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抱着吉他的骆驼
顶楼的风随着夜晚的逐渐深入而变得越来越刺骨。司机微微抱起手臂，看着坐在自己稍前方的羊叔也是同样的坐姿，只不过头低垂着，时不时一晃一晃地，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就算到了深夜，锦天的灯光都没有停歇，远处高楼的霓虹还在不停地发亮，而楼底则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醉酒者的大喊。
天空有飞鸟途径，扇动翅膀，看着一团小小的阴影在月亮中间滑过。今晚没有乌云，但是星星也不多，偶尔可以看到有一两颗。
司机觉得脖子有些酸，盘腿坐着的姿势已经保持了快一个小时了。他揉了揉后颈，一脸无辜地望着前方屋子顶端上的那个女孩，她还是抱着吉他盒子，头埋在里面，保持着和刚刚看到她时一模一样的姿势。
如果之前说骆驼在装睡，司机估计会相信，因为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很乖巧，也不像是会恶作剧的人；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司机开始对眼前这两人的怄气所折服，他巴不得有个第四者冲出来打破僵局。
谁会在这么凌冽的晚风里面睡觉？姿势还一动不动？她又不是雕像！
司机干脆直接往后仰躺，把外套当做地摊，睡到了楼顶冰凉的水泥地面上。他眼神里看着头顶的夜晚，嘴里小声地念叨着：
天亮了...天亮了...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如果把视角切到羊叔的对面，可以看到他眯着个眼睛，死死地盯着楼顶上的那个少女。
不仅是骆驼，羊叔保持着这种低垂的姿势也近一个小时了。他一看到女孩的那个姿势，就立马知道了这个过去的小可爱开始学坏了。
“老前辈也真是的，怎么能教学生大冷天的在楼顶上睡觉！”
他突然大声道，嗓音之洪亮，一下子把身后刚躺下没多久的搭档吓了起来。
“我去，你在吵嚷什么——”
“这地板多冰啊。老前辈估计是老糊涂了，她的学生不能一直跟着她学才行啊！”
羊叔眯着眼睛，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纯粹地利用喉咙。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可以听出来好几重讽刺的意味。
一，你这个学生学坏了。
二，教导你的老师变成了蠢货。
三，就算老师变蠢了，你还跟着她学，你比她还要蠢。
司机已经傻眼了，羊叔平时的口吻并没有那么尖锐，实话讲，他好几年都没有看到羊叔这么讥讽别人了，要么就是直接上拳头。他盯着骆驼，咽了咽口水，想着这个女孩会怎么答复。
骆驼坐在楼顶上，抱在手里的吉他盒子晃了晃，明显是有些动摇了。羊叔看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不屑地哼笑了一下，声音重又变得深刻而厚重。
“你那个盒子里面，这次会装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骆驼的眼睛睁开了。她的瞳孔十分普通，在睁眼的一瞬间，身躯立起，吉他盒子被瞬间打开。她蹲在小屋的顶上，短发飒爽，剑眉星目，颇有一副巾帼之感，看也不看地把手伸进吉他盒子，在掏出一个黑色细长的物体时，毫无停顿地跳下了两米的高台。
司机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放低眼眸。
那个物体，赫然是一把修长锋利的刀具。刀身开锋，在夜光下清冷而绝美，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刀柄奇长，她的手掌微小，握住后还残留有大半段在身后。
一飘红色的絮连结在刀柄部分，随着骆驼地跑动，在夜风之中显得孤单而婀娜。
“这妮子...好多年不见，变野了很多。”司机一反刚才惊讶的神态，十分安静地坐在原地，看向羊叔的后背。
“老前辈在教她，什么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羊叔没有动弹，低声地道，音量恰好能让司机听到。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她吗？”司机忽然感到有点兴趣，骆驼持刀的姿势不像有假。双手持刀后拖，脚步毫不拖延踢踏，尽管穿的服装没有日本专门的武士那么宽松，这把武士刀在如此气势下倒也显得威力十足。
业余的选手在看到别人使用武士刀作为武器时，总会觉得有些微不屑。他们的眼里，这种武器笨重而过于延长，极大地降低了攻击的频率和速度。
然而，在懂行的人的想法里，会用刀的人，速度和力量蕴含在每一次的挥刀之中。司机凝视了一下骆驼的眼神，十分的坚定而无色彩，是那种贯彻了信念的眼神。
“你应该问——”
两人说话间，骆驼已经抵达了羊叔的面前。极其锋利，感觉只要轻轻触碰都会流血的刀刃在头部上方劈砍直下，骆驼两手抡圆了，前膝下蹲稍许，头部往下低垂，带动身体让刀身加倍速度地往羊叔的脑袋上砍去。
但是自始至终，羊叔没有抬过头一次。他回答司机的语气里面带着点轻微的笑。
“她能抗住我几下子。”
仓！
一个轻微地侧身，刀锋顺着男人的衣角顺势劈下，刀刃直直地碰撞到了坚实的水泥地面。巨大的力量反作用，让刀身轻微颤抖，然而在这种颤抖刚持续不到半秒时，握着武士刀的主人已经反擎刀柄，换位双手反持，接用着身体发力的惯性，让刀身在自己身边环绕一圈，身体则是往侧边翻滚。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的时间，那个画着圆弧的刀身几乎要侧着在羊叔的身体上划出一条伤痕。他丝毫不慌张，稍稍后仰，刀便划着他脸部前方数厘米的空气而过。
见再次落空，骆驼眼神微微惊动，她翻滚一圈，落停在侧边的水泥地面，微微弓起身体，把重心挪到侧后方，刀柄放置于肩膀处，作出了一个标准的日本武士持刀休憩蓄力的动作。
羊叔的两眼十分默然地看着她，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一米，而那把刀的刀尖此刻正悬在羊叔头顶的上前方不远处。
司机则是看戏一样，嘴角满带着微笑，看向骆驼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戏谑，眼神里面好像写着几个大字：别打了，你打不过他的。
骆驼没有看司机的眼睛，不然她估计会输的更快。她选择了看向自己刚才扔到一边的吉他盒子，那个盒子敞开着摆在进门的附近，里面空无一物，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孤独寂寞。
“又要拿什么出来？”羊叔身体毫无动弹，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眼神里冒了点好奇的意味。
骆驼没有回答他，一直盯着吉他盒子。明明是敞开的空无一物的吉他盒子，此时此刻却在暗暗发抖，里面像是植物生长一般冒出了黑色的根须。
那一团黑色的植物在逐渐膨胀生长着，司机盯着那个盒子，眼神随着植物的生长过程而变得跳动闪烁，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骆驼使用异能力，尽管当着别人的面暴露自己的能力是绝对的大忌，但是估摸着大家都是自己人。
那个植物膨胀到了一定程度，终于停下了，根须渐渐灰飞烟灭，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司机一下子吓得张大了嘴，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骆驼，实在是没想到她会掏出来那么个东西。
简直是惊骇世俗！
银白的质地，修长的枪管，圆润的瞄准镜，看上去机械感分明的枪托、栓塞和扳机，那赫然是一把狙击枪！
“我的天......”司机呆呆地发出一声感慨。
“是什么东西？”羊叔脑袋没有动，只是压着嗓音问司机道。
“一把狙击枪......我看不出型号，但是放到黑市里面的话，没有四千刀估计连打开枪盒子的机会都没有。”
“枪...老前辈居然准许你这样了...”羊叔盯着她的眼神开始夹杂了别的情绪进去。
“我入世后就可以了。”这是骆驼今晚说的第一句话，她还是握着武士刀，但是眼神却望着那边的狙击枪，在不知名的作用力下，那把枪居然摆端正了位置，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羊叔。
当然，羊叔一点都不知道，他只是在咀嚼着女孩的回答。
“你现在还没成年吧。成年人不许持枪。”
“我不清楚我的年龄。老师也不清楚。”骆驼很冰冷地回复。
“如果你每年都在测自己的身高的话，应该就知道现在大约多少年龄了...”司机忽然冒了一句话出来，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打量着骆驼的身躯。
“我没必要测这些没意义的东西。”骆驼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你老师以前还帮你测三围什么的。”司机用着十分正经的脸色说出很不正经的话，连羊叔都下意识地往那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抬了一丝角度。
“那些也没意义。”
骆驼不理睬他的挖苦，眼神死盯着那台狙击枪，枪把上的扳机开始隐隐往下按压。
“你可以远程操控那把枪是吗。”羊叔终于动了动身体，扭头看过去，眼睛十分敏锐地看到了枪口的抖动和枪身地调整。它仿佛在自我调节角度，找到最合适的击杀点和出枪时机。
“是。”
猛然之间，男人揣在口袋里的手忽然钻出，速度之快仿佛一条游龙，他手上握着的手枪，毫无犹豫地“砰”地一下，目标直指对面的骆驼。
同样的，在男人掏出手枪的一瞬间，一声爆响也从吉他盒子的方向传来，狙击枪的扳机在禁受了长达数分钟的挤压之后，终于往下释放了自己的全部动力，子弹顺势出膛，后坐力甚至把盒子掀起些微角度。
狙击枪距离男人的位置有一定长度，如果按照子弹的速度，会是男人率先击中骆驼。然而，想象中的血液腾飞，子弹穿肠破肚，在血液和肉体之间混杂穿刺激起血花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从羊叔手枪里射出来的子弹，极其准确地命中了武士刀的刀身。
哐啷！
细小的子弹在触碰到锋利的刀身时，武士刀仿若纸糊的窗户，在一瞬间就被撕碎成了银白的碎片。骆驼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拿在手里的武士刀被子弹打碎了，长而凌厉的刀身被从中破开，细小的碎屑在半空飞舞，月光倾洒，如同钻石的粉末。
下一刻，连同手中的刀柄、那一抹飘荡的红絮、银白质地的狙击枪、锐不可当破空而来的子弹都幻化为了碎屑，在手中、在吉他盒子内、在空气里变成了灰尘，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
骆驼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看了看手里空虚的掌纹，远处的吉他盒子依旧空无一物，只不过在刚才的摩擦之中更显得神秘而惆怅了点。
“你的弱点还是那么明显啊...”司机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靠过来俯视着她的头顶。他本来想顺着摸一摸柔顺的短发，想着现在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只能苦笑着看着自己伸出去一半的手，又尴尬地收到口袋里去。
羊叔坐在原地，除了中途的躲避武士刀袭击和侧脸观察狙击枪，身体姿势是真的一成不变。
司机走过来，用脚踢了一下他的屁股，道：“你就出了一招。可真够损的。”
“少他妈踢老子屁股！”羊叔大骂一声，推搡了前者的大腿一下，司机嬉笑着挥挥手道：“行行行，我走远点，我走远点！”
“我以为我的速度够快了。”
骆驼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懦或者失败的惆怅，只是疑惑。
“老前辈老早就给你说过了，不要把武器暴露在敌人面前。”羊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朝司机努了努脑袋：“把盒子捡过来。”
“ok。”司机很闲散地走了两步，捡起吉他盒子的带子，拎垃圾袋一样地把盒子提溜了过来。
盒子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骆驼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收拾好，我们下去看看新的小公主。明天可以一起吃顿饭，好久没有看到了。”羊叔接过来盒子，把拉链拉好，顺势扔给对面的女孩，嘴里说着无厘头的约饭的话，起身便往楼梯口走去。
“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忙。也不需要小公主。”
骆驼站起来，把吉他盒子背到身后，皱着眉头冲着羊叔的后背道。
走在前面的人顿了一顿。司机在拿过来吉他盒子后就下去了，现在楼顶上面只剩下骆驼和羊叔两个人。
夜风飒飒地吹，天空中飞过一架客机，呼啸的声音似乎要把夜幕撕开一道口子。
俩人间的寂静持续了那么几秒。
“服从命令就是了。”羊叔开了口，没有回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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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觉得脖子有些酸，盘腿坐着的姿势已经保持了快一个小时了。他揉了揉后颈，一脸无辜地望着前方屋子顶端上的那个女孩，她还是抱着吉他盒子，头埋在里面，保持着和刚刚看到她时一模一样的姿势。
如果之前说骆驼在装睡，司机估计会相信，因为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很乖巧，也不像是会恶作剧的人；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司机开始对眼前这两人的怄气所折服，他巴不得有个第四者冲出来打破僵局。
谁会在这么凌冽的晚风里面睡觉？姿势还一动不动？她又不是雕像！
司机干脆直接往后仰躺，把外套当做地摊，睡到了楼顶冰凉的水泥地面上。他眼神里看着头顶的夜晚，嘴里小声地念叨着：
天亮了...天亮了...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如果把视角切到羊叔的对面，可以看到他眯着个眼睛，死死地盯着楼顶上的那个少女。
不仅是骆驼，羊叔保持着这种低垂的姿势也近一个小时了。他一看到女孩的那个姿势，就立马知道了这个过去的小可爱开始学坏了。
“老前辈也真是的，怎么能教学生大冷天的在楼顶上睡觉！”
他突然大声道，嗓音之洪亮，一下子把身后刚躺下没多久的搭档吓了起来。
“我去，你在吵嚷什么——”
“这地板多冰啊。老前辈估计是老糊涂了，她的学生不能一直跟着她学才行啊！”
羊叔眯着眼睛，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纯粹地利用喉咙。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可以听出来好几重讽刺的意味。
一，你这个学生学坏了。
二，教导你的老师变成了蠢货。
三，就算老师变蠢了，你还跟着她学，你比她还要蠢。
司机已经傻眼了，羊叔平时的口吻并没有那么尖锐，实话讲，他好几年都没有看到羊叔这么讥讽别人了，要么就是直接上拳头。他盯着骆驼，咽了咽口水，想着这个女孩会怎么答复。
骆驼坐在楼顶上，抱在手里的吉他盒子晃了晃，明显是有些动摇了。羊叔看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不屑地哼笑了一下，声音重又变得深刻而厚重。
“你那个盒子里面，这次会装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骆驼的眼睛睁开了。她的瞳孔十分普通，在睁眼的一瞬间，身躯立起，吉他盒子被瞬间打开。她蹲在小屋的顶上，短发飒爽，剑眉星目，颇有一副巾帼之感，看也不看地把手伸进吉他盒子，在掏出一个黑色细长的物体时，毫无停顿地跳下了两米的高台。
司机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放低眼眸。
那个物体，赫然是一把修长锋利的刀具。刀身开锋，在夜光下清冷而绝美，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刀柄奇长，她的手掌微小，握住后还残留有大半段在身后。
一飘红色的絮连结在刀柄部分，随着骆驼地跑动，在夜风之中显得孤单而婀娜。
“这妮子...好多年不见，变野了很多。”司机一反刚才惊讶的神态，十分安静地坐在原地，看向羊叔的后背。
“老前辈在教她，什么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羊叔没有动弹，低声地道，音量恰好能让司机听到。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她吗？”司机忽然感到有点兴趣，骆驼持刀的姿势不像有假。双手持刀后拖，脚步毫不拖延踢踏，尽管穿的服装没有日本专门的武士那么宽松，这把武士刀在如此气势下倒也显得威力十足。
业余的选手在看到别人使用武士刀作为武器时，总会觉得有些微不屑。他们的眼里，这种武器笨重而过于延长，极大地降低了攻击的频率和速度。
然而，在懂行的人的想法里，会用刀的人，速度和力量蕴含在每一次的挥刀之中。司机凝视了一下骆驼的眼神，十分的坚定而无色彩，是那种贯彻了信念的眼神。
“你应该问——”
两人说话间，骆驼已经抵达了羊叔的面前。极其锋利，感觉只要轻轻触碰都会流血的刀刃在头部上方劈砍直下，骆驼两手抡圆了，前膝下蹲稍许，头部往下低垂，带动身体让刀身加倍速度地往羊叔的脑袋上砍去。
但是自始至终，羊叔没有抬过头一次。他回答司机的语气里面带着点轻微的笑。
“她能抗住我几下子。”
仓！
一个轻微地侧身，刀锋顺着男人的衣角顺势劈下，刀刃直直地碰撞到了坚实的水泥地面。巨大的力量反作用，让刀身轻微颤抖，然而在这种颤抖刚持续不到半秒时，握着武士刀的主人已经反擎刀柄，换位双手反持，接用着身体发力的惯性，让刀身在自己身边环绕一圈，身体则是往侧边翻滚。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的时间，那个画着圆弧的刀身几乎要侧着在羊叔的身体上划出一条伤痕。他丝毫不慌张，稍稍后仰，刀便划着他脸部前方数厘米的空气而过。
见再次落空，骆驼眼神微微惊动，她翻滚一圈，落停在侧边的水泥地面，微微弓起身体，把重心挪到侧后方，刀柄放置于肩膀处，作出了一个标准的日本武士持刀休憩蓄力的动作。
羊叔的两眼十分默然地看着她，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一米，而那把刀的刀尖此刻正悬在羊叔头顶的上前方不远处。
司机则是看戏一样，嘴角满带着微笑，看向骆驼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戏谑，眼神里面好像写着几个大字：别打了，你打不过他的。
骆驼没有看司机的眼睛，不然她估计会输的更快。她选择了看向自己刚才扔到一边的吉他盒子，那个盒子敞开着摆在进门的附近，里面空无一物，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孤独寂寞。
“又要拿什么出来？”羊叔身体毫无动弹，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眼神里冒了点好奇的意味。
骆驼没有回答他，一直盯着吉他盒子。明明是敞开的空无一物的吉他盒子，此时此刻却在暗暗发抖，里面像是植物生长一般冒出了黑色的根须。
那一团黑色的植物在逐渐膨胀生长着，司机盯着那个盒子，眼神随着植物的生长过程而变得跳动闪烁，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骆驼使用异能力，尽管当着别人的面暴露自己的能力是绝对的大忌，但是估摸着大家都是自己人。
那个植物膨胀到了一定程度，终于停下了，根须渐渐灰飞烟灭，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司机一下子吓得张大了嘴，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骆驼，实在是没想到她会掏出来那么个东西。
简直是惊骇世俗！
银白的质地，修长的枪管，圆润的瞄准镜，看上去机械感分明的枪托、栓塞和扳机，那赫然是一把狙击枪！
“我的天......”司机呆呆地发出一声感慨。
“是什么东西？”羊叔脑袋没有动，只是压着嗓音问司机道。
“一把狙击枪......我看不出型号，但是放到黑市里面的话，没有四千刀估计连打开枪盒子的机会都没有。”
“枪...老前辈居然准许你这样了...”羊叔盯着她的眼神开始夹杂了别的情绪进去。
“我入世后就可以了。”这是骆驼今晚说的第一句话，她还是握着武士刀，但是眼神却望着那边的狙击枪，在不知名的作用力下，那把枪居然摆端正了位置，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羊叔。
当然，羊叔一点都不知道，他只是在咀嚼着女孩的回答。
“你现在还没成年吧。成年人不许持枪。”
“我不清楚我的年龄。老师也不清楚。”骆驼很冰冷地回复。
“如果你每年都在测自己的身高的话，应该就知道现在大约多少年龄了...”司机忽然冒了一句话出来，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打量着骆驼的身躯。
“我没必要测这些没意义的东西。”骆驼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你老师以前还帮你测三围什么的。”司机用着十分正经的脸色说出很不正经的话，连羊叔都下意识地往那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抬了一丝角度。
“那些也没意义。”
骆驼不理睬他的挖苦，眼神死盯着那台狙击枪，枪把上的扳机开始隐隐往下按压。
“你可以远程操控那把枪是吗。”羊叔终于动了动身体，扭头看过去，眼睛十分敏锐地看到了枪口的抖动和枪身地调整。它仿佛在自我调节角度，找到最合适的击杀点和出枪时机。
“是。”
猛然之间，男人揣在口袋里的手忽然钻出，速度之快仿佛一条游龙，他手上握着的手枪，毫无犹豫地“砰”地一下，目标直指对面的骆驼。
同样的，在男人掏出手枪的一瞬间，一声爆响也从吉他盒子的方向传来，狙击枪的扳机在禁受了长达数分钟的挤压之后，终于往下释放了自己的全部动力，子弹顺势出膛，后坐力甚至把盒子掀起些微角度。
狙击枪距离男人的位置有一定长度，如果按照子弹的速度，会是男人率先击中骆驼。然而，想象中的血液腾飞，子弹穿肠破肚，在血液和肉体之间混杂穿刺激起血花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从羊叔手枪里射出来的子弹，极其准确地命中了武士刀的刀身。
哐啷！
细小的子弹在触碰到锋利的刀身时，武士刀仿若纸糊的窗户，在一瞬间就被撕碎成了银白的碎片。骆驼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拿在手里的武士刀被子弹打碎了，长而凌厉的刀身被从中破开，细小的碎屑在半空飞舞，月光倾洒，如同钻石的粉末。
下一刻，连同手中的刀柄、那一抹飘荡的红絮、银白质地的狙击枪、锐不可当破空而来的子弹都幻化为了碎屑，在手中、在吉他盒子内、在空气里变成了灰尘，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
骆驼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看了看手里空虚的掌纹，远处的吉他盒子依旧空无一物，只不过在刚才的摩擦之中更显得神秘而惆怅了点。
“你的弱点还是那么明显啊...”司机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靠过来俯视着她的头顶。他本来想顺着摸一摸柔顺的短发，想着现在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只能苦笑着看着自己伸出去一半的手，又尴尬地收到口袋里去。
羊叔坐在原地，除了中途的躲避武士刀袭击和侧脸观察狙击枪，身体姿势是真的一成不变。
司机走过来，用脚踢了一下他的屁股，道：“你就出了一招。可真够损的。”
“少他妈踢老子屁股！”羊叔大骂一声，推搡了前者的大腿一下，司机嬉笑着挥挥手道：“行行行，我走远点，我走远点！”
“我以为我的速度够快了。”
骆驼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懦或者失败的惆怅，只是疑惑。
“老前辈老早就给你说过了，不要把武器暴露在敌人面前。”羊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朝司机努了努脑袋：“把盒子捡过来。”
“ok。”司机很闲散地走了两步，捡起吉他盒子的带子，拎垃圾袋一样地把盒子提溜了过来。
盒子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骆驼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收拾好，我们下去看看新的小公主。明天可以一起吃顿饭，好久没有看到了。”羊叔接过来盒子，把拉链拉好，顺势扔给对面的女孩，嘴里说着无厘头的约饭的话，起身便往楼梯口走去。
“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忙。也不需要小公主。”
骆驼站起来，把吉他盒子背到身后，皱着眉头冲着羊叔的后背道。
走在前面的人顿了一顿。司机在拿过来吉他盒子后就下去了，现在楼顶上面只剩下骆驼和羊叔两个人。
夜风飒飒地吹，天空中飞过一架客机，呼啸的声音似乎要把夜幕撕开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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