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灵安寺
锦二这些时日都在忙着处理无殇阁的事，以至王府里发生的很多事他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虽也听小五提起过沈家小姐这号人物，不过在他这么个心眼大的直男眼里，小五说的那些有关沈小姐同主子不可言说的亲密故事，他是半点没记住，只记得沈小姐阵法超绝，不仅破了他布的阵还修改精进了，他虽研究出了些许门路，但倘若将来能寻到机会，他定要当面求教。
凉亭四方通透，锦二闭上眼睛享受四面而来的徐徐清风，全然没注意到锦七此刻板着一张铁青肃穆的脸。
恍惚间脊背微凉，锦二一个激灵，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方才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一队人马出城，正是镇北侯府的马车。我还特地跟守城兵打听了，说是侯夫人带着沈小姐去灵安寺烧香。”锦二把脑子里最后一个消息也给吐了个干净，还摆出一副机智如我，不愧是我的模样。
既然说到了灵安寺，锦二猛地拍掌，一副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样子，“人都说灵安寺里的姻缘签最灵验了，沈小姐去那里做什么？莫不是算卦求姻缘的？为了能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唉，真没想到，原来这侯府大小姐也愁嫁啊。”
看来坊间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主子当真是不要沈小姐了，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沈小姐许是情伤难愈，才会决定去进香祈愿的吧。若沈小姐能嫁进王府，以后探讨起阵法来，也能方便许多，真是可惜了。
这最后一番话，锦二到底是没说出口，他是心疼人姑娘，不想在人后说这些是非。殊不知，得亏他没说出来，否则他的下场大抵怕是和无殇阁里那些被他废了的家伙相差无两了。
锦七面色暗沉，双眸微眯，似有寒光射出，明明顶着一张娃娃脸，此刻瞧着却好似能流出一盘子黑墨水似的，让人动都不敢动。
锦二凭着多年来的默契，似是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宋娉婷的事情算什么，沈小姐的事儿才是头等大事，你竟然支支吾吾最后才说！蠢笨如猪！沈小姐若是有半分差池，等着关禁室吧！
遂，就见锦七一个转身直奔去了疏影阁。
徒留锦二风中凌乱，醒了醒鼻子，揉了揉鼻尖，拢了拢衣领，瞧着身上竖起来的汗毛，原来带着暑气的夏风竟也有如此寒凉的时候。
……
“娘，您不是说不急着把女儿嫁出去的嘛？”沈清影坐在马车上，望着车外京郊的风景，还有几里路就已经隐隐能闻到灵安寺的香火味了，可见香火有多旺，思及此，面上更是生无可恋。
“谁说娘带你来灵安寺，就是来求姻缘的？”当娘的哪里不知道自己闺女在想些什么，轻点她拧做一团的眉头。
在瞧见她眼下淡淡的两团乌青后，微微叹了口气，“娘是听说灵安寺的沙真人今日会出关，便想来求他给你看看，你这都几天没睡好了。”
沙真人行医有道，那声名在外，亦是赫赫有名的，冷若溪心疼女儿，才听宁王妃说起真人今日会出关，便一大早就赶来灵安寺了。
“娘，哪有这么严重，二哥也能医好我的，容荆便是喝了两副药不也就好了。”沈清影依偎在娘亲怀里，语气轻松，听不出丝毫的担心，好似那个一连五天都没睡好觉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和容荆自生辰宴那日出宫回府后，就没怎么睡好，俗话说医者不自医，便是沈峤给她们俩搭了脉，开了安神的方子，夜里点了沛叔送来的安神香，容荆好的快些，只她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说实在的，这些天她梦魇的梦境里到底有些什么，她完全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每晚都辗转反侧，不仅是睡不安稳，还动辄就出一身的冷汗。便是有玉琴、玉书轮番守在她身边，她也每每都会为梦魇所困，左右不得清醒，直到她们把她唤醒。
仔细想来，这样的情况的确是有些古怪，可她自己都还不知是为何，一个刚出关的僧人又能看出些什么，显然今天她们怕是又白跑一趟了。
可这话她是不会同娘亲说的，若是来灵安寺折腾一趟，能让娘亲安心，便也算是值了。
“是啊，这说明荆儿身子骨比你好，只一天就好了。倒是你，长此下去，娘真担心你这身子会受不住啊。”侯夫人满是怜惜地看着女儿有些憔悴的面色，几日没睡好，人也清减了几分，抬手抚上她的脸，忧色更深。
“娘，我的身子骨才不弱呢！定是这几日不小心累到了，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说到底还是我学习太用功了，要做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孩子，太不容易了。您也是，就因为有我这么个勤勉认真的女儿，让您担心受累了。”拳掌相抵，十成十的江湖儿女范儿，沈清影给侯夫人行了个大礼。
她这一番插科打诨，侯夫人眼里的那点愁绪被她这么一糊弄，早就吹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母女俩一路闲聊，马车依旧朝着灵安寺的方向徐徐前进。
灵安寺不愧是姻缘圣地，甫一踏入寺门，眼前来来往往的便都是些妙龄少男少女，姻缘树上挂红绳，红绳挂得越高预示这人嫁得越好；姻缘桥上有情人，两手相握从桥头走到桥尾，便能相携一生，白首到老；在小僧摆台摇签解签的地方，长长的队伍一眼还瞧不见队尾。
“顾小将军，小女……”一处乘凉的角落，少女面上娇羞无措，指尖缠绕着绣帕，低着头也能看见她发丝下若隐若现微红的耳廓。
“嗯？”男子一丝带着不耐的回应却好似给了少女极大的勇气。
“小女是国子监，齐，齐司业的……”少女许是太紧张了，不住地深呼吸，以此稳住自己的心绪，“小女仰慕顾小将军多年，这是我亲手缝制的香包，恳请顾将军能够收下。”语毕，就见她双手呈上一枚算不上粗糙也算不得有多精致的普通香包，香包上绣着几只南雁凌空而飞，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清新提神，少女倒是有心了。
“齐司业？是做什么的？”顾南叙冷声问道，遂后退一步，侧过身子不再看她，“楚明远，你可听清楚了？这姑娘口口声声想让我爹收下她的香包，瞧着明明比我还要小上几岁，竟然想当我姨娘。我爹当年可是在宁王舅舅还有先帝面前承诺了我娘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若有违背必遭天谴。齐司业家的女儿这到底是欢喜我爹还是要害我爹啊，你说我要不要去找陛下评评理去？你记得给我当个见证。”
盛京城里谁人不知，人称顾将军，那说的是怀德将军顾贺，顾小将军才是指的顾南叙。齐姑娘方才鼓足了勇气向意中人告白，难免有些紧张，一时不察说错了话。
万没想到顾南叙抓着这个错漏不放，还语气刻薄地数落她，姑娘本就脸面薄，耳廓依旧微红，现在连着眼眶都渐渐泛红，似有泪光闪烁。
“齐姑娘，灵安寺的姻缘香固然是好，但这世上唯有适合彼此的姻缘方才称得上是好的姻缘。”站在顾南叙身旁的男子，一袭暗红色云锦长袍，银丝绣线精致得体，声音温柔似水，少女抬眸望去，眼前男子长得和顾南叙有几分相像，亦是一位俊逸潇洒的少年郎。
少女心跳似是漏了一拍，只下一瞬就又被泼了一头的冷水。
“顾统领的话你若是听明白了，不若今日就此别过，以免再生枝节，否则明日早朝之上，陛下究竟会看到一本什么样的折子，可就无人可知了。”依旧是如清泉般好听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禁浑身一颤，少女慌乱间，随意寻了个方向，就快步跑开了。
瞧着少女落荒而逃的模样，楚明远摇头失笑，转而挑眉看了眼顾南叙，“表弟，你今天这火气有点大啊。”
楚明远是宁王世子，自是顾南叙的表哥。
顾南叙不说话，只淡然伸出五个手指，一脸无奈。
“方才那个姑娘，已经是今天第五个了？”楚明远冷哼一声，顾南叙除了一副好皮囊，就只剩一副好皮囊了，万没想到竟还会有这么多姑娘对他趋之若鹜。
“你既然知道会这样，又何必陪着姑姑跑来灵安寺上香。”虽然知道顾南叙一个人肯定不会来这里，定是平阳姑母要他来的，可瞧着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楚明远还是忍不住要调侃他。
“那你呢？你不也陪着舅母来的？”顾南叙没好气地反驳他。
楚明远点了点头，也对，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以理解。
“对了，靖卫军大统领当得如何？忙得很吧，近来都没怎么见你回府，军营住得就这么舒服？”楚明远看着沉稳，实则和宁王妃很像，性子跳脱，说话也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呵，是啊，忙得不行，总算是忙里偷闲了。”顾南叙仰头望着天上自由飞翔的雁群，竟是心生一丝艳羡。
接受两骑靖卫军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他原就是作了思想准备的，本以为秦都督作为监军身份，是来临时帮忙的，没想到郑王竟会每日都带着人来军营，甚至还在靖卫军军营里给他自己安了个窝。
这段时日以来，顾南叙自认秦都督的训练若是自称第二苦的话，那他根本想象不到第一苦的军营会是什么样子。
大伙儿晨起绕场一百圈后才能用膳，遂又是拉弓一百箭，耍枪多少回合云云，下午再是靖卫军和他们东营精锐分队的每日擂台，每回比试一件兵器，车轮战，单挑，团战皆可。
虽说是有输有赢吧，可东营那些人即便是精锐那也都还是新兵呢，靖卫军会输给他们不就是自身实力不足的缘故吗？要不是相信郑王和他之间这层舅甥感情，他都要怀疑秦都督是在有意针对他们靖卫军，针对他这个统领了。
不得不说，顾南叙这次的直觉倒是一点没有错，秦都督会这么做，可不就是为了一解他那日大张旗鼓拿画舫当聘礼之恨吗？果然，人生在世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些。
“偷闲？”
“嗯，郑王今天陪着秦都督相看去了，说是要给秦都督找个合格的上门女婿，一同带回汝南去。”若非这两位无比称职的监工忙去了，他们靖卫军也不会有机会偷得这浮生半日闲。
“走吧，大师讼经也该差不多了。”楚明远瞧着日头，两人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走出来，朝对面一座香火旺盛，人头攒动的佛堂走去。方才便是宁王妃带着女儿还有平阳公主一块儿在里面听大师礼佛。
“姑姑要是知道她听了一个时辰的经文给你求姻缘，你在外面却是硬生生赶跑了五个姑娘，也不知是该气你还是恼你了。”楚明远端的风光霁月的温良公子，这嘴还真是太容易招人气了。
“等下你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告诉楚凝玥，她哥又吓走了个姑娘。”宁王世子如今已二十有三，不入朝堂，身无官职，闲赋在家，至今独身。
宁王世子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清流典范，可他这个片叶不沾身的背后，是靠着一张毒嘴，把不少慕名而来的姑娘家都给吓跑了的结果。
楚凝玥现在还在宗学堂上学，同府学子里有不少姑娘自身或是她们族中姐妹里就曾被楚明远给无形伤害过的，是以，因着楚明远的关系，楚凝玥在学府里基本上结交不到什么朋友。说起来也就花含柳能独善其身，没受到她哥的半分影响。
楚明远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既是兄弟，何必互相伤害。
“小姐，灵安寺的厢房眼下只剩东向还有两间厢房，今晚可还要住下？”
今日是杨叔赶的马车，安妈妈同行照料，灵安寺因着离京城有些距离，是以这大多的香客都会选择留宿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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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也听小五提起过沈家小姐这号人物，不过在他这么个心眼大的直男眼里，小五说的那些有关沈小姐同主子不可言说的亲密故事，他是半点没记住，只记得沈小姐阵法超绝，不仅破了他布的阵还修改精进了，他虽研究出了些许门路，但倘若将来能寻到机会，他定要当面求教。
凉亭四方通透，锦二闭上眼睛享受四面而来的徐徐清风，全然没注意到锦七此刻板着一张铁青肃穆的脸。
恍惚间脊背微凉，锦二一个激灵，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方才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一队人马出城，正是镇北侯府的马车。我还特地跟守城兵打听了，说是侯夫人带着沈小姐去灵安寺烧香。”锦二把脑子里最后一个消息也给吐了个干净，还摆出一副机智如我，不愧是我的模样。
既然说到了灵安寺，锦二猛地拍掌，一副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样子，“人都说灵安寺里的姻缘签最灵验了，沈小姐去那里做什么？莫不是算卦求姻缘的？为了能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唉，真没想到，原来这侯府大小姐也愁嫁啊。”
看来坊间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主子当真是不要沈小姐了，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沈小姐许是情伤难愈，才会决定去进香祈愿的吧。若沈小姐能嫁进王府，以后探讨起阵法来，也能方便许多，真是可惜了。
这最后一番话，锦二到底是没说出口，他是心疼人姑娘，不想在人后说这些是非。殊不知，得亏他没说出来，否则他的下场大抵怕是和无殇阁里那些被他废了的家伙相差无两了。
锦七面色暗沉，双眸微眯，似有寒光射出，明明顶着一张娃娃脸，此刻瞧着却好似能流出一盘子黑墨水似的，让人动都不敢动。
锦二凭着多年来的默契，似是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宋娉婷的事情算什么，沈小姐的事儿才是头等大事，你竟然支支吾吾最后才说！蠢笨如猪！沈小姐若是有半分差池，等着关禁室吧！
遂，就见锦七一个转身直奔去了疏影阁。
徒留锦二风中凌乱，醒了醒鼻子，揉了揉鼻尖，拢了拢衣领，瞧着身上竖起来的汗毛，原来带着暑气的夏风竟也有如此寒凉的时候。
……
“娘，您不是说不急着把女儿嫁出去的嘛？”沈清影坐在马车上，望着车外京郊的风景，还有几里路就已经隐隐能闻到灵安寺的香火味了，可见香火有多旺，思及此，面上更是生无可恋。
“谁说娘带你来灵安寺，就是来求姻缘的？”当娘的哪里不知道自己闺女在想些什么，轻点她拧做一团的眉头。
在瞧见她眼下淡淡的两团乌青后，微微叹了口气，“娘是听说灵安寺的沙真人今日会出关，便想来求他给你看看，你这都几天没睡好了。”
沙真人行医有道，那声名在外，亦是赫赫有名的，冷若溪心疼女儿，才听宁王妃说起真人今日会出关，便一大早就赶来灵安寺了。
“娘，哪有这么严重，二哥也能医好我的，容荆便是喝了两副药不也就好了。”沈清影依偎在娘亲怀里，语气轻松，听不出丝毫的担心，好似那个一连五天都没睡好觉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和容荆自生辰宴那日出宫回府后，就没怎么睡好，俗话说医者不自医，便是沈峤给她们俩搭了脉，开了安神的方子，夜里点了沛叔送来的安神香，容荆好的快些，只她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说实在的，这些天她梦魇的梦境里到底有些什么，她完全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每晚都辗转反侧，不仅是睡不安稳，还动辄就出一身的冷汗。便是有玉琴、玉书轮番守在她身边，她也每每都会为梦魇所困，左右不得清醒，直到她们把她唤醒。
仔细想来，这样的情况的确是有些古怪，可她自己都还不知是为何，一个刚出关的僧人又能看出些什么，显然今天她们怕是又白跑一趟了。
可这话她是不会同娘亲说的，若是来灵安寺折腾一趟，能让娘亲安心，便也算是值了。
“是啊，这说明荆儿身子骨比你好，只一天就好了。倒是你，长此下去，娘真担心你这身子会受不住啊。”侯夫人满是怜惜地看着女儿有些憔悴的面色，几日没睡好，人也清减了几分，抬手抚上她的脸，忧色更深。
“娘，我的身子骨才不弱呢！定是这几日不小心累到了，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说到底还是我学习太用功了，要做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孩子，太不容易了。您也是，就因为有我这么个勤勉认真的女儿，让您担心受累了。”拳掌相抵，十成十的江湖儿女范儿，沈清影给侯夫人行了个大礼。
她这一番插科打诨，侯夫人眼里的那点愁绪被她这么一糊弄，早就吹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母女俩一路闲聊，马车依旧朝着灵安寺的方向徐徐前进。
灵安寺不愧是姻缘圣地，甫一踏入寺门，眼前来来往往的便都是些妙龄少男少女，姻缘树上挂红绳，红绳挂得越高预示这人嫁得越好；姻缘桥上有情人，两手相握从桥头走到桥尾，便能相携一生，白首到老；在小僧摆台摇签解签的地方，长长的队伍一眼还瞧不见队尾。
“顾小将军，小女……”一处乘凉的角落，少女面上娇羞无措，指尖缠绕着绣帕，低着头也能看见她发丝下若隐若现微红的耳廓。
“嗯？”男子一丝带着不耐的回应却好似给了少女极大的勇气。
“小女是国子监，齐，齐司业的……”少女许是太紧张了，不住地深呼吸，以此稳住自己的心绪，“小女仰慕顾小将军多年，这是我亲手缝制的香包，恳请顾将军能够收下。”语毕，就见她双手呈上一枚算不上粗糙也算不得有多精致的普通香包，香包上绣着几只南雁凌空而飞，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清新提神，少女倒是有心了。
“齐司业？是做什么的？”顾南叙冷声问道，遂后退一步，侧过身子不再看她，“楚明远，你可听清楚了？这姑娘口口声声想让我爹收下她的香包，瞧着明明比我还要小上几岁，竟然想当我姨娘。我爹当年可是在宁王舅舅还有先帝面前承诺了我娘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若有违背必遭天谴。齐司业家的女儿这到底是欢喜我爹还是要害我爹啊，你说我要不要去找陛下评评理去？你记得给我当个见证。”
盛京城里谁人不知，人称顾将军，那说的是怀德将军顾贺，顾小将军才是指的顾南叙。齐姑娘方才鼓足了勇气向意中人告白，难免有些紧张，一时不察说错了话。
万没想到顾南叙抓着这个错漏不放，还语气刻薄地数落她，姑娘本就脸面薄，耳廓依旧微红，现在连着眼眶都渐渐泛红，似有泪光闪烁。
“齐姑娘，灵安寺的姻缘香固然是好，但这世上唯有适合彼此的姻缘方才称得上是好的姻缘。”站在顾南叙身旁的男子，一袭暗红色云锦长袍，银丝绣线精致得体，声音温柔似水，少女抬眸望去，眼前男子长得和顾南叙有几分相像，亦是一位俊逸潇洒的少年郎。
少女心跳似是漏了一拍，只下一瞬就又被泼了一头的冷水。
“顾统领的话你若是听明白了，不若今日就此别过，以免再生枝节，否则明日早朝之上，陛下究竟会看到一本什么样的折子，可就无人可知了。”依旧是如清泉般好听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禁浑身一颤，少女慌乱间，随意寻了个方向，就快步跑开了。
瞧着少女落荒而逃的模样，楚明远摇头失笑，转而挑眉看了眼顾南叙，“表弟，你今天这火气有点大啊。”
楚明远是宁王世子，自是顾南叙的表哥。
顾南叙不说话，只淡然伸出五个手指，一脸无奈。
“方才那个姑娘，已经是今天第五个了？”楚明远冷哼一声，顾南叙除了一副好皮囊，就只剩一副好皮囊了，万没想到竟还会有这么多姑娘对他趋之若鹜。
“你既然知道会这样，又何必陪着姑姑跑来灵安寺上香。”虽然知道顾南叙一个人肯定不会来这里，定是平阳姑母要他来的，可瞧着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楚明远还是忍不住要调侃他。
“那你呢？你不也陪着舅母来的？”顾南叙没好气地反驳他。
楚明远点了点头，也对，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以理解。
“对了，靖卫军大统领当得如何？忙得很吧，近来都没怎么见你回府，军营住得就这么舒服？”楚明远看着沉稳，实则和宁王妃很像，性子跳脱，说话也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呵，是啊，忙得不行，总算是忙里偷闲了。”顾南叙仰头望着天上自由飞翔的雁群，竟是心生一丝艳羡。
接受两骑靖卫军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他原就是作了思想准备的，本以为秦都督作为监军身份，是来临时帮忙的，没想到郑王竟会每日都带着人来军营，甚至还在靖卫军军营里给他自己安了个窝。
这段时日以来，顾南叙自认秦都督的训练若是自称第二苦的话，那他根本想象不到第一苦的军营会是什么样子。
大伙儿晨起绕场一百圈后才能用膳，遂又是拉弓一百箭，耍枪多少回合云云，下午再是靖卫军和他们东营精锐分队的每日擂台，每回比试一件兵器，车轮战，单挑，团战皆可。
虽说是有输有赢吧，可东营那些人即便是精锐那也都还是新兵呢，靖卫军会输给他们不就是自身实力不足的缘故吗？要不是相信郑王和他之间这层舅甥感情，他都要怀疑秦都督是在有意针对他们靖卫军，针对他这个统领了。
不得不说，顾南叙这次的直觉倒是一点没有错，秦都督会这么做，可不就是为了一解他那日大张旗鼓拿画舫当聘礼之恨吗？果然，人生在世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些。
“偷闲？”
“嗯，郑王今天陪着秦都督相看去了，说是要给秦都督找个合格的上门女婿，一同带回汝南去。”若非这两位无比称职的监工忙去了，他们靖卫军也不会有机会偷得这浮生半日闲。
“走吧，大师讼经也该差不多了。”楚明远瞧着日头，两人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走出来，朝对面一座香火旺盛，人头攒动的佛堂走去。方才便是宁王妃带着女儿还有平阳公主一块儿在里面听大师礼佛。
“姑姑要是知道她听了一个时辰的经文给你求姻缘，你在外面却是硬生生赶跑了五个姑娘，也不知是该气你还是恼你了。”楚明远端的风光霁月的温良公子，这嘴还真是太容易招人气了。
“等下你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告诉楚凝玥，她哥又吓走了个姑娘。”宁王世子如今已二十有三，不入朝堂，身无官职，闲赋在家，至今独身。
宁王世子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清流典范，可他这个片叶不沾身的背后，是靠着一张毒嘴，把不少慕名而来的姑娘家都给吓跑了的结果。
楚凝玥现在还在宗学堂上学，同府学子里有不少姑娘自身或是她们族中姐妹里就曾被楚明远给无形伤害过的，是以，因着楚明远的关系，楚凝玥在学府里基本上结交不到什么朋友。说起来也就花含柳能独善其身，没受到她哥的半分影响。
楚明远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既是兄弟，何必互相伤害。
“小姐，灵安寺的厢房眼下只剩东向还有两间厢房，今晚可还要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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