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家的模样
车轮“呲噔儿”一声到了终点站。
小区像整个儿地浸泡在黑色的墨水里，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到了！”余生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抓起皮箱和路末就向外奔去。
余生转开房门：“奶奶，我又回来啦！”
奶奶从厨房搓搓手走出来，笑盈盈地接过皮箱：“回来好啊好啊，诶你是生生的同学吧。”
路末微微点头：“嗯，您好。”
“都别站着了，来来，”奶奶扶着路末后背，另一手拉着余生，“快进来坐！”
奶奶让他们进屋，又转过头面对余生：“生生啊，你爸妈在公司加班，这几天就不回来。明天奶奶也要回一趟老家看看你千姨。你要好好照顾你同学啊。”
“我知道啦！”余生想着先去卧室放行李：“你先坐会儿，我收拾好就出来。”
“好。”路末被奶奶招呼坐下。
奶奶洗净苹果、梨，又将西瓜、芒果削好成块，摆好盘端来客厅：“生生同学啊，来吃点水果吧。”
路末直起身，连连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奶奶笑开了花，“生生同学，你们是一个班的吗？叫什么名儿啊？”
“是的。”路末神色温和，“我叫路末。”
“路末……这名字好，”奶奶慈爱地看着他，“路路同学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一会奶奶就去给你们做一桌好吃的家常菜！”
“嗯。”路末依旧寡言少语，眼神不时向余生卧室瞟着。
奶奶察觉到，便笑着问道：“路路啊，你和生生在学校怎么认识的啊？”
路末闪躲一下眼神。他猛然想起来尴尬的初次见面，不禁扶额失笑：“在宿舍……”
奶奶听完开怀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可真是不撞不相识啊。”
“是啊。”路末朝着他的卧室微微笑着。
奶奶笑着拉出茶几下方的抽屉，戴起老花镜，又拿起桌上的《活着》，细细看起来：“路路啊，电视你自己看啊。奶奶也不知道你喜欢看哪个频。对了，你在我们这边，和家里人说清楚了吗？别让他们担心……”
路末没听完下面奶奶说什么，他瞬间收起笑，又长又卷的黑发遮住了他双眼的寒光。
奶奶虽不敏感于此，但也注意到了：“路路啊，你家里人……”
“不用的。”他眼眉下垂，“他们……才不管我。”
他们又怎会管我。
路末内心深处的那个被禁锢的世界此刻正缚满枷锁，拖在地上哒哒响起……
他最快乐的时光，是在沙滩上度过的那几天。
他却只记得零星碎片：已经记不得母亲的样貌，只看见她高高举起一个竹蜻蜓在前面奔跑着，纱裙裹着海风快要被掀起，笑声玲玲。
父亲在后面追逐着，那是父亲在路末记忆中穿得最不得体的一次。冷风争先涌进他的泳裤，而他却惦记着轻轻向下拽着母亲的纱裙。
小时候的他敞开笑着，双腿勾在父亲脖上，两手伸向天空天真地想抓白云。
然后母亲走了，父亲来了又去，他哭了。
那一幕幕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因为……那是最后一次见母亲。
自那以后……自那以后，再不见母亲的踪影，父亲如同变了一个人。对他不再百般宠爱和宽容，稍犯错误便会鞭挞伺候。
后来，自己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哥哥……
这就是家，一个可有可无，可笑可恨的家。
一切早已，不属于他了……
奶奶见他沉默，便也不多问其他的了，只说：“无论如何，开开心心地活最重要，其他的都让它过去吧。”
路末回过神：“嗯，谢谢您。”
“你呢，就在这边好好玩儿。”奶奶轻轻拍他，“把这儿当自己家。以后你随着生生就叫我奶奶吧，也别用您啊什么的词儿了。”
路末愣了一下，看着面前慈祥的老人，双唇轻轻蠕动：“奶奶……”
另一边余生在卧室收拾行李。
余生把一大包行李倒在床上，开始沉思……该从哪儿下手？
以前都是子千帮我收拾，哎。可谁叫他小子这周末要回去。
嗯……余生拾掇出他的几件衣服，先把他衣服放柜里再说。
然后就乒里乓啷一顿骚操作……
待他出来的时候，奶奶已去厨房备菜了。
余生笑笑，转身趴在厨房门外：“奶奶，要你孙孙帮忙吗？”
奶奶也笑着：“不用我的孙孙来帮忙。生生去陪陪路路吧，多陪陪那孩子。”
路路……噗。余生憋笑差点憋出内伤，叠词称呼也只有我奶奶叫的出来了……
余生双手插兜儿，一摇一摆地走到路末跟前，嬉笑道：“咳咳，路路啊，我们去后院儿玩玩吧。”
路末冷冷扯起嘴角……
余生拖拖拽拽把他拉到后院。
点点星光点缀着广阔夜幕。余生和路末并肩坐着。他一转头，便看见路末眼中的星河，同钻石般璀璨。
其实余生才不想坐着，他来后院是想着玩玩好久不见的小秋千。但有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幼稚的一面。
再加上路末冷漠的表情……让他帮忙推秋千怕是难于上青天哦。
所以他只好打消这个念头，静静陪他坐在院儿里赏夜景咯。
余生一会看看他，一会痴痴地眼巴巴望着秋千。
路末仿佛发现什么，轻轻拉起余生，缓缓将他带到秋千旁边。
“干，干什么？”余生有些不知所措。
“坐好。”路末贴近他耳朵说道。
余生涨得脸通红通红。不争气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绳索。
路末伸手按住他的后背，指尖从他背后的骨间滑过。余生颤了一下，路末轻轻一用力……余生体验到飞一样的感觉。
好爽啊……风刷刷地从他耳边刮过，他静静享受着路末来之不易的主动献的“殷勤”。
不容易不容易啊，余生一脸老父亲般的欣慰。
“路路啊，”余生忍不住开口，“你在家也经常玩秋千吗，感觉你推的好熟……”
路末双手撑住荡下来的余生的后背，不再推了。
余生纳闷儿地转过头去，路末却把手搭在他肩上，掰过他的头。
但在他被掰过头去的一瞬，他看见路末神色黯淡，一滴泪顺着脸的轮廓在风中打旋儿，坠到草间。
夜还是那么静。
路末低头轻轻靠在余生后背，余生一动也不敢动，脚尖踮起抵住地面。当初就不该把秋千修得这么高……
余生努力稳住身形，忽然听见他小声抽泣。
余生心中一颤，左手扶住秋千椅，另一只反手按住路末的手臂上下轻拍。
此时无声胜有声。
院外挤进一股饭香，奶奶唤着他们：“生生，路路，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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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余生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抓起皮箱和路末就向外奔去。
余生转开房门：“奶奶，我又回来啦！”
奶奶从厨房搓搓手走出来，笑盈盈地接过皮箱：“回来好啊好啊，诶你是生生的同学吧。”
路末微微点头：“嗯，您好。”
“都别站着了，来来，”奶奶扶着路末后背，另一手拉着余生，“快进来坐！”
奶奶让他们进屋，又转过头面对余生：“生生啊，你爸妈在公司加班，这几天就不回来。明天奶奶也要回一趟老家看看你千姨。你要好好照顾你同学啊。”
“我知道啦！”余生想着先去卧室放行李：“你先坐会儿，我收拾好就出来。”
“好。”路末被奶奶招呼坐下。
奶奶洗净苹果、梨，又将西瓜、芒果削好成块，摆好盘端来客厅：“生生同学啊，来吃点水果吧。”
路末直起身，连连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奶奶笑开了花，“生生同学，你们是一个班的吗？叫什么名儿啊？”
“是的。”路末神色温和，“我叫路末。”
“路末……这名字好，”奶奶慈爱地看着他，“路路同学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一会奶奶就去给你们做一桌好吃的家常菜！”
“嗯。”路末依旧寡言少语，眼神不时向余生卧室瞟着。
奶奶察觉到，便笑着问道：“路路啊，你和生生在学校怎么认识的啊？”
路末闪躲一下眼神。他猛然想起来尴尬的初次见面，不禁扶额失笑：“在宿舍……”
奶奶听完开怀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可真是不撞不相识啊。”
“是啊。”路末朝着他的卧室微微笑着。
奶奶笑着拉出茶几下方的抽屉，戴起老花镜，又拿起桌上的《活着》，细细看起来：“路路啊，电视你自己看啊。奶奶也不知道你喜欢看哪个频。对了，你在我们这边，和家里人说清楚了吗？别让他们担心……”
路末没听完下面奶奶说什么，他瞬间收起笑，又长又卷的黑发遮住了他双眼的寒光。
奶奶虽不敏感于此，但也注意到了：“路路啊，你家里人……”
“不用的。”他眼眉下垂，“他们……才不管我。”
他们又怎会管我。
路末内心深处的那个被禁锢的世界此刻正缚满枷锁，拖在地上哒哒响起……
他最快乐的时光，是在沙滩上度过的那几天。
他却只记得零星碎片：已经记不得母亲的样貌，只看见她高高举起一个竹蜻蜓在前面奔跑着，纱裙裹着海风快要被掀起，笑声玲玲。
父亲在后面追逐着，那是父亲在路末记忆中穿得最不得体的一次。冷风争先涌进他的泳裤，而他却惦记着轻轻向下拽着母亲的纱裙。
小时候的他敞开笑着，双腿勾在父亲脖上，两手伸向天空天真地想抓白云。
然后母亲走了，父亲来了又去，他哭了。
那一幕幕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因为……那是最后一次见母亲。
自那以后……自那以后，再不见母亲的踪影，父亲如同变了一个人。对他不再百般宠爱和宽容，稍犯错误便会鞭挞伺候。
后来，自己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哥哥……
这就是家，一个可有可无，可笑可恨的家。
一切早已，不属于他了……
奶奶见他沉默，便也不多问其他的了，只说：“无论如何，开开心心地活最重要，其他的都让它过去吧。”
路末回过神：“嗯，谢谢您。”
“你呢，就在这边好好玩儿。”奶奶轻轻拍他，“把这儿当自己家。以后你随着生生就叫我奶奶吧，也别用您啊什么的词儿了。”
路末愣了一下，看着面前慈祥的老人，双唇轻轻蠕动：“奶奶……”
另一边余生在卧室收拾行李。
余生把一大包行李倒在床上，开始沉思……该从哪儿下手？
以前都是子千帮我收拾，哎。可谁叫他小子这周末要回去。
嗯……余生拾掇出他的几件衣服，先把他衣服放柜里再说。
然后就乒里乓啷一顿骚操作……
待他出来的时候，奶奶已去厨房备菜了。
余生笑笑，转身趴在厨房门外：“奶奶，要你孙孙帮忙吗？”
奶奶也笑着：“不用我的孙孙来帮忙。生生去陪陪路路吧，多陪陪那孩子。”
路路……噗。余生憋笑差点憋出内伤，叠词称呼也只有我奶奶叫的出来了……
余生双手插兜儿，一摇一摆地走到路末跟前，嬉笑道：“咳咳，路路啊，我们去后院儿玩玩吧。”
路末冷冷扯起嘴角……
余生拖拖拽拽把他拉到后院。
点点星光点缀着广阔夜幕。余生和路末并肩坐着。他一转头，便看见路末眼中的星河，同钻石般璀璨。
其实余生才不想坐着，他来后院是想着玩玩好久不见的小秋千。但有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幼稚的一面。
再加上路末冷漠的表情……让他帮忙推秋千怕是难于上青天哦。
所以他只好打消这个念头，静静陪他坐在院儿里赏夜景咯。
余生一会看看他，一会痴痴地眼巴巴望着秋千。
路末仿佛发现什么，轻轻拉起余生，缓缓将他带到秋千旁边。
“干，干什么？”余生有些不知所措。
“坐好。”路末贴近他耳朵说道。
余生涨得脸通红通红。不争气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绳索。
路末伸手按住他的后背，指尖从他背后的骨间滑过。余生颤了一下，路末轻轻一用力……余生体验到飞一样的感觉。
好爽啊……风刷刷地从他耳边刮过，他静静享受着路末来之不易的主动献的“殷勤”。
不容易不容易啊，余生一脸老父亲般的欣慰。
“路路啊，”余生忍不住开口，“你在家也经常玩秋千吗，感觉你推的好熟……”
路末双手撑住荡下来的余生的后背，不再推了。
余生纳闷儿地转过头去，路末却把手搭在他肩上，掰过他的头。
但在他被掰过头去的一瞬，他看见路末神色黯淡，一滴泪顺着脸的轮廓在风中打旋儿，坠到草间。
夜还是那么静。
路末低头轻轻靠在余生后背，余生一动也不敢动，脚尖踮起抵住地面。当初就不该把秋千修得这么高……
余生努力稳住身形，忽然听见他小声抽泣。
余生心中一颤，左手扶住秋千椅，另一只反手按住路末的手臂上下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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