不住的欣喜。孟夏低头盯着脚尖，略有些忧虑。
吴岱宗和葛子依说着笑着，一同离开学校。王江成挑起眉毛，一脸志在必得。卢鑫隆无奈地叹着气，而后认命似的笑笑。谭孟佳神色平静，步履也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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