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解开二十年前的真相（二）
禁军得了命令，一下子就冲了上来，高辰拿着剑，与他的一众侍卫拼死抵挡，“保护好凝妃娘娘和小皇子！”
可禁军人数之多，他们不过十几人，再加上他已经命人将火龙枪带了出去，使剑并不是他的强项。这么多年人，他顶多再撑一段时间，可如此，只怕也难保全凝妃和小皇子。
高辰一脚将禁军踹出，压住了后面的人，他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宫门，眸子一凛，下定了主意，“凝妃娘娘，这里撑不了多久了！你和小皇子先行离开！”
凝妃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立即摇头，“不行高将军，我们必须一同出去！”
“娘娘，殿下已被杀害，他们绝不会放过你和小皇子，为了殿下，你们必须活着出去！”高辰心意已决。
这时，顾御医也道：“是啊娘娘，高将军说得对，我们都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这里有我和高将军在，还能抵挡一阵子，你们快走！”
“顾御医你……”
“娘娘，现在不能再犹豫不决了！我们必须保住殿下唯一的血脉，否则殿下的死，他的冤屈就无法洗清了！这些都是我的亲信，他们会拼死护着娘娘你们，快走！”
“娘娘，走！浅儿就交给你了！”
高辰和顾御医都抱了必死的决心，凝妃看着南律和浅儿，迫不得已下了决定。
“快带着娘娘走！”高辰大喊，剩余的五名侍卫拉着凝妃和南律以及浅儿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爹，高将军！”
“顾御医，高将军，娘，他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两个年幼的孩子大喊着，凝妃却是紧紧咬着嘴唇，强逼着自己不回头，一路往前。
丁荣威见状，道：“不要放过凝妃和南律皇子！”
禁军就要追了上去，高辰和顾御医死死挡住，“想要过去，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
背后刀剑相交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在凝妃心上剜了一刀又一刀，脸上早就满是泪痕，可她别无选择！
终于，他们越过那道宫门，身边的侍卫合力将宫门一点点关上，这道宫门是唯一的活路了，其他宫门已经完全被堵住了！
可到底，她还是忍不住，她回了头，亲眼看见那无数的剑插入他们的身体，身子慢慢地滑落……
“爹！”
“高将军！”
浅儿和南律喊得嘶声裂肺，凝妃的眼泪瞬间决堤，可双手还是牢牢拽着想要冲回去的两个孩子，“走！”
那宫门的缝隙越来越小，直到不再留一点缝隙，彻底将他们与宫内的一切隔绝，可凝妃知道，这一切还未结束……
“高辰，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落在我手里。”丁荣威居高临下看着高辰，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高辰身上中了多剑，嘴角满是血迹，却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朝他脸上碎了一口，道：“丁荣威，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逸德皇子早就发现你们暗中勾结，却顾念手足之情不多加追究。没想到你们狼子野心，竟敢弑君篡位，还陷害逸德皇子！”
丁荣威却是仰天大笑两声，“事到如今，谁又会信你的话？逸德皇子手上沾满鲜血地从先皇房中出来，不是他弑君还能有谁？就算你说破了天，也不会有人信的。当然，你现在也没这个机会了！”
“丁荣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做鬼？你以为我会怕吗？！不过……”丁荣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你若是将你的火龙枪交给我，我还能看在往日情面上留你一个全尸。”
“哼，这话我倒是该问你。只怕是我身边有谁见我再无翻身的机会，将我的火龙枪偷了去。不过这样也好，火龙枪就不会落在你的手里。丁荣威，你不配用我的火龙枪，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我！你不过就是个狗奴才！”
这话触怒了丁荣威，一直以来只要有高辰在的地方，他就只能当第二，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一把拔出手中的剑，放在了高辰的脖子上，面色阴鸷，“高辰，你都已经落到如此境地，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我哪一点比不上你！你求我，你求我放你一命啊！”
高辰看了眼倒在一旁的顾御医，对丁荣威冷哼一声，“要我对你求全，那我又有什么颜面下去见顾御医，见皇上，见逸德皇子？我就算死也不会求你这等小人！”
“你哪一点都比不上我，丁荣威，这辈子你注定都要输给我！哈哈哈哈！”高辰大笑，故意刺激丁荣威。
丁荣威果然大怒，“高辰，你去死吧！”
长剑划过，鲜血迸出，溅在了丁荣威阴鸷可怖的脸上。眼前的人垂着脑袋，月光下的血成了暗红色，将他的铠甲染红，而他却一直跪直着身子，挺直着腰板，哪怕依然透着一种傲气。
凝妃他们一路出了城，可到底他们一路跑步，她又是女子，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很快她就听到了马蹄声。
而她更没有想到，她眼前出现的竟会是一座悬崖。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心急如焚，看着南律和浅儿，下定了主意。
她弯下腰，擦去浅儿脸上的泪珠，搂着浅儿的肩膀，道：“浅儿，你在旁边的草丛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出来，知道了吗？”
浅儿还在抽噎着，“那娘娘，你和南律怎么办？”
凝妃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南律的脸，眼中有太多的不舍，痛苦，挣扎，“那些人要抓的是我和律儿，你平日不怎么走动，他们不认识你，只要你躲起来，他们不会发现你的。浅儿，你爹已经遇害了，你必须要坚强，你要替你爹活下去！所以待会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一点声音，也不要出来，答应我，知道了吗？”
顾御医已经为他们牺牲了自己，她不能再让顾御医唯一的儿子跟着她一起死。
浅儿看着凝妃和南律，点了点头。
凝妃将浅儿藏好后，又解掉自己的腰带，在南律的腰上环了一圈，绑在自己的手上。很快，追兵就出现在他们眼前，高辰的侍卫拼死抵挡，但终究不敌，一个一个倒下。
凝妃将南律护在身后，起身，冷眼注视着从马上下来的安瑞恒和华鸿。
借着火光，凝妃看到安瑞恒在冲她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令人作呕。
“皇嫂，九弟可是找了你很久呢！”
“少惺惺作态，你杀了逸德，现在不就是想要斩草除根吗？”凝妃一语戳破。
见状，安瑞恒也不打算拖延，直接道：“皇嫂既然清楚，那就不用挣扎了，我会给你和我的小侄儿一个痛快的。”
“清楚？我当然清楚！我清楚地知道你忌惮你五哥，一直视他为眼中钉。你觊觎皇位，偏偏父皇看中你五哥，有意立他为太子，于是你心慌了对不对！所以你才杀害父皇，将谋逆的罪名扣在逸德头上！”
“不要说了！杀害父皇的是他，父皇一直重视的人也是我，我才是未来的天子！”安瑞恒怒吼道。
“我偏偏要说！从小到大，你样样都输给你五哥，你一向争强好胜，认为父皇有心偏袒。你觉得是逸德挡了你的路，我告诉你，是你自己！你品性不端，心术不正，父皇如此圣明，怎会看不透你？天下若是交给你，只怕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听不懂吗！”安瑞恒举起了剑。
方才凝妃还有些慌张，可这会到了这个地步，她反倒一点畏惧都没有了，“不仅父皇喜欢逸德，连朝中大臣都拥立逸德。你自知不可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便用尽各种下三滥的招数，暗中针对你五哥。然而你五哥却念在兄弟情分，不多加追究。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对你赶尽杀绝，今日就不会有此一劫！”
许是因为愤怒，许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他持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华鸿上前，稳住他的剑，开口道：“九皇子，逸德皇子弑君罪证确凿，你不过是匡扶正统罢了。凝妃娘娘和南律小皇子是逸德皇子的亲眷，逸德皇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们自然留不得。还请九皇子不要被妖言动摇，尽早解决，免留后患。”
华鸿的话提醒了安瑞恒，也让他冷静了些。
凝妃听着华鸿的话，美目一瞪，冷笑道：“华鸿，自你进宫来，妖言惑众，背后煽风点火。只不过你有如此野心，我倒不信你能甘愿屈于人下！”
华鸿眸子一寒，看了眼安瑞恒，谦恭道：“臣对九皇子一片忠心！九皇子，此妖妇挑拨离间，还请九皇子早早做决断，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安瑞恒瞥了眼华鸿，看着凝妃母子，眼中充满杀意，“皇嫂，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凝妃早就做好准备，不慌不乱道：“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只恨我没有见到逸德最后一面，更恨无法替逸德报仇！”
说着，她蹲下身子，宠溺地抚着南律的脸庞，呜咽道：“律儿，对不起，娘亲没能保护好你，要你跟着娘亲一起赴死。”
小小的南律没有哭闹，那漆黑的眸子带着恨意从安瑞恒和华鸿脸色扫过，随后异常冷静地看着凝妃，“律儿不怕。”
凝妃又哭又笑，一把抱住南律，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要好好活着！”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她将一枚玉佩偷偷塞入了南律的怀中……
随后凝妃擦了擦眼泪，起身，无惧地对上安瑞恒，“安瑞恒，华鸿，你们的所作所为老天都在看着，我死了也要看着你们的下场。安瑞恒，我要你永远记住，你弑君篡位，杀害皇兄，你这一世都要活在逸德的影子下，我和他会看着你的！”
随后，凝妃竟是一把搂住南律，纵身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安瑞恒，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我等着看你下场！”
那从悬崖下传上来的话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带着凝妃临死前的怨恨不甘，对他狠狠的诅咒，烙在了他的心底。
安瑞恒和华鸿立即上前，看着底下的无尽深渊，冷冷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凝妃抱着南律跳下去的瞬间，她将南律紧紧护在胸前，身子飞速坠落，就连风似乎都能贯穿她的身体。
好几次她都觉得要抓不住南律了，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南律的命，他是逸德唯一的血脉了！上天，求你，一定要报他平安！
律儿，你要替爹娘好好活下去，你要替你爹洗清冤屈！
殿下，凝儿来陪你了！
如此高的悬崖，尽管南律被凝妃护在怀里，可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
隐隐约约耳边似乎听见狼嚎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近……再接着，他又听见了脚步声，他很费力地睁开眼皮，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紧接着，他的身子就被人抱起，然后一股暖流从他的胸腔传到五脏六腑，缓解了不少痛苦，尽管他还是看不清眼前之人。
抱着他的人将他的外套脱下，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方才那还很凶狠的狼叫声竟一下子怯懦起来。
安瑞恒和华鸿寻了过来，便看到凝妃的尸体，从悬崖坠落，尸身颇为惨烈，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安瑞恒看着凝妃的尸体，脑海中又再次响起她跳下去时所说的话，心头似被乌云环绕……抛开那令他不适的感觉，道：“南律呢？怎么没有……”
但安瑞恒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那头狼，更看到了他嘴里咬着的一块布料，他认得，那正是南律身上穿的。
许是看到他们人多，还带着火把，那匹野狼往后纵身一跳，没入黑夜之中。
这时，有人上前来报：“启禀九皇子，我们发现一只断手，是小孩子的，上面还鲜血淋淋的，估计是刚被咬下来的，应是南律小皇子的。”
安瑞恒看着那只呈上来的断手，心头一阵反胃，眼中却是未有半分波澜。
“九皇子，南律小皇子怕是被那野狼吃了……”
安瑞恒心中也是如此作想，未曾有半分怀疑，只是仍道：“将这断手带回去检查一番，还有将凝妃的尸体带回去，与五哥的葬在一起，也算是我唯一能替五哥做的事情。”
华鸿拱手道：“九皇子仁慈。”
安瑞恒不再看一眼地上的凝妃，转身，“走，回宫。”
待安瑞恒等人离开，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夜聿雪望向怀里的小儿，“你我有缘，也是你命不该绝。”
不曾想，怀中的小儿竟动了动，小小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服，这是夜聿雪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比这夜还要漆黑，“悬崖上……还有我的……朋友，救，救他……”
说完这句话，南律便昏了过去，只那抓着夜聿雪的手却不曾松开。
夜聿雪上到悬崖，碰巧看见一单薄瘦弱的五岁孩童对着悬崖哭喊，他轻叫了声，“那边的小娃儿。”
夜聿雪看到那个瘦弱的孩子一看见他怀里的人就冲了上来，甚至以为他是坏人，对他拳打脚踢，嘴里喊着，“你把南律还给我！”
“原来他叫南律啊。”夜聿雪也不恼。
浅儿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双桃花眼警惕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夜聿雪，“你是谁？”
“我？你就当我是路过吧。你这位朋友昏迷前让我来救你。”夜聿雪浅浅一笑，花白的头发随着风飘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真切。
“他，还没死？！”浅儿惊喜道。
“没死，不过差点就死了……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浅儿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姓顾，叫顾知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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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妃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立即摇头，“不行高将军，我们必须一同出去！”
“娘娘，殿下已被杀害，他们绝不会放过你和小皇子，为了殿下，你们必须活着出去！”高辰心意已决。
这时，顾御医也道：“是啊娘娘，高将军说得对，我们都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这里有我和高将军在，还能抵挡一阵子，你们快走！”
“顾御医你……”
“娘娘，现在不能再犹豫不决了！我们必须保住殿下唯一的血脉，否则殿下的死，他的冤屈就无法洗清了！这些都是我的亲信，他们会拼死护着娘娘你们，快走！”
“娘娘，走！浅儿就交给你了！”
高辰和顾御医都抱了必死的决心，凝妃看着南律和浅儿，迫不得已下了决定。
“快带着娘娘走！”高辰大喊，剩余的五名侍卫拉着凝妃和南律以及浅儿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爹，高将军！”
“顾御医，高将军，娘，他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两个年幼的孩子大喊着，凝妃却是紧紧咬着嘴唇，强逼着自己不回头，一路往前。
丁荣威见状，道：“不要放过凝妃和南律皇子！”
禁军就要追了上去，高辰和顾御医死死挡住，“想要过去，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
背后刀剑相交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在凝妃心上剜了一刀又一刀，脸上早就满是泪痕，可她别无选择！
终于，他们越过那道宫门，身边的侍卫合力将宫门一点点关上，这道宫门是唯一的活路了，其他宫门已经完全被堵住了！
可到底，她还是忍不住，她回了头，亲眼看见那无数的剑插入他们的身体，身子慢慢地滑落……
“爹！”
“高将军！”
浅儿和南律喊得嘶声裂肺，凝妃的眼泪瞬间决堤，可双手还是牢牢拽着想要冲回去的两个孩子，“走！”
那宫门的缝隙越来越小，直到不再留一点缝隙，彻底将他们与宫内的一切隔绝，可凝妃知道，这一切还未结束……
“高辰，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落在我手里。”丁荣威居高临下看着高辰，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高辰身上中了多剑，嘴角满是血迹，却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朝他脸上碎了一口，道：“丁荣威，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逸德皇子早就发现你们暗中勾结，却顾念手足之情不多加追究。没想到你们狼子野心，竟敢弑君篡位，还陷害逸德皇子！”
丁荣威却是仰天大笑两声，“事到如今，谁又会信你的话？逸德皇子手上沾满鲜血地从先皇房中出来，不是他弑君还能有谁？就算你说破了天，也不会有人信的。当然，你现在也没这个机会了！”
“丁荣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做鬼？你以为我会怕吗？！不过……”丁荣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你若是将你的火龙枪交给我，我还能看在往日情面上留你一个全尸。”
“哼，这话我倒是该问你。只怕是我身边有谁见我再无翻身的机会，将我的火龙枪偷了去。不过这样也好，火龙枪就不会落在你的手里。丁荣威，你不配用我的火龙枪，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我！你不过就是个狗奴才！”
这话触怒了丁荣威，一直以来只要有高辰在的地方，他就只能当第二，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一把拔出手中的剑，放在了高辰的脖子上，面色阴鸷，“高辰，你都已经落到如此境地，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我哪一点比不上你！你求我，你求我放你一命啊！”
高辰看了眼倒在一旁的顾御医，对丁荣威冷哼一声，“要我对你求全，那我又有什么颜面下去见顾御医，见皇上，见逸德皇子？我就算死也不会求你这等小人！”
“你哪一点都比不上我，丁荣威，这辈子你注定都要输给我！哈哈哈哈！”高辰大笑，故意刺激丁荣威。
丁荣威果然大怒，“高辰，你去死吧！”
长剑划过，鲜血迸出，溅在了丁荣威阴鸷可怖的脸上。眼前的人垂着脑袋，月光下的血成了暗红色，将他的铠甲染红，而他却一直跪直着身子，挺直着腰板，哪怕依然透着一种傲气。
凝妃他们一路出了城，可到底他们一路跑步，她又是女子，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很快她就听到了马蹄声。
而她更没有想到，她眼前出现的竟会是一座悬崖。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心急如焚，看着南律和浅儿，下定了主意。
她弯下腰，擦去浅儿脸上的泪珠，搂着浅儿的肩膀，道：“浅儿，你在旁边的草丛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出来，知道了吗？”
浅儿还在抽噎着，“那娘娘，你和南律怎么办？”
凝妃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南律的脸，眼中有太多的不舍，痛苦，挣扎，“那些人要抓的是我和律儿，你平日不怎么走动，他们不认识你，只要你躲起来，他们不会发现你的。浅儿，你爹已经遇害了，你必须要坚强，你要替你爹活下去！所以待会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一点声音，也不要出来，答应我，知道了吗？”
顾御医已经为他们牺牲了自己，她不能再让顾御医唯一的儿子跟着她一起死。
浅儿看着凝妃和南律，点了点头。
凝妃将浅儿藏好后，又解掉自己的腰带，在南律的腰上环了一圈，绑在自己的手上。很快，追兵就出现在他们眼前，高辰的侍卫拼死抵挡，但终究不敌，一个一个倒下。
凝妃将南律护在身后，起身，冷眼注视着从马上下来的安瑞恒和华鸿。
借着火光，凝妃看到安瑞恒在冲她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令人作呕。
“皇嫂，九弟可是找了你很久呢！”
“少惺惺作态，你杀了逸德，现在不就是想要斩草除根吗？”凝妃一语戳破。
见状，安瑞恒也不打算拖延，直接道：“皇嫂既然清楚，那就不用挣扎了，我会给你和我的小侄儿一个痛快的。”
“清楚？我当然清楚！我清楚地知道你忌惮你五哥，一直视他为眼中钉。你觊觎皇位，偏偏父皇看中你五哥，有意立他为太子，于是你心慌了对不对！所以你才杀害父皇，将谋逆的罪名扣在逸德头上！”
“不要说了！杀害父皇的是他，父皇一直重视的人也是我，我才是未来的天子！”安瑞恒怒吼道。
“我偏偏要说！从小到大，你样样都输给你五哥，你一向争强好胜，认为父皇有心偏袒。你觉得是逸德挡了你的路，我告诉你，是你自己！你品性不端，心术不正，父皇如此圣明，怎会看不透你？天下若是交给你，只怕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听不懂吗！”安瑞恒举起了剑。
方才凝妃还有些慌张，可这会到了这个地步，她反倒一点畏惧都没有了，“不仅父皇喜欢逸德，连朝中大臣都拥立逸德。你自知不可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便用尽各种下三滥的招数，暗中针对你五哥。然而你五哥却念在兄弟情分，不多加追究。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对你赶尽杀绝，今日就不会有此一劫！”
许是因为愤怒，许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他持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华鸿上前，稳住他的剑，开口道：“九皇子，逸德皇子弑君罪证确凿，你不过是匡扶正统罢了。凝妃娘娘和南律小皇子是逸德皇子的亲眷，逸德皇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们自然留不得。还请九皇子不要被妖言动摇，尽早解决，免留后患。”
华鸿的话提醒了安瑞恒，也让他冷静了些。
凝妃听着华鸿的话，美目一瞪，冷笑道：“华鸿，自你进宫来，妖言惑众，背后煽风点火。只不过你有如此野心，我倒不信你能甘愿屈于人下！”
华鸿眸子一寒，看了眼安瑞恒，谦恭道：“臣对九皇子一片忠心！九皇子，此妖妇挑拨离间，还请九皇子早早做决断，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安瑞恒瞥了眼华鸿，看着凝妃母子，眼中充满杀意，“皇嫂，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凝妃早就做好准备，不慌不乱道：“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只恨我没有见到逸德最后一面，更恨无法替逸德报仇！”
说着，她蹲下身子，宠溺地抚着南律的脸庞，呜咽道：“律儿，对不起，娘亲没能保护好你，要你跟着娘亲一起赴死。”
小小的南律没有哭闹，那漆黑的眸子带着恨意从安瑞恒和华鸿脸色扫过，随后异常冷静地看着凝妃，“律儿不怕。”
凝妃又哭又笑，一把抱住南律，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要好好活着！”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她将一枚玉佩偷偷塞入了南律的怀中……
随后凝妃擦了擦眼泪，起身，无惧地对上安瑞恒，“安瑞恒，华鸿，你们的所作所为老天都在看着，我死了也要看着你们的下场。安瑞恒，我要你永远记住，你弑君篡位，杀害皇兄，你这一世都要活在逸德的影子下，我和他会看着你的！”
随后，凝妃竟是一把搂住南律，纵身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安瑞恒，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我等着看你下场！”
那从悬崖下传上来的话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带着凝妃临死前的怨恨不甘，对他狠狠的诅咒，烙在了他的心底。
安瑞恒和华鸿立即上前，看着底下的无尽深渊，冷冷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凝妃抱着南律跳下去的瞬间，她将南律紧紧护在胸前，身子飞速坠落，就连风似乎都能贯穿她的身体。
好几次她都觉得要抓不住南律了，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南律的命，他是逸德唯一的血脉了！上天，求你，一定要报他平安！
律儿，你要替爹娘好好活下去，你要替你爹洗清冤屈！
殿下，凝儿来陪你了！
如此高的悬崖，尽管南律被凝妃护在怀里，可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
隐隐约约耳边似乎听见狼嚎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近……再接着，他又听见了脚步声，他很费力地睁开眼皮，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紧接着，他的身子就被人抱起，然后一股暖流从他的胸腔传到五脏六腑，缓解了不少痛苦，尽管他还是看不清眼前之人。
抱着他的人将他的外套脱下，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方才那还很凶狠的狼叫声竟一下子怯懦起来。
安瑞恒和华鸿寻了过来，便看到凝妃的尸体，从悬崖坠落，尸身颇为惨烈，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安瑞恒看着凝妃的尸体，脑海中又再次响起她跳下去时所说的话，心头似被乌云环绕……抛开那令他不适的感觉，道：“南律呢？怎么没有……”
但安瑞恒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那头狼，更看到了他嘴里咬着的一块布料，他认得，那正是南律身上穿的。
许是看到他们人多，还带着火把，那匹野狼往后纵身一跳，没入黑夜之中。
这时，有人上前来报：“启禀九皇子，我们发现一只断手，是小孩子的，上面还鲜血淋淋的，估计是刚被咬下来的，应是南律小皇子的。”
安瑞恒看着那只呈上来的断手，心头一阵反胃，眼中却是未有半分波澜。
“九皇子，南律小皇子怕是被那野狼吃了……”
安瑞恒心中也是如此作想，未曾有半分怀疑，只是仍道：“将这断手带回去检查一番，还有将凝妃的尸体带回去，与五哥的葬在一起，也算是我唯一能替五哥做的事情。”
华鸿拱手道：“九皇子仁慈。”
安瑞恒不再看一眼地上的凝妃，转身，“走，回宫。”
待安瑞恒等人离开，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夜聿雪望向怀里的小儿，“你我有缘，也是你命不该绝。”
不曾想，怀中的小儿竟动了动，小小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服，这是夜聿雪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比这夜还要漆黑，“悬崖上……还有我的……朋友，救，救他……”
说完这句话，南律便昏了过去，只那抓着夜聿雪的手却不曾松开。
夜聿雪上到悬崖，碰巧看见一单薄瘦弱的五岁孩童对着悬崖哭喊，他轻叫了声，“那边的小娃儿。”
夜聿雪看到那个瘦弱的孩子一看见他怀里的人就冲了上来，甚至以为他是坏人，对他拳打脚踢，嘴里喊着，“你把南律还给我！”
“原来他叫南律啊。”夜聿雪也不恼。
浅儿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双桃花眼警惕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夜聿雪，“你是谁？”
“我？你就当我是路过吧。你这位朋友昏迷前让我来救你。”夜聿雪浅浅一笑，花白的头发随着风飘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真切。
“他，还没死？！”浅儿惊喜道。
“没死，不过差点就死了……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浅儿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姓顾，叫顾知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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