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石榴刺绣
晚饭后，采青挽着裤脚坐在石磨上为刺绣描红。散放在手边的是五色彩线和各式绣针。
夕阳的余光并不热烈的照在插在线轴上的银色绣针上，反射出橘红色的斑点。风吹过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槐叶淡淡的甜香让人会想起槐花盛开时的繁盛景象。
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舞，轻快的从采青面前飞过，采青停下手里的针线去看那蝴蝶时，忽然发现，在她身后不远的逆光处站着一个人。
她一歪头细细打量，才发现竟然是在茱萸山相遇的刘大娘——广坤说的上京三侠之一的琉璃花女侠。她还吃过琉璃花煮的手擀面呢。当日在迷雾中困了三天三夜，乍一吃到香喷喷的热面，简直就是毕生难忘的美味。
琉璃花脸上堆笑，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朝她热情的打着招呼。采青却留意到她的眼睛四下乱转，神色间慌乱不已，“石姑娘，他们人呢？”
“刘大娘？……您来啦。快，赶快来坐下，”采青顺手擦拭着磨盘，请她上座，一边回道，“他们都没回来，就我和清坤、岩坤在家。他们两个这会儿也出去溜马了……”
琉璃花这才放下心来，坦然的坐在了她身边的磨盘上，随手拿过采青的绣品，“吆，石姑娘手很巧嘛，你这是要绣什么花样？”
“哪有……我也是刚刚开始学的，“采青从她手里接过绣品，”刘大娘，你看……”，她随手一指门前那棵石榴树，上面结着大大小小的红石榴，她就是照那棵树描的样子。
琉璃花打量着绣品又左右看看那棵石榴树，由衷赞叹道，“哇，姑娘可真不错，没想到还真像的呢。”
两个人就绣花又热络的聊了几句，突然，琉璃花话题不经意一转，问，“你的丫鬟紫玉她们去了哪里？”
“我们走散了，”采青不加思索的回答，“那几天雾太大了……刘大娘，你说这边绣几朵石榴花好？三朵还是五朵？一朵也不错吧？”
琉璃花哪里对绣花感兴趣，估计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摸绣花针吧。应付了采青几句，她又问，“九千岁真的是你姥爷吗？怎么官籍上没记录？”
“这个怎么会有假呢？”采青把对广坤说的话又给她讲了一遍，“后来，姥爷多次打发下人去我家送钱送物，就是不让我们来京城，也不让我们公开这个关系，说是对我爹娘好……我也没见过送东西的人，他们大都是深夜里去我家，那时候我早就睡着啦……”采青把弄着手里的绣品，对着正暗淡的日光，想前想后考虑怎么把它绣的更好。
“你见过一颗夜明珠吗？在你家里或者什么地方？叫猫眼蓝珠的，非常漂亮的……”琉璃花一步步诱导着采青，她眼里绽放着异常光彩，紧盯着采青的眼睛，看她的反应。
采青自然不傻，从她出现到听有此问，已然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口中应道，“我见过，我见过……”
“在哪里见的？”琉璃花瞪大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采青歪着头，思考一下才说，“我们那里有一个叫柴青麟的，人长的俊，嗓子好，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琉璃花盯着她的嘴巴，生怕错过什么，“柴青麟？……是干嘛的？”
“他唱的昆曲可好了……他们那个柴家班，可有名气了，你听说过没？……他们来过京城给皇帝演戏呢？难道你没听说过吗？”采青摇着头，露出可惜的表情。
“然后呢？……你是说，猫眼蓝珠……在他那里？”
采青一愣，“当然啦，那是人家戏班子的宝物。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大家都见过……那年他们演五女拜寿，那颗珠子就像小月亮一样摆在八仙桌上，光芒四射……怎么，你不信吗？我跟你打赌……你别生气啊……”
听到这里，琉璃花才知道被这装傻的丫头给忽悠了。那个哪里是猫眼蓝珠，不过是戏班子唱戏时摆在台上的道具。
道具能有几个真的？如果有这样的宝贝，那些野草台班子，谁还会四处走乡串户的伺候人，看人脸子，灌着西北风给人唱戏，拿那一点点打赏钱呢？
她脸上挂着明显的不快，采青还要再解释那个就是猫眼蓝珠，因为戏台上的“宝贝”发出的就是猫眼状蓝莹莹的光芒。
“好了，你别说了。”琉璃花让她絮絮叨叨的上了火，她拉长脸子，制止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好了……我师兄丢了一把祖传宝剑——春月。
春月剑铸造于唐朝，曾在安史之乱中斩敌无数，给师兄霜白花的祖宗带来无上荣光。就在几天前你们路过茱萸山的那段时间，莫名丢了。你猜，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偷上京三侠的东西？”
“是谁？他不要命啦？胆子可真肥……逮住他可不敢轻饶，那么宝贵的……啥剑来？”她停下来看着琉璃花。
“是春月剑……”
“对，春月剑，唐朝传下来的宝贝，怎么可以说偷就偷，太不拿咱们……三侠，三侠当回事啦……”采青又停顿了一下，问，“刘大娘，您打算咋办？”
琉璃花嘿嘿冷笑两声，“你的意思呢，你觉得怎样处罚那些个贼人才好？”
“打他三十大板？……要不，剁手？发配充军？”她看着琉璃花的神色试探着问，神情十分认真。
琉璃花哈哈笑了两声，“好，就按你说的，剁手！”言罢，她跳下石磨，转身就往门口走，一边说，“那个刘管家年纪也大了，留着两只手的确无甚用处。还有，那个紫玉……有眼无珠的，不如就把眼睛挖掉算了…～就是可惜了，那么年轻漂亮……”
“啊？”采青一听，说了半天竟然是说刘管家和紫玉，她立刻扔掉绣花针，跳下磨盘，从后面追上，“刘大娘，刘大娘饶命……千万不要啊……”她拉住了琉璃花的衣袖，说啥也不松手。
“不就两个下人吗？你有啥舍不得的？”琉璃花内心喜悦表面冷漠的说着。
“啊……”采青急得马上要哭了，“你不知道……”
原来，采青的父亲体弱多病，从她记事起就经常卧床不起，娘亲只得伺候在身侧，家里面里里外外都是刘管家支撑着。从小她就拿他当父亲、爷爷一样看待；那个紫玉姑娘，是刘管家的孙女，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爹娘膝下只有她一个孩子，紫玉姑娘就是她的亲妹妹……
采青央求琉璃花放过他们，说要钱要物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你倒是很念旧情哦……”琉璃花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很简单，现在就跟我走。”
“去……去哪里？”采青倒退两步，吃惊的问。
“你说去哪里呢？”琉璃花冷漠反问，“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一个男子粗大着嗓门半路上答应着。
两人转头看时，竟然是广坤。他出门办事归来，似乎把两人的对话全部听到了。
采青惊喜的朝广坤扑过去，“广坤哥哥，刘大娘她……”
“你先退下……”广坤轻轻挥手示意她闪开，“呵呵，上京三侠，厉害哦，什么时候敢跑到血滴子的家里来拿人了？”
琉璃花想马上就走，刚欲转身，黄昏中暗淡霞光下，一道白光一闪，已经有人拦住她的去路，竟然是久不露面的冯坤。
“霜白花！师兄，快来救我……”琉璃花口中呼救，抬手一挥，几枚琉璃暗器泛着幽光直射前后二人面门。同时，她往斜前方闪身，直奔那棵大槐树，几个起纵，她已经借树跳至墙头，回转身形时，随手又甩出几枚琉璃暗器，逼停了刚欲启动的冯坤和广坤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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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光并不热烈的照在插在线轴上的银色绣针上，反射出橘红色的斑点。风吹过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槐叶淡淡的甜香让人会想起槐花盛开时的繁盛景象。
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舞，轻快的从采青面前飞过，采青停下手里的针线去看那蝴蝶时，忽然发现，在她身后不远的逆光处站着一个人。
她一歪头细细打量，才发现竟然是在茱萸山相遇的刘大娘——广坤说的上京三侠之一的琉璃花女侠。她还吃过琉璃花煮的手擀面呢。当日在迷雾中困了三天三夜，乍一吃到香喷喷的热面，简直就是毕生难忘的美味。
琉璃花脸上堆笑，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朝她热情的打着招呼。采青却留意到她的眼睛四下乱转，神色间慌乱不已，“石姑娘，他们人呢？”
“刘大娘？……您来啦。快，赶快来坐下，”采青顺手擦拭着磨盘，请她上座，一边回道，“他们都没回来，就我和清坤、岩坤在家。他们两个这会儿也出去溜马了……”
琉璃花这才放下心来，坦然的坐在了她身边的磨盘上，随手拿过采青的绣品，“吆，石姑娘手很巧嘛，你这是要绣什么花样？”
“哪有……我也是刚刚开始学的，“采青从她手里接过绣品，”刘大娘，你看……”，她随手一指门前那棵石榴树，上面结着大大小小的红石榴，她就是照那棵树描的样子。
琉璃花打量着绣品又左右看看那棵石榴树，由衷赞叹道，“哇，姑娘可真不错，没想到还真像的呢。”
两个人就绣花又热络的聊了几句，突然，琉璃花话题不经意一转，问，“你的丫鬟紫玉她们去了哪里？”
“我们走散了，”采青不加思索的回答，“那几天雾太大了……刘大娘，你说这边绣几朵石榴花好？三朵还是五朵？一朵也不错吧？”
琉璃花哪里对绣花感兴趣，估计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摸绣花针吧。应付了采青几句，她又问，“九千岁真的是你姥爷吗？怎么官籍上没记录？”
“这个怎么会有假呢？”采青把对广坤说的话又给她讲了一遍，“后来，姥爷多次打发下人去我家送钱送物，就是不让我们来京城，也不让我们公开这个关系，说是对我爹娘好……我也没见过送东西的人，他们大都是深夜里去我家，那时候我早就睡着啦……”采青把弄着手里的绣品，对着正暗淡的日光，想前想后考虑怎么把它绣的更好。
“你见过一颗夜明珠吗？在你家里或者什么地方？叫猫眼蓝珠的，非常漂亮的……”琉璃花一步步诱导着采青，她眼里绽放着异常光彩，紧盯着采青的眼睛，看她的反应。
采青自然不傻，从她出现到听有此问，已然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口中应道，“我见过，我见过……”
“在哪里见的？”琉璃花瞪大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采青歪着头，思考一下才说，“我们那里有一个叫柴青麟的，人长的俊，嗓子好，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琉璃花盯着她的嘴巴，生怕错过什么，“柴青麟？……是干嘛的？”
“他唱的昆曲可好了……他们那个柴家班，可有名气了，你听说过没？……他们来过京城给皇帝演戏呢？难道你没听说过吗？”采青摇着头，露出可惜的表情。
“然后呢？……你是说，猫眼蓝珠……在他那里？”
采青一愣，“当然啦，那是人家戏班子的宝物。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大家都见过……那年他们演五女拜寿，那颗珠子就像小月亮一样摆在八仙桌上，光芒四射……怎么，你不信吗？我跟你打赌……你别生气啊……”
听到这里，琉璃花才知道被这装傻的丫头给忽悠了。那个哪里是猫眼蓝珠，不过是戏班子唱戏时摆在台上的道具。
道具能有几个真的？如果有这样的宝贝，那些野草台班子，谁还会四处走乡串户的伺候人，看人脸子，灌着西北风给人唱戏，拿那一点点打赏钱呢？
她脸上挂着明显的不快，采青还要再解释那个就是猫眼蓝珠，因为戏台上的“宝贝”发出的就是猫眼状蓝莹莹的光芒。
“好了，你别说了。”琉璃花让她絮絮叨叨的上了火，她拉长脸子，制止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好了……我师兄丢了一把祖传宝剑——春月。
春月剑铸造于唐朝，曾在安史之乱中斩敌无数，给师兄霜白花的祖宗带来无上荣光。就在几天前你们路过茱萸山的那段时间，莫名丢了。你猜，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偷上京三侠的东西？”
“是谁？他不要命啦？胆子可真肥……逮住他可不敢轻饶，那么宝贵的……啥剑来？”她停下来看着琉璃花。
“是春月剑……”
“对，春月剑，唐朝传下来的宝贝，怎么可以说偷就偷，太不拿咱们……三侠，三侠当回事啦……”采青又停顿了一下，问，“刘大娘，您打算咋办？”
琉璃花嘿嘿冷笑两声，“你的意思呢，你觉得怎样处罚那些个贼人才好？”
“打他三十大板？……要不，剁手？发配充军？”她看着琉璃花的神色试探着问，神情十分认真。
琉璃花哈哈笑了两声，“好，就按你说的，剁手！”言罢，她跳下石磨，转身就往门口走，一边说，“那个刘管家年纪也大了，留着两只手的确无甚用处。还有，那个紫玉……有眼无珠的，不如就把眼睛挖掉算了…～就是可惜了，那么年轻漂亮……”
“啊？”采青一听，说了半天竟然是说刘管家和紫玉，她立刻扔掉绣花针，跳下磨盘，从后面追上，“刘大娘，刘大娘饶命……千万不要啊……”她拉住了琉璃花的衣袖，说啥也不松手。
“不就两个下人吗？你有啥舍不得的？”琉璃花内心喜悦表面冷漠的说着。
“啊……”采青急得马上要哭了，“你不知道……”
原来，采青的父亲体弱多病，从她记事起就经常卧床不起，娘亲只得伺候在身侧，家里面里里外外都是刘管家支撑着。从小她就拿他当父亲、爷爷一样看待；那个紫玉姑娘，是刘管家的孙女，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爹娘膝下只有她一个孩子，紫玉姑娘就是她的亲妹妹……
采青央求琉璃花放过他们，说要钱要物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你倒是很念旧情哦……”琉璃花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很简单，现在就跟我走。”
“去……去哪里？”采青倒退两步，吃惊的问。
“你说去哪里呢？”琉璃花冷漠反问，“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一个男子粗大着嗓门半路上答应着。
两人转头看时，竟然是广坤。他出门办事归来，似乎把两人的对话全部听到了。
采青惊喜的朝广坤扑过去，“广坤哥哥，刘大娘她……”
“你先退下……”广坤轻轻挥手示意她闪开，“呵呵，上京三侠，厉害哦，什么时候敢跑到血滴子的家里来拿人了？”
琉璃花想马上就走，刚欲转身，黄昏中暗淡霞光下，一道白光一闪，已经有人拦住她的去路，竟然是久不露面的冯坤。
“霜白花！师兄，快来救我……”琉璃花口中呼救，抬手一挥，几枚琉璃暗器泛着幽光直射前后二人面门。同时，她往斜前方闪身，直奔那棵大槐树，几个起纵，她已经借树跳至墙头，回转身形时，随手又甩出几枚琉璃暗器，逼停了刚欲启动的冯坤和广坤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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