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个故事：仓库炼狱 12
阿罗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也许那几个年轻人早就在里面了，起火只是后来的事情。”郭涛表情很认真。
“你说清楚点。”
“老刘这个人耳朵有点背。”
喔，误锁——他没注意到那几个年轻人在里面。可是，这种可能性大吗？那可是好几个年轻气盛的成年人啊，老刘只是耳背而已，除非他眼睛也有问题。
郭涛接着说：“老刘不到十一点就到了仓库，他里里外外搬着货，也许几个年轻人就是趁他不注意，溜了进去。”
他们并不是一起进入的。以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至少分了三拨，第一拨是尤然叫上张以彤，第二拨应该是李东宇和吕健，如果邹俊和甘义伟说的没错，第三拨就是邹子昂、甘泽，还有……邱家瑞？这个邱家瑞真是个谜。
三拨人如果分批进入，集中精力搬东西的老刘就很难注意到他们，这种可能性不小。
如果遵从这种假设，那么他们就是自愿进去的？也未必。可以通过别的方法无声强迫。可是，谁有能力一下子强迫六……七个人呢？讲不通。
“老刘锁门的时候，他们也许还在里面藏着，根本没想着出去。”郭涛继续着自己的猜测。
“何必呢，难道上赶着想被锁在里面？”阿罗并不认同。
“你实在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在仓库通宵玩乐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早晨在仓库见到烂醉的他们也没必要大惊小怪。”郭涛说着，点了两根烟，分了阿罗一根。
阿罗接过来，掐灭烟头，插到耳朵后面，他是真的不吸烟。
“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无所谓，现在，搞清楚事实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后面还有什么事要帮忙，要我提供什么信息，可以直接打我电话。”说完，转身往出口走去。
阿罗开始仔细思忖郭涛的猜测。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几个人被“主动误锁”在仓库里了。
然后呢？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有可能只是几个年轻人因为不小心的意外之类引发的火灾吗？阿罗摸了摸耳朵上的烟。要真是那样，那可就简单多了。
——如果张以彤身上没有检出刀伤的话。
“怎么样，几具尸体？”阿罗凑到今天接电话的工作人员旁边问。
对方皱着眉，用关爱弱势群体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是在搞笑吧，我以为你电话里是为了敷衍旁边的什么人。尸体数量还能搞错？！你拿我们当吃干饭的么！”
阿罗的表情像吃了一颗过期的松果。他决定做一件很丢脸却必须马上去做的事情。他拨通了邹俊的电话。
“你有没有邱家瑞家长的电话？”
“你们真是……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邹俊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这事未免太过乌龙离谱。
阿罗只有闭嘴的份。
“我没有他家长电话，这几个家长都没有他家长电话，不然我们早就自己联系了。你应该去问他们辅导员！”对方语气里的无奈和嘲讽像蛇一样穿过电波咬在阿罗耳朵上。让他一时脸红耳赤。
“打扰了……”没等阿罗说完最后一个字，那边就挂了电话。
要不是调查中心值班的倒霉蛋发烧去挂水，谁会拉下个老脸去给遇难者家属打电话，问另一个遇难者家属的号码！
算了，问辅导员就问辅导员。
“你问他家长电话有什么事？邱家瑞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吗？”辅导员听起来对问号码这件事十分不解。
阿罗都不知从何说起。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对方接着说：“如果你们确实有事，能不能明天他来学校后我告诉他，再让他去找你们。”
“可是……”
“噢，我想想，今天邱家瑞看起来确实是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也许真的可能和这事有关……”
阿罗的嘴瞬间张得可以吞下话筒。
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机械：“好，那明天上午我再去一下学院里吧。”
辅导员不置可否，她大概很担心那个让她头疼的张以凝再跑到沟通现场说些什么吧。
阿罗站在仓库中央那盏巨大的临时照明灯下，觉得自己像一个临时闹剧演员。
两件事。邱家瑞和其余两人一起去了仓库、邱家瑞今天出现在学院里。如果这两件事同时发生，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阿罗继续在现场走动观察，他并非担心现场调查人员有所遗漏，他只是在寻迹，企图证实自己内心一种悲凄的猜测。这个猜测他在上午于学院中和张以凝对话时，就有了雏形。
不过证据链缺损严重，他决定闭口不言，慢慢求证。
烧焦后留下的人形黑迹分散在仓库内各处。阿罗拿出第一现场照片，一处处查看起来。
两处趴在门口，呈现出正匍匐着奋力向外趴的状态，不难想象她们的手在触到烧的通红的铁门时那幅绝望惨象，尖叫声伴随着呛入烟霾后剧烈的咳嗽，仿佛就在耳旁。她们分别是张以彤和尤然。
第三处蜷缩在仓库中央，说是蜷缩，是因为那形状看起来就像被扎了一针的毛毛虫，一米八三的男子，团成一个小小的环，双手紧紧蜷在胸前。他死前经历了什么？那是李东宇。
第四处和李东宇的尸体相隔不远，呈现出焚烧后典型的四肢屈曲的“斗拳姿势”，在几具尸体中看起来相对常规。那是吕健。
第五处有两具尸体。
把两具尸体归为一处，是因为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有多近呢？
他们几乎抱在一起。不，就是抱在一起。昨天下午分开他们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工作人员没有敢告知他们的家人。无论有几次机会，阿罗也没有把这件事告知在纺织厂做同事的那两位父亲。他们是邹子昂和甘泽。
六具尸体，年轻的生命。
凡是去过第一现场的人，从最开始就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事故。也绝不会忘记几具尸体怪异的布局。
时至深夜，调查组就要撤离，只留两人在门口把守现场。
阿罗最后一个走出这个巨大的黑色盒子。他心中的猜想愈发清晰，他仍在等待他期盼的信息。今夜也只是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其中之一。他等不及明天见到邱家瑞。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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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那几个年轻人早就在里面了，起火只是后来的事情。”郭涛表情很认真。
“你说清楚点。”
“老刘这个人耳朵有点背。”
喔，误锁——他没注意到那几个年轻人在里面。可是，这种可能性大吗？那可是好几个年轻气盛的成年人啊，老刘只是耳背而已，除非他眼睛也有问题。
郭涛接着说：“老刘不到十一点就到了仓库，他里里外外搬着货，也许几个年轻人就是趁他不注意，溜了进去。”
他们并不是一起进入的。以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至少分了三拨，第一拨是尤然叫上张以彤，第二拨应该是李东宇和吕健，如果邹俊和甘义伟说的没错，第三拨就是邹子昂、甘泽，还有……邱家瑞？这个邱家瑞真是个谜。
三拨人如果分批进入，集中精力搬东西的老刘就很难注意到他们，这种可能性不小。
如果遵从这种假设，那么他们就是自愿进去的？也未必。可以通过别的方法无声强迫。可是，谁有能力一下子强迫六……七个人呢？讲不通。
“老刘锁门的时候，他们也许还在里面藏着，根本没想着出去。”郭涛继续着自己的猜测。
“何必呢，难道上赶着想被锁在里面？”阿罗并不认同。
“你实在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在仓库通宵玩乐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早晨在仓库见到烂醉的他们也没必要大惊小怪。”郭涛说着，点了两根烟，分了阿罗一根。
阿罗接过来，掐灭烟头，插到耳朵后面，他是真的不吸烟。
“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无所谓，现在，搞清楚事实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后面还有什么事要帮忙，要我提供什么信息，可以直接打我电话。”说完，转身往出口走去。
阿罗开始仔细思忖郭涛的猜测。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几个人被“主动误锁”在仓库里了。
然后呢？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有可能只是几个年轻人因为不小心的意外之类引发的火灾吗？阿罗摸了摸耳朵上的烟。要真是那样，那可就简单多了。
——如果张以彤身上没有检出刀伤的话。
“怎么样，几具尸体？”阿罗凑到今天接电话的工作人员旁边问。
对方皱着眉，用关爱弱势群体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是在搞笑吧，我以为你电话里是为了敷衍旁边的什么人。尸体数量还能搞错？！你拿我们当吃干饭的么！”
阿罗的表情像吃了一颗过期的松果。他决定做一件很丢脸却必须马上去做的事情。他拨通了邹俊的电话。
“你有没有邱家瑞家长的电话？”
“你们真是……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邹俊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这事未免太过乌龙离谱。
阿罗只有闭嘴的份。
“我没有他家长电话，这几个家长都没有他家长电话，不然我们早就自己联系了。你应该去问他们辅导员！”对方语气里的无奈和嘲讽像蛇一样穿过电波咬在阿罗耳朵上。让他一时脸红耳赤。
“打扰了……”没等阿罗说完最后一个字，那边就挂了电话。
要不是调查中心值班的倒霉蛋发烧去挂水，谁会拉下个老脸去给遇难者家属打电话，问另一个遇难者家属的号码！
算了，问辅导员就问辅导员。
“你问他家长电话有什么事？邱家瑞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吗？”辅导员听起来对问号码这件事十分不解。
阿罗都不知从何说起。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对方接着说：“如果你们确实有事，能不能明天他来学校后我告诉他，再让他去找你们。”
“可是……”
“噢，我想想，今天邱家瑞看起来确实是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也许真的可能和这事有关……”
阿罗的嘴瞬间张得可以吞下话筒。
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机械：“好，那明天上午我再去一下学院里吧。”
辅导员不置可否，她大概很担心那个让她头疼的张以凝再跑到沟通现场说些什么吧。
阿罗站在仓库中央那盏巨大的临时照明灯下，觉得自己像一个临时闹剧演员。
两件事。邱家瑞和其余两人一起去了仓库、邱家瑞今天出现在学院里。如果这两件事同时发生，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阿罗继续在现场走动观察，他并非担心现场调查人员有所遗漏，他只是在寻迹，企图证实自己内心一种悲凄的猜测。这个猜测他在上午于学院中和张以凝对话时，就有了雏形。
不过证据链缺损严重，他决定闭口不言，慢慢求证。
烧焦后留下的人形黑迹分散在仓库内各处。阿罗拿出第一现场照片，一处处查看起来。
两处趴在门口，呈现出正匍匐着奋力向外趴的状态，不难想象她们的手在触到烧的通红的铁门时那幅绝望惨象，尖叫声伴随着呛入烟霾后剧烈的咳嗽，仿佛就在耳旁。她们分别是张以彤和尤然。
第三处蜷缩在仓库中央，说是蜷缩，是因为那形状看起来就像被扎了一针的毛毛虫，一米八三的男子，团成一个小小的环，双手紧紧蜷在胸前。他死前经历了什么？那是李东宇。
第四处和李东宇的尸体相隔不远，呈现出焚烧后典型的四肢屈曲的“斗拳姿势”，在几具尸体中看起来相对常规。那是吕健。
第五处有两具尸体。
把两具尸体归为一处，是因为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有多近呢？
他们几乎抱在一起。不，就是抱在一起。昨天下午分开他们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工作人员没有敢告知他们的家人。无论有几次机会，阿罗也没有把这件事告知在纺织厂做同事的那两位父亲。他们是邹子昂和甘泽。
六具尸体，年轻的生命。
凡是去过第一现场的人，从最开始就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事故。也绝不会忘记几具尸体怪异的布局。
时至深夜，调查组就要撤离，只留两人在门口把守现场。
阿罗最后一个走出这个巨大的黑色盒子。他心中的猜想愈发清晰，他仍在等待他期盼的信息。今夜也只是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其中之一。他等不及明天见到邱家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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