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恩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五皇子在别院以人为牲，杀之取乐的事，在京门的高官贵族中并不是个秘密。
今日座上的朝臣们，对这天家两兄弟的恩怨可算是门儿清。是以在看到五皇子雄赳赳气昂昂叫嚣着公道的时候，无一人不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这场兄弟之争。
听了陆灵枫的话，陆灵琛一个响头重重磕下。
“禀父皇。”陆灵琛狠狠瞪了陆灵枫一眼：“昨夜儿臣府中闯入一贼子，他趁儿臣不注意。”他悲愤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伤上：“又将儿臣的伤加重了些。”
说到这里，陆灵枫没忍住笑了出来：“五皇兄，你血口喷人也得有个根据吧。”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昨天半夜里睡不着专门跑你府上，就为了不让你快些痊愈？”
她乐不可支：“五皇子府戒备森严，那贼人辛辛苦苦进了你府中，若真想刺杀你，今日我们又怎么能在这儿看到活生生的五皇兄呢？”
此言一出，陆灵琛的母亲李妃娘娘连忙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
“皇上，琛儿平时多有在我面前提起十七殿下，从无一句不是。可是今日……没想到十七殿下会说出这样的诅咒话来。”
？？？
她怎么就诅咒了？不过就是说了一个合理的猜测而已。
陆灵枫正遇辩上两句，却注意到不远处的林书正轻轻对她摇了摇头。是了，她毕竟是晚辈，有些话还轮不到她来说。
果然，听到这话的林贵妃也紧接着跪在了皇帝面前。然而她的话却是对着李妃说的。
“姐姐觉得枫儿诅咒五皇子不对，那五皇子没凭没据说枫儿想杀他，这难道就对吗？”
“更何况，枫儿说的本也就是事实，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半夜里跑去杀人。”
无缘无故？一切自然都是事出有因的。然而猎场那事毕竟不体面，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只要那层窗户纸不捅破，一切都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
今日众目睽睽，李妃母子就算再蠢也不可能直言陆灵枫与他们作对的原因。
陆灵枫便是算准了这层，料定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来她娘的嘴炮功力又长进不少。一番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怼得李妃哑口无言。
底下儿子吵，上头妃子吵，最头疼的还是皇帝。
“行了。”皇帝心情不快的摆摆手：“你们一宫相处这么多年，别伤了和气。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都回自己位置上坐着吧。”
林贵妃向来是个天真性子，平时有什么不喜欢的从不避讳说出，且仗着皇帝的宠爱，向来不把谁放在眼里。只不过，平日里她虽然高调，却也不是个心眼坏的，只要旁人没犯到她面前，她便也只当不知，更不会去理会。
而李妃娘娘是宫中老人，处处都想着占分便宜，从前林贵妃刚进宫时可没少受她折腾。
此事若换作以前，林贵妃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今天她母子俩矛头直指陆灵枫，这口气林贵妃又怎可能咽得下。
所以在皇帝说完那句话后，林贵妃只轻蔑的朝李妃哼了一声：“我与她本没有和气可言，哪里谈得上伤不伤的。”而后就趾高气昂回了自己的位置。
听到这话的李妃娘娘可怜兮兮看向皇帝，哪知皇帝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心里要是实在不痛快，就回宫休息吧。”
如此光明正大的偏爱，李妃哪敢再言。
两位母亲的较量结束了，兄弟间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只听得陆灵琛大声说：“禀父皇，儿臣有证据。”
率先登场的是宫门守卫。
“那夜宫门落锁前，确实有十七殿下的人持令牌出宫。”
面对这样的说辞，陆灵枫全然不放在心上：“不过是我嘴馋，吩咐宫里小易出去买蜜饯罢了。怎么，拿着我殿中令牌出宫的就一定会是我？”
其次登场的是小易。
小易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说话时有些哆嗦：“回皇上……殿下最近确实吩咐过奴才出宫买蜜饯。”
陆灵琛有些急了：“那你十三那夜可曾出去过？”
小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陆灵枫的脸色，突然不说话了。
陆灵琛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你别怕，只管说出真相，若有人想对你不测，我自可保下你。”
陆灵枫也微笑着道：“小易，你照实说了就是。”
小易又抬头偷偷瞧了眼陆灵枫，小声道：“十三那夜，奴才……没有出去过。”
陆灵琛的笑容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就仿佛是在对所有人说“看，我说的没错吧。”可他的这份得意并未持续多久。
小易突然想起那日他分明买了蜜饯，可陆灵枫却说已告诉过他暂时不必买。他陷入对自己记忆的怀疑之中，于是又不确定的开口：“奴才……又好像出去过。回皇上，奴才实在是记不清了，求皇上恕罪。”
对于一个每天要忙很多事的人来说，在短短几天里重复同一个行为，本就会让记忆混淆。也许你今天没有做这件事，但是回想的时候，记忆产生偏差，就会变成“今天也做了这件事。”
这便是陆灵枫的高明之处，她先是让小易在短时间里不断重复“买蜜饯”这件事，又通过暗示使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怀疑。这样一来，他说出来的话就会自相矛盾。
小易是她宫中人，这种时候他的话，自相矛盾比维护她更具有可信度。
座上的皇帝脸色十分难看：“五皇子，这就是你的证据吗？”
陆灵琛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索性将心一横：“请父皇把十七皇子那个叫流影的侍卫召进殿。”
陆灵枫心里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整件事和流影有什么关系？
流影被召唤进殿，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陆灵枫身旁。
“好了，这流影朕也给你找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回父皇，儿臣怀疑流影受十七指使进府行刺！”
得，直接从她本人上阵行刺变成她指使人行刺了。
陆灵琛这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流影听后少有的露出茫然神色。
“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陆灵枫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可还是想先问个清楚。
“我侍卫晨雾向来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京中鲜有对手。”
“那夜刺客行刺，就连晨雾都未见其踪影，可见是个绝顶高手。”
“而流影。”陆灵琛指向他：“便是这位绝顶高手！”
流影平时很少主动出手，知道他底细的没几个，想来是那天在猎场徒手接箭露了马脚。
陆灵枫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她可从来没料到陆灵琛竟然会把她随手一指的“刺客”当真。
可是流影……她自然是不可能功亏一篑了。
于是她立马接过话：“那好，流影。我问你，正月十三一整个夜里，你在哪里？”
“破云殿。”流影如实说。
可是陆灵琛怎可能相信：“父皇，这流影是十七的人，他如此轻易说的话怎么能当真？依儿臣看来，应该将他严刑拷打过一顿才好。”
皇帝只摆摆手：“够了！这件事不过是个误会，不要再死死揪着不放！”
陆灵琛却不肯死心，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父皇！十七亲口对我说是‘他’做的！”
“你闹够了没有！”皇帝龙颜大怒，一把将桌上金盏拂到地上。
殿中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好端端一个宴会成了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陆灵枫赶紧跪了下来：“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看好戏的臣子们也识时务地一起跪了下来。
陆灵琛见气氛陡变，自觉犯了大错，赶忙道歉：“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不该捕风捉影，空穴来风诬陷十七弟。”
“儿臣愿意自罚半年俸禄，禁足一月。只求父皇息怒。”
台阶给了，皇帝自然没有不下的道理。
“这件事就这样吧，今天回去你就开始禁足。”
“大家都回自己的位置，后面还有歌舞。”
一场闹剧，就这样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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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座上的朝臣们，对这天家两兄弟的恩怨可算是门儿清。是以在看到五皇子雄赳赳气昂昂叫嚣着公道的时候，无一人不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这场兄弟之争。
听了陆灵枫的话，陆灵琛一个响头重重磕下。
“禀父皇。”陆灵琛狠狠瞪了陆灵枫一眼：“昨夜儿臣府中闯入一贼子，他趁儿臣不注意。”他悲愤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伤上：“又将儿臣的伤加重了些。”
说到这里，陆灵枫没忍住笑了出来：“五皇兄，你血口喷人也得有个根据吧。”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昨天半夜里睡不着专门跑你府上，就为了不让你快些痊愈？”
她乐不可支：“五皇子府戒备森严，那贼人辛辛苦苦进了你府中，若真想刺杀你，今日我们又怎么能在这儿看到活生生的五皇兄呢？”
此言一出，陆灵琛的母亲李妃娘娘连忙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
“皇上，琛儿平时多有在我面前提起十七殿下，从无一句不是。可是今日……没想到十七殿下会说出这样的诅咒话来。”
？？？
她怎么就诅咒了？不过就是说了一个合理的猜测而已。
陆灵枫正遇辩上两句，却注意到不远处的林书正轻轻对她摇了摇头。是了，她毕竟是晚辈，有些话还轮不到她来说。
果然，听到这话的林贵妃也紧接着跪在了皇帝面前。然而她的话却是对着李妃说的。
“姐姐觉得枫儿诅咒五皇子不对，那五皇子没凭没据说枫儿想杀他，这难道就对吗？”
“更何况，枫儿说的本也就是事实，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半夜里跑去杀人。”
无缘无故？一切自然都是事出有因的。然而猎场那事毕竟不体面，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只要那层窗户纸不捅破，一切都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
今日众目睽睽，李妃母子就算再蠢也不可能直言陆灵枫与他们作对的原因。
陆灵枫便是算准了这层，料定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来她娘的嘴炮功力又长进不少。一番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怼得李妃哑口无言。
底下儿子吵，上头妃子吵，最头疼的还是皇帝。
“行了。”皇帝心情不快的摆摆手：“你们一宫相处这么多年，别伤了和气。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都回自己位置上坐着吧。”
林贵妃向来是个天真性子，平时有什么不喜欢的从不避讳说出，且仗着皇帝的宠爱，向来不把谁放在眼里。只不过，平日里她虽然高调，却也不是个心眼坏的，只要旁人没犯到她面前，她便也只当不知，更不会去理会。
而李妃娘娘是宫中老人，处处都想着占分便宜，从前林贵妃刚进宫时可没少受她折腾。
此事若换作以前，林贵妃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今天她母子俩矛头直指陆灵枫，这口气林贵妃又怎可能咽得下。
所以在皇帝说完那句话后，林贵妃只轻蔑的朝李妃哼了一声：“我与她本没有和气可言，哪里谈得上伤不伤的。”而后就趾高气昂回了自己的位置。
听到这话的李妃娘娘可怜兮兮看向皇帝，哪知皇帝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心里要是实在不痛快，就回宫休息吧。”
如此光明正大的偏爱，李妃哪敢再言。
两位母亲的较量结束了，兄弟间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只听得陆灵琛大声说：“禀父皇，儿臣有证据。”
率先登场的是宫门守卫。
“那夜宫门落锁前，确实有十七殿下的人持令牌出宫。”
面对这样的说辞，陆灵枫全然不放在心上：“不过是我嘴馋，吩咐宫里小易出去买蜜饯罢了。怎么，拿着我殿中令牌出宫的就一定会是我？”
其次登场的是小易。
小易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说话时有些哆嗦：“回皇上……殿下最近确实吩咐过奴才出宫买蜜饯。”
陆灵琛有些急了：“那你十三那夜可曾出去过？”
小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陆灵枫的脸色，突然不说话了。
陆灵琛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你别怕，只管说出真相，若有人想对你不测，我自可保下你。”
陆灵枫也微笑着道：“小易，你照实说了就是。”
小易又抬头偷偷瞧了眼陆灵枫，小声道：“十三那夜，奴才……没有出去过。”
陆灵琛的笑容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就仿佛是在对所有人说“看，我说的没错吧。”可他的这份得意并未持续多久。
小易突然想起那日他分明买了蜜饯，可陆灵枫却说已告诉过他暂时不必买。他陷入对自己记忆的怀疑之中，于是又不确定的开口：“奴才……又好像出去过。回皇上，奴才实在是记不清了，求皇上恕罪。”
对于一个每天要忙很多事的人来说，在短短几天里重复同一个行为，本就会让记忆混淆。也许你今天没有做这件事，但是回想的时候，记忆产生偏差，就会变成“今天也做了这件事。”
这便是陆灵枫的高明之处，她先是让小易在短时间里不断重复“买蜜饯”这件事，又通过暗示使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怀疑。这样一来，他说出来的话就会自相矛盾。
小易是她宫中人，这种时候他的话，自相矛盾比维护她更具有可信度。
座上的皇帝脸色十分难看：“五皇子，这就是你的证据吗？”
陆灵琛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索性将心一横：“请父皇把十七皇子那个叫流影的侍卫召进殿。”
陆灵枫心里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整件事和流影有什么关系？
流影被召唤进殿，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陆灵枫身旁。
“好了，这流影朕也给你找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回父皇，儿臣怀疑流影受十七指使进府行刺！”
得，直接从她本人上阵行刺变成她指使人行刺了。
陆灵琛这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流影听后少有的露出茫然神色。
“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陆灵枫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可还是想先问个清楚。
“我侍卫晨雾向来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京中鲜有对手。”
“那夜刺客行刺，就连晨雾都未见其踪影，可见是个绝顶高手。”
“而流影。”陆灵琛指向他：“便是这位绝顶高手！”
流影平时很少主动出手，知道他底细的没几个，想来是那天在猎场徒手接箭露了马脚。
陆灵枫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她可从来没料到陆灵琛竟然会把她随手一指的“刺客”当真。
可是流影……她自然是不可能功亏一篑了。
于是她立马接过话：“那好，流影。我问你，正月十三一整个夜里，你在哪里？”
“破云殿。”流影如实说。
可是陆灵琛怎可能相信：“父皇，这流影是十七的人，他如此轻易说的话怎么能当真？依儿臣看来，应该将他严刑拷打过一顿才好。”
皇帝只摆摆手：“够了！这件事不过是个误会，不要再死死揪着不放！”
陆灵琛却不肯死心，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父皇！十七亲口对我说是‘他’做的！”
“你闹够了没有！”皇帝龙颜大怒，一把将桌上金盏拂到地上。
殿中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好端端一个宴会成了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陆灵枫赶紧跪了下来：“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看好戏的臣子们也识时务地一起跪了下来。
陆灵琛见气氛陡变，自觉犯了大错，赶忙道歉：“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不该捕风捉影，空穴来风诬陷十七弟。”
“儿臣愿意自罚半年俸禄，禁足一月。只求父皇息怒。”
台阶给了，皇帝自然没有不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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