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囚牢私语
王兴又从包袱里拿出十几块碎银子，每块大约十两重，都堆在一张小桌子上，对黄四爷说：“四爷，这点散碎银子是在下孝敬狱里众位禁牌的，请四爷转送一下。”
黄四爷忙说：“员外如此慷慨，得让那些小子知道您的恩典。在下这就去将他们叫进来，分一分这些银两，让他们向员外道谢。”
随后，他将银锭藏进衣襟里，兴冲冲地走到对面的禁房门口，吆喝道：“兄弟们，都莫打牌了，过来拜见一位大富大贵的员外老爷。”
那些小禁子听说要见一位“大富大贵的员外老爷”，晓得又有油水来了，都丢下手里的骨牌，兴高采烈地涌到这边房来，一眼看到桌子上堆着的那十几块雪花银，十几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脸上都流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黄四爷抬手指了指王兴，又指了指那一堆银子，笑眯眯地说：“兄弟们，这十几块银子是这位王员外赏给大家的，等下你们拿去银铺分解一下，平均分配。快来拜谢员外。”
那些禁子平时虽然偶尔也能分得一点“常例”银子，但大都是一两或者几钱的小数目，一次得到十两银子，那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所以个个欢呼雀跃，赶紧涌过来向王兴行礼道谢。
黄四爷突然想起周曦自昨日中午到现在还没吃过饭，生怕王兴见怪，赶紧对一个小禁子说：“小刘子，你去县衙东侧的‘鸿福楼’买几样好菜肴、一壶好酒，令小二用食盒送到牢里来，给王员外的表弟周曦打打牙祭。”
王兴忙向黄四爷道谢，然后提出要单独见周曦一面，跟他叙叙家常。
按朝廷律例，像周曦这种尚未判决的案犯，是不能单独会见家属的。但黄四爷和众禁子都得了王兴的巨额贿赂，又见他财大气粗，指望他后面还会给他们“孝敬”更多银两，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很快，两个小禁子就将周曦从死囚牢里搀扶出来，送到西边的禁房里，请王兴过去跟他会面。
王兴进入西禁房后，顺手将门带关，见坐在凳子上的周曦正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拉扯了一下自己颌下的假须，压低声音说：“周相公，小人是李御史的仆人王兴，今日特意化妆过来探望您。”
周曦又是一惊，凝神盯视了他好一阵，这才认出他的本来面目，有点诧异地问：“王大哥，你是御史衙门的人，到监狱来见我怎么还要化妆？难道这县衙的差人连巡按御史的人也敢拦阻？”
王兴笑了笑说：“周相公，个中缘由一言难尽，您就别刨根究底了，将来您从这里出去后，我家老爷自会跟你解释。今日小的来这里探望您，一是想托此间的禁牌狱卒照顾你一下，让你少受点苦楚，二是想问一个问题：牛头寨的那个匪徒为何要攀咬你？是否有人在背后唆使他？”
周曦答道：“王大哥，你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我与那个李冬无冤无仇，在牛头寨时还救过他一命，但他却恩将仇报，主动找官府投诚并攀咬我造反，感觉他此次投诚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置我于死地。
“他为何要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我昨晚思索了很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他，并允诺了他某种好处。这个躲在背后‘袖子里使法’的小人，我猜测就是牛头寨的二头领吴吉昌。”
王兴想起那晚在牛头寨郭鹰为了周曦差点与吴吉昌火拼的惊险情形，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那匪首吴吉昌恨你夺回了陈家三小姐，又当着众多匪徒的面被你踢了一脚，颜面尽失，故对你恨之入骨。在山寨时你有大当家郭鹰撑腰，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便想出这个借刀杀人之计，想借官府的手除掉你。”
周曦点点头说：“正是。在下还有一层忧虑：当初你和李御史正是被吴吉昌一伙匪徒绑架到牛头寨去的，攀咬我的匪徒李冬或许就在那伙绑匪之中，见过李御史和你的面貌。若李御史想为我伸冤翻案，势必要提堂审问我，也要李冬到堂上作证。万一李冬认出了李御史，然后四处传扬说李御史曾经被牛头寨匪徒擒捉到山寨，岂不有损李御史的威名？”
王兴深以为然地说：“相公所虑极是，小的也想到了这一点，深为我家老爷担忧。”
说到这里，他起身来到门口，从木板门的缝隙里往外张望了一下，见走道上并无人窃听，这才返身回来，将嘴巴凑到周曦耳边，压低声音说：“相公，为今之计，只有设计将那个攀咬您的匪徒除掉，方能消掉您和我家老爷的心腹大患。您以为呢？”
周曦早已对李冬恨得咬牙切齿，只是没有机会杀他，此刻听王兴提出要除掉他，正合心意，但不知这是李御史的主意还是王兴个人的想法，便压低声音问：“王大哥，此事李御史知情吗？”
王兴忙摇头说：“相公，我家老爷是直道而行的方正君子，断不会同意小人去谋杀那个匪徒，故此事只能瞒着老爷干，绝不能让他老人家知晓。”
周曦点点头，又问：“王大哥有何计策可以除掉李冬，又不至连累你我？”
“小的想用银子买通县衙刑房的蒋书办及囚牢里的禁子，在那匪徒的饭食或饮水中放一点砒霜，将他毒死，然后向县衙报一个‘暴病而亡’就了事了。”
周曦摇摇头说：“此计欠妥！李冬是首告我谋反的证人，若突然暴病而亡，知县、典使均会怀疑其中有弊，必定会安排仵作简尸。仵作简尸后若查出他是中毒身亡，刘知县、罗典史等人肯定会穷究到底，到时候不仅刑房和监狱的吏卒会遭殃，还会牵连到你、我以及李御史。届时，我不仅会坐实谋反的罪名，还会增加一项谋杀证人的新罪，那就真的完蛋了！”
王兴搔了搔后脑勺，有点后怕地说：“相公言之有理，若按小的方法去做，委实后患无穷。但这李冬不除，不仅相公无法脱罪，就是我家老爷也面临不测之祸。依相公之见，该当想个什么法子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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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将银锭藏进衣襟里，兴冲冲地走到对面的禁房门口，吆喝道：“兄弟们，都莫打牌了，过来拜见一位大富大贵的员外老爷。”
那些小禁子听说要见一位“大富大贵的员外老爷”，晓得又有油水来了，都丢下手里的骨牌，兴高采烈地涌到这边房来，一眼看到桌子上堆着的那十几块雪花银，十几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脸上都流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黄四爷抬手指了指王兴，又指了指那一堆银子，笑眯眯地说：“兄弟们，这十几块银子是这位王员外赏给大家的，等下你们拿去银铺分解一下，平均分配。快来拜谢员外。”
那些禁子平时虽然偶尔也能分得一点“常例”银子，但大都是一两或者几钱的小数目，一次得到十两银子，那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所以个个欢呼雀跃，赶紧涌过来向王兴行礼道谢。
黄四爷突然想起周曦自昨日中午到现在还没吃过饭，生怕王兴见怪，赶紧对一个小禁子说：“小刘子，你去县衙东侧的‘鸿福楼’买几样好菜肴、一壶好酒，令小二用食盒送到牢里来，给王员外的表弟周曦打打牙祭。”
王兴忙向黄四爷道谢，然后提出要单独见周曦一面，跟他叙叙家常。
按朝廷律例，像周曦这种尚未判决的案犯，是不能单独会见家属的。但黄四爷和众禁子都得了王兴的巨额贿赂，又见他财大气粗，指望他后面还会给他们“孝敬”更多银两，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很快，两个小禁子就将周曦从死囚牢里搀扶出来，送到西边的禁房里，请王兴过去跟他会面。
王兴进入西禁房后，顺手将门带关，见坐在凳子上的周曦正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拉扯了一下自己颌下的假须，压低声音说：“周相公，小人是李御史的仆人王兴，今日特意化妆过来探望您。”
周曦又是一惊，凝神盯视了他好一阵，这才认出他的本来面目，有点诧异地问：“王大哥，你是御史衙门的人，到监狱来见我怎么还要化妆？难道这县衙的差人连巡按御史的人也敢拦阻？”
王兴笑了笑说：“周相公，个中缘由一言难尽，您就别刨根究底了，将来您从这里出去后，我家老爷自会跟你解释。今日小的来这里探望您，一是想托此间的禁牌狱卒照顾你一下，让你少受点苦楚，二是想问一个问题：牛头寨的那个匪徒为何要攀咬你？是否有人在背后唆使他？”
周曦答道：“王大哥，你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我与那个李冬无冤无仇，在牛头寨时还救过他一命，但他却恩将仇报，主动找官府投诚并攀咬我造反，感觉他此次投诚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置我于死地。
“他为何要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我昨晚思索了很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他，并允诺了他某种好处。这个躲在背后‘袖子里使法’的小人，我猜测就是牛头寨的二头领吴吉昌。”
王兴想起那晚在牛头寨郭鹰为了周曦差点与吴吉昌火拼的惊险情形，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那匪首吴吉昌恨你夺回了陈家三小姐，又当着众多匪徒的面被你踢了一脚，颜面尽失，故对你恨之入骨。在山寨时你有大当家郭鹰撑腰，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便想出这个借刀杀人之计，想借官府的手除掉你。”
周曦点点头说：“正是。在下还有一层忧虑：当初你和李御史正是被吴吉昌一伙匪徒绑架到牛头寨去的，攀咬我的匪徒李冬或许就在那伙绑匪之中，见过李御史和你的面貌。若李御史想为我伸冤翻案，势必要提堂审问我，也要李冬到堂上作证。万一李冬认出了李御史，然后四处传扬说李御史曾经被牛头寨匪徒擒捉到山寨，岂不有损李御史的威名？”
王兴深以为然地说：“相公所虑极是，小的也想到了这一点，深为我家老爷担忧。”
说到这里，他起身来到门口，从木板门的缝隙里往外张望了一下，见走道上并无人窃听，这才返身回来，将嘴巴凑到周曦耳边，压低声音说：“相公，为今之计，只有设计将那个攀咬您的匪徒除掉，方能消掉您和我家老爷的心腹大患。您以为呢？”
周曦早已对李冬恨得咬牙切齿，只是没有机会杀他，此刻听王兴提出要除掉他，正合心意，但不知这是李御史的主意还是王兴个人的想法，便压低声音问：“王大哥，此事李御史知情吗？”
王兴忙摇头说：“相公，我家老爷是直道而行的方正君子，断不会同意小人去谋杀那个匪徒，故此事只能瞒着老爷干，绝不能让他老人家知晓。”
周曦点点头，又问：“王大哥有何计策可以除掉李冬，又不至连累你我？”
“小的想用银子买通县衙刑房的蒋书办及囚牢里的禁子，在那匪徒的饭食或饮水中放一点砒霜，将他毒死，然后向县衙报一个‘暴病而亡’就了事了。”
周曦摇摇头说：“此计欠妥！李冬是首告我谋反的证人，若突然暴病而亡，知县、典使均会怀疑其中有弊，必定会安排仵作简尸。仵作简尸后若查出他是中毒身亡，刘知县、罗典史等人肯定会穷究到底，到时候不仅刑房和监狱的吏卒会遭殃，还会牵连到你、我以及李御史。届时，我不仅会坐实谋反的罪名，还会增加一项谋杀证人的新罪，那就真的完蛋了！”
王兴搔了搔后脑勺，有点后怕地说：“相公言之有理，若按小的方法去做，委实后患无穷。但这李冬不除，不仅相公无法脱罪，就是我家老爷也面临不测之祸。依相公之见，该当想个什么法子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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