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思念
花仲眠始终没能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陆灵枫见状，用右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右手的小指头藏在披风里，悄然勾上花仲眠的手指：“走吧，我的仲眠兄。”
她那“我的”二字咬得极重，伴着她清脆的笑声，直直落到他的心底。
他这才清醒过来了，像踩在云上似的，脚步轻飘飘的，任由陆灵枫领着往前走。
快走到谢沉云藏身的地方时，陆灵枫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却发现身后的花仲眠一直没有动静，她回头一看，乐不可支。
花仲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疑惑。似乎是在问“为什么不牵着了？”
陆灵枫努了努嘴：“小谢侍卫就在前面等你呢。”
“哦。”他一脸失望：“走吧。”
陆灵枫走在最后，一路听着谢沉云的喋喋不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小侯爷你没事吧？”
“我还以为你……”
“不过没事就好，也不枉我答应把无垠借给十七皇子用用了。”
说了半天谢沉云才发现自己的主子竟然没有半点反应，生怕是这吃人的皇宫给他家主子下了什么药，于是心慌意乱不停地用手在花仲眠眼前挥来挥去。
“小侯爷你没事吧？你真的没事吧？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愈发焦急：“小侯爷你别吓我，你知道的我经不得吓的。你说句话呀。”
花仲眠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神思不属：“我没事。”
他家小侯爷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这还哪像个没事的样子？
谢沉云急得快要哭出来，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他就算有心找人帮忙也无能为力。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疯狂转动脑子想办法的时候，三个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宫门口。
此时宫门将闭，陆灵枫停在原地，笑着招呼了一句：“到了。恕我不远送了。”
谢沉云惊讶的发现，他这失了魂的小侯爷好像只听得到十七皇子一个人的话？
“你……”花仲眠欲言又止，目光中竟然有些许委屈。然他终究还是道：“别着凉了。路上小心。”
就在两人刚转过身，身后的陆灵枫大声道：“小侯爷，别忘了你今晚说过的话。”
花仲眠身子一僵，红晕又“唰”一下爬到耳根，嗫嚅着：“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那就好！”
真是太奇怪了，谢沉云忍不住这样想着。不过……
“小侯爷，今晚十七皇子给你说了什么啊？”
花仲眠瞥他一眼，匆匆向外走：“没什么。”
“？？？”
他家小侯爷，真的没事吗？就连谢沉云迟钝的神经都察觉到了今晚十七皇子和小侯爷之间的不同寻常。两个人说话都神神叨叨、没头没脑的。
“啊！”谢沉云惊讶的捂住嘴巴，愣愣地看看身边的花仲眠，又回头看看一直目送他们的陆灵枫，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他们都中邪了？”
“宫里有鬼？”
“他们都见鬼了？”
………………………………………………
可怜的谢沉云这两天都非常烦恼，自从小侯爷那夜回宫之后就一直都魂不守舍，常常自己说了一大堆，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这可愁坏了谢沉云。
这两三天京城里所有驱邪的人都被谢沉云请来了驿馆，可惜的是，似乎没有丝毫效果。
谢沉云今日匆匆抱着一摞书从院子里跑进花仲眠的书房。按花仲眠的吩咐把书放好，看着外边儿的天气不停埋怨。
“明明刚才乌云阵阵看着就像是个下雨天气，结果这风一吹，云都散了。我盼了这么久的雨天就这么没了。”
漠北气候与京城大不相同，一入夏，京城就多是烈日炎炎，雨是下不了几场。京城的热就像是在人体内生了一把火，这火不紧不慢烧到外面那层皮肤上，让人打心眼儿里感到烦躁。
正在发呆的花仲眠终于有了反应。
“风？”灵枫。
“云？”破云殿。
谢沉云心头大喜，觉得那些江湖术士总算没白来一趟，他家公子终于有了动静。然而他到底也不明白自己公子真正在想些什么。
不过，见他好起来，谢沉云高兴得不行：“谢天谢地，小侯爷你终于好了。”
“天公你也算热的合适了一回。”趁着天气晴朗，他打算去买些好酒好菜来庆祝。
“公？皇宫。”
花仲眠颇为惆怅，自从那夜之后他就再也没进过宫，自然也……没机会再见她。
花仲眠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怕是还在光明殿抄书吧。她手也没好，也不知道累不累。
“唉～”花仲眠幽幽叹出口气，目光游离，一看就知道心思不在这里。
“小侯爷！”这回谢沉云终于被吓得呜呜呜哭了出来：“小侯爷你别吓我了。”
“你这样我怎么给侯爷交待啊？”
谢沉云哭的撕心裂肺，花仲眠无动于衷。
突然，花仲眠回神似的。
“沉云，我们进宫去吧。”
“进宫？没事进宫做什么啊？”
花仲眠两眼放光，十分期待：“你之前不是答应了十七殿下要把无垠借给她用吗？无垠的花蜜你还没来得及送进去吧？”
“可是。”谢沉云挠了挠脑袋：“十七皇子最近不是在光明殿抄书吗？就算我把花蜜给她了，她要追踪还是要靠我。可是她最近都出不来啊。”
“无妨。”花仲眠兴致不减，分明就是铁了心要今天进宫去：“我们可以先让十七殿下熟悉熟悉用法，便于她日后需要。”
“可是。”谢沉云看到花仲眠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还是乖巧的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谢沉云言不由衷答了句：“好。”
“那你快去南顺斋买些蜜饯。”花仲眠不忘提醒：“要最新鲜的，多买些。”
完了完了，他的小侯爷是真的中邪了。
谢沉云按吩咐买完蜜饯，风风火火跑回来时，居然看到他一向朴素的小侯爷在一套又一套的试衣服。
看到他回来，竟然还问他哪件衣服好看。
谢沉云差点没被吓得晕过去，短短几天小侯爷就变成了一个让他完全陌生的人似的。
“小侯爷。”谢沉云欲哭无泪：“我们这是要进宫。”不是去选美。
花仲眠却理直气壮：“就是因为要进宫，所以衣着更要讲究，更需得体才是。”
“可是也没见您之前也这么讲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进宫见心上人呢。”他低声嘟囔，见花仲眠兴趣盎然，又实在不敢大声说了被他听见。
最后，在谢沉云的参谋下，花仲眠选了一身天蓝长衫。
“这蓝色会不会太亮眼了些？”花仲眠有些犹豫——他还从来没穿过这些颜色鲜亮的衣服。
“不会不会。”谢沉云替他理着衣摆，随口道：“宫里十七皇子不也有件这个颜色的衣服嘛。小的瞧她穿着都好看，我家小侯爷穿上一定比她更好看。”
然而花仲眠从听了前面那句“十七皇子也有件这个颜色的衣服”，心思就有飘远了，至于谢沉云后面的话，他全当了耳旁风。
………………………………………………
陆灵枫抄书正抄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皇帝派来负责监督她的嬷嬷听了流影的传话，纠结一番还是让陆灵枫暂时停了下来。
“殿下。”宫中规矩多，这位嬷嬷尤其讲规矩。哪怕这几天陆灵枫明里暗里和她作对，此时此刻她还是端端正正向陆灵枫行了一礼：“花小侯爷求见。您看……您是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了。”不仅能见花仲眠一面，还能暂时脱离苦海，这两全其美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可是您现在……毕竟皇上有命……”嬷嬷对她的小算盘心知肚明，所以并不赞成她的想法。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陆灵枫今天是一定要去见面的，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朋友登门，难道避而不见合乎礼仪吗？”
“若嬷嬷今日说一句合乎礼仪，那今天本殿下与花小侯爷这面不见也罢。”她可算饱受这位嬷嬷的礼仪、规矩的摧残，眼下能有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嬷嬷被她这么一噎。呐呐着半句否定也不再多言。
“希望殿下谨记时辰，莫忘了要早些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陆灵枫迫不及待离开了光明殿。
刚出殿门，许久未见的流影就像往常一样落后一步之距默默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距离陆灵枫才想起身边的流影，她暗自懊恼，方才满脑子都想着花仲眠，竟然把流影给忘了。
“流影。”
流影闻声上前：“我在。”
“你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
“那就好。”
陆灵枫没再多问。
而流影敏锐的意识到了她的变化，从前遇到这种事她是绝不会只不痛不痒问几句就过去了的，可是今天……
他看着她的背影，头一次生出了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殿下！”这近乎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想要弄清什么。
“怎么了？”陆灵枫回过头：“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陌生。
“殿下！”流影不敢看她的眼睛，直接跪了下来：“流影失职，护主不力，请殿下责罚。”
他以为她还在怪他没来得及相救。
不过陆灵枫今天心情出奇的好，并不想和他计较这些：“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做什么。快起来吧。”
“请殿下责罚。”他还是固执地不肯起来。
陆灵枫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毁了大半，她半是无奈，半是抱怨：“你为什么总是要在我开心的时候做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呢？”
“你快起来吧，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虽说后面一句话与平常她玩笑时说的话无异，可流影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真的变了。而这变化，始于相因寺悬崖。
陆灵枫话都那样说了，流影哪还有继续跪着的道理。
他站起来，又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殿下，你恨我吗？”
“我恨你做什么？”陆灵枫被今天吃错药的流影气得发笑。
流影却一如往常的严肃：“恨我没能及时救你，恨我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恨我……”
再听下去，陆灵枫的心情就真的要变得十分糟糕了。她当机立断打断他：“我没必要恨你。每个人都有对一件事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理解这种无力，所以不会责怪你，更没必要恨你。”
她语重心长：“流影，有时候真的不要想太多。别人未必都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总有理解你的人。”
“而你要做的就是敞开心扉，接受那些人给你的爱和善意。虽然人生总有不如意之事，可只有做一个善忘的人才能活的开心，忘掉那些不开心的过去吧。”
这些话她其实早就想对流影说了，这么多年的相处，陆灵枫也不是个傻子。她能感觉到流影有一个心魔，这个心魔让他总是活在担忧中，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她想说，却没想过会在今天这种毫无准备情况下说出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
“作为朋友，我言尽于此了。流影，放下自己的心魔吧。”
多说无益，陆灵枫转身朝破云殿而去。
而她身后的流影后知后觉地用手指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泪？我怎么会流泪？”他神情淡漠，仿佛那并不是自己的泪水。
这头陆灵枫回了殿中，进门就遇到满脸不开心的桑陌。
“殿下，那个笨蛋又来了！他可烦死了，一进门就呼呼喝喝使唤我。一会儿让我端茶，一会儿让我递水，他就是故意折腾我！”
桑陌觉得谢沉云不聪明，所以平时就一口一个“笨蛋”“笨蛋”的叫。
“小谢侍卫好歹是客人，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再说了，你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打了一顿，如今给他使唤使唤，这事就算过去了啊。”
陆灵枫怎会不知桑陌与谢沉云互相看不顺眼，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人的事，平时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时不同往日，人家上门做客可不是来挨骂的。
“行了。别生气了啊，生气老得快。”陆灵枫笑眯眯安慰两句之后，打发桑陌去了见不到谢沉云的地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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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的小指头藏在披风里，悄然勾上花仲眠的手指：“走吧，我的仲眠兄。”
她那“我的”二字咬得极重，伴着她清脆的笑声，直直落到他的心底。
他这才清醒过来了，像踩在云上似的，脚步轻飘飘的，任由陆灵枫领着往前走。
快走到谢沉云藏身的地方时，陆灵枫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却发现身后的花仲眠一直没有动静，她回头一看，乐不可支。
花仲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疑惑。似乎是在问“为什么不牵着了？”
陆灵枫努了努嘴：“小谢侍卫就在前面等你呢。”
“哦。”他一脸失望：“走吧。”
陆灵枫走在最后，一路听着谢沉云的喋喋不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小侯爷你没事吧？”
“我还以为你……”
“不过没事就好，也不枉我答应把无垠借给十七皇子用用了。”
说了半天谢沉云才发现自己的主子竟然没有半点反应，生怕是这吃人的皇宫给他家主子下了什么药，于是心慌意乱不停地用手在花仲眠眼前挥来挥去。
“小侯爷你没事吧？你真的没事吧？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愈发焦急：“小侯爷你别吓我，你知道的我经不得吓的。你说句话呀。”
花仲眠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神思不属：“我没事。”
他家小侯爷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这还哪像个没事的样子？
谢沉云急得快要哭出来，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他就算有心找人帮忙也无能为力。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疯狂转动脑子想办法的时候，三个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宫门口。
此时宫门将闭，陆灵枫停在原地，笑着招呼了一句：“到了。恕我不远送了。”
谢沉云惊讶的发现，他这失了魂的小侯爷好像只听得到十七皇子一个人的话？
“你……”花仲眠欲言又止，目光中竟然有些许委屈。然他终究还是道：“别着凉了。路上小心。”
就在两人刚转过身，身后的陆灵枫大声道：“小侯爷，别忘了你今晚说过的话。”
花仲眠身子一僵，红晕又“唰”一下爬到耳根，嗫嚅着：“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那就好！”
真是太奇怪了，谢沉云忍不住这样想着。不过……
“小侯爷，今晚十七皇子给你说了什么啊？”
花仲眠瞥他一眼，匆匆向外走：“没什么。”
“？？？”
他家小侯爷，真的没事吗？就连谢沉云迟钝的神经都察觉到了今晚十七皇子和小侯爷之间的不同寻常。两个人说话都神神叨叨、没头没脑的。
“啊！”谢沉云惊讶的捂住嘴巴，愣愣地看看身边的花仲眠，又回头看看一直目送他们的陆灵枫，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他们都中邪了？”
“宫里有鬼？”
“他们都见鬼了？”
………………………………………………
可怜的谢沉云这两天都非常烦恼，自从小侯爷那夜回宫之后就一直都魂不守舍，常常自己说了一大堆，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这可愁坏了谢沉云。
这两三天京城里所有驱邪的人都被谢沉云请来了驿馆，可惜的是，似乎没有丝毫效果。
谢沉云今日匆匆抱着一摞书从院子里跑进花仲眠的书房。按花仲眠的吩咐把书放好，看着外边儿的天气不停埋怨。
“明明刚才乌云阵阵看着就像是个下雨天气，结果这风一吹，云都散了。我盼了这么久的雨天就这么没了。”
漠北气候与京城大不相同，一入夏，京城就多是烈日炎炎，雨是下不了几场。京城的热就像是在人体内生了一把火，这火不紧不慢烧到外面那层皮肤上，让人打心眼儿里感到烦躁。
正在发呆的花仲眠终于有了反应。
“风？”灵枫。
“云？”破云殿。
谢沉云心头大喜，觉得那些江湖术士总算没白来一趟，他家公子终于有了动静。然而他到底也不明白自己公子真正在想些什么。
不过，见他好起来，谢沉云高兴得不行：“谢天谢地，小侯爷你终于好了。”
“天公你也算热的合适了一回。”趁着天气晴朗，他打算去买些好酒好菜来庆祝。
“公？皇宫。”
花仲眠颇为惆怅，自从那夜之后他就再也没进过宫，自然也……没机会再见她。
花仲眠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怕是还在光明殿抄书吧。她手也没好，也不知道累不累。
“唉～”花仲眠幽幽叹出口气，目光游离，一看就知道心思不在这里。
“小侯爷！”这回谢沉云终于被吓得呜呜呜哭了出来：“小侯爷你别吓我了。”
“你这样我怎么给侯爷交待啊？”
谢沉云哭的撕心裂肺，花仲眠无动于衷。
突然，花仲眠回神似的。
“沉云，我们进宫去吧。”
“进宫？没事进宫做什么啊？”
花仲眠两眼放光，十分期待：“你之前不是答应了十七殿下要把无垠借给她用吗？无垠的花蜜你还没来得及送进去吧？”
“可是。”谢沉云挠了挠脑袋：“十七皇子最近不是在光明殿抄书吗？就算我把花蜜给她了，她要追踪还是要靠我。可是她最近都出不来啊。”
“无妨。”花仲眠兴致不减，分明就是铁了心要今天进宫去：“我们可以先让十七殿下熟悉熟悉用法，便于她日后需要。”
“可是。”谢沉云看到花仲眠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还是乖巧的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谢沉云言不由衷答了句：“好。”
“那你快去南顺斋买些蜜饯。”花仲眠不忘提醒：“要最新鲜的，多买些。”
完了完了，他的小侯爷是真的中邪了。
谢沉云按吩咐买完蜜饯，风风火火跑回来时，居然看到他一向朴素的小侯爷在一套又一套的试衣服。
看到他回来，竟然还问他哪件衣服好看。
谢沉云差点没被吓得晕过去，短短几天小侯爷就变成了一个让他完全陌生的人似的。
“小侯爷。”谢沉云欲哭无泪：“我们这是要进宫。”不是去选美。
花仲眠却理直气壮：“就是因为要进宫，所以衣着更要讲究，更需得体才是。”
“可是也没见您之前也这么讲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进宫见心上人呢。”他低声嘟囔，见花仲眠兴趣盎然，又实在不敢大声说了被他听见。
最后，在谢沉云的参谋下，花仲眠选了一身天蓝长衫。
“这蓝色会不会太亮眼了些？”花仲眠有些犹豫——他还从来没穿过这些颜色鲜亮的衣服。
“不会不会。”谢沉云替他理着衣摆，随口道：“宫里十七皇子不也有件这个颜色的衣服嘛。小的瞧她穿着都好看，我家小侯爷穿上一定比她更好看。”
然而花仲眠从听了前面那句“十七皇子也有件这个颜色的衣服”，心思就有飘远了，至于谢沉云后面的话，他全当了耳旁风。
………………………………………………
陆灵枫抄书正抄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皇帝派来负责监督她的嬷嬷听了流影的传话，纠结一番还是让陆灵枫暂时停了下来。
“殿下。”宫中规矩多，这位嬷嬷尤其讲规矩。哪怕这几天陆灵枫明里暗里和她作对，此时此刻她还是端端正正向陆灵枫行了一礼：“花小侯爷求见。您看……您是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了。”不仅能见花仲眠一面，还能暂时脱离苦海，这两全其美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可是您现在……毕竟皇上有命……”嬷嬷对她的小算盘心知肚明，所以并不赞成她的想法。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陆灵枫今天是一定要去见面的，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朋友登门，难道避而不见合乎礼仪吗？”
“若嬷嬷今日说一句合乎礼仪，那今天本殿下与花小侯爷这面不见也罢。”她可算饱受这位嬷嬷的礼仪、规矩的摧残，眼下能有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嬷嬷被她这么一噎。呐呐着半句否定也不再多言。
“希望殿下谨记时辰，莫忘了要早些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陆灵枫迫不及待离开了光明殿。
刚出殿门，许久未见的流影就像往常一样落后一步之距默默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距离陆灵枫才想起身边的流影，她暗自懊恼，方才满脑子都想着花仲眠，竟然把流影给忘了。
“流影。”
流影闻声上前：“我在。”
“你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
“那就好。”
陆灵枫没再多问。
而流影敏锐的意识到了她的变化，从前遇到这种事她是绝不会只不痛不痒问几句就过去了的，可是今天……
他看着她的背影，头一次生出了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殿下！”这近乎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想要弄清什么。
“怎么了？”陆灵枫回过头：“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陌生。
“殿下！”流影不敢看她的眼睛，直接跪了下来：“流影失职，护主不力，请殿下责罚。”
他以为她还在怪他没来得及相救。
不过陆灵枫今天心情出奇的好，并不想和他计较这些：“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做什么。快起来吧。”
“请殿下责罚。”他还是固执地不肯起来。
陆灵枫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毁了大半，她半是无奈，半是抱怨：“你为什么总是要在我开心的时候做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呢？”
“你快起来吧，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虽说后面一句话与平常她玩笑时说的话无异，可流影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真的变了。而这变化，始于相因寺悬崖。
陆灵枫话都那样说了，流影哪还有继续跪着的道理。
他站起来，又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殿下，你恨我吗？”
“我恨你做什么？”陆灵枫被今天吃错药的流影气得发笑。
流影却一如往常的严肃：“恨我没能及时救你，恨我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恨我……”
再听下去，陆灵枫的心情就真的要变得十分糟糕了。她当机立断打断他：“我没必要恨你。每个人都有对一件事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理解这种无力，所以不会责怪你，更没必要恨你。”
她语重心长：“流影，有时候真的不要想太多。别人未必都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总有理解你的人。”
“而你要做的就是敞开心扉，接受那些人给你的爱和善意。虽然人生总有不如意之事，可只有做一个善忘的人才能活的开心，忘掉那些不开心的过去吧。”
这些话她其实早就想对流影说了，这么多年的相处，陆灵枫也不是个傻子。她能感觉到流影有一个心魔，这个心魔让他总是活在担忧中，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她想说，却没想过会在今天这种毫无准备情况下说出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
“作为朋友，我言尽于此了。流影，放下自己的心魔吧。”
多说无益，陆灵枫转身朝破云殿而去。
而她身后的流影后知后觉地用手指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泪？我怎么会流泪？”他神情淡漠，仿佛那并不是自己的泪水。
这头陆灵枫回了殿中，进门就遇到满脸不开心的桑陌。
“殿下，那个笨蛋又来了！他可烦死了，一进门就呼呼喝喝使唤我。一会儿让我端茶，一会儿让我递水，他就是故意折腾我！”
桑陌觉得谢沉云不聪明，所以平时就一口一个“笨蛋”“笨蛋”的叫。
“小谢侍卫好歹是客人，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再说了，你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打了一顿，如今给他使唤使唤，这事就算过去了啊。”
陆灵枫怎会不知桑陌与谢沉云互相看不顺眼，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人的事，平时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时不同往日，人家上门做客可不是来挨骂的。
“行了。别生气了啊，生气老得快。”陆灵枫笑眯眯安慰两句之后，打发桑陌去了见不到谢沉云的地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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