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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助

小说:亚兰诺作者:樱花与极光字数:6139更新时间 : 2019-12-19 00:26:20
  当男孩跑到城门时,一轮圆月已经高悬天空。

  守了一天城门的雷纳尔打着哈欠,眼睛一瞄,注意到了那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他浑身一个激灵,大喝一声:

  “站住!”

  男孩一下子站在了原地,木桩都没他站的笔直。

  当注意到是男孩后,雷纳尔又好气又好笑,骂到:

  “你跑哪去了?这么才回来?我还以为要给你收尸了!”

  男孩这才动了动,充满歉意地鞠了一躬。

  雷纳尔走向前去,将男孩的身体搜寻一遍,确定没有带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城后,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男孩的后背,叫到:

  “赶紧滚吧!”

  男孩又是鞠了一躬,然后一个眨眼人就没了影儿。

  “嚯,还算是个懂礼貌的孩子。现在的孩子都没点尊重和敬畏心了。”

  雷纳尔啧了一声,望着男孩跑走的背影嘟囔几句。这看了一整天城门,也要到了闭城的时间,就准备与人交班,自己去找一小酒馆好好放那么一松。一想到自己常去的那家酒馆新招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这个单身了三十四年的老光棍儿心里就发痒。可那理应与他交接夜班之人死活不来,他急躁地踢着地上的碎石,骂骂咧咧道:

  “他妈的,桑库这个混蛋肯定跑去喝花酒忘了时间了,这都过了快半个小时了,人他娘的死哪去了!”

  就在他咒骂着那个不知去向的同伴时,一道黑影如同毒蛇,缓慢而又优雅地攀上了他的后背。

  接着,城门的阴影里咒骂声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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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男孩跑回教堂,打开大门看到孩子们团坐在长椅上后,一个身影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下倒在了他的怀里。

  “哥……哥哥跑去了哪里了……你到底跑去哪了啊!我,我以为你,不,不要我们了……你不是说好,不,不会离开的吗!”

  看着怀里大哭的杉杉,他的双手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悬停在空中尴尬地僵住,心脏被满满的愧疚充斥。

  “说,说好的不会离开我的!哥哥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男孩低着头,却又不敢去直视杉杉的朦胧的泪眼,心里一阵又一阵地抽痛,只能让女孩放声哭泣。

  他能够想象女孩起来之后的心情吗?

  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蜷缩着颤抖着的杉杉,只有握着他的手指才能安安入睡。如果当她醒来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时,会是什么样子?

  不,他不能,他也不敢想象,所以他的愧疚更加沉重,任由杉杉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孩子们也围了上来,圆圆的眼角也带着泪光,小声问道:

  “哥哥,你不会不要我们了吧……我以后会少吃饭的,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这句话一出,最小的蛋蛋也憋不住泪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男孩喉咙一堵,眼泪差点流淌而出。

  在那院长墓前,他便想向那老人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以后会更乖巧,认真上课,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猫儿倒是大大咧咧地拍着孩子们的肩膀,没好气地叫道:

  “哥哥怎么可能会把我们扔下不管!我都跟你们说了哥哥只是出去办事情晚上就会回来,你们就是不信!你说是吧小狼!”

  猫儿虽然这么说,但他的眼眶也是泛红,似是刚哭过一次。

  小狼点了点头,在男孩子消失的时间里,他带着孩子们吃过了晚饭后,就一齐在祈祷厅里祈祷着男孩的归来。只不过在孩子们眼里镇定坚强的他,眼角也仍残存着紧张的神色。

  他再怎么独立自主,都是建立在男孩在他们身边这一前提之下。若是这根撑起孩子们天空的支柱消失,小狼并没有自信成为那根新的柱子。

  等到杉杉与蛋蛋的哭声减弱,男孩这才慢慢松开了手,蹲下身看着杉杉,拉起了杉杉的手,拉起了勾勾。

  这是男孩教给孩子们的承诺方式:拉过勾后,要是男孩不守承诺,男孩就去把天上星星摘下来。

  杉杉擦了擦眼泪,紧紧地抱着男孩,将自己的小脸完全埋入男孩破旧的衣衫里,就像他下一刻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一样。

  小小庭院里虽是杂草丛生,乱石遍地;教堂虽是破破烂烂,腐朽不堪,却依然是男孩在这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港湾。这一群身形消瘦眼神却光亮无比的孩子,没有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常常食不果腹甚至是衣不蔽体,却依然无比感激那不知位于何方的神明大人。

  这样一处旁人觉得破败萧瑟之地,是他们无须担心受怕的避风港。

  也只有这里,才能让男孩不安的心脏微微落地。

  直到风暴卷起所有人,摧毁一切幸福平稳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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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星期的平稳日子,让之前的小小的变奏曲带来的冲击慢慢变淡。

  男孩不再去老板那里打工,于是他在找工作之余,偷偷地跟着孩子们一起去教室听课。

  教师们大多听闻过孩子们嘴里的“哥哥”,但见到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屁大一个小孩,居然就靠着打工挣来的钱养着这么一群孩子。无论巨岩城的人再怎么自私自利、冰冷无情,面对这样一位孩子也会软下心,给予一些范围内的帮助,例如对他旁听上课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现在的男孩,早上四点起床,在厨房里住上一锅稀粥,然后去桑德库帮忙搬卸货物。七点回到教堂,带着孩子们吃早饭、上学。中午十一点就与孩子们一起回家,做午饭、歇息。上课到下午四点半放学,做完晚饭后,男孩就会在城市里四处寻找其他可以工作的地方。从七点直到夜晚九点,男孩在桑德库收拾完后,就可以回到教堂里,陪着孩子们嬉闹一会儿,然后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杉杉比起过往更加粘着男孩,如果不是男孩要去工作,她大概会像一只树懒一整天都挂在男孩这棵树上。

  猫儿和小狼也正式开始在外面找起了工作。活泼的猫儿和沉稳的小狼这对双子星,很快就在一家酒馆里应聘成功。猫儿做那四处奔走的服务生,小狼做那冷静成熟的侍者。两个孩子一个活泼一个英俊,倒是给酒馆增添了不少客流。教堂里的资金来源一下子扩大不少,能选的伙食一下子丰富了不少,终于是能闻到肉味,孩子们的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这样的安稳日子,让男孩有一种身处梦境的错觉。

  校园没有名字,只是南区里一所普通学校,容纳了六百名学生。学校共分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一百人分散到五个班,学习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几个孩子并不在一个年级,蛋蛋和圆圆分别在一三年级,杉杉在四年级,猫儿与小狼在五年级。于是男孩旁听最多的并不是符合他岁数的六年级,而是跑到四年级陪着杉杉一起听课。

  令男孩意想不到的是,他没有一丝有关学习的记忆,却对大陆通文无师自通。书上道理、为人处世、奇人异事、图鉴百科……只要翻过相关书籍,看过有关知识,他的大脑里就像是点亮一盏又一盏明灯,照亮尘封的区域。这样奇特的感觉让男孩有些欲罢不能,每次上课之时都如饥似渴地摄入知识的营养,让初识他的老师都生出了极大的好感。

  但引起老师的注意与好感,并不能让他得到其他孩子的好感。

  学校就是一个微型的社会,各式各样的孩子,不一样的家庭与阶级,组成了一个个小型团体。而这其中,教堂的这群孩子就是最边缘的团体。

  即便猫儿活泼好动、小狼成熟稳重、杉杉古灵精怪、圆圆憨憨傻傻、蛋蛋天生慧根,都不能让他们真正意义上地融入其他群体。出身最为低贱的他们,是其他孩子的父母眼里最交往不得的存在。在耳闻目染的情况下,原本并无恶意的孩子也对猫儿众人生出一股厌恶之情。不过对于教堂来的孩子们来说,需不需要融入别的群体完全无所谓,他们只需要这几人便足矣。

  于是双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这个微妙的平衡,在男孩的到来后被打破。

  校园里的其他孩子根据描述曾经幻想过,一个稳重坚毅的少年,不善言语却坚强的支撑起这个家庭。而教堂的孩子们更是对哥哥的形象无限夸大,以至于其他孩子都有些敬畏起那个传说中的‘哥哥大人’。

  于是他们心中都蹦出了两个字:就这?

  尤其是五六年纪男生们,把他们对小狼的嫉妒全部转到了男孩的身上。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整小狼,只不过发现小狼发起狠来真就和他名字一样,外加那些平日里还算文静的女孩子们,在他们折辱小狼之后露出魔鬼一面后,就不敢再去下手。

  当他们看到这么一个似乎谁都可以捏一捏的‘哥哥大人’出现后,他们决定要将小狼心中的那个偶像给彻底整垮,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小狼也不过如此。

  这几天,他们摸清楚了男孩放学后的行动路径,终于等到他独身一人的时候,约来十人将男孩围于小巷之中。

  这条小巷经他们再三确认后,确定这段时间不会有人经过。以防万一,还有三人帮忙望风。

  男孩不解地看着这群个头与他相差无几的孩子,有些谨慎地站住身子盯着他们。

  一个梳着中分的男生走在最前面,神色里满是不符他年龄的倨傲:

  “你就是小狼嘴里的哥哥?”

  男孩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有些谨慎地审视眼前的这群男生。

  包括那个梳着中分的男生,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股怒气与不屑。

  其中一个男生性子看来是比较急,见男孩没有任何反应,猛地推了他一下,出声骂道:

  “跟你说话呢!”

  男孩没有预料到会被这么对待,身子一个踉跄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要是你给脸不要脸,我们就不客气了。”

  另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恶狠狠地看着男孩说道。

  男孩站起了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依然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这群男生。

  他没有明白为什么这些比他还要小上一岁两岁的孩子们居然能露出这样的凶相,也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才会惹得他们如此挑衅。

  “你给我去告诉小狼,要是再敢靠近丽丝的话,有他好果子吃的!”

  男孩心中无奈,我哪能阻止两个人接近,又怎么可能告诉小狼这样的无聊话语。更何况在他印象里,小狼除了杉杉,从没有主动接近过其他女生,更没有对谁抱有过好感。不过借着这个高壮男生的话,他倒是明白了这群人拦住他的原因,所以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几个男生眼神立刻就变了,原本的怒气突然变成了一股危险的光芒,让男孩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其中三人不怀好意走上前,挤了挤胳膊上微微凸起的肌肉,语气不善地说道:

  “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做不做?”

  男孩依然摇了摇头。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领头者满脸通红,感觉自己的面子受了极大的折损,怒叫道:

  “打他!”

  雨点般的拳头一下就洒落到男孩的身上,男孩吃痛,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脸和下身。接着,有人动起了脚,一脚踹在男孩的小腹上。男孩身子像虾米一样一弓,蜷缩倒地,将受打击的范围缩小再缩小,直到自己缩成没有尖刺的刺猬。他没有想过反击,因为他都没有明白为什么要打架。所以他认定,只要男生把气撒完,就没有事了。

  小狼他们无事则一切好商量,伤了我一个并无所谓。

  小巷子里,一群男生喘着粗气流着汗水,即便手脚已经快没有力气,仍然下意识挥向地面上那个缩成一团的男孩,嘴角骂骂咧咧地喷出那些从父母那儿听来的污言秽语。

  等他们将心中怒气出完,连生气都懒得生气后,领头者气喘吁吁地朝着布满脚印与淤青的男孩撂下狠话:

  “不想……再被打的话……就回去……告诉小狼!我们走!”

  一群打人者,竟是互相搀扶着气喘吁吁地离开了巷子。

  小巷子里只留下男孩一人,无声地躺在肮脏的地面上。

  他翻了一个身,把身子伸展开,大口呼吸着混杂着腐烂气息的空气,仰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晚霞。

  原本还算干净的衣裳,这么一折腾后便真的像那乞儿所穿的破烂服。

  夜里下过雨,石砖缝里还冒着些许泥浆,染得衣服上白一块,棕一块。又有那一道道鞋印作为点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巷子的阴影逐渐笼罩住男孩的身子,一丝丝冰冷也攀上了男孩的指尖。身上的痛楚消退了一些,可男孩仍然不想坐起身。

  这片晚霞,像极了两年前他睁开眼时看到的那片晚霞。而那时,一个发须皆白的瞎眼老人正带着他回了一个新的家。

  那个时候,他的身体比现在还要疼,可那时他的心却是比现在暖和多了。

  但男孩终究还是没有哭泣,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站起了身,一瘸一拐地朝着桑德库走去。

  桑德库的背面有个水房,男孩准备在换上员工服的时候把身上衣服洗净,这样回去的时候孩子们就不会注意到异常。

  前提是能把身上的淤青完全遮盖住的话。

  跟男孩一起打工的有五人,男孩虽清清楚楚地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但每次也出不了声叫不了名字,只好微笑着挥手来打过招呼。他们也理解男孩的情况,善意地微笑一下后,颇有默契地各忙各的。谁会主动为难一个年纪轻轻就出来辛苦工作,甚至还抚养着好几个弟弟妹妹的孩子呢?

  只有一个例外,一位名为花火鹤的少女,总是找茬一样挑着男孩的各种毛病或是冷嘲热讽。她像是天然看不惯男孩的样子,有时更会颐指气使,显然把男孩当做自己下人一样使唤。男孩倒也不去抱怨,只会安静地去把所有的事情完成。

  这样的反应非但没有获得花火鹤的同情,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而注意到花火鹤的其他员工,不会多说什么,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被私下里告知,这个少女正是老板的女儿。于是他们就对花火鹤的所作所为当那睁眼瞎。只是他们不知道老板女儿为何会跑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分店,也不知道她失了什么心在这店里忙上半天,更不知道为什么对那可怜兮兮的哑巴男孩这般针对。

  男孩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进桑德库里,先跑到员工室,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员工服,抱着员工服朝着水房溜去。进入那水房后关上门上好锁,将衣服洗涤干净挂到外面通风处,再龇牙咧嘴地冲去伤口里的脏污,换上干净的员工服,这才忍着疼痛走到超市里。

  “哟,这不是全勤先生吗。今儿怎么迟到了呀?”

  清脆的声音里毫不掩饰蕴含着的嘲讽。男孩勉强地笑了笑,开始整理起货架。

  一头红发宛如燃烧着的火焰,席席地朝着他走来,声音里已经带着怒气:

  “问你话呢!你看着我!”

  男孩不情愿地转过了身,于是少女看到了男孩身上根本遮盖不住的淤青。男孩讪讪地一笑,用没有淤青的手心遮住了伤痕。

  她眉清目秀的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只是冷冰冰地说道:

  “被人打了也不是你迟到的理由,赶紧先给我把冰柜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仓库里新送到的货物也要摆上架了!这次可以原谅你,但绝无下次!”

  男孩点头,然后有些踉跄地朝着仓库走去。

  花火鹤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她对男孩的确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自从那天父亲用男孩的事迹来教训她后,她就注定无法对男孩生出喜爱。

  她跑到这个店里,就是要亲眼看看父亲口中那个“值得钦佩”的男孩究竟如何,而见面后的失望,则让她决定好好报复一下这个男孩。

  花火鹤没有想到的是,男孩真就奉行那完全不抵抗政策,对她的要求逆来顺受,这样的人恰好是花火鹤最为瞧不起的一类。

  没有一点骨气,这样的人凭什么父亲用来教训我!

  男孩走到仓库中,看着平时轻松搬起的箱子,此时却是发起了愁。

  只要用力时牵扯到伤口与淤青,就是一阵龇牙咧嘴的疼痛。

  一名高壮员工注意到了男孩的窘迫,主动走了过来说道:

  “我来吧。”

  男孩刚想表示些什么,就听到花火鹤冷冰冰的话语:

  “让他来做,这是他的工作。”

  男孩苦笑一下,谢过男子的好意,弯下腰开始尝试搬动箱子。

  虽然脚在不由自主地哆嗦,但只要把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的箱子上,疼痛似乎也能稍稍减轻一些。

  花火鹤冷哼一下,提醒道:

  “还有五个箱子,然后把这些货物全部装上货架。哦对了,要是箱子掉了,你是要赔偿的。”

  前两个还好,到了第三个箱子,男孩咬起了牙齿,免得自己打颤的双腿双手让箱子掉落。浑身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原本干净清爽的员工服已经浸满了汗水。到了第六个箱子时,男孩已经快要失去知觉,只能机械地去将任务完成。结束的瞬间,他像一滩烂泥,斜斜地依靠在箱子上。

  “别偷懒,你还要去装货。”

  花火鹤一边吮吸着吸管里的牛奶,一边冷漠地说道。

  男孩眯着眼睛,软软地点了点头,强撑起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开始继续他的工作。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期盼着结束的时间早早到来。

  身体已经没有了疼痛这一感觉,只剩下一片朦胧。大脑里除了将工作完成这一件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意识,甚至连手中的箱子都快在视线中消失。

  到了最后,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堂,又是怎么躺倒在床上。朦胧之际,他似乎看到杉杉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一脸愤怒的猫儿以及眼珠里渗着血丝的小狼。

  他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第一次像这样渴望着这样一片将他身体完全包裹住的黑暗,无人打扰,只有他一人安静地待着。

  温暖的黑暗,如同一片沼泽,慢慢地吞没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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