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有千千结
从丽金凤凰城回来的几天里，汪小涵常常慨叹：没想到深山里居然能有那么气派的别墅！背山面水，真是雅居啊！
汪小涵是个老实人，自小在半山区的苦地方长大，总觉得像那种山多地少石头多的地方，永远只会跟贫瘠落后挂钩。不是吗？除了湖边的那个别墅群，周围看到的景象无不昭示着那里人们的生活并不富裕。可就是一个转弯，看到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免不了念叨。麦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有几分羡慕。听汪小涵念叨，就忍不住打趣他：“好吧？不错吧？”
“好，当然好了。”汪小涵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好吧！”麦子一歪脑袋，故意说道：“既然那么好，咱也买一套吧！”
一听这话，汪小涵赶紧闭嘴，脸也红了。
麦子看汪小涵这副模样，又有些不忍心：“傻子，逗你呢！它好好它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就觉得咱家最好了。”说着，抱着汪小涵的脸亲一口，汪小涵立刻就又开心起来。
他认真地对麦子说：“老婆，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让咱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谷子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平心而论，她对张宏还是很有感情的。这么多年，两人都是一心一意过日子，从小平房熬到小楼房，又从小楼房熬到大房子，张宏性子急一点，但也基本是个四川人说的那种“耙耳朵”，大事小情都由老婆做主，对谷子很是纵容。不仅张宏，整个张家对待谷子，也是像对待王母娘娘那样敬着、捧着，说实话，她谷子说不出人家张家人半个不字！
张宏家在农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张家孩子的聪明好学，在村里很有名。张宏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后，正好妹妹张小芬考上了师范，师范生不需要交学费，国家还给补贴，懂事的妹妹总是把节省下来的饭票换成米面带回来，或者是给家人买点洗发水什么的。再后来张宏的小弟张伟考上大学，张宏和谷子也结婚了，小弟上大学的钱就由谷子他们承担。所以，谷子这个儿媳妇在整个村里都有好名声。当然，母亲姜素云没少帮衬他们。
倘若就过这样朝九晚五的日子，两人领着薪水，省吃俭用、平平淡淡，生活虽然不能算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谷子偏生不是这种人。她从小在赞扬声中长大，跟着父母也没过过苦日子，她要强，能接受苦日子，但她不会认同自己永远就过这样的日子！
当耳边听到无数下海经商成功的案例的时候，当眼里看到身边做生意的人一个个换车换房、穿金戴银、财大气粗的时候，谷子的心也动了。
尤其是看到二妹夫陆豪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谷子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在她的鼓动、撺掇之下，张宏辞职下海，为了保险起见，谷子没有辞职，依旧在机关上班。
可是，人都只看见贼吃肉，却没看到贼挨打！向来做生意就是有赔有赚，哪有都挣钱的？张宏这些年是一直在商海打拼，可是迟迟不见什么大的起色。尤其是今年，竟然遇上了这过不去的难关！
昨天张宏打电话过来，说上边通知他了，除了赔偿村民医药费，缴纳环保局的罚款，另外还必须支付一笔治污费！没有百十来万过不了这一关！
治污费的事，谷子也听单位的人议论过，D城的环境污染在全国名列前三，上级三令五申，启动问责机制，这让ZF的人异常焦急！要知道，D城也算是北京的门户之一，如今污染这么严重，这还了得！所以，副市长严华责令环保局，必须保证每月达标天数达到25天，否则局长就自动辞职！
环保局接令后，局长愁得几天睡不着觉。D城虽小，却是有悠久历史的古城，工业生产比较发达。现在，ZF要求由环保局来保证空气质量，这谈何容易！D城大大小小的企业百十来家，有的还是央企，就他环保局这么个地级市的下属单位，无论从组织结构来讲还是执法权力来讲，都有以小犯大、以下犯上之嫌！
想来想去，有人给局长出“妙招”：增加市内洒水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洒水，用雾炮喷水。这一来，车辆、人工加起来又需要一大笔费用，这笔费用就由各企业来承担。
在治污费的收取上，各级执行起来那叫雷厉风行，丝毫情面不讲，无论大小，都必须及时足额缴纳这笔费用！否则就关张！
水泥厂现在如气息奄奄的老人，张宏说，实在不行只能是关闭水泥厂了。
谷子也很无奈。
她很奇怪，为什么同样都是做生意，有的人老天爷特别眷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如陆豪，比如张万虎；有的人却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哎，张宏也忒不走运了！看看人家张万虎，白手起家，如今资产有多少个亿！
想到张万虎，谷子心里不由有一丝愧疚。
其实，从一开始谷子对张万虎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高傲的谷子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她总对自己说：张万虎只是自己的战友而已。他来D城看我，只是顺路；他带点土特产，是他实诚；他舍得花钱，是因为他的钱多得花不了。总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如果没有自己和麦子跟着张万虎逛燕莎、买包，谷子还会这么自己欺骗自己；如果没有上次在龙翔酒店，张万虎让自己把那只品相不错的和田玉镯子转交给母亲，——出于礼貌和修养，自己当时没有打开手提袋看看，以为是茶叶一类的东西，等交给母亲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手提袋是给父亲的两罐茶叶，而另一个手提袋居然是一只和田玉手镯！——如果没有这些如果，谷子还可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现在，这些如果都已经不是如果了，她敢说自己一点都没有贪念，敢说自己是“妾心古井水，波澜誓不起”吗？
她想收住自己的脚步，前面却像有一块魔力巨大的吸铁石，而她就像一块小小的铁矿石，在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吸铁石前进！
是啊，一个女人，活在世上图什么？说什么朴实无华的人最可爱，那都是骗傻子的！很多人不是她愿意朴实无华，是她只能活成朴实无华！
人活着，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吗？
她明白，只要她一动念，这些东西很容易得到！
什么帅帅的学费，什么张宏的罚款，甚至什么豪车名表大别墅，这些算得了什么！她高谷子想要带游泳池的别墅，也就是只要她张嘴一说而已！
原来，女人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还拥有着天然的法宝！
可是，如果那样，自己不是在卖吗？
那跟妓女有何区别？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那样做!
谷子甚至想着把包退给张万虎。
可是，母亲的镯子呢？麦子那个包呢？
麦子的包好说，如果把话说开，麦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母亲这里该怎么说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说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接受了人家的馈赠，如今又退回去，张万虎纵然有钱，你这用过的东西再退给人家，这叫什么事！
而且，如果张万虎问自己为什么？那自己又该如何回答？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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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涵是个老实人，自小在半山区的苦地方长大，总觉得像那种山多地少石头多的地方，永远只会跟贫瘠落后挂钩。不是吗？除了湖边的那个别墅群，周围看到的景象无不昭示着那里人们的生活并不富裕。可就是一个转弯，看到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免不了念叨。麦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有几分羡慕。听汪小涵念叨，就忍不住打趣他：“好吧？不错吧？”
“好，当然好了。”汪小涵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好吧！”麦子一歪脑袋，故意说道：“既然那么好，咱也买一套吧！”
一听这话，汪小涵赶紧闭嘴，脸也红了。
麦子看汪小涵这副模样，又有些不忍心：“傻子，逗你呢！它好好它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就觉得咱家最好了。”说着，抱着汪小涵的脸亲一口，汪小涵立刻就又开心起来。
他认真地对麦子说：“老婆，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让咱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谷子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平心而论，她对张宏还是很有感情的。这么多年，两人都是一心一意过日子，从小平房熬到小楼房，又从小楼房熬到大房子，张宏性子急一点，但也基本是个四川人说的那种“耙耳朵”，大事小情都由老婆做主，对谷子很是纵容。不仅张宏，整个张家对待谷子，也是像对待王母娘娘那样敬着、捧着，说实话，她谷子说不出人家张家人半个不字！
张宏家在农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张家孩子的聪明好学，在村里很有名。张宏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后，正好妹妹张小芬考上了师范，师范生不需要交学费，国家还给补贴，懂事的妹妹总是把节省下来的饭票换成米面带回来，或者是给家人买点洗发水什么的。再后来张宏的小弟张伟考上大学，张宏和谷子也结婚了，小弟上大学的钱就由谷子他们承担。所以，谷子这个儿媳妇在整个村里都有好名声。当然，母亲姜素云没少帮衬他们。
倘若就过这样朝九晚五的日子，两人领着薪水，省吃俭用、平平淡淡，生活虽然不能算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谷子偏生不是这种人。她从小在赞扬声中长大，跟着父母也没过过苦日子，她要强，能接受苦日子，但她不会认同自己永远就过这样的日子！
当耳边听到无数下海经商成功的案例的时候，当眼里看到身边做生意的人一个个换车换房、穿金戴银、财大气粗的时候，谷子的心也动了。
尤其是看到二妹夫陆豪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谷子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在她的鼓动、撺掇之下，张宏辞职下海，为了保险起见，谷子没有辞职，依旧在机关上班。
可是，人都只看见贼吃肉，却没看到贼挨打！向来做生意就是有赔有赚，哪有都挣钱的？张宏这些年是一直在商海打拼，可是迟迟不见什么大的起色。尤其是今年，竟然遇上了这过不去的难关！
昨天张宏打电话过来，说上边通知他了，除了赔偿村民医药费，缴纳环保局的罚款，另外还必须支付一笔治污费！没有百十来万过不了这一关！
治污费的事，谷子也听单位的人议论过，D城的环境污染在全国名列前三，上级三令五申，启动问责机制，这让ZF的人异常焦急！要知道，D城也算是北京的门户之一，如今污染这么严重，这还了得！所以，副市长严华责令环保局，必须保证每月达标天数达到25天，否则局长就自动辞职！
环保局接令后，局长愁得几天睡不着觉。D城虽小，却是有悠久历史的古城，工业生产比较发达。现在，ZF要求由环保局来保证空气质量，这谈何容易！D城大大小小的企业百十来家，有的还是央企，就他环保局这么个地级市的下属单位，无论从组织结构来讲还是执法权力来讲，都有以小犯大、以下犯上之嫌！
想来想去，有人给局长出“妙招”：增加市内洒水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洒水，用雾炮喷水。这一来，车辆、人工加起来又需要一大笔费用，这笔费用就由各企业来承担。
在治污费的收取上，各级执行起来那叫雷厉风行，丝毫情面不讲，无论大小，都必须及时足额缴纳这笔费用！否则就关张！
水泥厂现在如气息奄奄的老人，张宏说，实在不行只能是关闭水泥厂了。
谷子也很无奈。
她很奇怪，为什么同样都是做生意，有的人老天爷特别眷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如陆豪，比如张万虎；有的人却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哎，张宏也忒不走运了！看看人家张万虎，白手起家，如今资产有多少个亿！
想到张万虎，谷子心里不由有一丝愧疚。
其实，从一开始谷子对张万虎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高傲的谷子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她总对自己说：张万虎只是自己的战友而已。他来D城看我，只是顺路；他带点土特产，是他实诚；他舍得花钱，是因为他的钱多得花不了。总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如果没有自己和麦子跟着张万虎逛燕莎、买包，谷子还会这么自己欺骗自己；如果没有上次在龙翔酒店，张万虎让自己把那只品相不错的和田玉镯子转交给母亲，——出于礼貌和修养，自己当时没有打开手提袋看看，以为是茶叶一类的东西，等交给母亲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手提袋是给父亲的两罐茶叶，而另一个手提袋居然是一只和田玉手镯！——如果没有这些如果，谷子还可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现在，这些如果都已经不是如果了，她敢说自己一点都没有贪念，敢说自己是“妾心古井水，波澜誓不起”吗？
她想收住自己的脚步，前面却像有一块魔力巨大的吸铁石，而她就像一块小小的铁矿石，在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吸铁石前进！
是啊，一个女人，活在世上图什么？说什么朴实无华的人最可爱，那都是骗傻子的！很多人不是她愿意朴实无华，是她只能活成朴实无华！
人活着，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吗？
她明白，只要她一动念，这些东西很容易得到！
什么帅帅的学费，什么张宏的罚款，甚至什么豪车名表大别墅，这些算得了什么！她高谷子想要带游泳池的别墅，也就是只要她张嘴一说而已！
原来，女人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还拥有着天然的法宝！
可是，如果那样，自己不是在卖吗？
那跟妓女有何区别？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那样做!
谷子甚至想着把包退给张万虎。
可是，母亲的镯子呢？麦子那个包呢？
麦子的包好说，如果把话说开，麦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母亲这里该怎么说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说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接受了人家的馈赠，如今又退回去，张万虎纵然有钱，你这用过的东西再退给人家，这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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