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离开，回到最初的世界（二）
踏着满地的碎屑，七九五擎着拿把伞，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黑色轿车。途中他经过李白天的车子时，也没有朝里面瞅上一眼，似乎目标十分地明确。
我看着他走近刚才女孩消失的地方，那里连地面上都没有了脚印。一瞬间，某种猜想涌了上来，莫不是因为她们融入了这片世界，所以连脚印都不会凸显出来，因为她们俨然也变成了这碎屑本身。
他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在这个位置已经无法听清楚他有没有说话了。他背对着我，我也没办法看他的嘴唇部分，心里微微有些焦急。我不能一个人在这个车子内待得太久了，一旦外界的声音消失，内心里的某种冲动又会重新开始冒头。
既然明白了碎屑的作用效果，我索性把我这一边的车窗也打开了。车窗下拉的咔咔声稍稍让我提了提神，但也只是一个小作用而已，我不能指望待会儿我又开始迷茫的时候，还有精力和想法来反复升降车窗。
街道上忽地传来砰地一声。是七九五那个方向。
我刚才还在注意车窗的时候，没看到，他已经采取了行动。他猛地一个健步冲到某个方向，在伞的范围下，伸手一抓。昨晚他也是穿着这件短袖，由于伞的原因，他没有任何位置被站到碎屑。
有些惊讶。他的手臂抓住的位置，一个同样的手臂，但更加细一点、光滑一点，蓦地从空气中凭空出现。我没有仔细端详过那个女孩，但是想来她应该就是刚才戴红色蝴蝶结的女孩没错。七九五抓住了她的手臂，莫名其妙地转头冲我笑了笑，往后倒退起来。
随着他的倒退，那个手臂也在被向他的方向拉扯着。手臂逐渐显现，随即出现的是女孩的半身，肩膀，胸脯，以及腿部。当她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时，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芒，连盘旋在她头顶上的碎屑漩涡也消失不见了。
七九五把她拉到了自己的伞面下。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原来那柄伞居然有这么宽，看上去似乎还能够容纳一个人。七九五手部捏成爪子的姿势，很有力地钳住了女孩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着。
他们本就在黑车周围，等即将走过黑车时，能够看到七九五明显停顿住了，把头往后看了看。他这个时候是面对着我的，可以看到嘴唇在微微翕动。
是在说话。
不，严格来说，是在和某个人说话。在和黑车中的某个人。
看着他手臂抓住的，似乎还没有找回意识，如同一个人偶被牵着走的少女，我的心情忽然放松了些。看着七九五的行进方向，他似乎正要把这个少女带到我的车上。如果她真的是李学濡的话，那么我在锦天市的任务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一半。
黑车中的某个人应该是拦住了他，和他交流着。我看着黑色轿车，不可视玻璃窗让我看不见车内，但是从周围的情况来看，车内的人应该也是惧于窗外的碎屑，至今也没有人出来过。
七九五还在说着话，微笑着，再次行进起来。这次，他抓住女孩的步伐更加大，看上去是铁了心地要把她带过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车内的人应该是十分焦急而又无可奈何。
我刚才和七九五说话的空隙间，已经把整个车都看了一遍。不管是驾驶座的抽屉、副驾驶座，还是后座以及车屁股的空间，都没有一把伞的存在。如果没有伞的话，我可不敢冒着被碎屑沾染的风险，披着一件外套就匆匆出去。
看着七九五越来越靠近，我的心也渐渐地平稳了不少。他冲我扬了扬手里的伞，微笑着道：“人我给你救下来了，这下子你可没有理由拒绝我的请求了。”
听到别人的声音对此刻的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宽慰。我微微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想要笑，但是发现嘴角根本抬不起来，只能作罢。他手里钳着那个女孩的手臂，终于是用一种近乎拎的姿势把她带过来了。刚才他似乎是知道女孩在哪一样，一出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但是对方似乎这一路过来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你认得她？看你说要救她来着。”七九五一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把女孩塞进来，一边向我问道。我微微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确认了车内没有碎屑进来才微微安心，回答道：“我怀疑她是一个我正在找的人。”
“怀疑？豁，我这个人可不能做亏本买卖啊，就算是人找错了，你也要答应下来才行。”他微微有些不满地用手臂趴在我的副驾驶座车窗前，又是刚才的姿势，不一样的是中间隔了个女孩子。
我没有先回答他，而是扭头过去，伸手摸上了女孩的头发。
“额，你要干嘛。这里虽然说没有人，但是我们到底还是遵循着法律的。”他望着我的手，脸色有些恶心的样子。
我不想给他解释这种无聊的胡思乱想，掀开她的头发，捏住了后面的那个红色的蝴蝶结。我调整了一下女孩的坐姿，让她把蝴蝶结的背面对准了我。在调整时，我才发现，女孩子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睡觉。
一边检查着这个蝴蝶结，我一边向七九五询问道：“她好像是在睡觉？你抓住她的时候她是什么状态。”
不知为何，在查证着东西时，以往办案询问相关人士的严肃又回到了我的身体内。七九五顿了顿，道：“你又变成这种老样子——”
“你说什么？”我偏头看向他，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老样子？什么老样子？
“没，你当我啥也没说。我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知觉了。你可以理解为，镜子里面的那个她在操控她自己，然后我所做的只是帮她脱离了镜子而已。”他脸色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我没有继续追就下去，因为我终于看到了我希望看到的三个字母。
在几乎是李小沫蓝色同款蝴蝶结的同样的位置，我在这个明显是手工粗制的红色蝴蝶结上，发现了三个字母：LXM。
李小沫，拼音首字母的三个字母，便是LXM。
而李小沫的那个蓝色蝴蝶结上，则是写有李学濡的三个首字母：LXR。
这个线索总算是联通了，也算是省去了我的一番心思，之前猜测的蝴蝶结信息也大抵正确了。那么，就表示...
我把李学濡的坐姿摆正，让她正对着前方。她的侧脸看上去和李小沫的很像，该说，不愧是两姐妹么。
“就是她。她就是我要找的人。谢谢你了。”我给七九五道，尽量地用眼神表示高兴，因为此刻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面瘫。
“行了，人找着了那我也不废话了。之前我不是说让你帮我找一个人吗。”他微笑着，索性拿着伞，双手都撑到了我的副驾驶车窗上。
“嘘...”我抬起食指作出嘘声的状态，靠到副驾驶座，看了看李学濡的情况。她闭着眼睛，呼吸十分顺畅，眉头也是自然舒展。
看起来，没有问题了。
“行了，你说吧。”我用手掌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么严肃的吗。行吧，我想找的那个人，很简单。是个男人，大体位置应该是在定保市吧，然后和几个阴郁者有关。”他挠着头，想了想，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用词。
定保市的，和阴郁者有关的男人？
说到这个地名，第一瞬间我想到的，就是李白天。但是如果是这样的形容词的话，那也太多了点，不说别的，就连档案科的全体男性成员都算在内啊。
“几个阴郁者？把话说得准确点，不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困惑地指正道。
“就是因为说不清楚，我才这样子说啊。你请不清楚，你们档案科一共有——”
“打住。我只是知道阴郁者的事情而已，我没有说过我是档案科的。”我朝他递了个冷眼色。有些时候，就算被识破了，我们也必须装作不知道。
“得了吧你，你审问起来的那个语气，我已经见识惯了。行吧，既然你倔的话，我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吧。”他望着我，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档案科，据你所知，一共有几个部门？”
这个问题一瞬间让我提高了几分的警惕度。他这个问题，话里有话。
一方面，他问出这个问题，已经是知道了档案科的具体分工之后，才会这么来问，不然他的口气不会这样子明显地“我猜你不知道”的样子。
而另一方面，他似乎是明白了，档案科的四个普通部门，和人事部门的区别了。机动、地方、信息、司令四个部门，都和人事部门关系不大，而人事部门的事情，我也仅仅只是几天前才得知的。
我微微咽了咽口水，道：“我不清楚，可能是三个？四个？”
“装糊涂也有点底线好吧。算了，你不愿意告诉我，我还只能给你实话实说了。”他有些无语地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明明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他的动作和神态在我的周围也压根找不到任何与之相似的，但是看着他一出出近乎冒犯的表现，我都没有太大的反感。
似乎，有的人天生就很对你的胃口？
我有些不安地用指甲叩了叩关节。那我的胃口未免有些奇怪了点。
“那几个阴郁者都是个小孩子。男的女的我不清楚，估计是有男有女，此时此刻估计都在定保市的人事部门里面。”他歪了歪头，而我则是尽量保持着安定，人事部门这四个字着实在我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定保市的人事部门？你在说什么？”我刻意装作不清楚的样子，眉头皱的紧紧地。此时此刻，面瘫属性还助长了我的模仿天赋，让我自我感觉无懈可击。
他貌似是相信了，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吃惊，道：“你，真不清楚？”
“我确实知道档案科这么个地方，有三四个部门。人事部门，听名字像是哪个公司都会有的部门。”我摇了摇头，很自然地道，其实内心微微有些纠结。
希望他别看出来。
“那好吧...是他们搞错了么...”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没有太听清楚。搞错了什么的，我倒宁愿他这么去想，反正李学濡我已经找到了，更准确来说，是抓到手了。
“行了。我就算不知道，我也帮你留点心吧。定保市的人事部门，然后是几个小孩子的阴郁者是吧。”我向他确认道，已经插入了钥匙，让汽车发动机预热起来。躁动的声音在这个世界堪称悦耳，我刚才自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没有陷入到迷茫的冲动里，一部分是因为那个被碎屑夺走意识的李白天和我通话，另一部分也是因为这种汽车本身的噪音在让我避免一个人安静。
“对。行吧，我知道你准备出去了。这里我提醒你一句，你进来的方法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进来和出去的方法必须要对应，不然会因为紊乱的原因无法离开的。”他撑立起身，离开了我的副驾驶座窗户，我又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了。不过，他说的话让我心里微微一紧。
“要对应？什么意思？”我俯身下去，从副驾驶座窗户里和他对视着问道。
“就是说啊，你通过什么通道或者是异能力进来的，你出去也必须要依赖那个通道或者异能力才行。”他似乎是在唠着家常一样在和我解释着，但是我有些点点慌张。
“但是...我不确定自己是通过什么方法进来的啊。”
如果出不去了，永远留在这里面了会怎么样？我简直不敢想象。
“那也好办。”
不过，他下一句话让我放宽了心。
“通道一般都有出入口。找不到出口了，从入口返回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原路返回，是吧？”我确认着问道，帮李学濡把安全带给系上了。
“差不多。在你进来的那个地方重新出去，就能找到了。你现在就要走了是吗？记得我给你说的东西。”他似乎是向我招了招手做了个再见。
“嗯。我会记住的。”我没有给他招手，因为他已经背对着我，朝着前方走去了。我发动了汽车，掉头都会需要朝前方走一段短路。
在走这段短路时，经过他的旁边，我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停住了车子，扯着嗓门问道：“对了，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
“...你说吧，如果我知道。”他驻足扭头。从他的下巴朝向，应该是看过来了。
“你刚才，和黑车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刚才他们的交流还耿耿于怀。我没必要知道，但是我得确认，李学濡在我的车上，不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
“没说啥。我给他们说，借用一下你们的人，后面我会考虑要不要以客座教授的身份来你们的组织讲讲课啥的。”
语气很幽默，意思就是，我把这个人交给另一个人，然后我就会考虑加入你们。之前刘贯德组织让七九五加入他们，是被拒绝了。我瞟了眼身旁的李学濡，她还是处于睡眠状态，呼吸没有出现一丝丝紊乱。
可惜。如果她知道自己在这么一场对话中成为了砝码，会不会失落？
“还有什么？我要走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弄。”
“有个事情你一直没有给我说。这个世界，你说它像镜子一样，但是我估计，它的门名字应该不会是镜子这么简单吧？你们研究人员习惯叫它什么？”
我盯着他的下巴，想象着他的表情。这么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他沉默了大约足足五秒。
“...”
我咽了咽口水。正当我打算重新发动汽车，放弃这个问题直接掉头离开时，他回答道。
“有些人给它取了很多名字，但是最后只有一个最顺口。现在的话，你就叫它雪地吧。”
他的话略微有些沉重严肃，我也感受不到任何笑意。
“被雪花铺满的地面。”他补充道，但是那种近乎空虚的语气，我辨别不出来，他是在给我解释这两个字怎么写，还是在感慨地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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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明白了碎屑的作用效果，我索性把我这一边的车窗也打开了。车窗下拉的咔咔声稍稍让我提了提神，但也只是一个小作用而已，我不能指望待会儿我又开始迷茫的时候，还有精力和想法来反复升降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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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还在注意车窗的时候，没看到，他已经采取了行动。他猛地一个健步冲到某个方向，在伞的范围下，伸手一抓。昨晚他也是穿着这件短袖，由于伞的原因，他没有任何位置被站到碎屑。
有些惊讶。他的手臂抓住的位置，一个同样的手臂，但更加细一点、光滑一点，蓦地从空气中凭空出现。我没有仔细端详过那个女孩，但是想来她应该就是刚才戴红色蝴蝶结的女孩没错。七九五抓住了她的手臂，莫名其妙地转头冲我笑了笑，往后倒退起来。
随着他的倒退，那个手臂也在被向他的方向拉扯着。手臂逐渐显现，随即出现的是女孩的半身，肩膀，胸脯，以及腿部。当她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时，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芒，连盘旋在她头顶上的碎屑漩涡也消失不见了。
七九五把她拉到了自己的伞面下。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原来那柄伞居然有这么宽，看上去似乎还能够容纳一个人。七九五手部捏成爪子的姿势，很有力地钳住了女孩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着。
他们本就在黑车周围，等即将走过黑车时，能够看到七九五明显停顿住了，把头往后看了看。他这个时候是面对着我的，可以看到嘴唇在微微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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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严格来说，是在和某个人说话。在和黑车中的某个人。
看着他手臂抓住的，似乎还没有找回意识，如同一个人偶被牵着走的少女，我的心情忽然放松了些。看着七九五的行进方向，他似乎正要把这个少女带到我的车上。如果她真的是李学濡的话，那么我在锦天市的任务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一半。
黑车中的某个人应该是拦住了他，和他交流着。我看着黑色轿车，不可视玻璃窗让我看不见车内，但是从周围的情况来看，车内的人应该也是惧于窗外的碎屑，至今也没有人出来过。
七九五还在说着话，微笑着，再次行进起来。这次，他抓住女孩的步伐更加大，看上去是铁了心地要把她带过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车内的人应该是十分焦急而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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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七九五越来越靠近，我的心也渐渐地平稳了不少。他冲我扬了扬手里的伞，微笑着道：“人我给你救下来了，这下子你可没有理由拒绝我的请求了。”
听到别人的声音对此刻的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宽慰。我微微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想要笑，但是发现嘴角根本抬不起来，只能作罢。他手里钳着那个女孩的手臂，终于是用一种近乎拎的姿势把她带过来了。刚才他似乎是知道女孩在哪一样，一出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但是对方似乎这一路过来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你认得她？看你说要救她来着。”七九五一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把女孩塞进来，一边向我问道。我微微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确认了车内没有碎屑进来才微微安心，回答道：“我怀疑她是一个我正在找的人。”
“怀疑？豁，我这个人可不能做亏本买卖啊，就算是人找错了，你也要答应下来才行。”他微微有些不满地用手臂趴在我的副驾驶座车窗前，又是刚才的姿势，不一样的是中间隔了个女孩子。
我没有先回答他，而是扭头过去，伸手摸上了女孩的头发。
“额，你要干嘛。这里虽然说没有人，但是我们到底还是遵循着法律的。”他望着我的手，脸色有些恶心的样子。
我不想给他解释这种无聊的胡思乱想，掀开她的头发，捏住了后面的那个红色的蝴蝶结。我调整了一下女孩的坐姿，让她把蝴蝶结的背面对准了我。在调整时，我才发现，女孩子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睡觉。
一边检查着这个蝴蝶结，我一边向七九五询问道：“她好像是在睡觉？你抓住她的时候她是什么状态。”
不知为何，在查证着东西时，以往办案询问相关人士的严肃又回到了我的身体内。七九五顿了顿，道：“你又变成这种老样子——”
“你说什么？”我偏头看向他，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老样子？什么老样子？
“没，你当我啥也没说。我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知觉了。你可以理解为，镜子里面的那个她在操控她自己，然后我所做的只是帮她脱离了镜子而已。”他脸色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我没有继续追就下去，因为我终于看到了我希望看到的三个字母。
在几乎是李小沫蓝色同款蝴蝶结的同样的位置，我在这个明显是手工粗制的红色蝴蝶结上，发现了三个字母：LXM。
李小沫，拼音首字母的三个字母，便是LXM。
而李小沫的那个蓝色蝴蝶结上，则是写有李学濡的三个首字母：LXR。
这个线索总算是联通了，也算是省去了我的一番心思，之前猜测的蝴蝶结信息也大抵正确了。那么，就表示...
我把李学濡的坐姿摆正，让她正对着前方。她的侧脸看上去和李小沫的很像，该说，不愧是两姐妹么。
“就是她。她就是我要找的人。谢谢你了。”我给七九五道，尽量地用眼神表示高兴，因为此刻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面瘫。
“行了，人找着了那我也不废话了。之前我不是说让你帮我找一个人吗。”他微笑着，索性拿着伞，双手都撑到了我的副驾驶车窗上。
“嘘...”我抬起食指作出嘘声的状态，靠到副驾驶座，看了看李学濡的情况。她闭着眼睛，呼吸十分顺畅，眉头也是自然舒展。
看起来，没有问题了。
“行了，你说吧。”我用手掌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么严肃的吗。行吧，我想找的那个人，很简单。是个男人，大体位置应该是在定保市吧，然后和几个阴郁者有关。”他挠着头，想了想，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用词。
定保市的，和阴郁者有关的男人？
说到这个地名，第一瞬间我想到的，就是李白天。但是如果是这样的形容词的话，那也太多了点，不说别的，就连档案科的全体男性成员都算在内啊。
“几个阴郁者？把话说得准确点，不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困惑地指正道。
“就是因为说不清楚，我才这样子说啊。你请不清楚，你们档案科一共有——”
“打住。我只是知道阴郁者的事情而已，我没有说过我是档案科的。”我朝他递了个冷眼色。有些时候，就算被识破了，我们也必须装作不知道。
“得了吧你，你审问起来的那个语气，我已经见识惯了。行吧，既然你倔的话，我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吧。”他望着我，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档案科，据你所知，一共有几个部门？”
这个问题一瞬间让我提高了几分的警惕度。他这个问题，话里有话。
一方面，他问出这个问题，已经是知道了档案科的具体分工之后，才会这么来问，不然他的口气不会这样子明显地“我猜你不知道”的样子。
而另一方面，他似乎是明白了，档案科的四个普通部门，和人事部门的区别了。机动、地方、信息、司令四个部门，都和人事部门关系不大，而人事部门的事情，我也仅仅只是几天前才得知的。
我微微咽了咽口水，道：“我不清楚，可能是三个？四个？”
“装糊涂也有点底线好吧。算了，你不愿意告诉我，我还只能给你实话实说了。”他有些无语地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明明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他的动作和神态在我的周围也压根找不到任何与之相似的，但是看着他一出出近乎冒犯的表现，我都没有太大的反感。
似乎，有的人天生就很对你的胃口？
我有些不安地用指甲叩了叩关节。那我的胃口未免有些奇怪了点。
“那几个阴郁者都是个小孩子。男的女的我不清楚，估计是有男有女，此时此刻估计都在定保市的人事部门里面。”他歪了歪头，而我则是尽量保持着安定，人事部门这四个字着实在我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定保市的人事部门？你在说什么？”我刻意装作不清楚的样子，眉头皱的紧紧地。此时此刻，面瘫属性还助长了我的模仿天赋，让我自我感觉无懈可击。
他貌似是相信了，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吃惊，道：“你，真不清楚？”
“我确实知道档案科这么个地方，有三四个部门。人事部门，听名字像是哪个公司都会有的部门。”我摇了摇头，很自然地道，其实内心微微有些纠结。
希望他别看出来。
“那好吧...是他们搞错了么...”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没有太听清楚。搞错了什么的，我倒宁愿他这么去想，反正李学濡我已经找到了，更准确来说，是抓到手了。
“行了。我就算不知道，我也帮你留点心吧。定保市的人事部门，然后是几个小孩子的阴郁者是吧。”我向他确认道，已经插入了钥匙，让汽车发动机预热起来。躁动的声音在这个世界堪称悦耳，我刚才自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没有陷入到迷茫的冲动里，一部分是因为那个被碎屑夺走意识的李白天和我通话，另一部分也是因为这种汽车本身的噪音在让我避免一个人安静。
“对。行吧，我知道你准备出去了。这里我提醒你一句，你进来的方法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进来和出去的方法必须要对应，不然会因为紊乱的原因无法离开的。”他撑立起身，离开了我的副驾驶座窗户，我又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了。不过，他说的话让我心里微微一紧。
“要对应？什么意思？”我俯身下去，从副驾驶座窗户里和他对视着问道。
“就是说啊，你通过什么通道或者是异能力进来的，你出去也必须要依赖那个通道或者异能力才行。”他似乎是在唠着家常一样在和我解释着，但是我有些点点慌张。
“但是...我不确定自己是通过什么方法进来的啊。”
如果出不去了，永远留在这里面了会怎么样？我简直不敢想象。
“那也好办。”
不过，他下一句话让我放宽了心。
“通道一般都有出入口。找不到出口了，从入口返回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原路返回，是吧？”我确认着问道，帮李学濡把安全带给系上了。
“差不多。在你进来的那个地方重新出去，就能找到了。你现在就要走了是吗？记得我给你说的东西。”他似乎是向我招了招手做了个再见。
“嗯。我会记住的。”我没有给他招手，因为他已经背对着我，朝着前方走去了。我发动了汽车，掉头都会需要朝前方走一段短路。
在走这段短路时，经过他的旁边，我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停住了车子，扯着嗓门问道：“对了，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
“...你说吧，如果我知道。”他驻足扭头。从他的下巴朝向，应该是看过来了。
“你刚才，和黑车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刚才他们的交流还耿耿于怀。我没必要知道，但是我得确认，李学濡在我的车上，不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
“没说啥。我给他们说，借用一下你们的人，后面我会考虑要不要以客座教授的身份来你们的组织讲讲课啥的。”
语气很幽默，意思就是，我把这个人交给另一个人，然后我就会考虑加入你们。之前刘贯德组织让七九五加入他们，是被拒绝了。我瞟了眼身旁的李学濡，她还是处于睡眠状态，呼吸没有出现一丝丝紊乱。
可惜。如果她知道自己在这么一场对话中成为了砝码，会不会失落？
“还有什么？我要走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弄。”
“有个事情你一直没有给我说。这个世界，你说它像镜子一样，但是我估计，它的门名字应该不会是镜子这么简单吧？你们研究人员习惯叫它什么？”
我盯着他的下巴，想象着他的表情。这么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他沉默了大约足足五秒。
“...”
我咽了咽口水。正当我打算重新发动汽车，放弃这个问题直接掉头离开时，他回答道。
“有些人给它取了很多名字，但是最后只有一个最顺口。现在的话，你就叫它雪地吧。”
他的话略微有些沉重严肃，我也感受不到任何笑意。
“被雪花铺满的地面。”他补充道，但是那种近乎空虚的语气，我辨别不出来，他是在给我解释这两个字怎么写，还是在感慨地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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