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段傅均就是有这种一句话噎死人的技能。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默默垂下头。不过我又想起裴成礼那张言笑晏晏的模样，的确是与我从前见过的那些怀愿者不同，好似真的无所求一般。
见段傅均没有说话，我便又抬起头去看他，只见他正望着裴宅的大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不，我晚上如他的梦试试？”我小心翼翼地对段傅均说道。
他收回目光来看我，平静的眼眸隐在暗光里，我以为他会反驳我，可等了好一会，只等来他一句淡淡的“好”，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小跑着跟上去，询问道：“那我入他的梦应该说些什么？”
段傅均的脚步没有停顿，“你只需要入他的梦，让他看到你即可。”
我点点头，道一声“好”。
到了夜幕降临，我与段傅均在客栈里，八仙桌上摆着精致的小食，段傅均淡然地喝着茶，时不时地往窗外望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外望去，却只见窗外月光朦胧，半点星光也没瞧见。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他不说话，我也不开口，直到子夜时分，段傅均才开口对我说道：“去吧。”
我点点头，爬上身后的床榻，盘坐在上面，闭上双眼开始施展法术。
青色的光芒涌进我的眼里，我的视线开始飞速流转，从客栈的窗外，到安静的街道，再到裴宅朱门，最后到了裴成礼的房间。
他睡得安稳，窗外月光折射才他白皙的脸庞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如梦是一件比较费力的事情，但好在我又段傅均给我的银手镯，轻轻松松便入了裴成礼的梦。
见过白日里裴成礼脸上和煦的笑，我便以为他的梦境应该也是和煦的，可一入他的梦境，我才发现我错了。
裴成礼的梦境，昏暗又冰冷，天光是暗蓝色的，映照在地上泛着冷光，他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地中，眺望着远方。有风拂过，带着潮湿的冰冷，即便是轻微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凡人的梦境大多都不真实，梦里不会感觉到痛，但并不代表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不想在此过多停留，便准备上前与裴成礼搭话，可我还未走近他，便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兔崽子，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拿剑的时候手要稳，腰部用力，你脑袋晃什么？难道你要用脑袋去撞死人吗？”
那声音清丽又铿锵有力，虽是带着责备的语调，却也不让人觉得厌烦。
我朝着声音的源处望去，只见远处一抹青灰色的身影，秀丽的长发如墨般，她是侧身对着我们，在微弱的蓝光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便瞧见裴成礼飞一般地朝着那人跑去。
梦境就这么大，可随着他的箭步，那个女子的身影也跟着他一起移动，无论他多么用力地去追，那个身影也一直都在遥遥的远处。
直到裴成礼跑得累了，停下了步伐，喘着粗气，望着那女子的身影苦笑道：“我果然，一直都追不上你的步伐。”
我觉得我是时候出场了，可我才走出一步，便又听见他喃喃自语道：“倒是奇怪了，白日里才见过一面，竟会在晚上梦见你。”
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
我轻轻笑了一声：“裴先生的梦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站起身转过头来看我，微微皱起了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没有急着开口。
我走到他身侧，笑道：“裴先生，我入你的梦境，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与你以前遇到的江湖骗子是不一样的。”
他也看着我笑了：“那你说的这些话，难保不是我自己潜意识里为你构想出来的呢？”
我一时语塞，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便转移了话题道：“那位女子，是你喜欢的姑娘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一笑。
想必是将我真的归咎成了他梦境里自己构想出来的吧，这次我学着沉住气，没有继续纠缠。
“裴先生，明日我们会再来的，到时候我们会提着一篮子鸡蛋。你就知道，梦境是你的梦境，而我，却不是你构想出来的了。”说着，我没有等着他的反应，抽身退出了他的梦境。
意识回到客栈的房间里，段傅均还在悠然地喝着茶，看着我睁眼，便将茶盏轻轻放在了桌上，问：“怎么样了？”
我下了床，坐到八仙桌边，正拿着茶壶准备给自己倒杯茶先，段傅均却将自己手边另一杯茶水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伸手碰了碰杯壁，还是温热的，便朝段傅均道了声谢。
一杯茶水润过喉咙，缓解了我的口干舌燥之后，我才对段傅均说道：“明日我们拿一篮子鸡蛋去。”
段傅均挑挑眉，并没有说话。
我便又接着解释道：“他以为我是他自己梦境里构想出来的，所以我就跟他说我们明天还会去找他，拿一篮子鸡蛋。梦境里承诺的事情成为了现实，那他就应该知道我的本事了吧。”
段傅均又端起了茶杯，笑而不语。
我见他笑，有些摸不着头脑，询问道：“你笑什么？”
段傅均淡淡地瞥我：“为什么是鸡蛋？”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想那么多。
段傅均又说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没有去集市上买过鸡蛋吧？”
我想了想，好像真没有，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买过。买菜不是门徒去的吗？”
段傅均又是轻轻一笑：“那你明日去买鸡蛋的时候，记得顺便买一身衣服，你这锦绣衣裙……”说着，他上下打量着我的裙摆，没有说下去。
我当时没有能明白段傅均的话，直到我一大早赶到集市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集市热闹嘈杂，菜农在地上摆着地摊，烂菜叶子和不知名的脏水流了满地，人们摩肩擦踵，脚底的泥泞踩得到处都是，我才刚进去不到十步，鞋面已经是脏兮兮的，还有一片被踩烂的菜叶子搭在上面。
我那么坚强的人，只能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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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默默垂下头。不过我又想起裴成礼那张言笑晏晏的模样，的确是与我从前见过的那些怀愿者不同，好似真的无所求一般。
见段傅均没有说话，我便又抬起头去看他，只见他正望着裴宅的大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不，我晚上如他的梦试试？”我小心翼翼地对段傅均说道。
他收回目光来看我，平静的眼眸隐在暗光里，我以为他会反驳我，可等了好一会，只等来他一句淡淡的“好”，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小跑着跟上去，询问道：“那我入他的梦应该说些什么？”
段傅均的脚步没有停顿，“你只需要入他的梦，让他看到你即可。”
我点点头，道一声“好”。
到了夜幕降临，我与段傅均在客栈里，八仙桌上摆着精致的小食，段傅均淡然地喝着茶，时不时地往窗外望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外望去，却只见窗外月光朦胧，半点星光也没瞧见。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他不说话，我也不开口，直到子夜时分，段傅均才开口对我说道：“去吧。”
我点点头，爬上身后的床榻，盘坐在上面，闭上双眼开始施展法术。
青色的光芒涌进我的眼里，我的视线开始飞速流转，从客栈的窗外，到安静的街道，再到裴宅朱门，最后到了裴成礼的房间。
他睡得安稳，窗外月光折射才他白皙的脸庞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如梦是一件比较费力的事情，但好在我又段傅均给我的银手镯，轻轻松松便入了裴成礼的梦。
见过白日里裴成礼脸上和煦的笑，我便以为他的梦境应该也是和煦的，可一入他的梦境，我才发现我错了。
裴成礼的梦境，昏暗又冰冷，天光是暗蓝色的，映照在地上泛着冷光，他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地中，眺望着远方。有风拂过，带着潮湿的冰冷，即便是轻微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凡人的梦境大多都不真实，梦里不会感觉到痛，但并不代表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不想在此过多停留，便准备上前与裴成礼搭话，可我还未走近他，便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兔崽子，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拿剑的时候手要稳，腰部用力，你脑袋晃什么？难道你要用脑袋去撞死人吗？”
那声音清丽又铿锵有力，虽是带着责备的语调，却也不让人觉得厌烦。
我朝着声音的源处望去，只见远处一抹青灰色的身影，秀丽的长发如墨般，她是侧身对着我们，在微弱的蓝光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便瞧见裴成礼飞一般地朝着那人跑去。
梦境就这么大，可随着他的箭步，那个女子的身影也跟着他一起移动，无论他多么用力地去追，那个身影也一直都在遥遥的远处。
直到裴成礼跑得累了，停下了步伐，喘着粗气，望着那女子的身影苦笑道：“我果然，一直都追不上你的步伐。”
我觉得我是时候出场了，可我才走出一步，便又听见他喃喃自语道：“倒是奇怪了，白日里才见过一面，竟会在晚上梦见你。”
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
我轻轻笑了一声：“裴先生的梦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站起身转过头来看我，微微皱起了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没有急着开口。
我走到他身侧，笑道：“裴先生，我入你的梦境，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与你以前遇到的江湖骗子是不一样的。”
他也看着我笑了：“那你说的这些话，难保不是我自己潜意识里为你构想出来的呢？”
我一时语塞，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便转移了话题道：“那位女子，是你喜欢的姑娘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一笑。
想必是将我真的归咎成了他梦境里自己构想出来的吧，这次我学着沉住气，没有继续纠缠。
“裴先生，明日我们会再来的，到时候我们会提着一篮子鸡蛋。你就知道，梦境是你的梦境，而我，却不是你构想出来的了。”说着，我没有等着他的反应，抽身退出了他的梦境。
意识回到客栈的房间里，段傅均还在悠然地喝着茶，看着我睁眼，便将茶盏轻轻放在了桌上，问：“怎么样了？”
我下了床，坐到八仙桌边，正拿着茶壶准备给自己倒杯茶先，段傅均却将自己手边另一杯茶水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伸手碰了碰杯壁，还是温热的，便朝段傅均道了声谢。
一杯茶水润过喉咙，缓解了我的口干舌燥之后，我才对段傅均说道：“明日我们拿一篮子鸡蛋去。”
段傅均挑挑眉，并没有说话。
我便又接着解释道：“他以为我是他自己梦境里构想出来的，所以我就跟他说我们明天还会去找他，拿一篮子鸡蛋。梦境里承诺的事情成为了现实，那他就应该知道我的本事了吧。”
段傅均又端起了茶杯，笑而不语。
我见他笑，有些摸不着头脑，询问道：“你笑什么？”
段傅均淡淡地瞥我：“为什么是鸡蛋？”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想那么多。
段傅均又说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没有去集市上买过鸡蛋吧？”
我想了想，好像真没有，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买过。买菜不是门徒去的吗？”
段傅均又是轻轻一笑：“那你明日去买鸡蛋的时候，记得顺便买一身衣服，你这锦绣衣裙……”说着，他上下打量着我的裙摆，没有说下去。
我当时没有能明白段傅均的话，直到我一大早赶到集市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集市热闹嘈杂，菜农在地上摆着地摊，烂菜叶子和不知名的脏水流了满地，人们摩肩擦踵，脚底的泥泞踩得到处都是，我才刚进去不到十步，鞋面已经是脏兮兮的，还有一片被踩烂的菜叶子搭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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