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何为术士？
有言道：主有术士，则大臣不得制断。这些只擅风水，为人驱邪除妖的人，却跑来参与兵斗，做了那为君主策划的谋士。这些人，在我眼中不过是江湖行当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杂皮，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漠旋国来说，却是灭顶的祸患。
而在林霄得知对方找了一位术士之后更是束手无策，若只是一个谋士，他大可以命人暗杀，但术士不同，不知对方什么来历，能断了他们的兵路打得他们接连败退，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保命手段，非一般人能动得了的。
林颔缮自是无所畏惧，她只看到将士们身负重伤，竭尽全力保了她与林霄。那些与她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倒在她的脚下，眼里的不甘统统被她刻在脑中。于是，林颔缮主动请缨，这些年带兵打仗，却无一日忘了她是学暗杀出身的。
林霄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弥漫着硝烟的战场沉寂良久。林颔缮等得心急，抱拳单膝跪拜：“请陛下允准！”
“不允。”林霄淡淡地开了口。
林颔缮一时错愕，抬头去看林霄，却见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让她去，便眯了眯眼，问他：“陛下有更好的人选？”
林霄摇摇头，他问了林颔缮一个无关的话题。
“朕的决策是不是错了？若是按着父皇和兄长的意思一直维持下去，没有主动宣战，或许他们就不会狗急跳墙。”
林颔缮站起身来，营帐中唯有他们两人，便也没有顾忌太多君臣之礼。她坚定地对林霄说：“天子的决策从来不论对错，只论成功或失败。您断不能质疑自己半分。”
这算是给了他回答，让他更坚定。
可林霄终究是没有放林颔缮去暗杀对方术士，而后战况愈演愈烈，即便险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林霄已是焦头烂额，林颔缮看在眼里，除了关于给一些尚且还能用上的兵策，她也从不敢多问些什么来与林霄徒增焦虑。
“我不是没有派暗杀的人去，只是一批一批的死士，有去无回，我不敢让她冒这个险。可谁会想到啊，越是这样，她赴死的决心就会越坚定。”
林霄是在场景外这么说的。
我还有些不明就里，又听见他继续说道：“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我顺着林霄的记忆继续潜入。依旧是战场，依旧是那个营帐内。
夜晚悄然降临，士兵们举着火把四处巡逻，是以防敌军秘密潜入。这样紧急危难的关头，林霄竟喝了酒。
林颔缮看到他手边七歪八倒的酒坛时，眉头都皱紧了的，上前夺下他手中正要饮下的酒，恶狠狠地看着林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林霄抬头去看她，醉意迷了眼，他有些摇晃地说了两个字：“僵局。”
是啊，僵局。漠旋奋起反抗，依旧是不上不下的局面。
“那这也不是你喝酒的理由。”林颔缮恶狠狠地说。
林霄没有责怪她的无礼，笑着问她：“若是败了，家国不保怎么办？”
林颔缮大概是听不得他说这般丧气话，眉头皱得更甚，可半晌之后，她只是无奈叹叹气，坐到了林霄身侧，为自己也添上了一杯：“一定会胜的。”
林霄又笑，许是真的醉了，开始说起了胡话：“淮纾，若是胜了，我便娶你做这一国之母。”
林颔缮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她怔怔的看着林霄。淮纾啊，原来林霄从未忘记过这个名字，这才是林颔缮的本名，林颔缮是他赐给她的名字，时间太久了，知道“淮纾”二字的人也早已离开人世，她以为只有她一人记得了。
林颔缮又细细嚼了嚼林霄说的话，良久才支支吾吾地说说一句：“你喝醉了。”
林霄醉眼迷离地笑，然后自顾自地说道：“从前……从前我带你进宫，本一心只想培养你成为一个出色的暗杀者，后来我才知道，不仅仅如此。我只是太孤独了，想要一个玩伴而已。”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霄顿了顿，又继续道：“若是家国不保，你也一定一定要活着，去哪里都好，去那天涯海角，做平凡女子，过着平凡的生活罢。”
林颔缮突然就笑了，笑得很淡，淡到笑容只是浅浅的浮在面上，转瞬即逝。
“当初你问我，若是家国不保，我当如何自处，而现在，你却要我做一个逃兵？”
林霄似乎还保持着一点的清醒，他极力撑起身子，对林颔缮说：“逃兵也无所谓，我只要你活着。”
这番话惹得林颔缮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小声是极压抑的，听起来让人觉得悲凉。
只见林颔缮站起了身来，她的身影渐渐与我从林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的那一幕重合。
她穿着白衫衣裙，素白的衣裙遮不住她那娉婷婀娜的身姿，墨色一般的秀发有丝缕在微风中摇曳。她站在营帐内，在火把聚集的红光中背对着林霄，声音淡漠，“陛下，从前你要在这宫中与你解闷的姑娘，我便是淮纾；后来你要为国献身的马前卒，我便做了这漠旋国的女将军林颔缮。你要的，我都尽力给了。”
林颔缮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忽而嗤笑一声，声音又冰冷了几分：“从前我心悦于你，你说什么，我都会顺着你的想法去做了，如今，你还想要掌控我的人生吗？”
说完，林颔缮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林霄真的醉了，我能明显看出他的眼皮极度沉重，他的手伸向林颔缮离开的背影，可最终还是颓然落下。
画面到此为止，我再次从林霄的记忆中走出来。
此时的林霄双眼微红，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低垂着脑袋，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若是知道，她这是与我的诀别，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的，我一定会……”
“会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把她绑了？”我忍不住打断道。
他抬起头来看我，眼里有悔恨，有不甘，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终究是改变不了什么。
我只得笑笑：“林颔缮做了什么决定，即便是你，也终究无法改变。这是必然的结局，你应该后悔的是，当初在她离开的时候，不要烂醉，好好看她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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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言道：主有术士，则大臣不得制断。这些只擅风水，为人驱邪除妖的人，却跑来参与兵斗，做了那为君主策划的谋士。这些人，在我眼中不过是江湖行当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杂皮，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漠旋国来说，却是灭顶的祸患。
而在林霄得知对方找了一位术士之后更是束手无策，若只是一个谋士，他大可以命人暗杀，但术士不同，不知对方什么来历，能断了他们的兵路打得他们接连败退，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保命手段，非一般人能动得了的。
林颔缮自是无所畏惧，她只看到将士们身负重伤，竭尽全力保了她与林霄。那些与她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倒在她的脚下，眼里的不甘统统被她刻在脑中。于是，林颔缮主动请缨，这些年带兵打仗，却无一日忘了她是学暗杀出身的。
林霄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弥漫着硝烟的战场沉寂良久。林颔缮等得心急，抱拳单膝跪拜：“请陛下允准！”
“不允。”林霄淡淡地开了口。
林颔缮一时错愕，抬头去看林霄，却见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让她去，便眯了眯眼，问他：“陛下有更好的人选？”
林霄摇摇头，他问了林颔缮一个无关的话题。
“朕的决策是不是错了？若是按着父皇和兄长的意思一直维持下去，没有主动宣战，或许他们就不会狗急跳墙。”
林颔缮站起身来，营帐中唯有他们两人，便也没有顾忌太多君臣之礼。她坚定地对林霄说：“天子的决策从来不论对错，只论成功或失败。您断不能质疑自己半分。”
这算是给了他回答，让他更坚定。
可林霄终究是没有放林颔缮去暗杀对方术士，而后战况愈演愈烈，即便险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林霄已是焦头烂额，林颔缮看在眼里，除了关于给一些尚且还能用上的兵策，她也从不敢多问些什么来与林霄徒增焦虑。
“我不是没有派暗杀的人去，只是一批一批的死士，有去无回，我不敢让她冒这个险。可谁会想到啊，越是这样，她赴死的决心就会越坚定。”
林霄是在场景外这么说的。
我还有些不明就里，又听见他继续说道：“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我顺着林霄的记忆继续潜入。依旧是战场，依旧是那个营帐内。
夜晚悄然降临，士兵们举着火把四处巡逻，是以防敌军秘密潜入。这样紧急危难的关头，林霄竟喝了酒。
林颔缮看到他手边七歪八倒的酒坛时，眉头都皱紧了的，上前夺下他手中正要饮下的酒，恶狠狠地看着林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林霄抬头去看她，醉意迷了眼，他有些摇晃地说了两个字：“僵局。”
是啊，僵局。漠旋奋起反抗，依旧是不上不下的局面。
“那这也不是你喝酒的理由。”林颔缮恶狠狠地说。
林霄没有责怪她的无礼，笑着问她：“若是败了，家国不保怎么办？”
林颔缮大概是听不得他说这般丧气话，眉头皱得更甚，可半晌之后，她只是无奈叹叹气，坐到了林霄身侧，为自己也添上了一杯：“一定会胜的。”
林霄又笑，许是真的醉了，开始说起了胡话：“淮纾，若是胜了，我便娶你做这一国之母。”
林颔缮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她怔怔的看着林霄。淮纾啊，原来林霄从未忘记过这个名字，这才是林颔缮的本名，林颔缮是他赐给她的名字，时间太久了，知道“淮纾”二字的人也早已离开人世，她以为只有她一人记得了。
林颔缮又细细嚼了嚼林霄说的话，良久才支支吾吾地说说一句：“你喝醉了。”
林霄醉眼迷离地笑，然后自顾自地说道：“从前……从前我带你进宫，本一心只想培养你成为一个出色的暗杀者，后来我才知道，不仅仅如此。我只是太孤独了，想要一个玩伴而已。”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霄顿了顿，又继续道：“若是家国不保，你也一定一定要活着，去哪里都好，去那天涯海角，做平凡女子，过着平凡的生活罢。”
林颔缮突然就笑了，笑得很淡，淡到笑容只是浅浅的浮在面上，转瞬即逝。
“当初你问我，若是家国不保，我当如何自处，而现在，你却要我做一个逃兵？”
林霄似乎还保持着一点的清醒，他极力撑起身子，对林颔缮说：“逃兵也无所谓，我只要你活着。”
这番话惹得林颔缮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小声是极压抑的，听起来让人觉得悲凉。
只见林颔缮站起了身来，她的身影渐渐与我从林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的那一幕重合。
她穿着白衫衣裙，素白的衣裙遮不住她那娉婷婀娜的身姿，墨色一般的秀发有丝缕在微风中摇曳。她站在营帐内，在火把聚集的红光中背对着林霄，声音淡漠，“陛下，从前你要在这宫中与你解闷的姑娘，我便是淮纾；后来你要为国献身的马前卒，我便做了这漠旋国的女将军林颔缮。你要的，我都尽力给了。”
林颔缮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忽而嗤笑一声，声音又冰冷了几分：“从前我心悦于你，你说什么，我都会顺着你的想法去做了，如今，你还想要掌控我的人生吗？”
说完，林颔缮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林霄真的醉了，我能明显看出他的眼皮极度沉重，他的手伸向林颔缮离开的背影，可最终还是颓然落下。
画面到此为止，我再次从林霄的记忆中走出来。
此时的林霄双眼微红，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低垂着脑袋，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若是知道，她这是与我的诀别，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的，我一定会……”
“会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把她绑了？”我忍不住打断道。
他抬起头来看我，眼里有悔恨，有不甘，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终究是改变不了什么。
我只得笑笑：“林颔缮做了什么决定，即便是你，也终究无法改变。这是必然的结局，你应该后悔的是，当初在她离开的时候，不要烂醉，好好看她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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